查看完整版本: 笑佳人 -【重生之貴婦】《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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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02:20 PM

第九十章

  殷聞謀害殷閬,為此殷墉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如果殷聞在家,他趕走孫子之前,肯定還要先賜孫子一頓家法。

  如今殷聞金蟬脫殼先溜了,殷墉這股發洩不出去的怒火反而更熾起來!

  殷聞的算盤打得巧妙,殷墉既然都看透了,就不會再給殷聞回殷家的任何機會。那狼心狗肺的東西,現在無法再與殷閬爭什麼,將來他殷墉死了,殷聞也休想再「散心歸來」,休想再以殷家嫡長孫的身份與殷閬爭!

  殷墉先把殷景善、趙氏夫妻倆叫了過來。

  殷聞做的這些事,其實都背著父母,所以殷景善、趙氏還在為好兒子的離家出走而悲痛。

  「爹,整個平城誰敢打咱們家的主意,除了阿蕙再無旁人!她與殷閬聯手意圖吞掉咱們的家產,您英明一世,不要再被他們蒙蔽了!」

  殷墉冷笑一聲,讓德叔把殷老七帶過來。

  殷老七身上還綁著繩子,陰謀已然敗露,他跪在地上,將殷聞要他毒殺殷閬的經過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

  殷景善聽傻了。

  趙氏愣了愣,眼中卻迸射出兩道亮光,緊緊盯著殷老七:「你說平兒懷了阿聞的孩子?」

  她高興,殷老七只覺得丟人,別過臉去。

  趙氏突然哭了,轉身撲到殷景善身上:「太好了,阿聞還有孩子,咱們家還有後!」

  殷景善雖然也替兒子高興,可平兒的身孕更加證實了兒子的陰謀,他們要麼不認這個孩子,要麼就得承認兒子確實害人了!

  「爹,阿聞都被人打廢了,您就原諒他這一次吧?」殷景善企圖用兒子的殘軀換取老爺子的憐惜。

  殷墉讓德叔先把殷老七帶下去,然後問殷景善:「你可知阿聞是被誰打傷的?」

  殷景善剛想說殷蕙,對上老爺子似乎知道什麼的眼神,就把話咽了回去,憋屈道:「阿聞知道,可他不肯說,那是他心善,還想替誰遮掩呢!」

  遮掩?

  殷墉被兒子蠢笑了,笑過之後一茶杯砸到夫妻倆面前,瞪著趙氏道:「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如今線索一樣樣都擺在你面前,你怎麼看不出來了?真是阿蕙要謀奪咱們家的家產,她直接殺了阿聞就是,何必弄殘他,你好好想想,阿聞害過誰,誰非得如此才能洩憤!」

  趙氏被老爺子罵得一抖一抖的,只跪在那裡低頭哭泣。

  其實她早就猜到了,兒子害過廖秋娘,廖秋娘馬上要嫁給馮公子了,那馮公子就是個粗人,也只有馮公子敢在城裡對兒子下手!

  殷墉坐回椅子上,先把自己的推測告訴殷景善,再道:「廖十三出身卑微,吃得苦多,他能咽下這口氣,馮公子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嗎?他這次打了阿聞出了一口氣,以後若遇到什麼糟心事或是喝醉酒,說不定又要來拿阿聞出氣,偏偏阿聞跑了,那你說,馮公子再想出氣的時候,會找上咱們家的誰?」

  殷景善臉都白了,老爺子有殷蕙護著,馮騰絕不敢打老爺子,那就只剩他這個殷聞的親爹了!

  腦海裡浮現兒子剛出事時那裡血肉模糊的慘狀,殷景善明明好好的,卻覺得自己也疼了起來,懼怕之下臉都白了,哆哆嗦嗦地哀求道:「爹,我可是是您唯一還活著的兒子了,您快想辦法救救兒子吧!」

  殷墉看眼兒子,嘆道:「罷了,我就豁出這張老臉,去找馮公子求個情,只要他肯原諒阿聞,咱們就可以把阿聞找回來。」

  他以前那麼疼愛殷聞,如此一說,殷景善與趙氏都信了。

  殷墉先警告夫妻倆:「我去找馮公子,為的是咱們一家的安危,可阿聞殘害手足,等他回來,這賬我還是要算!」

  殷景善、趙氏訕訕地低下頭。

  待到二十這日官員們休沐,殷墉去了廖家,很快廖家又派人將馮騰請了過來。

  這一切,都被趙氏安排的眼線看得清清楚楚。

  確定老爺子是真的去求情了,趙氏與殷景善都鬆了口氣。

  殷墉回來後,夫妻倆急急地過來打聽消息。

  殷墉沉著一張臉久久不語。

  殷景善心裡不安:「爹,您說話啊,馮公子有什麼條件?」

  殷墉看他一眼,終於道:「馮公子說,他沒有岳父那麼大的肚量,只要一想到阿聞對秋娘做過的事,他便想殺人,上次如果不是身邊的隨從拉開了他,他真會殺了阿聞。」

  趙氏的臉,嚇得刷白刷白的,這話完全與兒子身邊那兩個護衛的話對上了啊!當時馮騰可不正是被人拽走的!

  「那,您去說情,馮公子怎麼說?」

  殷墉看向門外,似是下了什麼決定,聲音沉重地道:「馮公子說,他再也不想在咱們魏國境內看見你們一家,否則他無法承諾絕不會下殺手。」

  殷景善、趙氏雙雙跌坐在地。

  殷墉:「馮公子還說,你們不但要走,還要灰溜溜地走,不許我給你們留半分體面。」

  趙氏大哭:「憑什麼啊,我……」

  殷墉冷笑:「憑他爹是王爺身邊的指揮使,憑這事他佔了理,憑人家有打死你們的本事!」

  三句話就把趙氏的哭訴頂了回去。

  該鋪墊的都鋪墊了,殷墉開始說他的決定:「我想過了,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過幾日我便以你們夫妻倆對我不孝為由把這個家分了,安排你們遷去波斯定居,包括阿聞與殷老七一家。」

  分家?還要遷去波斯?

  殷景善、趙氏都不樂意。

  殷墉很平靜:「馮公子要你們灰溜溜地走,明面上我就不能分你們多少家業,不過我可以暗地裡貼補你們十萬兩銀子,足夠你們在波斯穿金戴銀一輩子。」

  趙氏震驚得瞪大眼睛:「才十萬兩?」

  殷墉看向她:「比你們夫妻倆的私房錢還少,是不是?」

  趙氏的臉頓時漲紅了。

  殷墉:「給你們一天的時間考慮,去我就著手安排,你們不肯走,我就把殷老七送去官府,等阿聞被抓回來下了獄,馮公子也就不再記恨咱們殷家。」

  殷景善:「爹!阿聞可是您的親孫子!」

  殷墉冷眼看他:「一個連親弟弟也能下毒手的孫子,我不想要,也不敢再要。你是不是忘了,阿閬也是你的兒子?」

  殷景善啞口無言。

  殷墉沉著臉走了。

  當晚殷景善、趙氏都沒有睡覺,一直在商量此事。

  殷景善不想背井離鄉去波斯,他覺得老爺子只是嚇唬他們,不會真的把兒子送到官府。

  趙氏也貪圖平城的繁華富庶,可她是娘,不敢拿兒子的命打賭,一旦兒子被抓回來關進大牢,哪怕不用處死,馮騰也能想辦法在牢裡弄死兒子。

  波斯,雖然遠了點,可波斯也有富庶的城池,到了那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過去,她們一家幾口還能挺直腰桿過日子。兒子的身體雖然殘了,可他還有平兒以及平兒肚子裡的孩子,只要自己不說,照舊能像一個正常男人那般體體面面地生活。

  至於殷家的家產……

  老爺子死了心要給殷閬給殷蕙,他們就是留在這裡,也搶不到。

  在她的苦苦勸說與分析下,殷景善也同意了。

  一家人串好了說辭,殷墉就把殷家旁支的親戚與幾位德高望重的街坊請了過來,羅列了殷景善、趙氏以及殷聞的幾條不孝罪名。

  無論他說什麼,殷景善、趙氏都低著頭認下。

  既然認了,一家三口被分出去便是順理成章。

  又過一日,殷景善、趙氏收拾好行囊,來辭別殷墉。

  殷墉背對著他們,不想多看一眼。

  趙氏哭道:「爹,若阿聞回來,您派人把他送到波斯去見我們,千萬別讓他再落到馮公子的手裡。」

  殷墉應下。

  但他知道,殷聞不會再回來,他也沒有臉回來。

  .

  殷墉回來短短幾日,就把家給分了。

  因為殷景善、趙氏夫妻倆肯乖乖配合,不搶不鬧的,所以這事除了殷家族人與附近的街坊們,暫時竟沒有傳出去,否則,但凡兩口子有什麼不滿不甘鬧起來,以殷家燕地首富的地位,這事都得在平城鬧得沸沸揚揚。

  夫妻倆離去那日,殷墉給小孫女寫了一封信,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分家的經過,不過沒提殷閬差點遇害之事。

  信的結尾,殷墉說會照常舉辦自己六十歲的壽宴,叫殷蕙有空的話回去吃席。

  這其實就是告訴殷蕙他一切都好,不需要孫女擔心牽掛。

  傍晚魏曕回來,殷蕙把祖父的信遞給他。

  娘家的事她基本沒有瞞過魏曕什麼,現在殷聞的事有了結果,魏曕也該知道。

  魏曕看完信,對老爺子只有欽佩:「分家容易,分得如此平和卻難,他老人家真是睿智。」

  殷蕙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放鬆。

  祖父將不孝的罪名扣在二叔一家頭上,殷景善、趙氏、殷聞相當於身敗名裂,絕不好意思再回來。

  這三人一走,祖父身邊再沒有什麼煩心事,可以真正地頤養天年了。

  次日,魏曕在衛所碰到了馮騰。

  魏曕問他:「殷家分家之事,你可有所耳聞?」

  馮騰一臉茫然:「分家?他們家有啥可分的?」

  殷墉就倆兒子,一個已經死了,只剩一個,老爺子還捨得分?


  魏曕沉默。

  馮騰瞅瞅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前幾天殷老爺子去我岳父家裡道喜,岳父還把我叫過去一起喝酒,哎,殷老爺子送了我們百兩銀子的禮錢,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

  去的時候,他還以為殷老要為殷聞的事找他對峙,沒想到人家純粹是為賀喜他與秋娘大婚而來。

  魏曕:「除了道喜,沒說別的?」

  馮騰:「沒有,害我白白準備了一肚子的話。」

  全是罵殷聞罵殷老不會教孫子的難聽之言,結果老爺子只笑眯眯喝酒,沒有先指責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03:33 PM

第九十一章

  殷家將於六月二十五為老爺子慶六十大壽,月初殷家就把請帖發出來了。

  澄心堂收到了兩封,一封是給殷蕙魏曕夫妻倆的,一封是給燕王的。

  其實殷墉知道燕王肯定不會來吃他的壽席,只是燕王可以不來,他不能不送。

  魏曕拿著請帖去拜見父王。

  燕王看過帖子,笑道:「我叫人預備一份壽禮,到時候你一併帶過去。」

  魏曕道是。

  燕王看看兒子,好奇問:「你準備了什麼壽禮?」

  魏曕道:「殷氏說老太公喜歡喝飄香樓的酒,兒子已叫人買了兩壇,除此之外,兒子準備再送老太公一幅松鶴延年圖。」

  燕王好武,但他也愛畫,聞言來了興致:「誰的圖?」

  他猜測著,兒子肯定是買了一幅名家畫作。

  面對父王詢問的目光,魏曕神色變了變,慚愧道:「送禮貴在心意,兒子準備自己畫一幅。」

  燕王眉峰微挑:「你還會作畫?」

  五個兒子,每個兒子各有所長,燕王對老三的印象,除了性子冷便是功夫好,竟不知道他還會作畫。

  魏曕謙虛道:「略有所通。」

  燕王:「畫好了拿過來給我看看。」

  兒子敢送畫,說明對自己的畫技有些信心,所以燕王想看,萬一兒子高估了自己的畫技水平,那燕王更得看了,免得禮物送出去丟他的臉。

  商量好請帖的事,魏曕就回了澄心堂,飯前待在書房,飯後又去書房待了兩三刻鐘。

  「最近很忙嗎?」躺在床上後,殷蕙隨口問了句,沒有戰事,衛所的差事勞動身體卻並不繁忙,魏曕很少會在書房待太晚。

  魏曕看看她,忽然想起有一年母親提過,殷氏給她講過畫。

  「你可懂畫?」魏曕問。

  殷蕙聽糊塗了:「什麼話?」

  魏曕就提了他預備的壽禮,意思是如果殷蕙懂的話,可以以局外人的身份評判一下畫的布局是否合適。

  他沒告訴妻子的是,他先前已經畫了半幅,本來還算滿意,父王突然說要看,魏曕就覺得他那畫有很多不足,得換。

  殷蕙只當魏曕十分重視送給祖父的壽禮,難得一個平時清高自傲的皇孫肯如此對待祖父,殷蕙很高興,笑著道:「我畫不來,不過從小看了不少畫,幫您品鑑一下還是可以的。」

  兩人就約好明日黃昏一起去書房。

  因為是酷暑時節,次日魏曕回來,先去沖了一個澡。

  殷蕙已經在書房等著了,書桌上擺好了文房四寶,還有一盤丫鬟們剛剛送上來的青葡萄,一顆顆有鵪鶉蛋那麼大,晶瑩剔透。

  外面傳來腳步聲,殷蕙抬頭,看到魏曕換了一件茶白色的錦袍,他很少穿這種淡色的衣裳,此時竟顯出幾分文雅來,很符合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殷蕙遞了一顆葡萄給他。

  葡萄的青色襯得她的指尖白皙如玉,很是好看。

  魏曕的目光便也順著她的手落到她身上,今日殷蕙穿了件白底繡青蓮的褙子,素雅輕盈。

  吃過葡萄,殷蕙安靜地磨墨,魏曕拿起畫筆,將他昨晚新設想的構圖簡單幾筆勾勒於宣紙之上。

  近處是蒼松與仙鶴,遠處是雲海崇山。

  殷蕙站在魏曕旁邊,專注地看了一會兒,指著畫雲海崇山的那片墨影道:「我覺得這裡可以留白,在樹旁一筆勾勒出山線輪廓便可,突出松與鶴來。」

  魏曕順著她的提議想了想,點頭道:「是該這樣。」

  然後他重新鋪了一張宣紙,改擬松樹的形狀、仙鶴的姿態。

  人一旦沉浸在什麼事情裡,會忘記時間。

  殷蕙提醒道:「該吃晚飯了。」

  魏曕頭也不抬:「你去吧,我餓了再說。」

  殷蕙便去陪孩子們了。

  衡哥兒坐在娘親身邊,七個多月的循哥兒坐到哥哥那把特製的餐椅上,也開始吃一些粥了。

  「娘,爹爹呢?」衡哥兒問。

  殷蕙笑道:「爹爹在作畫,畫好了送給曾外祖父做壽禮。」

  衡哥兒的壽禮早準備好了,是一首祝壽詩,小家伙背得滾瓜爛熟,只等著去曾外祖父面前表演。

  現在聽說爹爹要送畫,衡哥兒就也想送畫。

  殷蕙:「那你就畫顆壽桃吧。」這個最簡單。

  飯後衡哥兒就跟著娘親去後院的書房學畫桃了,練習到天暗,殷蕙叫小家伙先去睡覺,明天再繼續練。

  父子倆都要送畫,勾得殷蕙也想畫點什麼,思來想去,她決定跟衡哥哥兒合畫一幅壽桃圖,她畫其他的景,最後讓衡哥兒把壽桃添上去。

  於是白日父子倆去當差或讀書,殷蕙就琢磨自己的壽桃圖。

  到六月二十這日,衡哥兒帶上曹保去花園裡玩了,魏曕在前面畫他的松鶴延年,殷蕙在後面畫她的壽桃圖。

  兩人都到了收尾最後潤色的時候,吃午飯前,魏曕正式收筆,將畫留在桌面上晾乾。

  為了這幅畫,他清心寡慾了一陣子,晌午用飯時目光就頻頻在殷蕙身上逗留。

  誰料他準備歇晌的時候,殷蕙卻要去書房:「我的畫也快好了,下午一口氣弄好,後面就等衡哥兒了。」

  魏曕便道:「我去看看。」

  到了書房,就見書桌上鋪著兩幅壽桃圖,一模一樣的。

  殷蕙解釋道:「我多準備一幅,看衡哥兒哪邊壽桃畫的好,就送哪幅,另一幅我自己留著。」

  魏曕默默地看著她的圖,留白很多,上面一根桃枝橫伸出來,枝幹彎曲與深綠的葉子畫得惟妙惟肖。

  可見她說自己畫不來,實在是自謙了。

  這麼好的桃枝,讓衡哥兒添顆壽桃,有點暴殄天物。

  殷蕙看出他技癢,笑道:「我還準備了幾句賀詞,您的字好,幫我題在這邊吧。」

  有了題字,其他位置的留白便恰到好處了。

  於是,夫妻倆一個繼續潤色,一個在另一幅畫上題字,忙好了再換過來。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看著桌面上的兩幅圖,殷蕙十分滿意,用手指指著桃樹枝中間一處道:「壽桃畫這裡,畫兩顆。」

  魏曕腦海裡便浮現出兩顆紅潤潤的蜜桃。

  蜜桃,兩顆。

  思緒突然就歪了,餘光掃過她的衣襟,又掃過她白裡透紅的臉頰。

  壓好鎮紙,魏曕握住殷蕙的手腕,拉著她朝裡面的休息室走去。

  他這人素來話少,可在這種事情上,他想了就做,直來直往的,從來不屑找什麼藉口或暗示。

  「畫得好好的,您怎麼突然來這興致了?」

  被他抵在休息室的牆壁上,殷蕙揶揄地問。

  魏曕頓了頓,在她耳邊道:「桃。」

  如果這個字的提示不夠明顯,他的手則瞬間讓殷蕙反應過來。

  她臉色漲紅,惱羞成怒地推開他,轉身就往外面走。

  魏曕的手從後面撐住被她拉開一些的門板,再將人轉過來。

  .

  後來那兩幅畫的壽桃,都是魏曕手把手抓著衡哥兒的小手畫上去的,畫完魏曕還添了幾片葉子擋住一些桃子。

  父子倆畫得很好,可殷蕙只要想到那個午後,別說看了,她甚至都不想把畫送給祖父。

  魏曕知道她的心結,夜裡道:「桃就是桃,你別想太多。」

  殷蕙輕怒:「不知道是誰想太多。」

  然而在夜裡談這個,無異於將一隻兔子拋到狼面前,魏曕就又掀開了她的被子。

  六月二十四,魏曕帶著兩幅圖去見父王。

  「這幅松鶴延年是兒子畫的,衡哥兒也想送畫,他娘就陪著他畫了這幅壽桃。」

  燕王站在桌子前,看著兒子打開的兩幅畫。

  壽桃圖簡單,他先看這幅,一眼就認出了兒子的題字,那兩顆壽桃行筆有些滯澀,顯然是大人帶著孩子畫的,桃枝畫得就非常好了,整幅圖的構圖也好。

  「桃枝是你媳婦畫的?」燕王並不掩飾自己的讚許。

  魏曕:「是。」

  燕王笑著點點頭,殷墉教孫子不行,養孫女倒是有一套,不過,還是老三媳婦有慧根,殷家另一個孫女似乎只是一個俗人。

  看完壽桃圖,燕王再去看兒子的松鶴延年,兒子的畫風與兒媳婦自然不同,只談畫功兒子還要略遜兒媳婦一些,不過兒子的畫自有一番風骨,從松樹的老幹虯枝上似乎能看到山間的日曬風雨,仙鶴的姿態與眼中,又有一份超然世外的淡泊從容。

  燕王想,如果老三不從武,多花功夫在書畫上,定能成為一位大家。

  不過,皇家的子孫還是要做實事,字畫只是一時的消遣,或是拿來修身養性。

  「不錯,這禮拿得出手。」

  魏曕鬆了口氣。

  他帶著兩幅畫與父王贈殷老的一幅字離開時,遇到了世子爺魏陽、二爺魏昳。

  魏昳瞥眼他的手,笑著問:「三弟手裡拿的什麼?」

  魏曕道:「明日五郎的曾外祖父過壽,父王得知我想送畫,叫我拿過來看看。」

  魏陽道:「是嗎,難得你肯作畫,快讓我們也賞鑑賞鑑。」

  魏曕取出那幅壽桃圖遞過來,道:「帶著衡哥兒一起畫的,讓大哥二哥見笑了。」

  魏昳接過壽桃圖,展開。

  魏陽與他一起看,看得出字是老三寫的,桃子有孩子的手筆,桃枝就……

  「那是五郎他娘畫的。」魏曕解釋道。

  魏陽、魏昳就沒再多看,捲好畫,還給魏曕。

  「大哥二哥若無事,我先回去了。」

  「去吧。」

  等魏曕走遠,魏昳嘖了一聲:「以前老三並不把殷家當回事,自從七郎出生,老三對那邊可越來越看重了。」

  魏陽想到壽桃圖,腦海裡浮現出三弟夫妻倆恩愛作畫的畫面,笑道:「愛屋及烏,咱們家老三,竟是個情種。」

  殷老爺子看了壽桃圖肯定會高興,父王看到那麼一幅圖,大概只會生氣老三沉迷於後宅享樂吧。

  這老三,有時候好像很有城府,有時候又傻乎乎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05:26 PM

第九十二章

  吃過早飯,殷蕙、魏曕就帶著兩個孩子出發了。

  清晨的陽光被王府巷道高牆阻擋,使得這裡比別的地方要涼快幾分。

  魏曕抱著循哥兒,衡哥兒太興奮了,一個人在前面跑跑跳跳的,跑遠了再折回來。

  殷蕙見魏曕都沒有介意兒子這過於活潑的舉止,她也就沒有說什麼。

  到了東華門,三道門依次打開,衡哥兒趴在護城河的拱橋護欄上,低頭往水裡望。

  一條紅色的小鯉魚悠哉悠哉地游過去了。

  衡哥兒馬上跑到另一邊的護欄前,等著紅鯉魚游過來。

  「走了。」魏曕下了橋,見兒子還在那裡趴著,開口道。

  他面冷,音色也是冷的,如冬日泠泠的流水,盡管他對衡哥兒都算溫柔了,可這樣短促冰冷的兩個字,還是充滿了命令的語氣。

  衡哥兒立即乖乖地追上爹娘。

  殷蕙看眼魏曕冷峻的側臉,難免有幾分羨慕,衡哥兒很喜歡她這個娘親,但母子親暱換來的便是她在衡哥兒面前的威嚴不足,小家伙一點都不怕她。

  外面停了兩輛馬車,一家四口上了第一輛,兩位乳母、金盞上了第二輛,壽禮也在後面放著。

  馬車出發後,循哥兒也像哥哥第一次坐馬車時似的,湊到一邊車窗旁,好奇地往外看。

  魏曕扶穩兒子,衡哥兒也擠了過來,爹爹話少沒關係,衡哥兒熱情地給弟弟介紹起來,那個是天,那個是雲,那個是樹。

  離開王府,馬車進入人來人往的街道,周圍就更熱鬧了。

  魏曕回頭看了眼殷蕙,見她輕輕搖著團扇並沒有像孩子似的朝外探頭探腦,便繼續照看兩個孩子。

  殷蕙還當他想要涼快涼快,拿扇子朝父子三個扇了幾下。

  氣氛溫馨,突然,循哥兒放了一個超級響屁。

  魏曕的身體僵了片刻,衡哥兒則直接跑到娘親這邊,嫌棄地捂住鼻子。

  「是不是要拉了?」殷蕙又好笑又擔心,「讓長風把循哥兒抱到乳母那邊去?」

  魏曕正要同意,就見循哥兒的臉紅了起來,這是在憋勁兒。

  如果循哥兒在長風懷裡拉出來,豈不是讓滿大街的百姓都知道燕王府家的七郎當眾拉臭?孩子長大了臉面往哪擱?

  魏曕的腦海裡甚至都浮現出二郎、三郎、四郎、六郎圍著自家小七哄笑的畫面了。

  「就在這邊吧。」

  魏曕放下窗簾,轉身坐好,先脫循哥兒的褲子。

  好在旁邊的矮櫃裡都備著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殷蕙快速翻出一個小瓷盆。

  魏曕抱好循哥兒,殷蕙手拿瓷盆在下面接著。

  循哥兒眨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一邊幹活兒一邊對著娘親笑。

  衡哥兒捂著鼻子在旁邊亂叫,才叫一聲就被魏曕瞪了一眼,不許他說話。

  衡哥兒鑽到娘親身後,把臉都埋了起來。

  殷蕙看向魏曕,魏曕也看向她,兩人再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默默共享親兒子帶來的芬芳。

  處理好了,殷蕙蓋好瓷盆的蓋子,放回櫃子,再等馬車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迅速打開兩側的窗簾。

  輕緩的夏風吹了好久,才吹散了裡面的臭味兒。

  殷蕙點點循哥兒的臉蛋,調侃道:「循哥兒肯定是知道咱們都給曾外祖父準備了壽禮,就他沒有,所以也準備一份,是不是?」

  衡哥兒還沒明白:「弟弟準備了什麼?」

  殷蕙指向放瓷盆的櫃子。

  衡哥兒瞪大了眼睛!

  魏曕肅容道:「這件事不能告訴別人,他們會嘲笑弟弟。」

  在學堂讀了半年的書,衡哥兒已經明白嘲笑是什麼意思了,三郎背不出書來被高先生懲罰,二郎會笑,二郎在課堂上放屁三郎就大聲笑,下雨的時候四郎被雷聲嚇哭,二郎、三郎就一起笑。

  「我知道了,我誰也不說。」衡哥兒摸摸弟弟的腦袋瓜,小臉上竟露出幾分哥哥保護弟弟的認真與溫情來。

  殷宅到了。

  一家四口下了車,金盞、長風端著壽禮走在主子們身後,馬車裡面自有乳母們收拾。

  他們來的最早,別的親朋好友們怎麼也得等到日頭半高才來的。

  這會兒殷家裡面還很安靜,德叔帶著下人們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消息傳到裡面,殷墉、殷閬大步迎了出來。

  殷墉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錦袍,腰桿挺直精神矍鑠,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愁容,彷佛殷聞的殘廢、二房的分家只是過眼雲煙。

  十七歲的殷閬只比老爺子矮了半頭,玉樹臨風的,風采不輸殷聞,但又比殷聞多了幾分溫和與內斂。

  以前殷蕙還沒覺得,今日這麼一看,她忽然發現,殷閬長得與祖父很像,可能殷景善大腹便便臉上也都是肥肉,殷閬身上並沒有二叔的影子。

  「祖父大壽,孫女恭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離得近了,殷蕙笑著給老爺子賀壽道。

  魏曕跟著道:「祝您松鶴長春,福壽康寧。」

  殷墉看著笑容甜美的小孫女,努力讓面容溫和下來的尊貴孫女婿,笑道:「好好好,托你們的心意,我一定長命百歲。」

  「曾外祖父,還有我呢!」

  衡哥兒擠過來,像在學堂梅老先生面前背書一樣,搖頭晃腦地背了一首祝壽詩:「……夜來銀漢清如洗,南極星中見老人!」

  此詩一共八句,衡哥兒聲音清脆,背得流暢順利。

  殷墉喜歡的不得了,抱起衡哥兒誇了又誇。

  衡哥兒:「我還給您畫了壽桃呢!」

  眾人就移步到廳堂,將一家人準備的兩幅畫與燕王送的字都展開。

  一張王爺的字,一幅皇孫的畫,這兩樣殷墉若拿到客人們面前展示一番,乃是極大的榮耀與體面。

  可殷墉不需要這份張揚,因為他知道燕王不會高興他拿人家顯擺,孫女婿婚後四年才認可了他,他更不能炫耀。

  包括孫女曾外孫畫的壽桃圖,殷墉喜歡歸喜歡,也無意拿給別人看。

  換花樣連誇了這三樣壽禮,殷墉鄭重地收起來,交給德叔:「收到我的書房,除了我,誰也不能擅動。」

  德叔笑著去了。

  坐了一會兒,衡哥兒想去外面玩,殷蕙就對魏曕道:「你帶衡哥兒去逛逛吧。」

  留魏曕在這裡應酬,他不習慣,她與祖父也放不開。

  魏曕點點頭。

  殷墉再讓殷閬作陪。

  兩大一小走後,殷蕙抱著循哥兒與祖父說話,提到了循哥兒在路上現做的那份壽禮:「您要嗎?要我就讓人拿過來。」

  殷墉放聲大笑,鬍子一顫一顫的,循哥兒稀奇地盯著老爺子,還不懂娘親是在調侃他。

  「來,給我抱抱。」

  殷墉將循哥兒接在懷裡,仔細端詳端詳,悄聲對殷蕙道:「衡哥兒更像三爺,循哥兒像你。」

  滿月的時候還看不出來,如今循哥兒五官長開了,白白淨淨的臉蛋,清澈漂亮的桃花眼,跟孫女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殷蕙也覺得循哥兒更像自己。

  王府最近一片平靜,沒什麼好聊的,對於殷家二房的事,殷墉也不想再提,笑著對殷蕙道:「你還記得謝家的竹意表妹嗎?」

  謝家老爺子與殷墉是親表兄弟,兩家關係和睦,殷蕙小時候常去謝家玩,自然記得。

  謝老爺子有三個兒子,家裡分成三房,謝懷安是大房嫡子,還有兩個親妹妹,一個叫蘭意,一個叫竹意。

  殷墉道:「蘭意嫁人了,竹意今年十五,溫柔可親,今日宴席你好好瞧瞧,如果你也讚成,我就替阿閬提親去。」

  二房一分出去,殷家更冷清了,殷墉想讓殷閬早日成親,他還能幫忙教教重孫。

  殷蕙記憶中的謝竹意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文文靜靜的,沒想到一晃眼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好啊,我也幫阿閬掌掌眼,對了祖父,懷安表哥成親了嗎?」

  「嗯,去年二月辦的喜事,當時事情多,忘了跟你說,後來也就一直沒想起來。」

  去年二月,朝廷剛封皇太孫,王爺心情肯定不好,殷墉就沒給孫女寫信。

  殷蕙猜到了。

  賓客們陸續登門,殷蕙把循哥兒交給乳母,她專心應酬起來。

  都是殷家的親朋好友,大多數面孔殷蕙都記得,除非像謝懷安的妻子這種才進門不久的,才需要人介紹。

  殷蕙也見到了表妹謝竹意,十五歲的少女亭亭玉立,眉眼嫻靜,看起來與殷閬十分般配。

  長輩們更講究門當戶對,殷蕙反而覺得,光她與祖父滿意謝竹意還不夠,得問問殷閬喜不喜歡。

  尋個機會,殷蕙問殷閬可否見過謝竹意。

  殷閬明白姐姐的意思,大大方方地承認道:「見過,也是我主動請祖父做主的。」

  殷蕙就笑了。

  少年慕艾,殷閬早就比她還高了,遇到可愛的女孩子自然會動心,是她一直把殷閬當弟弟看,忘了這層。

  「既然如此,婚後你可要好好照顧人家,小姑娘都喜歡溫柔體貼的。」

  「嗯。」

  殷閬還要去前面招待男客,先走了。

  殷蕙也剛要回去,轉身的時候,卻見魏曕不知何時來了,就站在幾步外的一棵樹後。

  殷蕙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回想她與殷閬的對話,確定沒有什麼不適合讓他聽的,也就放鬆下來,笑著道:「您怎麼在這兒?」

  魏曕:「來找衡哥兒。」

  殷蕙:「他不見了?」

  魏曕:「跟一群孩子跑遠了,長風跟去了。」

  殷蕙無奈道:「他難得出門,出來就像脫籠的鳥,有的瘋呢。」

  魏曕沒接話。

  夫妻倆對視片刻,既然無話可說,殷蕙就說要回席上去。

  魏曕頷首,餘光中她翩然而過,他也朝前院走去。

  殷閬正在與謝懷安說話,瞧見姐夫,他帶著謝懷安走過來,要替二人引薦。

  這是魏曕第二次見謝懷安了,其人一襲青玉色錦袍,笑容溫和,富貴人家的公子,氣度亦是不俗。

  鬼使神差的,魏曕耳邊又響起她帶笑的聲音:「婚後你可要好好照顧人家,小姑娘都喜歡溫柔體貼的。」

  這只是她身為姐姐的客套叮囑,還是,經驗之談?

  誰又是她眼中的溫柔體貼?

  魏曕自認待她夠好,可他也隱約覺得,殷氏並不會用「溫柔體貼」評價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05:53 PM

第九十三章

  殷蕙還未出嫁時,作為祖父的掌中明珠,她在親朋好友中便是眾星捧月的那顆月亮,甭管心裡喜不喜歡她,女眷們當著她的面只會說奉承之詞。

  如今她做了燕王府的兒媳婦,身份尊貴,女眷們待她更加熱情。

  殷蕙很享受這樣的氛圍。

  不是享受被人追捧,而是懷念親戚們說話時的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妙趣橫生,你一言我一嘴的,說得熱熱鬧鬧,笑起來便是一群人跟著笑。這都是殷蕙從小到大經常見的畫面,時隔多年再次身處這樣的家宴,她覺得親切,哪怕親戚們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殷蕙也聽得津津有味。

  燕王府裡的宴席,笑要笑得端莊,吃要吃得優雅,分享趣事也要注意分寸,規矩二字早已刻在眾人的骨頭裡,且並非殷蕙等女眷如此,魏曕幾兄弟也是一樣,因為他們上頭還有一個王爺老子盯著,除非將來封王分府單住,只要大家都住在一塊兒,兒子兒媳都得看一家之主的臉色行事。

  因為貪戀百姓間的煙火氣息,殷蕙一直在宴席上待到宴席結束,再跟著祖父、殷閬一起去送客。

  等最後一位客人離開,已經是未時三刻了,大多數人家都已歇晌完畢。

  「阿蕙快去瞧瞧三爺吧,時候不早,若三爺醒了,你們也早點回去。」

  殷墉對孫女道。今日孫女孫女婿一家四口齊齊過來為他祝壽,他已經很滿足了。

  殷蕙笑道:「不急,三爺說了,今晚用過晚飯再回府。」

  她是來給祖父祝壽的,然而中午大家都忙著招待客人,自家人根本聚不到一塊兒,晚上那頓才是真正的家宴。

  殷墉欣慰道:「三爺對你好,阿蕙也要懂事,平時不可給三爺添亂。」

  殷蕙嗔了一眼祖父,帶上金盞走開了。

  據殷閬說,宴席吃到一半,長風過來稟報魏曕,說循哥兒不知為何哭鬧,魏曕就去看孩子了,後面再也沒回來。

  其實就是他不喜應酬,拿兒子當藉口提前離席而已。

  不過,以魏曕的性子,他能堅持到宴席中途,而不是一開始就溜了,已經給足了祖父面子。

  到了蕙香居,小丫鬟告訴殷蕙,循哥兒跟著乳母們睡在廂房,衡哥兒與三爺一塊兒在上房休息。

  殷蕙莫名好笑,魏曕可沒哄過哪個孩子午睡,今日借循哥兒退席,卻被衡哥兒纏住了?

  在堂屋裡洗了手臉,殷蕙放輕腳步進了內室。

  繞過屏風,來到床邊,就見父子倆都躺在床上,魏曕穿著中衣,貼著床邊睡姿筆直,衡哥兒佔據了大部分床,小身子是斜著的,雙臂張開,一隻腳抵著魏曕的腿。

  魏曕身上有淡淡的酒氣,臉龐白皙,衡哥兒睡得小臉通紅。

  父子倆躺在一塊兒,更容易看出眉眼的相似。

  看了一會兒,殷蕙就想轉身。

  「去哪?」

  身後傳來男人低沉的詢問,殷蕙驚訝地看過來,就見魏曕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明。

  殷蕙笑道:「您是一直沒睡,還是被我吵醒了?」

  魏曕坐起來,看看衡哥兒,道:「剛醒。」

  殷蕙回答他剛剛的問題:「我去外間榻上歇會兒。」

  魏曕點點頭,穿好鞋子,再把一床被子捲成長長一條放到他剛剛的位置,防著衡哥兒睡著睡著滾下來。

  夫妻倆一塊兒來了次間。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窗邊的榻上,殷蕙爬上榻,將阻擋琉璃窗的長簾掛好,屋子裡一下子暗了,也顯得涼快。

  她擺好枕頭,問站在榻邊瞧著的男人:「再躺會兒?」

  除了休息,他這會兒似乎也沒有別的事可做。

  魏曕果然從善如流地上來了。

  夫妻倆枕著一個枕頭。

  殷蕙身子累,腦袋一點都不睏,見魏曕也睜著眼睛,對著屋頂不知在想什麼,殷蕙將手放在他胸口,柔聲問:「您不喜應酬,今日席面上辛苦了。」

  魏曕握住她的手,看她一眼,道:「我走了,他們才能恣意談笑。」

  他確實不喜應酬,但如果其他賓客像兄長們那樣忽視他,該喝酒喝酒,該暢談暢談,隨便他自斟自飲做個聽客,魏曕也可以吃完整頓席面。可殷家的客人不敢,他們敬畏他,魏曕不說話,賓客們就不敢隨便交談,魏曕動了哪盤菜,其他人就不敢再動。

  魏曕不喜這種氛圍,所以才不願留在席上。

  殷蕙拍他的馬屁:「原來您是在照顧他們。」

  魏曕捏捏她的手,問:「殷閬要定親了?」

  殷蕙:「快了,他有心儀的姑娘,我與祖父也都讚成,估計過陣子就要請媒人正式定下來。」

  魏曕:「哪家姑娘?」

  殷蕙:「我一個表妹,好像跟您提過一次,謝家,您有印象嗎?謝家老爺子與我祖父是表兄弟。」

  魏曕:「嗯,席上看見謝老了,還有一位謝公子。」

  殷蕙猜測道:「懷安表哥吧?以後他就是阿閬的大舅子了,今日當然要來。」

  魏曕:「看他溫文爾雅,倒像個讀書人。」

  殷蕙笑道:「瞧您這話說的,商家子弟也可以讀書啊,秀才舉人一定讀書,但讀書人不一定非得考功名,不光懷安表哥,把阿閬放到書院裡去,光看氣度,您能看出他與學子們的區別嗎?」

  魏曕不說話了。

  殷蕙見他似乎有些不高興,想了想,抱住他的胳膊道:「還有您,您提筆作畫的時候,我看比狀元郎還像狀元呢。」

  魏曕似乎嗤了一聲:「你見過狀元?」

  他都沒見過,狀元都在京城。

  殷蕙搖搖頭:「沒見過,但不管哪個狀元,肯定都沒有您長得好,畫得好,寫得好。」

  這話好聽歸好聽,一聽就是口頭奉承,誠意不足。

  魏曕彷佛來了興致,側躺著抱住她,輕拈她的耳珠:「狀元也沒有我溫文爾雅?」

  殷蕙卡了一下。

  魏曕此人,有文有雅的一面,但與「溫」字毫不沾邊,她若繼續吹噓,那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那肯定是狀元郎溫文爾雅,不過我更喜歡您賽龍舟、騎馬射箭的英姿,您真溫文爾雅了,我還不一定稀罕呢。」

  她一邊說,一邊捏了捏他強健的手臂。

  對魏曕而言,她這動作,與二哥摸歌姬的臉沒什麼差別。

  他抓住她的手,懲罰般捏了一下。

  殷蕙吸了口氣,不悅道:「誇您您還不愛聽了?」

  魏曕按住她的頭:「睡吧,有話回去再說。」

  這是在殷家,裡面衡哥兒又隨時可能會醒,他不想再被她勾引。

  殷蕙就在他懷裡打了個一個盹兒,迷迷糊糊的,感覺魏曕好像撥了撥她的頭髮,她也沒去管。

  兩個孩子睡醒後,日頭也沒有那麼毒了,一家四口在殷墉、殷閬的陪伴下逛起了園子。

  晚飯吃得很早,吃完時才是黃昏。

  一家四口上了馬車,殷墉、殷閬站在車外。

  衡哥兒趴在窗邊,戀戀不捨地看著曾外祖父與舅舅。

  殷蕙哄道:「等明年舅舅成親了,娘……」

  說到一半,殷蕙頓住了。

  明年,明年會發生很多事,形勢大不一樣,她或許不再方便出門。

  既然不一定能辦到的事,她不想給孩子承諾,免得孩子失望。

  衡哥兒卻還在等著娘親繼續往下說。

  魏曕見她神色變化,猜到她有顧慮,替她道:「舅舅成親時,咱們一起來觀禮。」

  衡哥兒立即高興地笑了。

  殷蕙也笑,反正是魏曕承諾的,真來不了,兒子就對爹爹失望吧。

  .

  七月下旬,天終於涼快下來。

  天氣宜人,大家又喜歡去逛花園了。

  今日徐清婉竟然也陪著六郎來了園子,妯娌三個湊到一塊兒閒聊。

  紀纖纖故意說徐清婉不愛聽的:「我聽二郎說,三郎經常因為背不好書被先生罰,這是怎麼回事啊,大郎明明那麼聰明。」

  徐清婉淡笑:「大郎穩重,三郎淘氣,靜不下心背書。」

  紀纖纖:「嗯,這點他們幾個小兄弟哪個都比不上大郎,可惜啊,大郎長得再俊一些,就更討人喜歡了,瞧瞧六郎,漂亮得我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徐清婉的笑容就有點端不住了。

  她有兩個兒子,大郎樣樣都好就是容貌更像她,三郎長得就像魏家的孩子,丹鳳眼既好看又有貴氣。

  她不在意紀纖纖誇孟姨娘的孩子,可紀纖纖拿大郎的容貌說事,徐清婉忍不下,也不想忍。

  「是嗎,我倒是覺得四郎長得比六郎好,聲音也好聽。」

  紀纖纖眼角微抽。

  四郎身子弱歸弱,長得確實好看,一點都沒繼承柳姨娘的平庸,而魏昳對柳姨娘的寵愛也一直都在,說什麼多聽柳姨娘說話,他夜裡睡得都好。

  紀纖纖哪都美,唯獨聲音比不過柳姨娘。

  其實她的聲音也好聽,但差了一樣,她就憋屈。

  她們倆在這裡鬥法,殷蕙默不吭聲地坐在一旁,只希望兩人誰也別想起自己。

  就在此時,大房的一個丫鬟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對徐清婉道:「夫人,王妃叫您過去說話!」

  徐清婉瞥眼紀纖纖,與殷蕙點點頭,儀態端莊地走了。

  紀纖纖對著她的背影扔眼刀,扭頭對殷蕙嘀咕道:「要不是她出身好,就憑她的臉,王府選丫鬟都輪不到她。」

  殷蕙皺眉:「二嫂這話太難聽了,您再這麼說,我以後可不敢跟您坐在一塊兒。」

  紀纖纖知道她誰都不想得罪,哼了哼,轉移話題道:「也不知道王妃有什麼事,叫得這麼急。」

  殷蕙回憶片刻,想起來了。

  果然,到了傍晚,從勤政殿回來的魏曕就告訴她一個消息,徐王妃的父親、徐清婉的祖父鎮國公,本朝赫赫有名的開國元勳大將軍,上個月病逝了,建隆帝悲痛不已,追封其為「武寧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06:07 PM

第九十四章

  鎮國公乃本朝開國元勳,真正的戰功赫赫,既有軍心又有民心,他這一死,百姓間都有潸然淚下的。

  燕王府齊聚一堂,為其準備了一場哀悼宴。

  燕王年輕時曾跟著鎮國公打過幾次仗,鎮國公謀勇絕倫又公忠謙遜,燕王發自肺腑地敬佩這位岳父,在妻妾兒孫們面前提及鎮國公的功績時,燕王竟幾度哽咽。

  他一哽,殷蕙等人就跟著擦淚,沒有眼淚也要做出這樣的動作。

  徐王妃、徐清婉哭得眼睛都腫了,無論作為女兒還是孫女,離家這麼久,一次也不能回去探親,如今與至親陰陽兩隔,怎能不悲不傷。

  世子爺魏陽的眼圈也是紅的。

  大郎、三郎、六郎、眉姐兒都還小,更沒有見過傳說中的本朝戰神,只能看大人們的神色做出緬懷狀,哭是哭不出來的。

  哀悼宴結束,眾人分頭散去。

  一離開勤政殿,紀纖纖的神色就輕鬆起來,心裡很是幸災樂禍。徐清婉只有身世比她強,如今徐家最厲害的老爺子沒了,徐清婉的父親雖然繼承了爵位,可其父無論在戰功還是民心上都遠遠不如老爺子,徐家這戶新貴的沒落乃遲早之事,不像他們紀家,乃金陵城幾朝的名門望族。

  不過,鎮國公深受軍民敬仰,連公爹都為他哭了,紀纖纖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說什麼不敬的話。

  到了東六所,幾房人紛紛道別,乘著夜色回了自己的院子。

  孩子們被乳母帶走了,丫鬟們伺候殷蕙、魏曕洗漱。

  歇下後,殷蕙聽見魏曕嘆了口氣。

  他是武官,從小聽著皇祖父與幾位開國大將的戰功長大,如今一位傳說中的大將軍病逝了,難免惋惜慨嘆。

  殷蕙安慰般握住他的手。

  魏曕反握住她,什麼也沒說。

  徐王妃那邊,燕王也在安慰妻子,喪禮都準備好了,燕王也替老爺子寫了一份悼詞,明日一並送往京城。

  燕王對自己的這份悼詞非常滿意,既表達了他的緬懷悲痛,又沒有提及徐老爺子的豐功偉績,免得父皇聽說不喜。

  徐王妃看過丈夫的悼詞,再度落淚。

  她爹都死了,王爺還在這裡算計。

  不過,出嫁從夫,徐王妃雖然不滿丈夫的涼薄,卻也知道丈夫才是她日後的倚靠。

  徐王妃擦掉眼淚,打起精神給兄長寫了一封家書,寫好了,也拿給燕王看。

  在這封家書裡面,徐王妃特意提到了丈夫的幾番落淚。

  兄長承爵,丈夫肯定希望兄長能偏向燕王府這邊多些,有什麼事時在皇上面前多替燕王府美言。

  這種話,由燕王來說,拉攏的意思太明顯,既損害燕王的顏面,傳出去也容易授人以柄,由徐王妃說剛剛好。

  燕王看了妻子的家書,將妻子抱到懷裡,夫妻倆又為老國公哀嘆了一番。

  七月下旬燕王府把喪禮送過去,中秋前,新任鎮國公徐耀的回信到了。

  信先送到了燕王手裡,燕王派人請徐王妃來他這邊看。

  徐王妃匆匆而來,展開信,就見信上只有短短幾行字,主要是告訴她父親的喪禮辦得風光順利,人已入土為安,讓她愛惜身體,不可太過悲傷。

  半個字都沒有提到燕王。

  她明明說了燕王也很替父親難過,出於禮節,兄長也該提下燕王,譬如說替父親感謝王爺的緬懷之思。

  手裡拿著信,徐王妃又看了一遍,確實一點這種意思都沒有。

  燕王見了,伸手道:「給我看看。」

  徐王妃不敢不從。

  燕王看過信,腦海裡浮現出一張剛正不阿的臉,自然是他的大舅子徐耀。

  老國公就是個謹慎的,除了忠於父皇,其他皇子全部一視同仁,但至少該有的禮數都會盡到,如今看來,他這個大舅子在這方面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燕王面無表情地將信交給妻子。

  徐王妃只能告退。

  翌日早上,徐清婉來這邊請安,就見姑母面帶憂色。

  「娘,您怎麼了?」徐清婉坐到榻邊,輕輕地替徐王妃捶起腿來。

  徐王妃看著自己的侄女兼兒媳,示意下人們都下去,然後朝兒媳嘆了口氣:「王爺怕是怨上你爹了。」

  她簡單地將經過講了一遍。

  徐清婉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爹爹真是的,怎能如此失禮。」

  徐王妃:「是怕信落到別處,被有心之人利用吧。」

  其實她也能理解兄長,身在京城,天威最重的地方,真與藩王走得近了,就要被朝廷猜疑。

  一邊是朝廷,一邊是藩王,總要選擇一個。

  可兄長這一選擇,自然就得罪了王爺,王爺不高興了,她與兒子兒媳也要受連累。

  「你提醒伯起一聲,再管好孩子們,別在這時候觸怒王爺。」

  徐清婉明白輕重,回去先囑咐了一番孩子們以及他們身邊的乳母、伴讀太監,等魏陽回來,夫妻倆再單獨說話。

  魏陽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看徐清婉的眼神已然帶了遷怒。

  父王娶母親,還讓他娶徐家的表妹,為的就是拉攏鎮國公府,舅舅倒好,心全偏到皇太孫那裡了。

  細細算來,徐家這門親事又給王府提供過什麼好處?

  還不如郭家的兵馬、殷家的銀子。

  接下來幾晚,魏陽都在孟姨娘那邊睡的。

  .

  到重陽節的時候,整個王府,除了徐王妃、徐清婉可能還在為老國公的病逝傷心外,王府其他院子早已恢復了正常生活。

  節前殷蕙回了一趟娘家,恰逢殷墉在挑選殷閬、謝竹意的婚期。

  紅紙上寫了幾個吉日,早的有明年二、三月,晚的有六七八月。

  殷墉笑道:「咱們家娶媳婦,肯定希望早點成親,謝家那邊捨不得嫁女兒,希望晚點,你說我怎麼挑。」

  殷蕙道:「就二月這個吧,三月我走不開,夏天太熱了,八月又太晚。」

  殷墉肯定緊著小孫女的方便來,立即拍板道:「好,就二月了,我去跟謝家談。」

  殷蕙鬆了口氣,還好她來的巧,幫忙定了婚期,若是定在三月,殷家這喜事根本辦不成,後面他們一家四口也不好出來了。

  次日,紀纖纖來了澄心堂。

  每次殷蕙出府,紀纖纖肯定會過來打聽府外有沒有什麼新鮮事。

  殷蕙就把自家弟弟的婚事說了。

  紀纖纖對殷家的事不感興趣,不過倒是想起一事來:「你說,三妹妹都十八了,過年就要十九,父王怎麼還不著急找女婿?」

  當爹的再疼女兒,也不可能不叫女兒嫁人啊。

  殷蕙猜測道:「可能還沒遇到合適的吧,三妹妹堂堂郡主,總不能隨便將就。」

  紀纖纖下意識地道:「二妹妹不就將就了?」

  殷蕙只當沒聽見,不過,公爹現在不安排魏楹的婚事可能在大家看來有些不可思議,等到明年,大家就會覺得正常了。

  魏楹的婚事還遠,四爺魏昡的喜訊卻到了,而且直接是京城的建隆帝賜婚。

  原來,去年金國可汗戰敗被俘後,金國用大量戰馬將可汗換了回去,然而老可汗回去不久就病倒了,底下的兩個王子開始為了可汗之位拉幫結派,金國有了內鬥。

  大王子心思活泛,給建隆帝寫信,願通過聯姻結兩國之好,他知道建隆帝沒有適齡的女兒,所以提議將他花容月貌的長女嫁到魏國來,希望建隆帝挑個適齡的皇子或皇孫。

  金國、匈奴、魏國邊疆相鄰,如果能通過聯姻拉攏金國,對魏國有利。

  把魏國的公主嫁到草原是恥辱,娶金國的公主進來卻沒有這層顧慮。

  建隆帝的兒子們年紀太大,且有正妻在位,只能從皇孫裡挑。

  已故的太子只留下兩個兒子,且都已成親,藩王那邊,秦王、代王的藩地距離金國太遠,建隆帝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從燕王那邊挑孫子合適。

  有大臣反對,擔心燕王與金國勾結。

  這話才起個頭,就被建隆帝臭罵了一頓,燕王是他的親兒子,打過好幾次金國,誰與金國勾結,也不會是他的好兒子。

  因此,就有了建隆帝賜婚金國公主給魏昡的聖旨。

  聖旨送到燕王府,燕王當著宣旨公公的面皺了皺眉頭,哪怕笑也是明顯的強顏歡笑。

  本國公主外嫁是恥辱,本國皇孫放著名門望族家的閨秀不能娶只能娶草原悍女,也不是什麼體面事。

  所以燕王露出這種情緒,乃是人之常情。

  四爺魏昡更是氣呼呼的,去年邊疆戰事他恨不得去打金國,沒打成也就罷了,現在還讓他娶金國公主?

  「那麼多皇孫,為何要我娶?」魏昡小聲嘀咕道。

  燕王聽見了,呵斥道:「皇祖父器重你,將聯姻的大事寄托在你身上,還不快領旨謝恩!」

  魏昡只好苦著臉接受了千里之外皇祖父的「厚愛」。

  兄弟要成親了,魏陽、魏昳、魏曕、老五魏暻都來恭喜他。

  魏昡斜眼還在盯著他的父王,笑得比哭還難看。

  金國那邊急著拉攏魏國,催得很緊,把婚期定在了十一月。

  當兩國正式交換了婚書,世子爺魏陽露出了幾個月來最欣慰的笑容。

  四個兄弟裡面,威脅最大的就是老四,可老四娶了金國公主,這輩子就只能做個郡王。

  徐清婉能察覺丈夫的變化,她對四爺的婚事毫不在意。

  二房這邊,紀纖纖挺期待的,想瞧瞧金國公主長什麼樣,魏昳睡過草原歌姬,覺得草原公主也沒什麼稀奇。

  澄心堂,殷蕙早知道會有這門婚事,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魏曕想的稍微多一點。

  他很慶幸自己比四弟大了幾歲,不然娶金國公主的差事就要落到他頭上了。

  不過,就像他與殷氏的婚事對父王有利,這次四弟與金國聯姻,父王看似不滿,其實也是高興的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07:03 PM

第九十五章

  因為得到了魏國的支持,金國的大王子順利攆走了弟弟,繼位為新的可汗。

  他的女兒們也成了名正言順的金國公主。

  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後,四爺魏昡要帶著迎親隊伍去北疆迎親了,金國那邊也會有送嫁隊伍將他們的公主送到約定好的地點。

  燕王讓魏曕、郭側妃的兩個外甥郭遠、郭進陪魏昡一塊兒去。

  魏昡的臉已經繃了快兩個月了,為皇祖父分憂的道理他明白,可他就是不高興娶敵國公主。

  魏曕沉默寡言,看出四弟不高興也沒有安慰什麼,畢竟他有過類似的經歷,自己沒想明白的時候,誰勸也沒用。

  不過,他當時不高興,是以為父王不看重自己,四弟的婚事卻是皇祖父賜婚,與父王無關,四弟不至於誤會父王。

  郭家三兄弟與魏昡一直走得很近,見魏昡冷著臉騎在馬上,郭遠笑道:「老四快別不高興了,我們從金國商人那裡打聽過,據說金國的大公主十分美貌,且精通女真、中原、匈奴三國語言,無論女真的望族還是匈奴各部落都曾派人前去求娶,人家金國可汗一直沒答應,就等著給大公主挑個最好的夫婿呢。」

  魏昡嗤道:「草原風吹日曬的,能有什麼美人?」

  郭進:「這話可就錯了,風吹日曬的是普通牧民,人家堂堂公主,肯定也像咱們這邊的公主,養尊處優的。」

  魏昡對未婚妻的容貌還是不報任何希望:「既然養尊處優,如何讓本國商人瞧見?可見只是虛名。」

  因為兩個表哥都誇金國公主,魏昡更加不快,故意騎馬來到冷冰冰的魏曕身邊。

  郭進氣到了,低聲與郭遠道:「瞧瞧,咱們好心哄他,反倒不如三爺啥也不說強。」

  郭遠:「那就不哄了,反正是皇上賜的婚,他不想娶也得娶。」

  如此走了十來日,新郎官率領的迎親隊伍與金國的送嫁隊伍終於在草原上相逢了。

  兩國使臣客套一番,交換過聘禮與嫁妝,這就要道別了。

  魏昡騎在馬上,看見未婚妻的哥哥金國王子騎馬靠近花轎前,轎簾微挑,從他這裡卻什麼都看不到。

  新娘子不知說了什麼,金國王子紅了眼圈,朝魏昡看來。

  魏昡還是那副倨傲的表情。

  金國王子臉色一沉,帶著護衛們縱馬離去。

  接了新娘,魏曕、魏昡等人又開始往回走,因為中間又下了一場雪,他們不得不在一處驛站多住了一晚。

  雪下個不停,魏昡心中煩悶,提著酒壇去找三哥了。

  魏曕在看書,聽到他的聲音,放下書,過來開門。

  魏昡直接走了進來。

  魏曕也不介意他的失禮,隨他坐到桌子旁。

  魏昡帶了兩隻酒碗,什麼都不說,先倒滿兩碗。

  「為何喝酒?」魏曕問。

  魏昡看向窗戶:「心裡不痛快。」

  他才十八歲,比魏曕成親時還小兩歲,從小到大不但有父母疼愛,還有一位邊關大將的舅舅,使得魏昡成了兄弟五人當中最恣意張揚的一個,想什麼也就說出來了。

  燕王對郭側妃所出的這對兒龍鳳胎,也的確比較偏愛,就是不知是因為他愛屋及烏,還是龍鳳胎的性子討他喜歡。

  魏曕笑了下:「為何來找我?三哥可不擅長安慰人。」

  這話也算是解釋了,為何郭家兄弟倆天天圍著魏昡轉,他卻什麼都沒做。

  不是不關心,只是不擅長。

  魏昡看眼兄長,道:「我還不清楚你的脾氣?我也不需要別人安慰,安慰又不能取消這門婚事。」

  魏曕點點頭,端起酒碗,淺嘗一口。

  魏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等魏曕放下酒碗,魏昡抿抿唇,遲疑著開口道:「三哥,當初你娶三嫂時,心裡是不是也不痛快?」

  魏曕看過來,目光清冷,難辨喜怒。

  魏昡的心還是抖了抖,連忙解釋道:「三哥別誤會,我沒有旁的意思,三嫂挺好的,我,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語無倫次,魏昡端起酒碗,咕咚咕咚一口喝到底。

  魏曕並沒有生氣。

  與成親之前大哥二哥的同情安慰相比,四弟這種交心之舉,至少也帶著幾分兄弟間的親近。

  「為何不痛快?」魏曕按下重新被魏昡抓起來的酒壇,心平氣和地道,「當年國庫空虛,燕地急缺軍餉,是你三嫂家裡幫了咱們。」

  魏昡:「可,你不覺得殷家的門第配不上你嗎?當然,在我眼裡,殷家比金國強多了,至少不是仇人。」

  魏曕:「婚姻是結兩家之好,於我們有利便是好婚。如果你的婚事能換取魏、金停戰,哪怕只持續兩代幾十年,也算造福燕地、造福邊疆百姓了。」

  魏昡想了想,佩服道:「三哥胸懷廣闊,事事為大局著想,我自愧不如。」

  魏曕:「你還年輕,再過幾年自己也能想明白。」

  .

  與魏曕談過之後,魏昡不再像之前那般抗拒這門婚事,不抗拒了,他開始好奇花轎中的金國公主到底容貌如何。

  接下來,每當金國公主上下馬車的時候,魏昡都悄悄地盯著那邊,然而金國公主頭上的紅蓋頭彷佛黏住了一樣,一次都沒脫落過,偶爾有風吹來,金國公主也會及時伸手按住。

  那手倒是很好看,很白,像是養尊處優的。

  越看不到,越惦記,等迎親隊伍趕在吉日回了平城,魏昡的心境已經恢復了平和,也能笑出來了,像個真正的新郎官。

  王府西華門外,賓客們都在等著觀禮了,大郎帶著弟弟們也站在一旁,等著看鞭炮。

  對孩子們而言,今日是個難得可以放縱的日子,除了大郎,其他五個小兄弟都興高采烈的,彷佛他們也變成了一個個小鞭炮,高興地蹦來蹦去。

  女眷這邊的宴席上,紀纖纖聽著外面的鞭炮聲,笑盈盈地道:「可算回來了,我盼著咱們的四弟妹可盼了一個多月了。」

  王府再大,天天逛也逛膩了,各房各院的人也都再熟悉不過,終於來個新面孔,紀纖纖是真的期待。

  她高興,李側妃也高興,很是幸災樂禍地看向郭側妃。

  她們女子,做姑娘時以嫁給如意郎君為傲,做了母親,以養出好子女為傲,待年紀大了,就希望兒子娶個好媳婦、女兒嫁個好夫君。

  如今,她的女兒嫁進了王爺器重的楊家,雖然門第不高吧,可女兒平安生下一子,女婿又疼她,婚姻美滿,郭側妃家的魏楹婚事還沒影呢。再比兒子,紀家是京城望族,郭側妃的兒子卻只能娶一個金國公主,鄰國的公主,再尊貴都是外族,還不如老三娶個商戶女好聽。

  被郭側妃壓了那麼多年,這次李側妃終於又嘗到了久違的揚眉吐氣之感。

  郭側妃瞧著李側妃得意的樣子,的確被氣到了,只是不會表現出來。

  氣又如何呢,建隆帝賜的婚,連王爺也只能認下,她敢說什麼?

  郭側妃甚至還慶幸,幸好是金國把公主嫁過來,若是金國求娶魏國公主,說不定就要輪到她的女兒嫁到那邊去。

  兒媳婦嫁過來得乖乖聽她的話,女兒嫁過去就要受外族欺凌了,草原上的男人,個個五大三粗……

  郭側妃搖搖頭,將那些念頭甩了出去。

  新人拜完天地,就要去新房了。

  殷蕙幾妯娌連同魏杉、魏楹,提前到魏昡的松鶴堂等著。

  孩子們也跑過來了,都想看四叔掀蓋頭,看看四嬸長什麼樣。

  魏昡與新娘子一人牽一端紅綢走過來,看到一屋的嫂子們與侄子侄女們,魏昡不由地臉龐泛紅。

  紀纖纖笑他:「哎呦,我們四弟還會臉紅呢!」

  二郎、三郎笑得都很大聲:「四叔羞羞!」

  衡哥兒剛要跟著喊,見四叔瞪了過來,連忙閉上小嘴巴。

  殷蕙在旁邊瞧著,想起自己嫁給魏曕的時候,那時孩子們比現在少,鬧得沒這麼歡。

  不過,就魏曕那張臉,二郎、三郎也不敢鬧吧,紀纖纖也不敢開他的玩笑。

  要掀蓋頭了。

  被那麼多人圍觀,魏昡的手竟然微微發抖,為了不讓人察覺,他飛快挑起蓋頭使勁兒往旁邊一掀。

  蓋頭都飛了,露出他一路帶回來卻始終不曾見一面的金國公主。

  公主名福善,完全是中原新娘鳳冠霞帔的扮相,生了一張白白淨淨的鵝蛋臉,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光看她的樣子,誰也看不出她是金國來的公主,那溫柔婉約的氣度,分明就是個中原美人,且是高門大戶才能養出來的閨秀。

  在看清新娘容貌的時候,徐清婉微微抿唇,紀纖纖、魏杉瞪大了眼睛,親小姑魏楹面露驚豔。

  重生而來的殷蕙最平和,發現新娘子朝這邊望過來,殷蕙回以微微一笑。

  上輩子,徐清婉端莊裡透著幾分清高,紀纖纖傲慢無禮,只有比她後進門的四弟妹福善,以平等的態度待她,還會經常請教她一些中原習俗。

  殷蕙的善意,福善沒有接收到,她很緊張,先看女眷們那邊是因為女眷們離得遠,坐著的她看起來最方便,匆匆一眼掃過,沒有看清任何一個,她便緊張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新郎。這一抬頭,就對上一張年輕俊朗的臉,比草原上任何一個男子都白,白得像天上皎皎的明月。

  福善臉一紅,羞喜得低下頭。

  魏昡這才回過神來,心虛地朝嫂子們看去,然後臉龐紅透。

  等他離開新房,去前面敬酒的時候,魏昡步履輕快,還沒喝酒,已經有種醉醺醺的感覺了。

  「怎麼樣,我那公主弟妹美不美?」

  敬酒的時候,魏昳低聲調侃道。

  魏昡知道二哥風流好色,不想與二哥議論自己的妻子,喝了酒就去敬三哥了。

  魏曕還是那副冷淡的表情,與四弟碰碰碗,仰頭喝了一大口。

  魏昡再看三哥,忽然明白為何當年三哥迎娶三嫂時沒有任何不滿了。

  大局不大局的,三嫂那麼美,三哥得了美人,心情自然也跟著美了起來。

  正如此刻的他。

  .

  喜宴結束,魏昡迫不及待地去赴他的洞房花燭之約。

  魏陽四兄弟多喝了一會兒酒,然後才散席。

  魏陽雖然也好奇金國公主長什麼樣,可他自認君子,又是長兄,不該打聽這個,只與徐清婉聊聊婚宴雜事。

  魏昳沒他講究,見到紀纖纖就問了出來。

  紀纖纖哼道:「明早敬茶時自己看。」

  澄心堂裡,魏曕聞聞身上的酒氣,先去沐浴,等他回來,殷蕙已經在裡面的被窩躺好了。

  這次燕王府辦喜事,魏曕不是新郎,卻也跟著新郎去迎親了,一走就是二十多天。

  他直接進了殷蕙的被窩。

  殷蕙笑他:「您也想再當一回新郎呀?」

  昏黃的燈光彌漫進來,魏曕看看她鬢邊凌亂的髮,再看看她瀲灩又大膽的眼。

  新婚夜裡,她的緊張與羞澀便清清楚楚地浮現出來。

  婚前是有過不痛快,但至少那晚,他很痛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07:19 PM

第九十六章

  福善這次出嫁,帶了四個婢女,其中有兩個是從中原買回去的,從十歲起就伺候福善,福善也從她們口中了解了很多中原的風土人情。

  無論在草原上還是中原,女人都得依附男人過日子,區別就在於草原上規矩少些,沒那麼多繁文縟節。

  還有一點,就是中原的皇族更為尊貴,百姓們見了都要跪拜,草原的百姓見到可汗,會熱情地靠近攀談。

  婢女們眼中的皇族乃天一樣的存在,福善來到平城之前還沒覺得,今日進了燕王府,跨過那一道道王宮高牆,她終於切身體會到了幾分。

  不過,她的丈夫燕王四子魏昡,長得可真好看,與她想像中的中原才俊一樣俊秀,又不是那麼孱弱。

  在新房的次間、廳堂、內室逛了兩圈,再仔仔細細端詳過每一樣擺設,福善就去床上躺著了。

  這床可真精致,上等的木料上雕刻出繁復精美的圖案,喜帳又密又輕薄,錦緞的被子摸起來好舒服。

  目之所及,手之所觸,福善就沒有一樣不喜歡的。

  父王、兄長都擔心她到了平城會受委屈,殊不知她一直都很嚮往中原的繁華與文化。

  就是路途太遠了,坐在馬車上奔波了一個月,福善好累啊。

  疲憊的新娘子躺在舒舒服服的床上,就這麼睡著了。

  夜幕悄然降臨,四個陪嫁丫鬟見主子睡得香,想著四爺來了也是睡覺,總之都要躺到床上去,叫不叫醒公主又有什麼區別呢。

  金國的兩個婢女如此想,那兩個中原婢女畢竟也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沒接受過大戶人家的調教,完全都是看金國婢女的眼色行事。

  所以,當魏昡帶著七分醉意來到新房,迎接他的只有婢女們。

  「公主呢?」魏昡疑惑地問。

  一個金國婢女道:「公主睡著了。」

  魏昡臉色冷了下來,好大膽的公主,新婚夜居然不等他就睡了,這是仗著自己是公主,沒把他放在眼裡?

  再美的女人,如果性子不討喜,他也不稀罕!

  丟下四個婢女,魏昡大步進去了,氣勢洶洶地跨過屏風,就見新娘子躺在大紅喜被中,只露出一張睡得白裡透紅的臉。她睡得還挺香,眉毛舒展,嘴角翹起,彷佛做了什麼美夢。

  魏昡愣了片刻,故意重重地坐到床邊上。

  新娘子並沒有醒。

  魏昡想了想,先仔細觀察起他不辭辛苦跑去邊疆帶回來的新娘子。

  臉蛋白白的,細細嫩嫩的,看起來與中原女子沒什麼區別。

  聽說草原上的女子個個都會騎馬,魏昡目光下移,挑起一側的被子,悄悄將新娘子的手拉了出來,輕輕按著她的手指,湊近了看看,再試探著摸了摸,並沒有經常攥握韁繩留下來的薄繭。

  難道她不會騎馬?

  魏昡正困惑著,美人的手指尖微微動了動。

  魏昡忙丟了她的手下去。

  這一丟,福善徹底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床邊坐著一個男人。

  驚呼一聲,福善抱著被子縮到了床裡面。

  魏昡也是有些緊張的,可一想到自己不能在敵國公主面前落了威風,他便板起臉,瞪著她道:「我都沒回來,你怎麼睡了?你們金國公主就是這麼伺候丈夫的?」

  福善聞言,羞愧地紅了臉,低頭解釋道:「不是,我,我太睏了,一不小心才睡著了。」

  魏昡就想到了這一路的辛苦,騎馬累,她總是待在馬車裡,肯定也不舒服,看起來又是嬌滴滴的身板……

  「算了,下不為例。」魏昡看著她紅紅的臉蛋,決定不再追究。

  福善鬆了口氣,悄悄抬眼,結果就撞上了他的目光,趕緊又低下頭,一隻手不安地攥著被子。

  魏昡看著她的手,見她膽小怕生,魏昡頓了頓,問:「你叫福善?倒像中原姑娘的名字。」

  福善道:「其實是我本族名化成漢文後的意思。」

  魏昡:「那你本族名怎麼說?」

  福善就說了。

  魏昡沒聽懂,覺得還是福善好聽:「就叫福善吧。」

  福善點點頭。

  魏昡:「知道我叫什麼嗎?」

  福善馬上道:「你叫魏昡,昡是日光耀眼、燦爛奪目的意思。」

  魏昡聽明白了,她很看重這門婚事,提前了解過他,並且好像很喜歡他的名字。

  「在中原,不宜直呼旁人姓名,你要稱我四爺。」

  福善就乖乖地喚了聲「四爺」。

  魏昡很滿意,雖然相處還很短暫,可他隱隱覺得,這位公主身上並沒有什麼公主架子,也不像傳說中的那樣,說什麼草原女子都是悍女。

  「不早了,服侍我寬衣吧。」魏昡擺出一個丈夫該有的姿態。

  福善就靠過來,跪坐在他旁邊,伸手幫他解衣扣。

  魏昡聞到一股淡淡的芳香,吸吸鼻子,是她身上的,可能是什麼熏香吧。

  然後,他就發現她很笨,解了半天還解不開。

  魏昡很熱,他等得不耐煩,撥開她的手,站起來自己解。

  福善很慚愧,中原男子的扣子太復雜……

  念頭剛落,她看到了魏昡的褲帶,這個她會!

  為了將功補過,福善伸手就拉住了魏昡的褲帶。

  魏昡猛地捂住褲帶跳出幾步,難以置信地看向愣在床邊的新娘子:「你做什麼?」

  福善一臉茫然:「幫你寬衣啊。」

  魏昡紅著臉道:「這個我自己來,你脫你自己的!」

  福善哦了聲,轉身去脫自己的了,王府裡面真暖和,下午沐浴過後她裡面穿得很少,中衣一脫,裡面就只剩一件婢女為她縫製的大紅小衣了。

  脫好了,福善回頭,見魏昡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她心裡一羞,鑽到了被窩裡。

  魏昡咽咽口水,也鑽了過來。

  福善有著中原美人的美貌,也有著草原美人的坦蕩與熱情,她喜歡這個俊俏的夫君,就喜歡抱他,回應他。

  這一晚,魏昡叫了三次水。

  終於饜足的時候,魏昡抱著新婚妻子,越看越滿意。

  「我們中原有句話,出嫁從夫,你既然嫁了我,以後就踏踏實實跟我過,別再想你們金國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干涉兩國的政事。」

  「嗯,這就好,只要你乖乖的,我也會好好待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07:59 PM

第九十七章

  澄心堂。

  天還沒亮,殷蕙、魏曕都醒了。

  魏曕跟著去迎親,離開那麼久,昨日一回來就是參加喜宴,忙忙碌碌的,導致夫妻倆都沒能好好說話,睡前倒是有時間,不過都用在別的事上了。

  既然要說話,兩人就擠在一個被窩,冬日的早晨那麼冷,這麼貼著才舒服。

  魏曕先問孩子們:「循哥兒還不肯說話?」

  再過幾天循哥兒就要周歲了,衡哥兒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說簡單的句子,循哥兒倒好,連一個字說得都不多,說得最熟練的,乃是「抱」。

  殷蕙:「跟你們出發的時候差不多,您也不用擔心,娘說您說話也晚,兩周歲的時候彷佛才突然開竅,一下子就能說長句子了。小孩子們,一人一個樣,從大郎到咱們七郎,就沒有哪兩個是同一個月份學會走路、說話的,早點晚點都正常,跟聰明與否沒關係。」

  魏曕:「衡哥兒在學堂如何?」

  殷蕙:「先生留的功課都做的好好的,就是他喜歡跟著二郎、三郎跑跑鬧鬧,前幾日摔了個大跟頭,手心擦破一點皮。」

  魏曕皺眉:「曹保怎麼照看的?」

  殷蕙:「幸虧有他,不然衡哥兒摔得就不止是手了,三郎也摔了,腦門磕了個包,今早敬茶時您留意點,還有印子呢。」

  魏曕想起自己小時候,意識到大哥二哥與他不親後,魏曕便喜歡一個人待著,除非推脫不開,他都不理會兄長們,等四弟進學堂的時候,因為差了六歲,與四弟玩不到一處去,五弟就更不用說了。

  「你們迎親路上還順利嗎?金國那邊什麼人送的嫁?」殷蕙也隨口打聽道。

  魏曕:「金國大王子,回來因雪耽誤了兩日。」

  二十多日的奔波,落在他口中便只有這麼短短兩句話。

  要不是外面還黑著,殷蕙就直接起床了,與他聊天最沒意思。

  「辛苦您了,再睡會兒吧。」

  魏曕拍拍她的肩膀。

  待到天微微亮,魏曕先起。

  衡哥兒已經醒了,跑過來找爹爹,昨日小家伙一直跟哥哥們玩,都快忘了爹爹回來這件事。

  魏曕抓住兒子的小手,手心旁邊果然有塊兒結痂。

  「已經不疼了。」衡哥兒小心地看著爹爹的臉色,怕爹爹訓斥他。

  魏曕看看兒子,道:「以後小心點。」

  衡哥兒記住了,開始興奮地跟爹爹談起昨日的婚宴,末了問:「爹爹,五叔什麼時候成親?」

  殷蕙剛好從裡面走出來。

  五爺魏暻今年十五,成親還早呢,得到京城了,可以說,昨日四爺的婚宴,乃是平城的燕王府舉辦的最後一場喜宴。

  「與其盼望五叔成親,你還不如盼著早點過年。」殷蕙摸摸兒子的腦袋瓜,笑著道。

  衡哥兒這才想起快過年了,就不再惦記五叔。

  乳母把循哥兒也抱來了,人小穿得又多,圓滾滾像個球。

  乳母進來就把循哥兒放下,鼓勵循哥兒走到爹爹那裡去,表現表現。

  循哥兒就一步一步搖搖擺擺地朝爹爹走去,走到一半,小家伙拐個彎,最後撲到了娘親懷裡,拿一雙酷似娘親的桃花眼偷瞥爹爹。

  才二十多日不見,小家伙看爹爹就有點眼生了。

  於是去勤政殿的一路,魏曕都抱著循哥兒。

  今早新婦敬茶,王府裡的大小主子們都聚在勤政殿側殿,等著觀禮。

  新婚的小兩口還沒到,燕王妻妾們也要等晚輩們到齊了再出現。

  紀纖纖低聲與殷蕙交談:「四弟妹長得可真美,我還以為草原上的女子都黑呢。」

  殷蕙淡淡道:「這話二嫂昨日都誇幾十遍了,您沒誇夠,我耳朵可要起繭子了。」

  她自然知道,紀纖纖只是在用這話嘲笑徐清婉,徐清婉不但不美,也有點黑。

  殷蕙很討厭紀纖纖這點,容貌都是父母給的天生的,俊男美女的確吃香,但容貌普通之人也不該因此被人嘲笑。

  兩個嫂子,大嫂徐清婉雖然清高卻行事公允,紀纖纖除了能湊在一塊兒聊些家長裡短打發時間,真就沒什麼值得別人敬重的地方。

  所以一大早的,殷蕙也不介意給紀纖纖冷臉。

  紀纖纖討了個沒趣,瞪殷蕙一眼,心情不錯地品起茶來。

  對面魏陽幾兄弟排排坐,哪怕不刻意看女眷這邊,目光也會掃過來幾次。

  魏陽很難不注意到自己的妻子與兩個弟妹的差別。

  以前他還能安慰自己妻子出身高,可如今老國公去世了,徐家的地位大不如前,新國公更是擺出與燕王府撇清關係的態度,真是叫人生氣。

  過了一會兒,魏昡帶著他新過門的妻子姍姍來遲。

  除了魏曕,其他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

  福善微微害羞地往魏昡身邊挪了挪,魏昡朝她笑笑,已經有幾分愛護妻子的做派了。

  魏陽看清福善的臉,心裡嗤了一聲,行啊,四弟的妻子也比他的美。

  魏昳呆呆地看了四弟妹幾眼,被魏曕踢了一下鞋子才趕緊收回視線。

  魏曕只在小兩口走近時認個臉,免得以後碰見連弟妹都不認得。

  新人到,燕王、徐王妃等人也過來了,今日李側妃等人就是看客,郭側妃的席位就擺在徐王妃一側,等會兒兒媳也要給她敬茶。

  人長得美確實佔便宜,親婆婆郭側妃本來對這樁婚事有頗多不滿,這會兒見兒媳婦好歹是個難得的美人,與兒子站在一塊兒也算郎才女貌了,心裡就舒服了很多。

  錦墊鋪好,魏昡小兩口跪過去敬茶。

  福善一開口,漢話說得字正腔圓。

  燕王點點頭,對這點還算滿意,如果兒媳婦連漢話都不會說,老四如何跟她夫妻和睦?

  甭管兒媳婦來自哪裡,嫁進王府就是一家人,燕王還是希望老四婚後圓滿的。

  徐王妃、郭側妃說的話多些,分別給了福善賞賜。

  敬完長輩,就是兄嫂了,福善跟在丈夫身邊,先認丈夫的四個兄弟,然後她就發現還挺好記的,世子爺看起來溫文爾雅,二爺是風流相,三爺冷冰冰的,五爺還是個少年郎。

  跟著是嫂子們這邊,大嫂很端莊,二嫂很美,三嫂……

  嗯,二嫂三嫂都很美,福善多看了兩眼,很快也就好區分了,二嫂有點高高在上的傲氣,三嫂笑得就很親和。

  二姐梳著婦人頭,已經嫁人了,三妹是四爺的親妹妹,笑盈盈的,看起來很喜歡她。

  每個嫂子都給了她東西,在魏昡的提醒下,福善也準備了很多見面禮,給三妹妹一份,跟著就是一串侄子侄女。

  這個福善一下子真記不住,七個侄子兩個侄女,一串看完,福善只記住最小的是七郎了,其他幾個,有的個頭差不多。

  她的茫然窘迫寫在臉上,徐清婉笑道:「四弟妹不用急,以後見得多了,很快就記住了。」

  紀纖纖則開起了玩笑:「四弟每年都要給侄子侄女們發一大筆壓歲錢,這下好了,四弟妹明年也給四弟生對兒龍鳳胎,一口氣都收回去。」

  福善的臉紅紅的。

  吃早席的時候,福善與三位妯娌、兩個姑奶奶坐在一桌。

  按照排行,她就坐在殷蕙身邊,殷蕙細心地提點她王府用餐的一些禮儀。

  她嫁過來那會兒全靠自己觀察,當福善露出一樣的眼神,她心中不忍。

  短短一頓飯的功夫,福善就非常喜歡她了。

  散席後,魏陽、魏昳、魏曕分別去當差,魏昡剛成親,要等明年再安排差事,他本想陪妻子一塊兒走,見福善小蝴蝶似的圍著三嫂轉,魏昡只好跟老五一塊兒走了。

  直到到了東六所,福善才回到魏昡身邊。

  小兩口回了松鶴堂,福善求知若渴般讓魏昡快給她細細介紹幾位嫂子與姑奶奶。

  介紹嫂子就得講講每個嫂子的娘家,徐、紀兩家一個本朝新貴一個京城望族,光是講這兩家,魏昡就說得口乾舌燥。

  當然,他講這麼細,也是希望草原來的妻子能更清晰地了解家中情況,免得說話錯得罪人。

  福善一臉敬佩:「大嫂、二嫂家裡都好厲害。」

  魏昡哼了聲:「再厲害也越不過皇家去,你該敬重兩位嫂子,但他們的娘家人,要敬著你,因為你是我的夫人。」

  福善懂了:「三嫂呢?該說三嫂家裡了。」

  魏昡笑了,看著她道:「三嫂家裡最簡單,殷家沒有當官的,但殷家是燕地首富之家,家裡怎麼也得有幾百萬兩的身家,三嫂是殷家老爺子最寵愛的孫女。」

  燕地首富?

  福善眼睛睜得大大的,對前面兩個嫂子的崇拜都比不上對三嫂。

  魏昡彈了彈她的額頭:「看你這傻樣,殷家雖然有錢,可中原奉行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所以三嫂的出身遠沒有大嫂、二嫂體面。」

  福善不懂這些,也不太在乎:「可三嫂對我最好,如果不是她,今早我要出好多醜。」

  魏昡注意到了,點頭道:「三嫂確實很好,以後我當差了,你可以多找三嫂說話。」

  出身是出身,人是人,大嫂、二嫂心裡肯定都看不起福善,他也不想自己的傻妻子去看別人的臉色。

  .

  有魏昡這話,再加上福善自己也喜歡殷蕙,她就經常來澄心堂做客了。

  本來澄心堂就是最熱鬧的,紀纖纖、魏楹都喜歡過來,現在再加上福善,殷蕙比以前更忙了,甚至因為她分了時間精力給福善,還被紀纖纖拈了一把酸,說殷蕙眼裡只有金國公主,沒有相伴多年的舊妯娌。

  紀纖纖這人,如果沒有徐清婉在身邊,不用夾在兩個嫂子中間站隊,殷蕙單獨與她相處,倒還算和氣。

  這晚都躺下一會兒了,殷蕙突然想起紀纖纖故意跟福善搶吃的,撲哧笑了出來。

  旁邊被窩裡,魏曕朝她看來:「笑什麼?」

  殷蕙解釋道:「四弟妹愛吃糯米棗糕,我特意讓廚房給她做了一盤,二嫂見我對四弟妹好,賭氣地搶了一塊兒。」

  中原美食多,福善幾乎每日都沉浸在發現新美食的喜悅中,這麼簡單的快樂,殷蕙願意供著她,紀纖纖就酸了,不知道是見不得她更親近福善,還是見不得福善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樣子。

  魏曕對二嫂紀氏一直都沒有好觀感,不過,先是紀氏、三妹,再到四弟妹,她們竟然都喜歡來找殷氏。

  「你倒是討人喜歡。」魏曕看她一眼,雖然光線昏暗,卻也能看出她還在笑。

  殷蕙得意地道:「我確實討人喜歡啊,從小到大,我身邊的親戚們,除了二叔一家,沒有不喜歡我的。」

  魏曕沉默。

  殷蕙心情好,就逗了他一句:「您呢,您喜歡我不?」

  魏曕頓了頓,翻個身,背對她道:「睡吧。」

  殷蕙就伸腿過去,輕輕踢了他一腳。

  才要收回來,被他牢牢地抓住了,武官的力氣在此刻顯現地淋漓盡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09:33 PM

第九十八章

  當年衡哥兒抓周時抓到一把小木劍,輪到循哥兒,在眾人含笑的注視下,小家伙抓了一把小木弓,抱在懷裡玩了起來。

  燕王摸著鬍子笑:「不錯,我們小七長大了肯定也是個武藝高強的。」

  說完,他還看了眼魏曕、魏昡兄弟倆。

  魏昡沒長起來之前,魏曕憑借武藝在兄弟裡面很是出挑,如今魏昡也到了當差的年紀,且擅長槍法、騎射,燕王再誇兒子們的武藝時,就不僅僅是指魏曕了。

  魏曕內斂如山,魏昡迎著父王的目光昂首挺胸,一副迫不及待想在父王面前表現的姿態。

  .

  這個冬月,王府裡先是舉辦四爺的婚宴,再是循哥兒的抓周宴,過得熱熱鬧鬧,緊跟著又迎來了臘月年關。

  從臘月十六開始,官員們開始放假,孩子們也不用再去學堂讀書了。

  明明外面天寒地凍的,衡哥兒卻喜歡往外跑。

  王府花園的池子連通外面的護城河,這會兒都結了厚厚一層冰,衡哥兒幾個小兄弟就跑到冰上玩,歡聲笑語的,燕王偶爾也會過來瞧瞧。只要孫子們好好讀書,該玩的時候燕王也願意縱容,叫人預備了冰鞋、冰車等玩意給孫子們,他甚至還下場踢了一場冰上蹴鞠。

  殷蕙在澄心堂坐著,都能聽到花園那邊孩子們的興奮喊叫。

  這也是燕王府最有人情味的時候。

  當然,孩子們多了,天天聚在一塊兒難免有個磕磕碰碰,但有太監們守在旁邊盯著,只要沒摔嚴重,殷蕙等當爹娘的也不會為這種磕碰斤斤計較,去找別的孩子算賬。

  循哥兒雖然還不能下場,乳母也會抱他過去,哥哥姐姐們在冰上跑來跑去,跑得循哥兒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在這樣喜慶的氛圍中,燕王府迎來了又一個除夕。

  一大早上,燕王還是帶著一家老小去社稷壇祭祖。

  遙拜京城的建隆帝時,殷蕙心情復雜地看著公爹的背影。

  公爹並不知道,年後三月,建隆帝就會駕崩。

  上輩子帝崩的消息傳到平城,公爹哭紅了眼睛,什麼都不管,叫上兒子們便騎馬趕赴京城。

  殷蕙相信,當時的公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兒子,想快點回去見父親最後一面。

  然而這最後一面,公爹最終也沒能見到。

  如果公爹不是王爺,建隆帝也沒有離那麼遠,殷蕙肯定會想辦法叫公爹提前回去一趟,彌補上輩子公爹心中的遺憾,可是公爹是藩王,一個無詔不能入京的藩王,就算殷蕙現在就告訴公爹這件事,京城的建隆帝也不會允許公爹進京,甚至還要猜疑公爹有什麼企圖。

  身在皇家,家事亦是國事,你說你心裡只想著親情,別人未必會信。

  所以,殷蕙能幫公爹少受兩個月的牙疼,這件事上幫不上一點忙,甚至不能露出任何痕跡。

  早上祭祖,夜裡設宴。

  燕王高坐主位,看著底下自己這一脈的兒孫們,幾乎都在平城出生把平城當家的兒孫們,他面上笑著,其實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特別想家。

  時間過得太快,一晃眼他來平城就藩已經二十多年了,前十年父皇御駕親征時父子倆還能見見面,後來就只能書信來往。

  過年,別的百姓家裡都在團圓,他卻有家不能回。

  過年,他又老了一歲,父皇更老了一歲。

  這老爺子,怎麼就那麼狠心,一點都不想他嗎?

  愁緒上來,燕王端起酒碗,狠狠灌了一大口。

  到了次日,大年初一,子孫們來拜年,燕王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就算笑著,亦讓晚輩們不敢放肆。

  .

  元宵節過後,孩子們又要去讀書了。

  今年大房庶出的六郎、二房嫡出的莊姐兒也要去學堂了,與衡哥兒、四郎都在西講堂聽課。

  下午衡哥兒回來,殷蕙問他今日過得怎麼樣時,衡哥兒繃了繃小臉,告狀道:「莊姐兒太壞了,欺負四郎、六郎,我說她不可以這樣,她就把我的書也扔到地上。」

  殷蕙有一絲絲欣慰,上輩子莊姐兒對衡哥兒、四郎、六郎都不好,這輩子她們娘倆性子變了,莊姐兒不知不覺地也將衡哥兒排除在了可以欺負的對象之外,反而變成衡哥兒敢去管教莊姐兒。

  「後來怎麼樣了?」

  「六郎去找梅老先生了,梅老先生讓莊姐兒去外面罰站,直到她肯向我們賠罪。」

  「她乖乖站了嗎?」

  「沒有,一直哭,梅老先生就讓錦繡抱著她一起站。」

  錦繡是莊姐兒身邊的大丫鬟。

  殷蕙笑道:「那她最後賠罪了嗎?」

  衡哥兒也笑了:「賠了,眼睛腫得像雞蛋。」

  在殷蕙看來,莊姐兒就該完全交給梅老先生好好管教一番,興許還能改過性子來,可紀纖纖就不這麼想了,她覺得女兒受了大委屈,堅持讓魏昳去找梅老先生算賬。

  魏昳也是被梅老先生敲打過來的,哪好意思因為女兒霸道去老先生面前丟人,不但沒去,還讓莊姐兒以後好好聽話。

  莊姐兒哇地又哭了,委屈爹爹訓她。

  魏昳在紀纖纖面前就很難強硬起來,對女兒亦是如此,那麼漂亮的女兒哭得這麼凶,魏昳的心就軟了,趕緊先放低身段把女兒哄好。

  哄歸哄,他還是拒絕去找梅老先生,真找了,梅老先生去父王面前告狀,下一個哭的就是他。

  爹爹不給她撐腰,娘親光嘴上說實則沒有膽子,莊姐兒連著哭了幾日,後來就學乖了,不會在學堂鬧事,只管在學堂外面使壞,今日搶四郎的東西,明日推六郎一把。衡哥兒護了四郎、六郎幾次,然而每當莊姐兒笑起來,四郎、六郎就又願意跟她玩,衡哥兒生氣了,不再管這三個,只乖乖讀自己的書,玩的時候就去找大郎、三郎、眉姐兒。

  轉眼到了二月。

  殷閬成親這日,魏曕特意去學堂替衡哥兒請了一日的假,一家四口如約去殷家喝喜酒。

  殷家的喜宴辦得更熱鬧,主要是賓客多,巷子裡也擺了流水席,請街坊們都來吃。

  鞭炮放起來,衡哥兒穿著一身錦袍,像其他富貴人家的孩子們一樣跑來跑去,玩的時候不拘身份是好伙伴,可一旦有人仗著自己大些想使喚衡哥兒做事或是推搡衡哥兒,衡哥兒小臉一繃,喊聲長風,簡直就像一個小了二十歲的魏曕,氣勢唬人。

  這都是金盞告訴殷蕙的,語氣很是自豪:「咱們五郎豈是他們能欺負的。」

  衡哥兒生在皇家,注定與她不是一個教養的路數,殷蕙雖然不喜歡魏曕的臭脾氣,輪到兒子知道利用自己的皇家身份,殷蕙也並不刻意去干涉,但她會教兒子如何與人相處,對待身份不如自己的,只要對方守禮,衡哥兒也要以禮相待,不能倨傲。

  燕王就是最好的例子,作為藩王,燕王愛護百姓,出行若遇到百姓攔路求助,燕王都會耐心傾聽,該幫的幫該罰的罰。遇到有才幹的人,燕王也會破格提拔,而不是先去調查對方的出身,像神醫袁道清、千戶廖十三,都憑借各自的才華得到了燕王的重用。

  可以說,燕王對兒子們要求嚴格,對外一直都是個仁厚寬和的好王爺,平城的百姓都很擁戴他。

  衡哥兒很喜歡聽娘親講這樣的故事,尤其是與祖父有關的故事,記住故事的同時,那些道理也悄悄在他的腦海裡紮了根。

  .

  進了三月,天暖和起來,魏楹帶著福善來澄心堂,約殷蕙出府跑馬。

  福善畢竟是草原上的姑娘,十來歲就會騎馬了,只是她也不是天天都去跑,所以魏昡才沒在她手上摸到韁繩勒出來的繭子。

  距離那一日越來越近,殷蕙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讓公爹留意自己,包括魏楹、福善,暫且都老實點好。

  「我最近不太方便,你們多等幾日可好?」殷蕙軟聲商量道。

  只是晚去幾日,魏楹、福善自然同意了。

  五六日過去,在殷蕙發愁二女再來她該如何推脫的時候,福善診出了喜脈。

  這可是意外之喜!

  殷蕙真的替福善高興!

  上輩子福善嫁過來不久就趕上建隆帝駕崩,燕王不但自己吃素三年,還要兒子們按照民間的規矩守滿一年,沒等守滿,魏曕、魏昡又跟著公爹去戰場前線了。直到事成進京,福善才好不容易懷上一個。因為她遲遲不懷,郭側妃陸續給魏昡屋裡送了好幾個人,福善倒是有容人之量,就是盼著孩子。

  用福善的話說,她是外族人,滿中原都沒有一個血緣親人,所以就特別想有個自己的孩子。

  至於為何上輩子這時候福善沒有懷上,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輩子的福善可以早點如願以償!

  「既然懷上了,以後你可要注意些,不能再做大動作,騎馬更是不行。」

  來道喜的時候,殷蕙好好交待了福善一番早孕期間的忌諱。

  福善聽得可認真了,還讓殷蕙慢點說,她找來紙筆記下。

  魏楹也替嫂子高興,恨不得天天陪著嫂子照看嫂子,再也不想什麼跑馬不跑馬了。

  四爺院裡的好消息讓燕王府又喜慶了幾日,燕王呢,眼看就快湊齊十個孫輩,他高興地寫了一封家書,派人送去京城,給建隆帝道喜。

  可惜他這封家書還沒送到京城,京城先送來八百里急報,建隆帝駕崩了!

  當年太子去世時,燕王就誤會了一下,僅是猜測便淚水上湧,如今真是父皇去了,燕王疼得嘴角溢出血絲,哭著叫人備馬!

  留徐王妃、魏陽守著王府,燕王點了魏昳、魏曕、魏昡與一隊侍衛,騎上駿馬,在百姓們震驚的注視下,呼嘯著衝出了平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10:07 PM

第九十九章

  春光明媚的大好時節,燕王府裡卻迅速地掛上了一層白。

  皇帝駕崩,何等大事,無須徐王妃挨個叮囑,徐清婉、紀纖纖、殷蕙等妯娌就嚴令吩咐了下去,要各院的丫鬟們誠心服喪,不得有任何嬉笑或閒言碎語。擔心福善應酬不來,殷蕙還來了一趟松鶴堂,正好郭側妃那邊也派了一個嬤嬤過來,既然福善身邊有靠譜的嬤嬤協助,殷蕙陪她坐了會兒就回澄心堂了。

  「娘,出了什麼事?」

  大人們忙來忙去,衡哥兒還有點糊塗。

  殷蕙將衡哥兒抱到懷裡,語氣悲痛地道:「曾祖父去世了,他是祖父的爹爹。」

  離得太遠,衡哥兒腦海裡的曾祖父就是一個稱呼,遠沒有平城的曾外祖父親近,聞言只是眨了眨眼睛。

  殷蕙摸著兒子的頭:「祖父與爹爹都很難過,所以最近衡哥兒要乖乖的,不要再給祖父他們添亂,知道嗎?」

  衡哥兒點點頭,如果他的爹爹、祖父去世了,再也見不到了,他也會哭的。

  有徐王妃、世子爺魏陽主持王府內外事務,整個王府除了氣氛凝重,倒沒有出別的亂子。

  另一頭,燕王帶著兒子們日夜奔波,每日只有吃飯的時候會休息休息,夜裡也只睡兩三個時辰,一到驛站就換馬。就在離開平城後的第三個清晨,眼看就要出燕地邊界,眾人在一處驛站外遇上了京城派來的驛使。

  驛使身繫紅色腰帶,瞧見掛白的燕王等人,連忙迎上來,從懷裡取出一封明黃聖旨。

  燕王瞳仁緊縮,立即下馬,帶著兒子侍衛們齊刷刷地跪下。

  聖旨開頭便點明這是建隆帝的遺詔。

  燕王眼中流下淚來,可是,遺詔的內容,是要諸位藩王留守封地,不得入京奔喪。

  三言兩語,驛使很快就讀完了。

  燕王愣怔地盯著那卷聖旨。

  四爺魏昡氣得雙眼冒火!皇祖父死了,父王最為傷心,什麼都沒準備就帶著他們進京奔喪,一路上父王吃得少喝得少,一句話都不說,可皇祖父竟然不許父王去奔喪!憑什麼,父王又不是什麼不孝子!

  衝到驛使面前,魏昡一把搶過遺詔,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他也不知道如何分辨真假,轉身跪到父王面前。

  燕王顫抖著手接過遺詔,上面的的確確是建隆帝的字跡,怕藩王兒子們不信,他去世之前親手寫的遺詔。

  視線模糊,燕王面前的遺詔,漸漸幻化成了一道身穿龍袍的熟悉背影,那是他的爹,可是這個爹活著時不讓他進京盡孝,死了也不許他去再看最後一眼!

  「父皇!父皇!」

  燕王捶地悲號,哭著哭著,突地噴出一口鮮血,昏厥過去。

  「父王!」離得最近的魏昡及時將父王抱到懷裡。

  驛使嚇得跪在地上。

  魏昳也撲過來哭爹,魏曕掃眼不遠處的驛站,一邊上馬一邊交待道:「父王昏厥不宜亂動,你們看好父王,我去請醫!」

  話音未落,他已經策馬奔向驛站。

  驛站裡有個郎中,此刻也顧不上郎中醫術如何了,魏曕讓郎中提好藥箱,然後就將郎中丟到馬上,他再快馬趕回來。

  燕王才被一個侍衛掐了人中,掐醒了,恰好見到三子提著郎中下馬,神色擔憂地朝他走來。

  燕王使不上勁兒,說不出話,只能無力地靠在四子懷裡,看著那郎中哆哆嗦嗦地給他把脈。

  把完脈,郎中長長地鬆了口氣,恭恭敬敬地道:「王爺大悲之下氣血翻湧,血吐出來反而是好事,不過接下來請王爺務必愛惜身體……」

  燕王閉上眼睛,一副懶得聽的姿態,只是眼角不斷地有淚水滾下。

  平時多威嚴健壯的父王,這會兒變成這樣,魏昳跪在一邊擦眼淚,魏曕面沉如水,魏昡眼圈泛紅。

  朝廷派來的驛使匍匐在地,不敢吭聲。

  只有三月的春風斷斷續續地吹過來,漸漸吹乾了燕王流下的淚,殘留乾涸的淚痕,混雜著風塵,很是狼狽。

  魏曕往帕子上倒點水,再把帕子遞給扶著父王的魏昡。

  魏昡剛剛還能忍著,這會兒也掉下淚來,一邊替父王擦臉一邊發哽地道:「父王節哀,您若有個三長兩短,兒子們怎麼辦。」

  濕濕涼涼的帕子擦去了燕王臉上的狼狽,他緩緩睜開眼睛,面前是三個兒子關切的臉,再高處,是春日晴朗無雲的天。

  燕王怔怔地望著那遠天。

  其實早就料想過這一日,父皇年紀大了,這一日早晚都會到來,可他沒想到,父皇不許他進京奔喪。

  怕什麼?怕他到了京城將侄子從龍椅上揪下來,還是怕敵國趁虛而入?

  總之都是為了大事,做了皇帝,到死都是皇帝,那點親情已經無所謂了,見不見又有多大關係?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地呼出來,燕王從四子懷裡坐正,拿過先帝遺詔,恭恭敬敬地捲好放在通向京城的方向,再恭恭敬敬地對著那遺詔叩首:「兒臣謹遵父皇遺詔,兒臣不孝,不能進京送您最後一程,若有來生,兒臣願繼續做您的兒子,繼續在您面前盡孝。」

  三叩九拜,燕王收起遺詔,一眼都沒看那驛使,帶著兒子侍衛們騎上駿馬,原路返回。

  去時快馬加鞭不分日夜,歸時速度就慢多了,只是燕王依然話少,每晚留宿驛站,他便一個人待在房間。

  魏昡看得難受,對兩個哥哥道:「皇祖父太絕情了,為何……」

  魏曕冷眼看過去。

  魏昡閉上嘴巴。

  魏昳瞥眼窗戶,也低聲勸他:「小心禍從口出。」

  皇祖父再絕情,都是當爹的,除非逼急了,當爹的對兒子怎麼都狠不下手。如今坐在龍椅上的只是父王的侄子,他們的堂兄弟,巴不得他們犯錯把把柄遞過去呢。

  說過話,又等了半個時辰,聽父王歇下後,三兄弟也各回各屋了。

  驛站的床不知用了多少年頭,輕輕翻個身也會發出聲響,魏曕索性平躺著不動。

  帳內充斥著淡淡的異味,魏曕此時卻沒心思計較這些,對著床頂出神。

  前太子伯父在世時,一直都擺出好兄長的姿態,有人揭發藩王們的胡作非為,太子伯父反而替弟弟們說話,皇祖父也都聽了,不曾追究。

  無論太子伯父的本性如此,還是他與皇祖父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太子伯父都沒有針對過藩王。

  皇太孫魏昂卻不一樣,他初封皇太孫不久,便有撤藩之心,被皇祖父否決了。

  這提議雖然沒有放在明面上,可藩王們在京城也各有眼線,總能打聽到一些機密,父王也與他們三個當差的兒子提起過。

  如今,皇祖父去了,魏昂會怎麼做?

  理智上,魏曕覺得父王不能進京反而是好事,去了,就怕回不來。

  不過,他與皇祖父只見過一面,沒什麼祖孫情分,父王卻不一樣。

  設身處地,如果父王把他丟到外地到死也不肯見他,魏曕也受不了。

  腦海裡各種事情,直到三更天魏曕才終於有了一點睏意,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輕微的開門聲。

  好像是父王那邊!

  魏曕悄悄起床,一手持劍放在身後,一手悄悄打開自己這邊的房門,側目看去。

  燕王背著手,輕步走在走廊,冷不丁就對上一條門縫,還有兒子防賊似的模樣。

  目光相對,燕王停下來。

  魏曕拉開門板,出來後習慣地左右觀察過,一邊將劍收入劍鞘,一邊低聲解釋道:「兒子聽到異響,不知是您。」

  夜都這麼深了,兒子竟然能聽到那一點小動靜,燕王笑了笑,目視前方道:「走吧。」

  魏曕便跟著父王走到了院子裡。

  今日是三月十八,半空一輪明月微缺。

  院中有一石桌,燕王在一把石凳上坐好,看看月亮,吩咐魏曕:「去找壇酒來。」

  魏曕來時就記下了這處院子的格局,直接朝廚房那邊去了,很快就提了一隻酒壇、兩隻海碗來。

  替父王倒好酒,他才在旁邊坐下。

  燕王也不說話,一碗一碗地喝了起來。

  魏曕不動,眼看父王要倒第三碗,他終於伸手按住酒壇,低聲道:「父王,您晚飯吃得少,縱酒傷身。」

  燕王抓著酒壇不鬆,拿眼睛瞪兒子:「鬆開。」

  魏曕不鬆。

  燕王眼神更冷。

  魏曕腦海裡忽然浮現去年殷墉祝壽那晚的家宴,老爺子高興得想喝酒,被殷氏數落了一頓。

  魏曕便道:「殷老好酒,近兩年殷氏卻管著老爺子不許他喝多,自言她寧可一時不孝,來換老爺子百歲時她仍有孝可盡。」

  燕王哼道:「所以你也學她,來管老子?」

  魏曕默認。

  這片刻僵持的功夫,燕王肚子裡的酒就開始燒了起來,一直喝可能還沒感覺,一旦有了感覺,那一醉方休的興致也斷了。

  燕王有氣,一巴掌拍在兒子的手腕上。

  就這,魏曕也沒有鬆開酒壇。

  燕王懶得看他,換個對面的凳子坐著,背對兒子,仰頭望月。

  過去不知多久,燕王好奇兒子在做什麼,回頭看看,就見兒子平平靜靜地回視過來。

  說陪他吧,這兒子一個字都不說,說敷衍吧,這兒子目光清明,又沒有半點不耐煩。

  燕王氣道:「你來做什麼?」他剛沒了爹,心裡難受,兒子就不知道哄哄他?

  魏曕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只是擔心有刺客,查看的時候被父王發現,然後,父王叫他一起出來。

  燕王也想起來了,指著客房道:「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魏曕不走,終於道:「我陪您坐會兒。」

  燕王嫌棄道:「不用你陪!」這兒子悶嘴葫蘆,根本不懂什麼叫陪。

  魏曕繼續沉默。

  燕王看著兒子冷冰冰的臉,想起兒子開門時謹慎的樣子,莫名又笑了。

  笑著笑著嘆口氣,他起身道:「行了,夜裡涼,咱們都早點歇吧。」

  魏曕便一直將父王護送到門口,再退回自己的房間。

  --------------------------------

  燕王:老三媳婦啊,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蕙蕙:謝父王體諒。

  三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8 11:02 PM

第一百章

  上午巳時左右,是平城南城門前最熱鬧的時候,進城出城的百姓們排在城門兩側,城內外也擺了各種小攤,攤主們你一聲我一聲的吆喝著。

  此時官府已經發布了公文,先帝駕崩,要求官民服三個月的國喪,期間不得宴請、嫁娶、奏樂。

  同時也有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減輕賦稅的惠民舉措。

  只要不影響自己的生活,百姓們其實並不是很在乎誰在京城當皇帝,完全當一樁熱鬧低聲議論著。家裡有親朋好友犯事的都很高興,不用再坐大牢了,家裡被犯人欺負過的自然不滿,好不容易把人弄進去,結果沒多久就給放了出來,也太不公平。

  不過,守城士兵就在旁邊站著,百姓們都只是竊竊私語。

  突然,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排在城外的百姓們回首張望,有人驚呼道:「是燕王殿下!」

  這一嗓子,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越來越近的馬隊。

  靠近城門時,一匹匹駿馬放慢了速度,燕王乃一城之主,自然不用排隊,當他率領眾人緩緩進城時,百姓們也都看見了燕王現在的模樣,面容憔悴臉色發黃,哭腫的眼皮下是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他皺巴巴的錦袍外披著一層白色孝衣,只是那孝衣上有血跡也有塵土污漬。

  百姓們面面相覷。

  先帝死了,王爺該去奔喪啊,就像百姓家的兒子,就算有天大的事,老子死了兒子也得趕緊回去,王爺怎麼回來了?

  燕王神色木然,彷佛聽不到百姓們的疑惑。

  只是,當他的駿馬跨過城門不久,緊緊注視王爺的百姓就見王爺身形一晃,下一刻就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王爺!」

  「父王!」

  驚呼聲接連響起,幸好有個排隊的農夫眼疾手快,及時抱住了燕王摔下來的身體!

  魏家三兄弟與侍衛們第一時間趕過來,可是無論他們如何喊叫,燕王都緊緊閉著眼睛,昏過去了。

  魏曕當機立斷,與出城的一戶人家借了馬車,他們三兄弟小心翼翼地將燕王抬上馬車,立即朝王府而去。

  待到下午,平城裡就傳出兩道消息。

  「先帝留下遺詔,不准藩王奔喪,燕王日夜兼程奔到一半被迫折返。」

  「燕王喪父,悲慟成疾,進城時栽落馬下,侍衛們跟百姓借了馬車才將人送回王府。」

  謠言都能被百姓們傳成真的,而這兩道消息本來就是真的,於是在流傳的過程中被百姓們添油加醋地渲染,直傳得燕王恐怕要不行了,真是個大孝子!

  .

  燕王府。

  燕王被抬回來時,殷蕙等人還都跪在王府為先帝搭建的靈堂裡。

  雖然先帝人在京城,可燕王府的子孫們也要守靈,這靈堂也是必不可少。

  聽說燕王昏迷,徐王妃趕緊帶著一大家子趕了過去,到了勤政殿,徐王妃讓李側妃四妾以及小輩們在外面等著,她與魏陽匆匆進了內殿。

  魏昳、魏曕、魏昡也都守在榻前。

  燕王仍然閉著眼睛,王府郎中何景正在為他號脈。

  「好端端的,你們父王怎麼病了?」徐王妃擔憂地問魏昳。

  魏昳嘆口氣,簡單地解釋了一遍。

  魏陽露出怒色,不能責備先帝,他就朝三個弟弟發脾氣:「你們怎麼照顧的父王?但凡你們盡心伺候,父王也不至於病得這麼嚴重!」

  魏曕垂眸,魏昡瞪眼睛,魏昳剛要解釋,徐王妃皺眉看過來,對兒子道:「誰也不想這樣,都少說兩句吧。」

  魏陽哼了一聲,走到何景身邊,又換上了一副憂心忡忡的面孔。

  燕王悠悠轉醒。

  魏陽激動道:「父王您醒了!您現在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燕王微微抽了抽眼角,掃眼身邊的眾人,他嘆口氣,閉著眼睛擺擺手:「除了何景,都下去吧。」

  魏陽欲言又止,看向母親。

  徐王妃非常了解燕王的脾氣,說一不二,而且她也經歷過喪父之痛,心裡難受的時候,什麼安慰的話都沒用,只會讓人為多餘的應酬煩躁。

  王爺安慰她,她得面露感激地聽著,輪到王爺,王爺不喜這種虛話,他們就得閉嘴。

  「都退下吧。」

  徐王妃做主,與魏陽四兄弟都離開了。

  過了兩刻鐘左右,郎中何景出來了,道燕王傷心過度傷了元氣,他只能開調理的方子協助王爺調養,剩下的,得王爺自己走出悲痛。

  徐王妃明白了,見魏昳三兄弟風塵僕僕的,都是沒休息好的樣子,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王爺這邊有我們守著。」

  魏昳、魏曕、魏昡都不肯走,要一起守。

  一群人就都守著一家之主,黃昏時,燕王恢復了一點精神,叫妻妾兒孫們進去見了一面,要他們盡心替先帝守靈,除非他召見,誰也不用再來探望。

  夜裡是不用守靈的,除了徐王妃、魏陽還留在勤政殿,其他人都先離開了。

  澄心堂。

  魏曕外出這數日就沒有洗過澡,路上沒法洗,到了驛站,父王沉浸在悲痛中沒有叫過水,他們做兒子的也不好在這時候講究。

  照例先讓人備水,魏曕才跟著殷蕙進了廳堂。

  循哥兒被乳母抱走了,衡哥兒本想與爹爹親近親近,被殷蕙用眼神示意他先回房。

  衡哥兒很懂事,乖乖走了。

  魏曕的臉雖然憔悴,卻依然冰冷,縱使上輩子也經歷過這一段,殷蕙也看不出魏曕為先帝的死究竟有幾分悲傷。

  「先喝口茶吧,嘴唇都乾了。」殷蕙倒了一碗茶,端過來,目光溫柔,聲音也溫柔。

  溫柔有多種,全都通過語氣眼神而變化,有的溫柔令人心安得到慰藉,有的溫柔,會令人心動生慾。

  此時此刻,殷蕙只想安撫魏曕心中可能會有的悲傷。

  魏曕能感受到,接過茶碗,低頭喝了起來。

  有些事情連父王也不能說,但魏曕很清楚,此刻他的心裡,沒有任何悲傷,甚至還不如鎮國公去世時的感慨遺憾多。

  因為皇祖父傷了父王的心,他親眼目睹父王的淚與痛,無法不怨。

  況且,鎮國公去世,對燕王府沒有太大的影響,皇祖父一走,燕王府再難有先前的太平,魏曕如何能靜下心來緬懷一個長輩?

  他本就話少,此刻更無話可說,丫鬟們把水抬進西邊的浴室,魏曕就單獨進去了。

  平時他洗澡很快,這次卻在裡面待了半個時辰。

  等他出來,看到殷蕙坐在椅子上,衡哥兒、循哥兒都來了,衡哥兒忐忑地看著他,循哥兒還什麼都不懂,坐在娘親懷裡,偷偷地朝哥哥那邊伸手,想抓哥哥的耳朵。

  魏曕神色稍緩,坐到殷蕙旁邊,將衡哥兒叫到自己面前,問衡哥兒這幾日都做了什麼。

  殷蕙鬆了口氣,示意金盞、銀盞去傳飯。

  喪事的沉重連衡哥兒都影響了,只有循哥兒,坐在他的餐椅上,津津有味地吃著飯,吃得開心時,還會拿小手拍拍桌面。

  衡哥兒緊張地看看弟弟,再看看爹爹,很怕爹爹朝弟弟發脾氣。

  「吃吧。」魏曕給衡哥兒夾了一塊兒素雞。

  衡哥兒就放心啦。

  孩子們睡下後,魏曕、殷蕙也進了內室。

  躺到床上,魏曕問殷蕙這幾日府裡的情況。

  殷蕙挑著要緊事說了說,其實府裡哭靈守靈就行了,關鍵在他們奔喪一行。

  「那遺詔,父王一定傷透了心。」

  公爹都病倒了,哪怕殷蕙猜到公爹這場將要持續一年的病乃是裝出來的,她也得表示出關心來。

  魏曕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道:「父王病了,接下來府裡可能會亂一陣子,你只管照顧孩子,別人說什麼閒話,你別摻和。」

  殷蕙:「知道,您放心吧。」

  魏曕:「每月初七的出府,暫且也免了吧。」

  殷蕙:「嗯,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哪還有心情出門。」

  魏曕想了想,沒有其他要交待的,便收回手:「睡吧。」

  帳子裡安靜下來,只有兩人的呼吸。

  殷蕙一動不動地躺著,黑暗中,她能看見魏曕模糊的側臉輪廓。

  重生四年了,她變了,魏曕好像也變了一些,但又似乎還是上輩子她熟悉的那個人。

  這樣也好,接下來的三年,她由衷地希望他們父子還像上輩子一樣,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

  殷家。

  別人都睡了,殷墉與殷閬還坐在書房裡。

  殷墉問殷閬:「先帝駕崩,皇太孫登基,你覺得皇太孫對王爺,會是什麼態度?」

  殷閬今年雖然才十八歲,但他因為身世經歷,本就少年老成,再加上已經成了親,看起來更加穩重。

  老爺子的這個問題,讓殷閬想到了生父殷景善、嫡兄殷聞。

  祖父還在,那父子倆為了不分家產給他,都想要了他的命,如果老爺子沒了,父子倆還在殷家,那二人更不會容他。

  殷閬亦不是菩薩,旁人欺到頭上來他還能以德報怨。

  殷聞謀害他那件事,他在祖父面前表現得雲淡風輕,實則在心裡記了殷聞一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總而言之,利益會滋生貪心,貪心生歹心,有人意圖不軌,有人警惕提防。

  殷家的家產只是幾百萬兩銀子,魏家手裡的,是萬里江山。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殷閬低聲道。

  殷墉頷首,摸著胡子道:「咱們與燕王府,早綁在一條船上了。」

  殷閬:「祖父有何打算?」

  殷墉道:「銀子是賺不夠的,但命只有一條,不得不謹慎。今年的生意都讓管事們去跑吧,咱們爺倆留在平城,哪都不去,不過,你自己心裡清楚就好,不得對外人透露絲毫。」

  他怕有人通過殷家的舉動,來揣測王府的意思。

  殷閬:「祖父放心,孫兒明白輕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9 10:19 PM

第一百零一章

  新帝魏昂登基後,頒布了一系列惠民舉措,收攏了民心,朝中也都是先帝為他扶植起來的臣子,所以這次帝位交接非常順利。

  但在魏昂眼裡,他的帝位還是不穩,秦王、代王、燕王這三位叔父分別佔據一地,擁兵數萬,叫他如何放心?

  三月登基,四月魏昂便叫來首輔黃仁、兵部尚書齊韜,商量削藩之事。

  這兩人都支持新帝削藩,與其拖延久了釀成心腹大患,不如趁剛登基一鼓作氣,而且現在匈奴境內各部落鬥爭激烈,金國前兩年大損元氣急需休養生息,都無暇南顧,乃是朝廷解決內部問題的絕佳時機。換個時候,朝廷還要擔心兩個草原強國趁虛而入。

  既然要削藩,三位藩王,就得有個先後順序。

  兵部尚書齊韜道:「燕王勢力最大,先鏟除燕王,秦王、代王不足為慮。」

  首輔黃仁卻道:「燕王累積戰功而無過,早已賢名在外,上個月又在平城演了一齣好戲,百姓們都誇他對先帝忠孝,咱們此時對付燕王,師出無名,不如先削秦王。先帝在位時,秦王便搶掠民女、濫殺無辜屢犯律法,朝廷完全可借此削藩。」

  齊韜質疑道:「你就不怕打草驚蛇?若燕王有了防備,朝廷再動手就難了。」

  黃仁笑道:「燕王若不反,朝廷還沒有理由動他,燕王若反,便是自取滅亡,縱然燕王勢大,區區三衛五萬兵馬,又如何抵擋朝廷幾十萬大軍?」

  齊韜:「你別忘了郭嘯,他與燕王是姻親,手裡握著十萬禁軍!」

  黃仁道:「朝廷可調動軍隊提前在平城附近防守,震懾郭嘯,料他不敢生反心,況且先帝曾讚郭嘯父子忠良,郭嘯未必會為了一個妹妹對抗朝廷。」

  自古英雄都愛惜名聲,有太多為了名聲大義滅親的例子,連生父兄弟都可以不顧,何況一個外嫁的妹妹。

  兩人爭執起來,沉默許久的新帝魏昂還是更信任黃仁,決定道:「先削秦王,再削代王,燕王那邊,可徐徐圖之。」

  .

  秦王手下三衛亦不可小覷,所以朝廷派了大將呂隆偷襲秦地,先把毫無防範的秦王抓了起來,彼時秦王還在他剛剛興建好的園子裡與歌姬們嬉戲,等他意識到不對,想叫人時,外面的侍衛已經都被呂隆的兵馬斬殺。

  呂隆手拿聖旨,列舉秦王數條罪狀,即日起革除爵位貶為平民,妻妾子孫全部流放瓊州。

  秦王嘴巴被堵,根本無處訴冤!

  呂隆派手下帶兵去秦王府裡抓人,秦王有十幾個兒子,有的不甘束手就擒,帶著侍衛意圖殺出一條生路,然而終究因為人少,或被弓箭射死,或被刀劍所傷,更有秦王或其子孫的妻妾四處逃竄,也接連被誅殺,包括她們牽著或抱著的孩子,也有幾個意外慘死。

  一時間,秦王府內哭聲震天,附近的百姓們戰戰兢兢地躲在家中,不敢出門,只能聽著曾經令秦地百姓敬畏羨慕的秦王一族,一夕之間淪為階下囚,什麼皇族血脈,如今與普通罪民毫無區別。

  秦王被削發生在七月,全族流放。

  十月裡,代王拒不認罪,無力反抗,他服毒自盡,死時懷裡還抱著先帝賜封他為代王的詔書。

  代王死了,他的族人被流放去了漳州。

  消息傳到平城,都是冬月了。

  外面的消息,燕王府的男人們都知道,其中魏陽、魏昳又都會告訴自己的妻子。

  徐清婉是個嘴嚴的,平時連與妯娌們聊家常的時候都少,更不會跑去宣揚這種大事。

  紀纖纖就不一樣了,她本就話多,再加上秦王、代王兩家的事讓她害怕,越怕越忍不住找人傾訴。

  紀纖纖就來了澄心堂,把事情一股腦地都告訴了殷蕙:「你說,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咱們了?」

  懼怕讓紀纖纖美麗的臉變得蒼白。

  她是望族之女,從小嬌生慣養,初來平城的時候她還嫌棄這邊太冷,可是再冷,這裡都是燕王府,好吃好穿的供著她,一旦被流放,去的都是鳥不拉屎的地方,據說男人要下田耕地,女子要親手洗衣燒火,住的是破破爛爛的草屋,穿的是灰撲撲的粗糙布衣。

  還有一種更可怕的遭遇,有的女人會因為姿色出眾被人凌辱,生不如死!

  紀纖纖越想越怕,可她對面的殷蕙,還是水般的平靜。

  「三弟妹,你不怕嗎?」紀纖纖詫異地問。

  殷蕙不怕,但她能理解此時紀纖纖的恐懼。

  上輩子的這時候,她的狀態沒比紀纖纖好到哪裡去,曾經以為公爹就是天,可人家秦王、代王也是王爺,還不是說倒就倒?

  王就是王,在百姓們眼中近似天了,實際上面還有皇帝!

  魏曕從不跟她說外面的事,她都是從紀纖纖嘴裡聽來的,聽了就害怕,不知多少次在夜裡驚醒。

  可那時候,魏曕因為要替先帝守喪,再加上他肯定在協助公爹籌備著什麼,忙得早出晚歸,夜裡也幾乎都是睡在前院。只有用晚飯的時候,一家人才能聚齊,飯前飯後魏曕陪衡哥兒說說話,天一黑,他就立即回了前院。殷蕙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這個男人來來去去,直到她病倒了,魏曕才終於來看她。

  她為何病倒,還不是怕的,吃不好睡不好,寒邪趁機入體,人就倒了。

  身子弱,心裡就藏不住情緒,魏曕一坐下,她就不停地掉眼淚。

  魏曕拿帕子幫她擦,她如抓住救命稻草,攀著他的手臂,再撲到他懷裡。

  在床上,魏曕總是會比在外面溫柔幾分,他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髮,問:「是不是聽到什麼,怕了?」

  殷蕙連連點頭,只說「秦王」、「代王」四字,足以讓他明白。

  魏曕抱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道:「不用怕,你照顧好你們娘倆,外面有我。」

  那一晚,兩人偷偷地來了一回。

  也不知是他的熱情管了用,還是他的話管了用,第二天殷蕙就好了,又打起了精神。

  「三弟妹?」

  見殷蕙久久地說不話,心思不知道飛哪去了,紀纖纖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殷蕙回過神來,瞧著紀纖纖蒼白的臉,殷蕙笑道:「我不怕,咱們父王對外有戰功,對內關懷百姓,不曾觸犯朝廷律法,那邊就算想削藩,也削不到父王頭上。」

  紀纖纖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殷蕙沒有魏曕安撫她的本事,自知減弱不了紀纖纖的憂慮,就順著她的話道:「二嫂真怕的話,提前藏些銀票吧,我聽說有些走遠路的商人,會把銀票縫在貼身衣物的夾層裡。」

  紀纖纖眸光一轉,覺得殷蕙這法子不錯,立即告辭,大概是回去縫銀票了。

  紀纖纖離開不久,福善來了。

  福善的產期在臘月初,只剩二十來日了,這會兒肚子鼓鼓的,跨過門板都得丫鬟在旁邊扶著。

  殷蕙迎過來,一手扶著福善,一邊嗔怪道:「有什麼事你派人叫我過去就是,自己亂跑什麼。」

  福善笑道:「三嫂別擔心,我身子好的很,在松鶴堂待悶了,出來透透氣。」

  與紀纖纖蒼白的臉色比,福善氣色紅潤,彷佛一點都沒被外面的事影響。

  進了次間,福善叫丫鬟們退下,拉著殷蕙的手問:「三嫂,外面的事你是不是也聽說了?」

  殷蕙點頭,笑道:「二嫂才走呢。」

  福善打量她的臉色,驚訝道:「三嫂不怕嗎?」

  殷蕙就搬出剛剛安撫紀纖纖的那番說辭,然後問福善:「你怎麼想?」

  福善悄悄道:「我也不怕,我出嫁之前,父汗就告訴我,說咱們父王是一代雄主,我能給父王做兒媳,只要我不犯錯,能跟著父王享一輩子的福。」

  殷蕙噓了一聲,叮囑福善千萬別把這話再告訴別人。

  福善:「我知道,我是怕你被外面的消息嚇到,所以才跟你說。」

  殷蕙笑著拍拍她的手。

  上輩子她病倒的時候,福善也跟她說過這話,只是那時候殷蕙沒聽到心裡去,覺得金國可汗太高估了公爹。

  .

  下午下了一場雪。

  魏曕騎馬進城,今日他回來的還算早,可是街上卻沒什麼百姓,偶爾有路過的百姓認出他,看他的眼神竟帶了一絲同情。

  削藩的消息早傳到百姓們耳中了,兩個藩王都倒了,百姓們大概都覺得,燕王就是下一個。

  回府之後,魏曕照例先去探望父王。

  父王對外稱病,他與大哥早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亦在父王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籌備著。

  等魏曕從勤政殿出來,天都快黑了。

  進了東六所,經過暢遠堂時,就見二哥魏昳站在門口,呵著氣朝他招手。

  魏曕就被魏昳請到書房去了。

  叫下人在外面守著,魏昳給魏曕倒了一碗酒,笑道:「外面冷,三弟快暖暖身子,二哥特意為你準備的。」

  魏曕端起酒碗,酒是溫的,他喝了一口便放下,看著魏昳道:「二哥找我,可是有事?」

  魏昳嘆口氣,一邊打量魏曕的神色一邊道:「代王叔那邊的消息傳過來,你二嫂怕得不行,夜裡都做噩夢,害得我也睡不好。今日上午她去找弟妹待著,回來竟開始往衣裳夾縫裡縫銀票,我一打聽,才知道她是跟弟妹學的。老三你跟我說實話,父王真的準備束手就擒了?」

  最近大哥、三弟常去探望父王,雖然父王也允許別的兄弟去,可魏昳總覺得,父王肯定單獨與大哥、老三說了什麼。

  魏曕冷聲道:「誰要擒父王?」

  魏昳瞪他:「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裝糊塗,趕緊給我交個底,我好心裡有數。」

  魏曕:「我沒什麼可交待的,只知道做好自己的差事,殷氏我會管教,也請二哥管好二嫂,不然此事傳到父王耳中,咱們倆都得挨罵。」

  說完,魏曕沉著臉走了,瞧著倒像真要回家教訓媳婦去。

  魏昳白白試探一番,嘆口氣,至於紀纖纖那邊,他並不準備管,有備無患,該提防還是要提防。

  澄心堂。

  魏曕回來,還是先陪孩子們。無論外面發生什麼,衡哥兒還是每日去學堂讀書,乖乖地做著功課,即將兩周歲的循哥兒也能說很多話了,跟哥哥學了幾首詩。

  魏曕一邊聽兒子們背詩,一邊拿餘光打量殷氏。

  這陣子她表現得一如往常,他還以為她對外面的事毫無所知,原來都知道藏銀票了。

  飯後,許久不曾在後院留宿的魏曕終於又留了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29 10:37 PM

第一百零二章

  殷蕙太熟悉魏曕的脾氣,無論外面有什麼大事,他都不會對她說。

  也不知道是他寡言少語性格如此,還是他嚴格奉行著「後宮不得干政」。

  殷蕙猜,應該是兩者皆有吧,反正她嫁的是一塊兒冰疙瘩,這命她早認了,習慣後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梳完頭,見魏曕拿著一本書靠在床頭,似乎還要再看一陣才睡,殷蕙想了想,把針線筐提了過來,盤腿坐在魏曕對面。

  魏曕的視線已經投了過來,看見她縫的是件小兒衣裳。

  那綢緞料子看起來並不厚,不過銀票很薄,可能已經縫進去了。

  「給循哥兒的?」魏曕問。

  殷蕙瞥他一眼,再舉起手裡的小褂子,讓他看清楚:「循哥兒哪還穿得下,臘月四弟妹該生了,給咱們侄兒侄女預備的。」

  魏曕故意拿本書看,是想誘她在他面前縫銀票,可衣裳是給四房做的,她肯定不會塞銀票進去。

  「不早了,明日再縫吧。」魏曕放下書,準備睡了。

  殷蕙真想瞪他,早不睡晚不睡,她才縫兩針就要睡,針線筐白拿了。

  她重新穿上軟底睡鞋,將針線筐放回桌子上,回來時滅了燈。

  走到床邊,殷蕙放下帳子,要爬到床裡面時,一雙結實的手臂將她摟了過去。

  從先帝駕崩到現在,夫妻倆大半年都沒有過了,他這一抱,殷蕙的呼吸就亂了,察覺魏曕低頭湊過來,她也誤會了,手習慣地勾住他的脖子,微微揚起臉,閉著眸子等著他來親。

  魏曕頓了下,到底還是沒能抗拒妻子的思慕與熱情,先將人帶進被窩。

  其實他剛剛,只是想抱著她說話。

  窗外寒風凜冽,帳內倒是春意盎然。

  不知過去多久,魏曕丟了一團捲起的衣裳到帳外,等他收回手臂躺好,殷蕙又貼了上來,軟綿綿地依偎在他懷裡。

  再暖和的手爐,都沒有他的身體暖。

  魏曕捏了捏她的耳垂,聲音帶著事後獨有的暗啞:「外面的事,你都聽說了?」

  這話題夠重的,殷蕙一下子從那種憊懶困意中清醒過來,枕著他的手臂道:「嗯,二嫂跟我講了很多。」

  魏曕:「怕嗎?」

  殷蕙想起上輩子的恐慌,一邊抱緊他一邊點點頭。

  魏曕開始順她的髮絲:「看你白日,倒還算沉穩。」

  殷蕙輕輕嘆了口氣:「衡哥兒、循哥兒都看著呢,尤其是衡哥兒,越來越敏銳了,我若慌了,他還怎麼讀書?」

  魏曕:「那怎麼也沒問我?」

  這半年多,他雖然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前面,每個月也有幾日陪她,她竟然也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殷蕙低哼一聲,用幽怨的語氣道:「您的話都是金子,您不想吐金子給我,我也不敢勞煩您吐,反正我該知道的,二嫂都會告訴我。」

  魏曕沉默。

  二嫂能知道什麼,二哥知道的都不多。

  不過,這事太大,就算她問了,他也只能安撫她不用怕。

  「今晚我回來之前,二哥叫我過去喝酒,還說二嫂偷偷往衣裳裡縫銀票,都是跟你學的。」

  殷蕙吃驚地撐了起來,好笑地看著他:「二嫂還真縫了?」

  魏曕:「莫非你沒縫?」

  殷蕙當然沒縫,一是她知道燕王府不會有事,二來就算真有事,藏兩塊金葉子或許還有用,銀票兌起來太麻煩。

  「當然沒縫,二嫂太膽小,怕得臉都白了,我又安慰不了她,便提了這個法子,誰知道她還真做了。」

  魏曕明白了,將她拉回懷裡,免得肩膀著涼。

  殷蕙看著他的下巴,想了想,問:「咱們用縫嗎?」

  魏曕摸她的頭:「不用,沒到那個地步,真有什麼事,我會護著你們娘仨。」

  這話與上輩子差不多,只不過當然沒有循哥兒,只有殷蕙與衡哥兒娘倆。

  「我都聽您的。」殷蕙依賴地抱住了他。

  在這件事上,魏曕便是他們一家的天,他在,她與孩子們才能活得體面,無人敢欺。

  .

  秦王、代王都倒了,朝廷開始著手對付燕王。

  冬月下旬,朝廷調刑部侍郎章炳為北平府巡撫,入住平城,同時調遣謝桂、張錫兩員大將接管了郭嘯手裡的燕地十萬禁軍,另調兵遣將到平城周圍各地,將整個平城圍在中間,大有甕中捉鱉之勢。

  燕王府內,燕王召來魏陽、魏曕以及重新搬到王府內住的崔玉,商議此事。

  魏陽平時溫文爾雅,然而看完朝廷的最新公文,他還是露出狠色來:「父王,朝廷擺明要動手了,咱們此時不反,還要等到何時?」

  燕王看向另外兩人。

  魏曕沉默不語。

  有事沒事他都是這個樣子,大家習以為常,崔玉不等他了,直接說出自己的看法:「朝廷對付秦王、代王,都是先羅列二王的罪名再直接動手,王爺無罪可列,朝廷便只能先派兵壓境警惕王爺發兵,同時暗中監察王爺的一舉一動,此時王爺若動手,便是坐實了反心,遞了把柄過去。」

  魏陽:「難道咱們不動,朝廷便也一直不動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三個護衛所還掌握在咱們手裡,搶佔先機。」

  崔玉:「若只圖先機,王爺何必示意郭將軍交出兵權?」

  無論外面局勢如何,崔玉始終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越這樣魏陽越急,直接問道:「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崔玉轉向燕王:「王爺,張錫此人,您可還記得?」

  燕王頷首:「咸寧元年我們一起打過匈奴,他小我兩歲,是個將才。」

  崔玉:「王爺與他交情如何?」

  燕王摸了摸鬍子,笑道:「若不是我,他早死在戰場了,不過,知道此事的不多。」

  朝廷既然派了張錫來,便是沒有查出他與張錫的這份交情。

  崔玉便道:「既然如此,我會去張錫府上走一趟。」

  燕王:「嗯,小心行事。」

  待到月底,崔玉借夜色掩飾回到王府,帶回一個好消息,張錫此人,願為燕王所用。

  .

  平城裡多了一個巡撫,街上巡邏的官兵也比平時多了,百姓們看在眼裡,除了必要,都不再出門,免得捲進朝廷與燕王的干戈中。

  紀纖纖把這消息傳給殷蕙,對殷蕙而言,這都是上輩子經歷過的,並不新鮮。

  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燕王府固若金湯,祖父、殷閬可還在城裡!

  上輩子的這時,殷家已經敗落,二叔一家趕在朝廷派人接管平城之前就跑到不知哪個深山老林了,直到公爹事成才又冒出來,跑到京城求她幫忙。

  如今,殷聞不知去了何處,二叔夫妻倆遠在波斯,留在平城殷家的,是她的祖父。

  都怪她,應該趁先帝駕崩前她還能出門的時候提醒祖父一聲,早點讓祖父避開,也就不會有今日的危險!

  夜裡魏曕一回來,殷蕙就把他拉到內室,冷靜淡然了數月的她,這一刻彷佛又變成了上輩子的那個殷蕙。

  「祖父怎麼辦?朝廷要對付父王,我們殷家又是一塊兒肥肉,朝廷會不會先給殷家安個罪名?」

  魏曕握住她發抖的手,看著她的眼冷而平靜,低聲道:「不用怕,王府在,殷家就不會出事。」

  王府在?

  王府肯定會在!

  這三個字就是最好的保證,殷蕙仰望著魏曕冰冷內斂的臉,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殷家是塊兒肥肉,朝廷會惦記,公爹能乖乖將殷家交給朝廷處置?

  打匈奴需要軍餉,打朝廷更需要!

  公爹是什麼人,可能早在先帝駕崩甚至太子病逝時,就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全了。

  這時候,多少銀子都不重要了,殷蕙只想保住祖父的命。

  「王府在,祖父、阿閬就在,是不是?」殷蕙再次朝魏曕確認道。

  魏曕摸摸她蒼白的臉,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是。」

  不僅僅殷家的銀子沒事,他也會保殷家的人平安無恙。

  .

  巡撫章炳到平城後,只是調換了平城的城衛,再暗中派人監視燕王府,沒有朝廷的旨意,他不會輕舉妄動。

  謝桂、張錫二人則分別率領五萬兵馬,駐守在燕王三衛附近。

  臘月二十,章炳接到朝廷密詔,立即派人將謝桂、張錫叫了過來。

  密詔上已經列好了燕王的罪名,要他們三人於臘月二十三小年這日動手。

  張錫領兵在外,謝桂、章炳留守平城。

  臘月二十二的黃昏,燕王府突然派人來巡撫府邸,哭著對章炳道:「大人,王爺要不行了!王爺請您過去,他有話要您轉告皇上!」

  恰逢謝桂也在,聞言震驚得站了起來!

  章炳與他對個眼色,關心地問:「王爺雖然臥病在床,可月初我們去探望時王爺精神尚可,怎麼突然?」

  王府小廝抹著眼淚,道:「四爺長子早夭,王爺聽聞噩耗,吐了一身的血。」

  章炳臉色大變。

  臘月初燕王府四爺添了個孩子,乃燕王的第八孫,他們便是打著賀喜的名頭去的王府。

  未到滿月的孩子,早夭並不稀奇,難道燕王真的不行了?

  「走!」章炳立即叫上謝桂,再帶上五百兵馬,行色匆匆地去了燕王府。

  特殊時期,他們要求帶著兵馬進王府,王府竟然也放行了。

  章炳、謝桂更加放心,燕王府的兵馬都在郊外,王府只有八十侍衛防守,他們早查得清清楚楚。

  然而二人帶著五百士兵浩浩蕩蕩地剛穿過燕王府南面的端禮門,突然,端禮門大關,內城兩側鬼魅般衝出兩隊兵馬,粗略一數,比他們帶來的五百人只多不少!

  章炳大駭,難以置信地看著從存心殿走出來的那道魁梧身影!

  燕王只穿了一身常服,彷佛只是在內殿躺久了出來遛個彎。

  倒是跟在他身後的魏曕、魏昡,穿了戰甲,一身銳氣。

  一路走過來,燕王對章炳、謝桂道:「朝廷奸臣當道,你二人可願歸降本王?」

  章炳冷笑:「燕王反賊,你若現在投降,皇上念在叔侄情意,還能留你一命!」

  謝桂也是同樣的態度。

  燕王便朝率領八百精兵藏匿於王府半年之久的廖十三點點頭。

  「章炳、謝桂帶兵擅闖王府,意圖行刺王爺,殺!」

  廖十三洪亮的聲音如一道雷霆憑空炸裂,八百精兵齊齊喊殺,一往無前地衝了上去。

  全是在草原與匈奴、金國鐵騎廝殺過的精銳,很快就將章、謝二人帶來的五百兵士殺得乾乾淨淨,這還不夠,他們拿著火把衝出王府,一路朝平城南城門殺去,與此同時,楊家、馮家、高家藏匿的五百精兵以及殷家培植的兩百隨商護衛也衝了出來。

  這一夜,平城裡殺聲震天,待到天亮,尚不知情的郊外百姓來到平城時,只見城牆四周高懸數面大旗,裹挾著王者威嚴的「燕」字,隨旗迎風招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30 08:36 AM

第一百零三章

  澄心堂。

  傍晚魏曕比平時回來的早一點,不過他人沒過來,只讓長風帶了一句口信兒給殷蕙,讓她今晚與兩個孩子同睡。

  殷蕙看著站在廊簷下的長風。

  長風垂著眼,面容平靜而堅毅。

  殷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三爺可還有別的話?」

  長風搖搖頭。

  殷蕙就讓他回去了。

  安排金盞、銀盞在外面守著,殷蕙一個人回到內室,坐到床上時,雙腿隱隱發軟。

  上輩子魏曕這般交待她時,乃是公爹起事的前夕,公爹裝瘋誘了章炳、謝桂二人進府,斬殺之後一舉奪回平城。

  只是,這該是端午前後的事,這輩子怎麼提前了這麼多?

  在公爹奪位這件事上,殷蕙最怕變數,最怕她之前做過的某些事影響了公爹,影響了燕王府眾人的命運。

  窗外天色漸漸黑了。

  衡哥兒、循哥兒都被乳母牽了過來,小兄弟倆感情好,衡哥兒沒看見爹爹,便扮作爹爹檢查弟弟的功課。

  乳母、丫鬟們毫不知情,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小主子。

  殷蕙也笑了,叫丫鬟們擺飯。

  真的要發生,她擔心也無用,她相信公爹也相信魏曕,他們會不遺餘力地保護燕王府,保住一大家子老老小小。

  飯吃到一半,遠處隱隱傳來廝殺聲。

  乳母、丫鬟們臉色大變,難以置信地朝前朝的方向看去。朝廷要削藩,這事不光外面的百姓知道,王府裡的下人們也知道,這會兒突然有廝殺聲,難道朝廷的兵馬衝過來要抓王爺了?

  「夫人,這……」

  殷蕙聽了聽,笑道:「麗春院在排戲,講王爺擊退金兵的,留著除夕夜宴時上。」

  盡管她笑得輕鬆,說得跟真的一樣,可隨著前面的喊殺聲、刀劍相擊聲越來越清晰,乳母丫鬟們的臉色也越來越白。

  衡哥兒看向娘親。

  殷蕙摸摸他的頭,笑道:「吃吧,吃完娘陪你們玩。」

  衡哥兒相信娘親,而且這麼大的孩子,還不懂什麼叫生死危機。

  循哥兒就更不懂了,專心致志地吃著飯。

  飯後,殷蕙帶著衡哥兒、循哥兒坐在榻上玩大將軍的游戲,她來做壞蛋,兄弟倆當將軍。

  娘仨一會兒站起來追追跑跑,一會兒坐著推推搡搡,玩得殷蕙出了一身汗。

  平時到了睡覺的時候殷蕙就會讓乳母帶走孩子們,今晚她故意忘了時間似的。

  當外面的喊殺聲遠去,守在前院的長風等侍衛都鬆了口氣。

  後宅這邊,衡哥兒、循哥兒睏了,殷蕙親手給孩子們擦臉,再陪孩子們一塊兒躺下。

  兄弟倆都躺在她的被窩,一個比一個睡得香。

  殷蕙翻個身,朝外側躺,擔心公爹魏曕奪城的進展,擔心快一年都沒通過消息的祖父二弟。

  朝廷無法容忍臥榻之側有他人酣睡,可他們燕王府一大家子人就該因為朝廷的擔心白白放棄現在的榮耀與優渥生活,心甘情願接受流放到偏遠之地的懲罰?連殷蕙都不甘心,更何況兢兢業業替朝廷戍守北地邊疆二十餘年的公爹,更何況魏曕這幾個以皇孫身份自居清高矜貴的兄弟們?

  各有各的理由,成王敗寇罷了!

  這一夜,殷蕙可能淺淺睡了兩個時辰。

  平時東華門那邊有什麼動靜,澄心堂這裡是聽不見的,可今晚叫人提心吊膽,所以當黎明時分東華門被人開啟,殷蕙就驚醒了。

  開門不久,城門再次關閉。

  這說明王府守衛還在,是自家人回來了。

  .

  魏曕、魏昡與指揮使楊敬忠一起來了勤政殿。

  燕王從後殿過來,鬢髮微濕,彷佛才醒不久,身穿王爺蟒袍,威嚴雍容如舊。

  魏陽、崔玉衣冠齊整地走在燕王身邊,不知是早上剛過來的,還是昨晚一直都在勤政殿等消息。

  魏曕先稟報平城裡面的情況,章炳、謝桂一死,城內的朝廷兵馬斬的斬降的降,戰鬥結束得快,百姓們都在各自的家裡避著,基本沒受到影響,再加上楊敬忠帶來的援兵,燕王府起事的近三千兵士也只損失了三百餘人。

  燕王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無論魏曕還是魏昡,身上的戰甲幾乎都灑滿了別人的血,魏曕早就上過戰場,沉穩冷靜,魏昡年輕些,臉上既有立功的興奮,又有初次殺人後的餘驚。

  「衛所那邊如何?」燕王問楊敬忠。

  楊敬忠道:「章炳、謝桂的人頭一送過去,謝桂從京城帶來的人馬也降了,郭將軍與張將軍同時接管了十萬禁軍,共十五萬大軍分別駐紮在三個衛所,隨時等候王爺調遣。」

  燕王笑容淡淡,似乎這只是意料之中的事,算不得驚喜。

  笑過之後,燕王吩咐楊敬忠:「你先回去,集合大軍到城門前待命,讓馮謖父子過來見我。」

  楊敬忠領命而去。

  燕王再看魏曕:「你去殷家走一趟,把廖十三、殷墉祖孫帶來。」

  魏曕:「是。」

  什麼也沒有問,他轉身離去。

  燕王看向一身是血的老四,笑道:「殺了一晚,回去歇會兒吧,昨晚委屈八郎了,回頭我會補償他。」

  魏昡:「剛出生就能替父王效力,那是八郎的福氣,不用您補償。」

  燕王擺手:「去吧去吧,休息好了,後面還有差事給你。」

  魏昡這才告退。

  殿內安靜下來,魏陽看眼崔玉,低聲詢問道:「父王叫馮謖父子、殷墉祖孫過來,有何打算?」

  燕王反問他:「是你,你該如何?」

  魏陽知道這是父王在考他,沉思片刻,他道:「朝廷以馮騰父子殘害良民、父王徇私舞弊為由要父王進京問罪,如今我們既然起事,便不能認下這罪名,當反扣一個栽贓誣陷的罪名在殷聞頭上。」

  燕王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還有呢?」

  魏陽:「只是,因為他們兩家的私事給父王帶來這麼大的麻煩,怎麼也該記一過,馮家可以靠戰功將功補過,殷家……」

  殷家沒有武官,只能出銀子了。

  燕王:「等會兒他們到了,你就這麼說?」

  魏陽怔住。

  燕王笑了下,叫魏陽去給徐王妃報信兒,好讓徐王妃放心。

  魏陽走後,燕王看向崔玉,遺憾道:「若世子有你一半才智,我便可放心將平城托付給他。」

  崔玉笑道:「王爺謬讚,世子端重仁孝,在平城早有賢名,必能守城無虞。」

  燕王哼了哼,端重,端重就不會從京城帶個歌姬回來,想要美人難道平城沒有,還非得去京城找,這是不敢在老子面前好色,到了京城才放縱一回,結果又遇到個讓他丟不下手的,巴巴地帶了回來。

  「先吃飯吧。」

  今天還有一堆的事,燕王很快就將心裡的舊賬壓了下去。

  王府外面,魏曕讓人去找廖十三,他快馬來了殷家。

  天還沒亮,但殷墉、殷閬祖孫倆都醒了,聽說魏曕來了,祖孫倆齊齊跑了出來。

  德叔在遠處守著,三人走到影壁後,殷墉低聲問:「三爺,怎麼突然動手了?」

  王爺早暗示他做好防備,可殷墉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魏曕看著他道:「殷聞在京城,狀告馮家殘害良民,父王徇私舞弊,二十那日,朝廷發來密報,要以此罪抓捕父王。」

  殷墉都呆住了!

  萬萬沒想到離家出走的好孫子還會隔著千里再這麼「孝敬」他一回!

  這是他自己廢了,便要整個殷家乃至燕王府跟著他一塊兒廢?

  孽障啊,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不思悔過,竟然還反過來報復骨肉至親!

  「祖父,您保證身體。」殷閬擔心老爺子受不了這打擊,及時扶住殷墉,輕輕順著背。

  殷墉沒那麼脆弱,事情已經發生,此時動怒責怪殷聞沒有任何用,殷墉再問魏曕:「王爺怎麼說?」

  魏曕道:「只叫你們幾人先過去。」

  殷墉立即讓德叔備馬。

  百姓們還躲在屋中猜測今日平城會是什麼情況時,三人騎著快馬,直奔王府而去。

  燕王已經移步到了存心殿,殿內文武官員進進出出,魏曕就帶著殷墉祖孫在殿外等著。

  很快廖十三也來了。

  等了很久,馮謖父子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他們先前與張錫一同駐守城外,張錫知道馮謖是燕王最器重的指揮使,起事之後主動透了密詔的消息給馮謖。

  馮謖已經甩了馮騰幾鞭子,這會兒看到三爺、殷墉祖孫倆,更是一臉慚愧。

  殷墉苦笑:「都是老夫不會教孫子,連累了你們。」

  兩人推來推去,馮騰煩躁地擋在他們中間,大嗓門道:「做了就是做了,隨便王爺懲罰,我不後悔!」

  馮謖抬腳又要踹兒子,廖十三抓著女婿往旁邊一扯,自己挨了馮謖的踹。

  馮謖:……

  這時,燕王叫他們進去。

  內殿中只有燕王,連一直被他帶在身邊的崔玉也不見了。

  馮謖、馮騰、廖十三、殷墉、殷閬一溜跪下,搶著認罪。

  燕王笑道:「都起來,你們的為人我還不清楚,叫你們過來不是問罪的,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好向朝廷澄清。」

  廖十三臉色微變。

  殷墉也不想廖秋娘的事鬧得天下皆知,就先搬出了早在馮騰打殷聞時就與廖十三對好的說辭,只道殷聞因一樁生意舊事遷怒廖十三,廖十三怒而離開殷家,後來廖家與馮家結親,殷聞出言不遜,馮騰知道了,跑過去將人揍了一頓。

  關係到秋娘的清譽,馮騰反應很快,也這麼說。

  燕王其實早知道內情,他也不介意這三家為了照顧家中女人撒的這個謊,點頭道:「嗯,我知道了,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並無追究之意。

  馮謖再三告罪,剩下的沒什麼好說的,王爺不怪他們,他們只能在戰場上報效王爺。

  廖十三還要守城門,不好耽擱,告罪之後跟著馮家父子一塊兒走了。

  殿內只剩燕王、魏曕父子,以及殷墉祖孫。

  殷墉跪在地上,突然抹了一把辛酸淚,向燕王訴說起殷聞先前殘害殷閬的事情來,悔恨自己早年忙著做生意,疏忽了對孫子的教養。

  燕王親手扶起他,嘆道:「老太公切莫自責,兒孫大了不由人,他非要往歧途上走,你還能將他拴在身上不成?」

  殷墉擦掉眼淚,看著燕王道:「王爺,我殷家分崩離析,都是因為那些身外之物,不但家散了,還差點連累王爺。我今日算是看透了,銀子夠花就行,多了便成禍害。王爺,我不想子孫再被家產所累,願獻上家中存銀充當燕軍軍餉……」

  燕王大驚:「這如何使得……」

  殷墉:「使得使得,殷家的銀子也是取自民間,交給王爺再用到保家衛國上,也算是替殷家後人積福了,還請王爺成全老夫一片安家之心!」

  燕王推辭不過,只好應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30 09:44 AM

第一百零四章

  燕王愛殷家的銀子,他也愛惜殷墉這個人才,一個十幾歲起就開始在外奔波的商人,還是一個成功做到燕地首富的商人,肯定在各州各府都有自己的人脈,且熟悉各地的官路商路。

  今年殷墉六十一了,說老也算老,但同是六十一的人,有的臥病在床只等耗著等死,有的還能奔赴戰場。

  而燕王眼中的殷墉,目光矍鑠身板挺直,去年還去江南跑了一趟,老當益壯正當用!

  同意了殷墉捐銀的「懇求」,燕王馬上就給殷墉安排了一個官職——糧草轉運使!

  所謂糧草轉運使,便是負責大軍糧草等物資籌備之人,既要在這特殊時期想辦法幫他籌銀子,還得將每一兩銀子都用在刀刃上。這是個費腦袋費人情的差事,簡直就是替殷墉量身定做的,殷墉只需要籌備,糧草到了,自有武官負責運輸。

  燕王要殷墉做糧草轉運使,還給殷閬安排了一個輔佐老爺子的文差。

  說白了,他拿了殷家的銀子,總得給殷家一些好處,不然只管索取不給回報,哪個人才還肯替他辦事?

  現今大事未成,他手下這批官員大多都是他暫封的,不論品階,等大事成了,他再逐個論功行賞!

  「王爺,老夫何德何能……」

  「老太公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本王正是用人之際,還望老太公竭力助我!」

  燕王都如此說了,殷墉便帶著殷閬跪下,感激涕零地接受了這番任命。

  還有其他事等著燕王處理,燕王叫魏曕帶殷家祖孫去澄心堂用飯,稍作整頓便各司其職。

  離開存心殿後,殷墉低聲對魏曕道:「三爺,因為我那不孝子孫,讓您跟著受累了。」

  魏曕看眼老爺子,道:「福禍相依,殷聞顛倒黑白,反倒助了父王一臂之力。」

  沒有殷聞,朝廷也會想辦法扣父王一頂罪名。父王定下的起事名義便是清君側,掃除慫恿新帝殘害藩王的黃仁、齊韜二人,現在又加了個殷聞,一個已經被殷墉以不孝之名逐出家門的不孝子,只要殷墉言明「殷聞毒害手足」之事,百姓們只會更加唾棄新帝識人不明。

  殷聞以為站在朝廷那邊構陷父王就能立功,如果父王真被章炳、謝桂抓獲,殷聞也的確走對了這步棋,可惜,殷聞千算萬算,算錯了父王的本事。

  魏曕所言,亦是殷墉所想!

  如果燕王輸了,他必定恨死殷家,可燕王短短一夜就扭轉了形勢,殷聞的訴狀反而給了燕王起事之機,燕王又怎麼會真的恨殷家?

  他再趁機捐銀,燕王只會滿意他的識趣,這不,銀子還沒離開殷家,燕王先賜了他們祖孫官身!

  剛剛殷墉那麼問,只是擔心魏曕沒有燕王的城府,因為此事埋怨殷家遷怒小孫女,沒想到,魏曕年紀輕輕,也能洞若觀火!

  孫女婿看似不通人情世事,實則心裡門清,這一點比燕王封他們官還讓殷墉高興。

  財沒了可以再得,一個人的才華才是誰也搶不走的,魏曕有才,孫女沒嫁錯!

  「那也是王爺與三爺胸襟寬廣,不然我們殷家真不知道該如何賠罪。」殷墉慨嘆道。

  魏曕不喜寒暄客套,轉而提起老爺子的差事來。先帝在世時,燕王府的糧草都是朝廷供應,王府只需要在出征時派人運送便可,雖然也有糧草儲存,但後面肯定還要依靠轉運使的籌備,所以殷墉身上的擔子非常重,做得好自然有賞,一旦出現差池害了前面的大軍,那恐怕殷墉捐出的家產也保不住他的腦袋。

  殷家與燕王府綁在一條船上,與魏曕更是一個船頭的,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妻子,魏曕都希望殷墉做好這個糧草轉運使。

  殷墉道:「三爺放心,老夫一定不會辜負王爺的信任。」

  為了殷家,為了小孫女,為了兩個活潑可愛的曾外孫,他殷墉也要讓燕王大軍吃飽肚子。

  步履匆匆,說話的功夫,三人已經到了澄心堂。

  長風趕緊讓安順兒去知會夫人,他接過三爺脫下來的帶血的戰甲,拿去擦洗。

  魏曕身上的衣袍也沾了血,擔心嚇到殷氏,他讓殷家祖孫倆坐在廳堂先用茶,他大步去了內室。

  殷蕙跑過來時,魏曕還在裡面。

  這會兒殷蕙也沒心思想他,三兩步跑到祖父面前,焦急地問了起來:「祖父,家裡一切可好?」

  殷墉笑眯眯:「托王爺的福,好的不能再好。」

  殷蕙不是很明白。

  殷閬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遍經過。

  得知殷聞跑去京城給殷家、燕王府捅了這麼大的婁子,公爹這次提前起事也是拜殷聞所賜,殷蕙真是恨得咬牙切齒。

  殷墉見魏曕遲遲不出來,知道孫女婿是給他機會跟孫女講清楚,便牽著殷蕙走遠一點,把殷聞壞心辦好事的道理講給孫女聽。

  公爹、魏曕都沒有遷怒殷家,殷蕙放了心,可一想到祖父辛辛苦苦積攢的家業都得捐給公爹,她還是恨殷聞。

  殷墉笑道:「犯傻了是不是?難道沒有他,咱們家就不捐銀了?」

  殷蕙抿唇,心裡也是清楚,公爹正缺銀子用,哪裡捨得放過殷家。

  殷墉道:「怎麼都要捐的,王爺不好明著跟咱們開口,咱們上趕著捐,理由找得再好聽,王爺面子上都會受損,傳出去百姓也要說閒話。殷聞這事剛剛好,咱們欠了王爺一次,拿銀子賠罪,捐的名正言順,王爺接的也名正言順,兩全其美。」

  道理簡單,殷蕙剛剛只是太急了,祖父這麼一說,她就徹底不管銀子了,擔心起老爺子的身體來:「籌集糧草可不容易,您吃得消嗎?」

  殷墉笑道:「祖父都閒了一年多了,巴不得找點事做。」

  這時,魏曕換了一身衣裳走了出來。

  殷墉朝孫女使個眼色,昨晚孫女婿在城裡廝殺一夜,累身又累心的。

  殷蕙知道魏曕等會兒就要走了,想了想,她走到魏曕身邊,輕聲嗔怪道:「這件太薄了,外面冷,您再去換一件。」

  說著,她便推著魏曕往次間走。

  魏曕臉色微變,殷墉祖孫還在旁邊看著,她推推搡搡的成何體統?

  穿過次間進了內室,魏曕剛要低聲責備她,身後的人竟然緊緊地抱了上來,臉貼著他的背。

  魏曕看看腰間她緊扣的手,默默將責怪咽了下去,抓住她的手,將人拉到前面來。

  抬起她的下巴,魏曕就看到了她眼裡的血絲,怕是一晚沒睡。

  「昨晚嚇到了?」他低聲問。

  殷蕙點點頭,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吃晚飯時就聽到動靜了,還好孩子們不懂,好吃好睡的。」

  最關鍵的一步已經跨了出去,不必再隱瞞,魏曕捏捏她的耳垂,道:「平城已歸父王掌控,外面還有十五萬大軍,接下來我們在外征伐,你們該怎麼過還怎麼過,不用擔心。」

  殷蕙裝出擔心來:「十五萬,夠嗎?」

  魏曕:「會慢慢多起來的,父王早有籌劃。」

  殷蕙:「那,你今晚還回來嗎?」

  魏曕:「看父王安排,也可能歸無定期,你照顧好孩子……」

  「不用擔心你。」殷蕙隱含幽怨地打斷他,「每次出門都是這句話,我都會背了。」

  魏曕似乎笑了下,只是那笑意一閃而逝,瞥眼外面,道:「我還沒吃早飯。」

  出了一夜的力氣,竟然還沒吃飯,殷蕙忙鬆開他,陪他往外走。

  即將跨出內室,魏曕突然將她拉到懷裡。

  殷蕙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可一想到接下來的三年魏曕都回不來幾次,她也不在乎了,手攀上他的脖子,腳也踮了起來。

  廚房送了早飯過來,丫鬟們怕餓到主子,腳步匆匆。

  魏曕鬆開殷蕙,看到她面色微紅,眼中漾起水色,那欲語還休的痴慕,讓他想再親上去。

  「我先出去,你,收拾收拾。」魏曕迅速轉身,挑開面前的簾子。

  殷蕙怔了一會兒,低頭看看,衣襟那裡最亂,這是時間緊促,否則他肯定會做的更多。

  理理衣裳,扶扶髮簪,殷蕙這才回到廳堂。

  魏曕、殷墉、殷閬坐在一張桌子旁,無聲地吃著飯,都有事情要忙,都吃得很快。

  殷蕙坐到第四把椅子上,位於魏曕與祖父中間。

  一個是她最親最親的祖父,一個是她兩輩子的夫君,機緣巧合,這二人竟然都陪在她身邊。

  前生今世在腦海裡交織,殷蕙看著看著,眼圈就紅了。

  魏曕看向殷墉。

  殷墉笑著逗孫女:「阿蕙是捨不得祖父,還是捨不得三爺?」

  殷蕙拿帕子擦擦眼睛,故意道:「我捨不得阿閬。」

  殷閬便嗆到了。

  殷蕙凶凶地瞪了他一眼,吩咐站在門口的金盞:「把五郎、七郎叫來吧。」

  金盞快步去了。

  三個男人吃得更快了,早點吃完,還能多跟孩子們說兩句話。

  知道爹爹回來了,衡哥兒是跑過來的,循哥兒跑得慢一點,著急地叫哥哥等等他。

  「爹爹!」衡哥兒衝進來,一頭撲到了魏曕懷裡。

  別人都怕魏曕的冷,衡哥兒只記得爹爹陪他玩的那些時候,親近遠比敬畏多。

  「爹爹!」循哥兒也撲了過來。

  魏曕就一手抱起一個。

  殷墉笑眯眯地在旁邊看著。

  時間有限,魏曕囑咐兒子們要聽娘親的話,就要走了,長風抱著擦拭乾淨的戰甲,已經等候多時。

  衡哥兒看看長風,問:「爹爹要去打仗嗎?」

  魏曕:「嗯。」

  衡哥兒:「打誰?」

  魏曕頓了頓,道:「奸臣。」

  衡哥兒還想再問奸臣是什麼意思,殷蕙將兒子搶到懷裡:「回頭娘給你們講,爹爹他們要出發了。」

  跟著,殷蕙一手牽一個,娘仨一起將三個男人送出澄心堂。

  晨光照亮了三人的臉,冷的冷,笑的笑,都是她的家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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