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繞樑三日 -【許你再見鍾情】《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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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紅豆 發表於 2011-12-12 12:49 PM

第二十九章

  顧小卿站直身體,眨掉眼裏的淚意,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馬元彪,你來了。”

  馬元彪笑得溫柔:“是啊,本來早想來的,這兩天被事情耽誤了。”

  顧小卿牽牽嘴角,笑得勉強。

  “你還好吧?”馬元彪走到她身前,語氣裏透著關心。

  還沒等顧小卿回答,身後傳來聲音,她轉身,歐臨鈺正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目光中有著探究。

  顧小卿把手裏的早餐遞給歐臨鈺,她的身體裏仿佛充滿著無限的疲憊,連開口和他說話都有些無力:“給你早餐。”說完她轉身走開,身後歐臨鈺猶豫的叫她:“小卿。”聲音低低的似乎在呢喃,顧小卿沒有回頭,拖著腳步走遠。

  馬元彪有些尷尬,他匆匆朝歐臨鈺點了下頭,快步追上顧小卿。

  歐臨鈺站在當地,看著他們消失在不遠處的一扇門內。忽然他覺得心裏有個什麼地方空了,他站在那裏茫然四顧忽然發現自己找不到方向了。

  歐臨鈺餵著吳樂清喝稀飯,他整個人明顯不在狀態,心思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吳樂清忍受著他,喝完一碗稀飯,在歐臨鈺轉身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忽然開口:“臨鈺,女人愛人的心是珍貴的,在她還愛你的時候,不管你多麼折騰別扭她都會包容你。可你若讓她曆盡千帆,經曆苦難後,她是會長大的,那時候你在她眼裏也不過如此,看你就如同路人一樣。”

  吳樂清看著窗外,眼神虛無,淡淡的述說著,然後她不再理會身旁呆立的歐臨鈺。疲憊的緊閉上眼睛。

  顧爸爸的病房裏,顧小卿呆坐在沙發上,她眼睛盯著前面雪白的牆壁楞神。旁邊馬元彪和顧爸爸倒是聊得熱火朝天,氣氛很是熱鬧。

  顧小卿是被自己驚天動地的手機鈴聲驚醒的,她好像嚇了一條,幾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房間裏另外兩人都轉頭看向她。顧小卿接起電話,張耀揚的聲音震耳欲聾,顧小卿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有個工程要投標,可顧小卿負責彙總的圖紙還沒有交上去,現在張耀揚在辦公室裏正急得團團轉。

  顧小卿穩了穩神鎮靜的開口:“圖紙上周我已經交給廣告公司打印了,你讓小張問問廣告公司怎麼回事?我一會就到公司。”

  張耀揚火爆的回了一句:“你趕緊回公司。”就“啪”的掛了電話。

  顧小卿站起來,她疲憊的摸了把臉,房間裏另外兩人都看著她,張耀揚的聲音夠大,他們都聽得清楚。顧小卿抱歉的朝他們笑笑。

  馬元彪和煦的問她:“要回公司?”

  “啊,是。”

  “那我送你吧,反正我沒事。”

  顧小卿猶豫了一下說:“好,那就麻煩你了。”

  顧小卿看向她爸爸,顧爸爸剛被護工伺候著吃了早飯,精神正好,他朝顧小卿揮揮手:“去吧,去吧,忙你的去吧,一會你媽就來了。”

  顧小卿沒再多說和馬元彪出了病房。

  馬元彪開的也是一輛寶馬,不過是銀灰色的。寶馬這種車車廂裏空間很大,發動機性能好,車本身的隔音效果也好,所以車廂裏幾乎聽不見什麼噪音。

  馬元彪的車裏不像歐臨鈺的車那樣乾淨的有些過分,沒有多餘的裝飾,處處透著冷硬。馬元彪在他車裏的真皮座椅上還套了個軟墊,坐上去更柔軟舒服,車廂裏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車用香水味,讓這個被冷硬機器包圍的空間裏顯得很溫暖舒適。

  車廂裏飄蕩著柔柔的輕音樂,顧小卿轉頭望著窗外,他們之間氣氛寧靜誰都沒有說話。

  馬元彪把車停在裕隆大廈的停車場,轉頭看向顧小卿,發現她已經靠著車窗睡著了。

  馬元彪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睡的不安穩,緊鎖著眉頭,眼角掛著一滴未落下的淚珠,他發現兩次見到顧小卿她都不快樂,他知道顧小卿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酷酷的心思純淨的女孩了,她長大了,染上了社會的氣息而她現在也正在為情所困。

  馬元彪輕歎出聲,他不知道自己是現在來晚了,還是從一開始就注定自己在她的心裏不會有位置。

  馬元彪小心翼翼的擦去顧小卿眼角的淚水,轉過身去靜靜的守候著身邊的女孩,他知道她是疲憊的,哪怕是片刻的安寧他也願意為她守護。

  馬元彪不知道在不久前,就在這個位置,也有個女孩抱著和他同樣的心情守候著一個疲憊的男人,也只是想讓他有片刻的安寧。她的愛情就像是一場漫長的守候,寂寞,孤勇,堅定而強大。

  顧小卿沒有睡多久,她自然的醒過來,身邊的馬元彪溫柔的笑望著她。顧小卿看著他發了一會呆,兩然默默的對視一會她終於說:“謝謝你。”

  馬元彪一直笑望著她說:“去吧,打起精神來。”顧小卿沒有再和他客氣,轉身下車走進大廈。

  顧小卿來到公司張耀揚已經不再了,她沒有驚動別人,默默的開始工作。

  勞碌一天後,下班收拾了一下自己,去醫院看父親。到了醫院沒想到病房裏挺熱鬧,馬元彪也在,正和她爸爸在下象棋。

  顧爸爸身體還很虛弱,但精神很好,他躺不住,好不容易來了個可以和他解悶的人心裏很高興,自己靠在床頭,身前放了張小桌子,顧媽媽站在他身邊,他動嘴,顧媽媽幫他走棋。馬元彪坐在他對面,低頭下的挺認真。

  顧小卿進去他們擡頭向她意思的打了個招呼就又回頭去專研了,還是顧媽媽看著她說:“沒吃飯吧?給你留的有,自己去熱熱吃。”

  顧小卿輕輕“嗯。”了一聲,拿起床頭櫃上的飯盒到微波爐裏加熱。

  顧媽媽做的東西很好吃,可能對每一個孩子來說,不管在外面吃過怎樣的饕餮盛宴在他心裏媽媽做的東西才永遠是最好吃的。顧小卿吃的很香,她和自己的母親很像,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堅韌的,對她來說不管生活多麼艱難她都要認真的走下去。

  歐臨鈺是在顧小卿剛剛吃完東西的時候敲門進來的,他左手提著一個碩大的果籃,右手還捧著一束鮮花。他的到來讓房間裏所有的人都停下動作招呼他,顧媽媽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客氣的和他打招呼。顧小卿起身從她媽媽手裏接過花,她站在旁邊把他和馬元彪和他做了介紹,兩個男人很有社交禮儀的握手問好,互相恭維一番。

  歐臨鈺的到來打破了屋裏剛才很和諧的氣氛,大家都很禮貌的招呼他,說著客氣卻不著邊際的話,氣氛其實有些僵硬,歐臨鈺很快就意識到,他沒有多待,禮貌的起身告辭,顧爸爸和顧媽媽也沒有多挽留他,他走時顧小卿把他送了出去。

  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兩人相顧無言,顧小卿看著地面,歐臨鈺低頭看著顧小卿的頭髮。沉默一會後,顧小卿輕輕的開口:“出去走走吧,我有話對你說。”

  醫院裏面的小花園到了晚上,光顧它的人很稀少,裏面很安靜,路燈有些昏暗。可能是快下雨了,空氣帶著潮濕的水汽,周圍悶熱的讓人呼吸困難。

  顧小卿落後歐臨鈺兩步的距離,跟著他緩慢的朝前走著。他們沉默著,顧小卿心裏一片空茫,她停住腳步,看歐臨鈺慢慢和她隔開一段距離。

  歐臨鈺是在走出去幾米後才發現顧小卿沒有跟上來,他轉身看向身後的人,顧小卿注視著他終於開口:“臨鈺,分手吧。”

  歐臨鈺張了張嘴:“小卿,你、、、、、、、、”他說不下去,說什麼吶?從開始到現在他都是在自私的近乎無恥的向這個女孩所要著,這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愛,他有什麼理由這麼一直無恥下去。歐臨鈺緊抿著嘴角不說話。

  “你以後好好的,要、、、、、、、”顧小卿說不下去了,要說什麼吶,這個人以後和她還有什麼關係吶,他的好壞再也輪不到自己操心了。

  最後顧小卿有些艱難的說出:“你保重。”

  隔了半響她又輕輕的說道:“臨鈺,再見。”說完她轉身一步步走遠。顧小卿問自己:“就這樣了嗎?就這樣走出來了嗎?九年,歲月如梭,日子轉眼流逝,心底的那根弦終於蹦斷,好一場青春華麗的大夢。”她淚濕襟衫。

  歐臨鈺也在問自己:“就這樣了嗎?她就這樣走了嗎?”他伸出手保持著一個挽留的姿勢卻始終沒有出聲,當顧小卿那聲再見在耳邊響起的時候,他在心尖的地方忽然傳來一陣刺痛。

  接下來的日子裏顧小卿醫院公司兩頭奔波著,她看起來一切如常,除了偶爾會忽然發一會呆外,精神似乎還要好一些。

  九月,C城的天氣漸漸開始轉涼,顧爸爸的傷已經差不多痊愈,馬上要出院了。這段時間馬元彪沒事就到醫院來,跟他們一家已經混的很熟了,他和顧爸爸成了忘年交。顧爸爸出院他自然要來接的。

  這段時間顧小卿在醫院裏從沒有見到過歐臨鈺,倒是在走廊裏碰見過幾次顔辰逸,她再沒去過吳樂清的病房,那對她來說已經是兩個世界,她不想再去靠近了。

  歐臨璽來探望過幾次顧爸爸,他似乎已經知道顧小卿和歐臨鈺分手的事情,但他什麼也沒問顧小卿,每次來客氣的和顧小卿的父母客氣的寒暄幾句,安靜的坐一會就會離開。

  顧爸爸出院的那天是周六,馬元彪特意開車來接他們,把他們一家送到家後,顧媽媽還留他吃了一頓午飯。馬元彪這人身上有種溫和的氣質,似乎和誰都能相處的很好,吃完飯他自然的進廚房幫顧媽媽洗碗,這是這麼多年顧小卿都沒和她媽媽走進的一步。

  午飯過後顧小卿和馬元彪一起從父母家出來,馬元彪自然是送顧小卿回她的住處。顧小卿臨下車前很真誠的他說:“馬元彪,真的很謝謝你。”

  馬元彪知道顧小卿是什麼意思,他笑著說:“你不要和我那麼客氣,我和你爸媽也是朋友了。”

  顧小卿沒再說什麼,她笑笑轉身下車,她下車後回身關上車門,彎腰對車裏的馬元彪說:“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車裏的馬元彪叫住她:“顧小卿!你晚上有事嗎?”顧小卿沒說話,疑惑的看著他。

  “晚上出來喝一杯吧!”他邀約的自然,就像是邀請老朋友敘舊一樣。顧小卿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她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吃過晚飯顧小卿簡單的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她平時不喜歡化妝,今天卻畫了一個淡妝。從樓裏出來,馬元彪已經在車裏等她了,看見她眼神閃了閃,微笑起來。

  顧小卿沒想到馬元彪會帶她來“銀色帝國”,不過她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銀色帝國”已經在C城很有名了,它已經成了C城酒吧界的標誌。

  他們到那裏的時間是9點鐘,這個時候正是上客的高峰期,酒吧裏人潮湧動很熱鬧。卡座裏已經沒有位置,馬元彪帶著顧小卿在吧臺的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

  顧小卿沒在吧臺裏看見歐臨璽暗暗松了口氣,他們一人點了一只啤酒慢悠悠的喝著。馬元彪在這種場合也很自然,他把襯衣領口的釦子解開兩顆,姿態隨意的把一隻胳膊打在吧臺上,看著舞臺上表演的節目。

  馬元彪從容隨意的姿態不禁讓顧小卿想起,記憶深處那個容易臉紅的少年。她微微牽起嘴角笑了。

  馬元彪轉頭問她:“你笑什麼?”

  顧小卿笑著說:“看著你我就想起當年那個容易臉紅的少年,馬元彪我問你,你有多長時間沒有臉紅過了?”

  馬元彪笑了笑,無不自嘲的說:“是啊,現在這社會要想出來混,都要把自己的皮打造成鋼鐵的盔甲,還臉紅吶,心不黑就不錯了。”

  顧小卿指著他,笑著和他開玩笑:“馬元彪,你憤青了啊!”

  馬元彪笑得和煦:“顧小卿,你終於笑了,你看你笑著多好看。”他語氣溫和話語真誠。

     顧小卿覺得心裏有些溫暖,沒有止住臉上的微笑。

  舞臺上的節目演的熱鬧,不乏有些插科打諢的表演逗得臺下觀衆笑得前仰後跌。顧小卿和馬元彪也笑得很歡暢。這一刻顧小卿的心被臺上的節目逗得稍稍有些開懷,可就在一轉身間她發現歐臨璽就站在她身後的吧臺裏,眼望著她,眼神有些陰郁。

  顧小卿收起嘴邊的笑容和他打招呼:“嗨!”

  歐臨璽盯著她看了半響似乎想說什麼,動了幾下嘴唇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他歎出一口氣,轉身走了,顧小卿再也沒有了看節目的興致,轉過身朝著吧臺默默的喝著手裏的啤酒。

  馬元彪過了一會轉身才發現她不對勁,他低聲問她:“怎麼了?”

  顧小卿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馬元彪沒有在追問,在身邊默默的陪著她喝酒。

  11點多鐘的時候,歐臨璽又忽然出現,他在顧小卿面前放下一張卡說:“我哥在四樓,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晚上了,還叫了很多啤酒,也不讓人進去,不知道在幹什麼。”

  顧小卿盯著面前的卡,也不去碰它,就那麼看著。歐臨璽看她半天沒反應,也不知該說什麼,尷尬的站了一會,最終還是走開了。

  顧小卿坐在哪裏仿佛老僧入定一般,旁邊的馬元彪終於忍不住開口:“去看看吧,你不知道他怎樣了,終歸是擔心的。”

  顧小卿像是忽然驚醒般擡頭看向馬元彪,馬元彪笑得溫和:“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第三十章

  “銀色帝國”的四樓顧小卿還是第一次上來,這裏的裝飾低沉而厚重,電梯的門一打開撲面而來的是以黑白為主色莊重的氣息,平白讓人浮躁的心有了幾分沉穩。

  小廳的天花板上懸掛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燈光耀眼卻不刺目。地上鋪著鮮紅色的地毯,看不出是什麼質地,踩在上面柔軟無聲。一個西裝筆挺,俊朗帥氣的青年在門口等著顧小卿,電梯門一打開,他面帶微笑朝著從裏面走出的顧小卿道:“顧小姐,請隨我來。”顧小卿點了點頭隨他穿過小廳,走進幽深的走廊。

  走廊兩邊是兩排包房,從間隔的距離來看,裏面的空間應該十分巨大。每個房門前都站著兩個外貌出色的青年,他們站的放鬆卻姿態嚴肅,看得出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身上的裝束和給顧小卿領路的人一樣,顧小卿知道他們應該不是普通的服務生,這個地方才應該是歐臨璽真正賺錢的地方,在這裏的每一扇門的後面不知道是些什麼人物在進行著怎樣的交易。

  整個走廊寂靜無聲,他們的鞋底和地毯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領路的青年把顧小卿帶到一扇門前,做了個請的手勢就退到門邊面衝著對面的牆壁再不出聲。

  顧小卿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猶豫了幾秒,終於輕輕推開厚重的房門,裏面的光線十分昏暗,顧小卿剛進去什麼也看不清,她站在門口閉上眼睛,適應了十幾秒鍾,才睜開眼。

  裏面的空間很大,沒有燈光,微微一點亮光是從沙發對面的電視裏傳來的。這裏的格局和二樓的包房沒什麼區別,只是裏面的空間更大一些,東西更上檔次一些罷了。

  顧小卿看見歐臨鈺頭朝著門口躺在沙發上,沒有聽見她進來的聲音,他的一隻手垂落在沙發外面,手邊歪道著一個啤酒瓶。

  顧小卿沒有走過去,隔著一段距離看著沙發上那個失意的男人。耳邊一遍遍的回響著《信仰》這首歌,歐臨鈺把這首歌設置成單曲循環,音響裏反複放出來的就是這首音樂。

  顧小卿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那一刻仿佛時間和空間都已經凝固,她就像入定了一樣,兩人隔著不遠的距離可她卻舉步維艱,一步都邁不出去。

  良久後,顧小卿終於沒有驚動歐臨鈺,轉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手指一根根的從門把手上滑落,隨著房門在身後輕輕合攏,音樂的餘音也在耳邊戈然而止,顧小卿沒有回頭,邁步走了出去。

  寬闊幽深的走廊上寂靜無聲,唯有她的腳步發出“沙沙”的聲響,顧小卿的耳邊回蕩著那首歌“我愛你,是多麼清楚多麼堅固的信仰。”“臨鈺,你是我的信仰,可誰又是你的信仰吶?”她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第二天上班後,顧小卿向張耀揚要了個出差的機會,三天後,她只身飛往海南,當飛機一聲轟鳴帶著她飛上藍天,顧小卿仰身靠在身後的椅背上,緊閉上雙眼:“都過去了吧,那一場華麗的青春大夢。”

  對於顧小卿的離開,歐臨鈺清楚的知道自己會不適應一段時間。當某一天他下班回家打開房門,看見鞋櫃上放著一把孤零零的鑰匙,他對著那把鑰匙呆立良久,然後他在房子裏找了一圈,果然顧小卿把她曾經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都清理的乾乾淨淨,那一刻他站在空曠的客廳裏,茫然四顧,心裏一片茫然,一種鈍痛開始遲鈍的襲上心頭,他第一次發現,這間屋子那麼空曠冒著寒氣。

  他慢慢的坐到沙發上,第一次開始認真的審視自己。歐臨鈺知道顧小卿是特別的,從沒有一個女子能像她一樣讓自己覺得溫暖乾淨。

  在和顧小卿在一起前歐臨鈺並不是處男,雖然他那方面的慾望比較淡薄,但只要是男人總還是有需要的,以往他每次在一個女人身上得到片刻的歡愉後,隨之而來的馬上是一種渾身汙穢的自我厭棄感,往往這個時候他都會馬上跳起來衝進衛生間洗澡。唯有顧小卿,唯有這個女子讓他得到過救贖。

  歐臨鈺自己很清楚吳樂清對他從來沒有一分愛戀,她所有的熱情和愛情早就都給了別的男人。只是從他進入青春期,那第一次驚心動魄的心動讓他執念到現在。他的外婆說的對,他們一個兩個都是認定了就死不回頭,吳樂清對於他是太長太苦的單戀,可他卻從來都不是她故事裏的人,當顔辰逸帶著顔喜出現在病房的時候,他就知道吳樂清之於他此生再無情愛可談。他明白的那一刻,心裏卻不是很難過,倒是忽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歐臨鈺還是如常的過著日子,從外表看不出他和平時有什麼差別。只是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實哪裏都不對勁,他開始嚴重的失眠,雖然他盡量在控制,可安眠藥的計量卻減不下來。他清楚的知道,這回他不是為了吳樂清失眠,是為了那個他已經習慣了的身體,那個瘦瘦的安靜的總是默默忍受他的女孩。

  新來的司機是個老司機,車開的好也不話多。歐臨鈺總是坐在後面看著駕駛坐上的人,只是方向盤上已經換成一個壯年男人粗壯有力的大手,掌面浮有青筋,手掌厚實有力。歐臨鈺眼前浮現出一雙指節細長的手,沒有任何裝飾物,不是很白淨,但卻是乾乾淨淨的。當時那個女孩說她沒過過生日,一陣酸楚湧上心頭,他把頭轉向窗外。

  九月的海南氣溫仍然很高,和C城溫差將近有10度,顧小卿下了飛機就把身上的外套脫了,還好她有準備裏面只穿了一件短袖衫。領了行李一走出安全通道,迎接顧小卿的是比較驚悚的一幕,一個肚子和身材極不成比例的孕婦向她飛撲過來,孕婦身後跟著一個高大俊朗的男人,在後面虛扶著,臉上的表情驚慌嘴裏嚷嚷著:“祖宗,你慢點。”

  顧小卿趕緊丟下行李上前接住撲來的李喆,手還沒碰到她,先感覺到一個熱熱的肚子貼了上來。

  顧小卿扶穩李喆敬畏的看著她的肚子,李喆今年年初結的婚,當時顧小卿沒有來參加婚禮,三月份的時候她們通電話,李喆才告訴她自己懷孕了,顧小卿算算日子這才7個月,她有些不明白李喆的肚子怎麼就大成這樣了。

  顧小卿穩穩神問李喆:“我說,你快生了嗎?怎麼這麼大的肚子?”

  李喆因為懷孕的關係臉上有些浮腫,但胳膊腿還是細細瘦瘦的,她抹了把額頭漢說:“別提了,這裏頭是兩個,這陣子快折騰死我了。”

  顧小卿被嚇到了,不禁為她擔心:“你這才7個月就大成這樣,那要生的時候得多大?”

  沒想到李喆忽然抱著顧小卿的胳膊開始嚎:“小卿啊,我想不生啊,是他陰謀陷害我的。”說完還指著身旁的男人,一臉控訴。

  顧小卿一臉黑線,男人好像習慣了,走過去撿起顧小卿的行李,看都不看李喆。

  顧小卿怕李喆折騰趕招呼她往外走,嘴裏說著:“走,先出去再說。”

  李喆的男人叫周毅,顧小卿不知道他們的故事,李喆結婚前從來沒聽她提過,只是在她快結婚的時候聽她在電話裏提過一次這個人的名字。

  周毅對顧小卿很客氣,幫她提行李開車門照顧的周到。上車的時候李喆非要和顧小卿坐後面,她老公也沒說什麼把她扶上車,順手關了車門。

  正是午飯的時候,李喆兩口子打算先帶顧小卿去吃飯。兩個女人擠在車子的後座上,李喆嘴裏嘰裏呱啦的不停的說,顧小卿沒有注意聽,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李喆的肚子,上面熱乎乎的,很柔軟,忽然她感覺有東西在下面蠕動,她一驚,嚇得收回了手。

  李喆很大的聲音傳來:“問你住哪吶,聽見沒有?”

  顧小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的表情溫柔,輕柔的對李喆說:“李喆,你要做媽媽了吶。”

  李喆一下子就不再噪舌,她看向自己的肚子,輕輕撫摸兩下,擡起頭看向顧小卿輕輕的說:“是啊,小卿。”那一刻顧小卿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長大了,她也是應該經歷了什麼吧,顧小卿想。

  吃飯的時候,顧小卿再一次被李喆嚇到了。這人也太能吃了,她也不嫌丟人,用一個大湯碗裝飯,裏面拌上各種湯汁,捧著個大碗吃的不亦樂乎,就一會功夫顧小卿就看見她添了兩次飯。

  顧小卿彎腰看看她的肚子,又轉頭看看在旁邊伺候著老婆吃飯的淡定的男人。周毅一臉平靜,從容不迫的開口:“你不用太吃驚,她自從懷孕後都這麼吃,醫生也沒檢查出她有什麼毛病。”

  顧小卿知道孕婦因為要給肚子裏的胎兒提供營養,都比較能吃可這麼個吃法也太誇張了,她忍不住開口:“還是要控制一下吧,這胎兒太大了,到時候不好生。”

  李喆眼淚巴巴的從湯盆裏擡起頭:“小卿,我餓啊。你不知道,這兩孩子太折騰人了,我吃的東西全長他們身上去了。一天到晚餓的我心慌。”顧小卿無語了低頭吃自己的。

  周毅開的是一輛新款的別克,看樣子經濟條件應該很好。吃完午飯後,他們把顧小卿送到這邊的房地産公司為她安排的住處。顧小卿在海南的臨時住所是一個單身公寓,原來住這裏的是她的一個同事,因為顧小卿的要求張耀揚把他掉了回去,顧小卿是來這裏頂替他的。

  顧小卿沒讓他們跟著上樓,打發走兩口子,她提著行李坐電梯上樓。這是一個不大的小區,但裏面環境還不錯,住在這裏的大都是單身的白領。

  顧小卿住的是一個小高層在21樓。打開房門一股怪味撲鼻而來,這是個一室一廳的小套房,裏面的家具很齊全,房間裏很亂,站在門口,一眼望去,茶幾上亂丟的雜誌舊報紙,沙發上幾只髒襪子,沙發的角落還隱約可見一條塞在那裏的紅內褲,顧小卿來接替的同事是個單身的年輕人,由此可見單身漢的日子過的有多邋遢。

  顧小卿歎了口氣,卷起袖子開始搞衛生。

  海南的天氣很熱顧小卿有些不太適應,收拾完屋子已經是晚上了,她打開房間裏所有的窗戶給房子通風,悶熱的空氣撲面而來,沒有一絲涼氣,她身上出的汗讓她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顧小卿脫力的在沙發上坐下,她渾身發軟,感覺人極度的疲憊。房間裏很安靜,她盯著前面白色的牆壁發呆,遠處傳來幾聲汽車的聲音,有幾分寂寞的味道。

  顧小卿因為是來接替別人工作的,所以沒有休息的時間,第二天就去這裏的房地産公司報道。這邊的公司給她配了一輛車方便她跑工地,這邊的工期正進行的要緊的時候,她接替的匆忙,上手的時候有些混亂,好在這個工程她當初也參與了設計,忙碌一段時間後就慢慢走上正軌了。

  顧小卿在海南的日子過的還比較悠閒,工作上手後她每天只要跑一趟工地,每次待個兩三個小時完成工作就沒人管她了。閒下來的時候,她偶爾會去李喆家蹭個飯陪李喆逛逛街買些孕婦和嬰兒用品,日子過的平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到也安逸。

  海南是個經常颳颱風的地方,九月末的時候颱風登陸,工地停工,顧小卿不用上班,閒在家裏也不敢出不去,一直生活在內陸平原上的她沒見過這樣的景象,正是中午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卻像是陰天的傍晚,屋子裏陰沉沉的,外面的雨水像瓢潑一樣,街道上基本沒有行人,偶爾一輛汽車也是快速的一駛而過。這會風還不是很大,是因為颱風還沒有在這裏登陸關系,顧小卿無法想象等颱風登陸的時候將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李喆兩個小時前就打電話來囑咐她不要出門,顧小卿也不敢出門,待在家裏縮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裏的地方臺正在播放颱風登陸的消息,上面正在說颱風,“凱撒那”將在兩小時後登陸,一個那記者正在碼頭上報到,他正說著“抗風八級以下的船舶要回港避風”還沒等他說完一陣強風吹來差點把他吹倒,顧小卿看見那人一把抓住身邊的欄桿,情況很是危急。自己不覺也緊張起來。

  她看的不禁有些害怕,環顧了一下房間越發覺得陰森恐怖。就在她感覺惶恐的時候,大門忽然傳來“咣咣”的砸門聲,顧小卿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差點驚叫出聲。

  她定了定神,想不出來這個時候會有誰來找她,顧小卿疑惑的走到門邊從貓眼裏看出去樓道裏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她穩住心神打開大門。

  房門外歐臨璽滴湯帶水的站在那裏,只顧小卿開門的這一會功夫腳下已經集成了一個小水窪。他提著個小行李袋,雖一身狼狽卻笑得燦爛。

  歐臨璽露著大白牙,笑得歡快,他對呆楞在門裏的顧小卿說:“顧小卿,看在我來安慰你的份上收留我吧?”

  顧小卿看見他的下巴上還在往下滴著水,笑了起來,只不過那笑容有些無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李紅豆 發表於 2011-12-12 02:00 PM

第三十一章

  顧小卿什麼也沒說,側身放歐臨璽進來。歐臨璽帶的行李也濕透了,顧小卿這裏沒有衣服給他換,她沒辦法,給歐臨璽找了一條自己稍微肥大一些的運動褲,讓他穿上。那褲子歐臨璽穿上有些緊,布料緊貼在身上,褲腿短了一大截,看著很滑稽。他也不嫌難看,晃晃蕩蕩的在顧小卿的房裏溜達了一圈。顧小卿在廚房給他下麵,做好端出來後看見歐臨璽正盤腿坐在沙發看電視,姿態悠閒的很。歐臨璽可能真餓了,端著大碗吃的“呼呼”作響,一點沒有他平時在飯桌上的做派。

  顧小卿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吃的正香的歐臨璽,可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的心思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並沒有真的在看歐臨璽。吃到一半的歐臨璽忽然擡起頭看向顧小卿:“怎麼?你是不是發現我帥的不行?”

  他這個樣子顧小卿不敢恭維,她把身體靠在後面,用手支著下巴,歪著頭問他:“你和你哥是兄弟怎麼又和他這邊的親戚沒有血緣關係?”

  歐臨璽看了她半響,低頭三兩口把碗裏的麵解決了,他把碗放回茶幾上,用手抹了一把嘴,擺了個姿勢然後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這個情況是這樣的,說來話長,你聽我慢慢跟你說啊。”

  說起來歐臨璽應該是歐臨鈺同父異母的兄弟,只是如果說歐臨鈺的媽媽是他爸爸的大房的話,那他媽媽就是他爸的三房。

  歐臨璽的媽媽是加拿大籍的華人,整個家族移民過去已經超過三代。歐臨璽比歐臨鈺幸運的是她的母親是個自由奔放的女人,她是一個成功的服裝設計師,在事業上很有成就。歐臨璽的母親,這一生從來沒有踏入過歐臨璽父親的家族。她是一個獨立自由的女人從來都是把生養孩子當作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他們上一代的感清糾葛是複雜的,歐臨璽也不是能完全知道裏面到底是怎麼回事。等他完全長大後就更懶得去探究了,只是他是一直都很不待見自己的父親就是了。

  顧小卿安靜的坐在那裏聽他說完,沉默良久後她問歐臨璽:“你哥的媽媽現在是不是住在c城的市療養院?”

  “應該是吧,這兩年他們家裏沒人能照顧她,她又見不得我哥,應該是在療養院裏,畢竟那裏照顧的好一些。”

  顧小卿沒再說什麼站起來,收了茶幾上的碗筷拿到廚房清洗。廚房裏的水流聲很大,一個碗被顧小卿洗了很久,她低垂著眼睛,反複擦洗著手裏的那隻碗,不知在想什麼。

  歐臨璽在她身後已經看了她有一會了,忽然出聲說:“顧小卿,別浪費水,你這種行為是很可恥的。”
      “哦。”顧小卿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悶悶的應了一聲,隨手關了水龍頭。

  下午的時候,外面開始狂風大作。狂風夾雜著暴雨拍打在窗戶上發出巨大的響聲,才四點多鐘外面的天空卻已經非常昏暗,顧小卿在屋裏隔著窗戶向外望去,小區裏各種樹木都被風吹的歪向一個方向,小一點的枝幹被大風吹的折斷,橫在路中央,那場景看著有些嚇人。

  兩人被困在屋裏無事可做,守著電視看了一下午,晚飯的時候顧小卿下廚簡單的給兩個人弄了點吃的。歐臨璽是個只會吃的主,顧小卿做飯他非要進去幫忙,可他進去後還不夠他搗亂的,就是顧小卿脾氣好也終於忍不住把他轟了出去。

  吃飯的時候顧小卿問歐臨璽:“你這個時候到來海南來,到底幹什麼?”

  歐臨璽捧著個飯碗,也不看顧小卿答的漫不經心:“我說我來陪你,你又不相信,你還問來幹嘛?”

  顧小卿被梗一下,低頭扒拉自己碗裏的飯再不開口說話。

  吃完飯兩人照舊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其實電視也沒什麼好看,地方臺不停的在報道颱風過境的消息,和著外面的風雨看的人驚心動魄。最後歐臨璽乾脆調到別的臺看起了搞笑的綜藝節目。顧小卿窩在沙發上興致缺缺的看著,雖然沒什麼意思但至少房間裏熱鬧了一些。

  九點的時候顧小卿放在茶幾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馬元彪。這段時間馬元彪經常會和她通個電話,兩人的相處就像是老朋友一樣,沒有什麼風花雪月,惹人遐思的浪漫氣氛,和馬元彪這人相處顧小卿覺得沒有什麼負擔。

        電話接通馬元彪的聲音依然平淡從容:“小卿,你在哪吶?”

      “在家啊?”顧小卿接起電話,靠回椅背上姿態放鬆。

      “那就好,我今天看電視裏報道海南那邊颱風登陸了,你那裏清況怎麼樣?”

         顧小卿姿勢放鬆,回答的有些懶洋洋的:“我這裏還好,工地停工了,我在家閒著吶。

      “那你好好在家待著,我看電視說外面情況很不好。”

         顧小卿微微笑著說:“我知道的,不會出去亂跑的。”

  歐臨璽從顧小卿電話一響,就睜著晶亮的眼睛盯著她,這會看她笑得開心,心理有些陰暗的朝著她大喊一聲:“顧小卿,我要喝水!”

  顧小卿皺著眉頭看向他,什麼也沒說,起身拿著電話到廚房給他倒水。馬元彪在電話裏有短暫的沉默,顯然他是聽見了歐臨璽的聲音。過了一會,馬元彪的聲音才從電話裏傳來:“小卿,你那裏還有人嗎?”他的聲音有些發緊。

  顧小卿正彎腰從飲水機裏接水,沒太在意,隨口應道:“是啊,一個朋友。到海南來辦事,被颱風耽擱在這裏了。”

  馬元彪低低應了一聲說:“是這樣啊。”

  顧小卿不想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和他道再見,結束了電話。回到客廳她把水杯放在歐臨璽面前。歐臨璽眼裏含著探究問她:“誰啊?”

        顧小卿看了他一眼走回去,窩回沙發裏出聲道:“你還能再無聊點嗎?”

        歐臨璽也覺得自己怪沒意思的橫躺在沙發上不出聲了。快到午夜的時候,歐臨璽從沙發上坐起來,睜著大眼理直氣壯的問顧小卿:“我說,我們今天晚上怎麼睡啊。”

  顧小卿長歎一聲,站起來走進臥室,她從自己的床下抽了一床褥子給歐臨璽在客廳裏打了個地鋪,又拿了一床毛巾被給他。收拾完了,她進廚房給自己到了杯牛奶端著往臥室走去。正走到臥室門口,歐臨璽在後面則她:“顧小卿。”

  顧小卿聞聲轉回身,歐臨璽盤腿坐在褥子上,凝望著她,眼神晶亮,他終於問出今天從進門後就想問出的話:“顧小卿,你還好嗎?”

  顧小卿呆楞在原地,半響回過神來,良久的沉默後,她默默的轉過身,輕輕關上身後的房門。這個問題是不能讓人問的,問出來就會讓她的心痛一次。

  颱風過境,影響了人們兩天的生活。雨過天晴後顧小卿要去上班,讓她比較煩躁的是,她發現歐臨璽似乎有在這裏長住下去的打算。

  早上臨出門的時候顧小卿終於忍不住問歐臨璽:“我說,你到底來海南來於什麼?”

  歐臨璽正在吃早餐,他嘴裏咬著根油條,喝口豆漿看向正在門口換鞋的顧小卿。他從旁邊扯了張餐巾紙,擦了擦嘴,然後才慢條斯理的回顧小卿:“我不是說了嗎,我來陪你啊。”

  顧小卿被他氣笑了:“你說我一個大活人,好好的要你陪什麼,再說,你跑到這裏來,生意不做了?”

  歐臨璽忽然嚴肅起來,他看著顧小卿不說話,顧小卿也不示弱兩人對視著。最後歐臨璽敗下陣來,他無奈的說:“你就當我來旅遊吧。”

  顧小卿無語了,她好聲好氣的說:“我這裏地方太小了,你去住賓館行嗎?”

  歐臨璽嘌她一眼:“你這挺好的啊,我幹嘛去住賓館?”

  顧小卿真的有些怒了,她乾脆挑明了說:“你不去住賓館,咱倆孤男寡女的住一起算怎麼回事?”

  歐臨璽鄙視的看著顧小卿:“我說顧小卿,你思想太不純潔了啊,誰說孤男寡女住一起就一定有事發生啊。”顧小卿被他氣的徹底無語了,懶得再和他爭,直接甩上門走人了,管他愛怎樣怎樣去吧。

  颱風過境後連著幾天都是高溫,海南這個地方濕度大,天氣一熱就給人一種悶熱惑,老感覺身!上粘呼呼的。這邊的房地産公司給顧小卿配的是一輛舊桑塔納,都不知道開了多少年了,裏面破舊的可以,連空調都壞了。

  顧小卿開著車窗一路開回家,車開著有點風還好,一停下馬上就一身汗。她停好車從旁邊副駕駛位上提了幾袋子菜下車。

  說起來顧小卿也滿郁悶,歐臨璽這幾天好像就安心在她的小寓裏安營紮寨了,每天顧小卿出門上班,他也跟著出去。晚上到了飯點又從外面一身汗的晃回來,弄得顧小卿每天累一天還要做飯給他吃,他好像也在她們家的地鋪上睡的挺安穩,沒打算挪寓的意思。

  顧小卿提著幾袋子菜往回走,老遠就看見她家樓前的樹蔭下站著個人,大熱天的站的安安穩穩不見一絲急躁。顧小卿無奈的笑笑迎了上去。馬元彪依然是一身規規矩矩的打扮,他微笑的看著顧小卿走近。

  “嗨,你怎麼來了?”顧小卿先和他打招呼。

  馬元彪笑得溫暖:“我若說是專程來看你,顯得太唐突了,你就當我是來旅遊的吧。”

  顧小卿楞了兩秒,隨即尷尬的笑笑:“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馬元彪依然笑得和煦:“若是想找,總能打聽到的。”他好像不打算告訴她,顧小卿也沒再問,她招呼著馬元彪上樓屋裏坐。

  顧小卿以為這個時候歐臨璽應該還沒回來,誰知她打開大門歐臨璽卻從裏面迎了出來。他身上繫著顧小卿小熊維尼的圍裙,手上還帶著一雙膠皮手套。那樣子和他的外表很不和諧,看著有些滑稽。

        顧小卿吃驚的問他:“你幹什麼吶?”

     “給你搞衛生啊!”歐臨璽回答的理所當然。隨即他看見顧小卿身後的馬元彪楞在那裏。

  顧小卿給他介紹:“這是我高中同學,馬元彪。”隨後又側身對馬元彪說:“我朋友歐臨璽,來海南玩暫時住在我這裏。”

  歐臨璽馬上恢複正經的模樣,他裝的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馬元彪,客客氣氣的和他打招呼,馬元彪也禮貌的和他問好,毆臨璽摘掉手套熱情的和馬元彪握手,兩人互相說著客氣話,社交禮儀發揮的很完美。

  歐臨璽把馬元彪招呼到沙發上坐下,接著就是端茶倒水,熱情的有些異乎尋常,好像他才是這屋子的主人,倒是把顧小卿晾到了一邊,顧小卿用眼神警告他:“過分了啊!”

  歐臨璽像是沒看見一樣坐到馬元彪旁邊熱情的問:“馬先生來海南公幹?”

  馬元彪笑得和氣:“算是公幹吧,也順便來看看小卿。”

  歐臨璽笑得有些假:“馬先生是小卿的同學啊?怎麼沒聽她提起過你?”

  馬元彪神色不動的說:“我們有幾年沒聯繫了,前段時間剛碰到,這才又開始走動的。”

  歐臨璽還要再說什麼被顧小卿張口打斷了,她對馬元彪說:“馬元彪,你先坐會,我進去換件衣服,一會我們出去吃飯。”

  馬元彪朝她點點頭:“行,你去吧。”

  顧小卿又用眼神警告了一遍歐臨璽才轉身進了臥室,從房間裏出來,兩個男人不知道在說什麼臉上都是笑嘻嘻的,氣氛一片和睦。不過顧小卿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兩人笑得都有點假。

  去飯店的時候,兩個男人都沒有開車來,顧小卿也不想開她那輛破桑塔納,一行人走到小區外面去打車。上車的時候,顧小卿和馬元彪一起坐到了後面,歐臨璽瞄了她一眼,很是不滿的上了車。

  顧小卿把他們領到一家川栗館,這裏生惹很好,裏面很熱鬧,她故意在大廳要了個位置,周圍人聲鼎沸,鬧哄哄的一片,也沖散了一些他們之間尷尬的氣氛。

  一頓飯顧小卿除了開始招呼了幾次馬元彪後就低頭吃自己的,兩個男人也不像剛才那麼熱情了,都安靜的吃著,飯桌上的氣氛實在是有些沉悶,顧小卿中途忍不住起身去了一趟衛生問,避開了一會。

  顧小卿走後,歐臨璽放下筷子不吃了,他點燃一顆煙轉頭問馬元彪:“馬先生是特意來看小卿的吧t”

  馬元彪也放下筷子看向歐臨璽淡淡的說:“算是吧。”

  歐臨璽噴出一口煙霧:“馬先生知道小卿有男朋友了嗎?”

  馬元彪波瀾不興的微笑著說:“我大概是知道的,可我也知道她男朋友肯定不是你。”

  歐臨璽被梗了一下,可馬元彪接下來的話是真的把他噎住了。

  馬元彪把眼睛摘下來,放在手裏擦了擦他慢條斯理的開口說:“歐先生既然知道小卿有另朋友,是不是應該為她的名譽考慮一下,畢竟中國還沒有開放到那種程度,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是會有人說閒話的,你說是不是歐先生?”歐臨璽被噎住了,他知道這回算是碰到對手了,這個馬元彪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卻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第三十二章

  那天吃的那頓飯,顧小卿後來回來後發現氣氛更是凝重,她胃口全無,吃完飯就匆匆和馬元彪道別了,馬元彪也很是禮貌,客氣的和他們告別後回了酒店。

  日子還是如常的過著,歐臨璽依然早出晚歸,顧小卿己經認命了。反正也就是多做一個人的飯,歐臨璽偶爾還能幫她搞一下衛生,一切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

  那以後的好幾天,顧小卿都沒有見到馬元彪,也沒接到過他的電話。說老實話顧小卿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所以也一直沒有聯繫他。

  快到十月一了,工地上這兩天在趕工程進度。顧小卿最近幾天都很忙,這天,她迎著落日的餘暉走出工地,在工地上忙了一天她又髒又累,走出工地大門她正在往下摘安全帽,一擡眼看見馬元彪正在不遠處微笑著望著她。

  顧小卿走過去,和他打招呼:“嗨,你來了。”顧小卿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兩天她都沒理過人家,從待客之道上有些說不過去。

  馬元彪淡淡的笑著:“下班了?”

  “是啊。”顧小卿應道。

  “給我個機會讓我請你吃頓飯吧。”馬元彪微笑著向他發出邀請。

  顧小卿沒有拒絕,人家都堵上門來了,你再推辭就顯得有些矯情了。

  兩人來到顧小卿的破桑塔納前,顧小卿先把車門打開散了一會熱,等裏面的熱空氣都散的差不多了,兩人才坐了進去,饒是這樣悶了一天的車裏剛坐進去時,也被屁股底下的皮椅燙的難受。

  顧小卿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馬元彪在旁邊倒是坐的安穩,動都不動,顧小卿轉頭問他:“我們去哪?”

  馬元彪把顧小卿帶到了一個很熱鬧的地方,這裏是一片大排檔的聚集點,可能每個城市都有這樣一個地方,這樣的地方一般都位於這個城市的老城區,交通擁堵,檔次不高卻熱鬧自由,受很多平民老百姓的鍾愛。

  顧小卿隔著兩個街區就找了個停車位,把車子停好後和馬元彪步行著走了過去。

  顧小卿看看自己這一身,不禁笑了,馬元彪這人還真照顧別人的自尊心她這一身打扮還就只適合這種地方。

  兩人找了個攤位坐下,馬元彪熟練的點了幾個菜。這種地方,衛生可能不太好,但一般菜的味道都不錯。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這裏的生意開始火爆。他們周圍隨處可見光著膀子吆五喝六的男人,一派喧嘩熱鬧的景象。

  顧小卿和馬元彪也一人點了一支啤酒慢慢的喝著,顧小卿話不多,馬元彪也是個溫柔和煦的人,兩人話題不多,經常會冷場,但氣氛不見尷尬,倆人輕斟慢飲著,自有一種悠然自得的意思。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9點鐘的時候,周圍依然是人聲鼎沸,他們結了帳,慢慢沿著來路往回著走去取車。

  走出他們剛才吃飯的那條街,一拐上大馬路周圍就安靜了下來。馬路上車水馬龍,夜色中遠遠近近的霓虹燈招牌閃耀著盈盈的光芒,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地上的影子互相交疊著,似乎糾纏的很近,可實際上倆人隔著半米的距離,不遠不近的在緩步慢行。

  偶爾傳來的一兩聲車鳴聲中,馬元彪忽然開口:“小卿。”

  “嗯?”顧小卿轉頭看他。

  馬元彪停下腳步,凝視著顧小卿,他緩緩開口語氣堅定:“小卿,做我女朋友吧。”

  顧小卿也停下腳步,她與馬元彪對視著,良久也不知道怎樣開口。

  馬元彪輕柔的聲音接著傳來:“我不敢說我有多好,但至少我會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全心全意的。我不知道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但至少有一點我知道,你身邊的那個人並沒讓你覺得生活快樂。”馬元彪的語氣輕緩沒有迫人之意。

  他接著又輕輕的道:“小卿試著和我交往看看好嗎?也許換一種生活方式你會覺得快樂一些。”

  顧小卿望著面前的馬元彪,心裏有一瞬間的動搖。是啊人總是要過日子的,眼前的馬元彪如果自己不是曾經做過一個太過華麗的青春大夢,不可為不是個良人,她忽然想起曾經有個人也曾對她說過:我們先試著交往一段時間好嗎?她心裏隱隱作痛,輕歎出聲,轉身繼續往前走。

  那晚後來馬元彪又對她說;“小卿,我不會給你壓力,你想好了給我打個電話就行。”顧小卿什麼也沒有答應他,沉默著把他送進回賓館,笫二天馬元彪就飛回了c城。

  歐臨璽在顧小卿這裏又賴了一個多月,也終於被一個越洋電話叫走了。接電話的時候,顧小卿看見歐臨璽又叫又跳,情緒很激動聲音很大,不過她聽見電話裏女人的聲音比歐臨璽還大,歐臨璽說的是英語,顧小卿聽不太懂,也不太在意窩在一邊看電視。

  歐臨璽掛了電話,哭喪著臉對顧小卿說:“顧小卿,我要走了。”

  “哦,什麼時候走?”顧小卿看都沒看他,盯著電視隨口問了一聲。

  歐臨璽在顧小卿身邊坐下,他發著呆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他轉頭一臉正經的對顧小卿說:“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顧小卿英名其妙的看向他。

         歐臨璽接著道:“我媽非讓我回去陪她參加巴黎的時裝周,你跟我去玩,還可以讓我媽見見你。”

  顧小卿更是英名其妙,都懶得理他回頭看著電視隨口說:“說什麼吶你,趕緊回去吧你,省的在這煩我。”

  歐臨璽知道他也就是說說,顧小卿要是真跟他回去,那他才會覺得不正常。當晚他就定了機票,自己收拾好了行李。第二天臨走時他非賴著顧小卿要她送他去機場。顧小卿沒辦法請了幾個小時的假,開著她那輛沒有空調的車送歐臨璽去了機場。

  臨進關檢的時候,歐臨璽難得正經嚴肅的對顧小卿說:“小卿,好好照顧自己。”

  顧小卿心裏有幾分感動,默默的點點頭。

  歐臨璽最後再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

  熱鬧的候機大廳,廣播裏不時傳來各種語種的登機提醒,周圍的人群熙熙攘攘,顧小卿環顧四周,頓覺幾分寂寞的味道。顧小卿知道歐臨璽是真的來陪她的,對與他的這份感情她知道自己是永遠也無法回應的。她挺了挺胸膛轉身走出機場。

  顧小卿在海南待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十一月中旬的時候,她陪著李喆見證了兩個新生命的誕生。那天正是個天高氣爽的天氣,傍晚的時候顧小卿還和他們兩口子在外面一起吃了晚飯。當時李喆還離預産期還有一個星期。她肚子雖然大的有些嚇人,可行動還算靈活,吃完飯顧小卿、卿還陪著他們散了一會步,他們分手的時候李喆還是一切正常。。

  當晚顧小卿被瘋叫的電話吵醒.當時是淩晨三點鍾,她拿起電話看是李喆,當時她就心有所感,接通電話,果然李喆在電話裏說:“小卿,你快來接來;我要生了,被堵在家門口出不去了。”

  顧小卿一個激靈醒過來,跳下床一邊飛快的往身上套衣服,一邊對著電話說:“你等著啊,我就來。”說完就掛了電話,什麼也來不急拿,抄起車鑰匙就往外跑。

  顧小卿趕到李喆家小區門口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他們小區門口正在鋪煤氣管道,為了怕影響小區居民的正常出入所以晚上施工,誰知正好被李喆他們趕上了,小區門口被挖了一個兩米多深的大溝,裏面的車子出不來,外面的車子也進不去。

  顧小卿剛開到地方,就看見李喆挺大肚子站在馬路邊,周毅在後面小心翼翼的扶著她,顧小卿把車停穩急匆匆的下車問李喆:“你還好吧?”

  李喆挺鎮靜,她扶著肚子過來說:“還行剛開始疼。”

           顧小卿把後車門打開讓他們上車,李喆看著車子後座已經看不出本來顔色的皮椅,鄙視的看了顧小卿一眼:“我說,小卿你這車可夠髒的。”

  顧小卿知道孕婦脾氣不好,這幾個月周毅也沒少被她折騰,她趕緊陪著笑說:“是,是,是這不情況緊急嗎?你先將就著行嗎?”周毅朝顧小卿抱歉的笑笑,小心翼翼的扶著老婆上了車。

  顧小卿一路把他們送到婦幼保健院,到了那裏醫生一檢查就告訴他們:“羊水破了,今天肯定要生了,讓他們趕緊帶著孕婦去做檢查。”

  周毅弄了個輪椅來讓李喆坐上去,顧小卿一路陪著他們照B超,做心電圖,驗血。等做完這些天已經亮了。李喆因為才剛剛開始陣痛,每次間隔的時間比較長,疼的也不是很厲害,她還能心情不錯的和他們開兩旬玩笑。

  早上8點多的時候,李喆被護士帶走做術前消毒,顧小卿趁這個功夫給單位打電話請了假,周毅出去給李喆買早餐讓她一會吃點,好有力氣生孩子。

  李喆從捎毒室裏出來後,陣痛開始頻繁,她也沒剛才那麼輕鬆了,躺在病床上不吭聲,周毅買來的早餐任怎麼勸也一口不吃,顧小卿看著她眉頭越皺越緊,額頭開始往冒冷汗。

  李喆在床上疼了兩個多小時,醫生來檢查說她宮口才開了5指,讓她下地走走,這樣宮口開的快一些,她也好少受一些罪。

  李喆咬著牙,讓周毅扶著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來回溜達,這時周毅的父母都已經趕了過來。顧小卿是第一次見周毅的父母,看的出是一對生活安逸的中年夫妻。他們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乾坐在走廊上看那對遛來遛去的小夫妻。

  可能是越到後來李喆越是疼的受不了,開始的時候每疼一次她就抓著周毅的手咬一通,到後來疼的情緒失控,就開始抓著周毅大罵。

  李喆身材瘦小,嗓門卻挺大。她照著周毅的腳踝骨踹了一腳,周毅疼的跳腳也不敢吭聲,李喆指著他大罵:“周毅你個王八蛋,當年那樣對我,老娘還要給你生孩子。我多虧啊,你讓我等你,我就傻呼呼的等了你5年,你吶?你倒好,最後給我帶了個小三回來。你個畜生,畜生。”最後說到傷心處,李喆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掉。每說一句畜生就抽周毅的腦袋一下,周毅比她高多了,也不敢吭聲低著腦袋讓她抽。

  顧小卿轉頭去看周毅的父母,老兩口神色淡定,把頭扭到一邊裝沒看見。顧小卿心下佩服,也把頭扭到一邊,這種事最好別插手,也插不了手。

  李喆懷的是雙胞胎,要是前幾年,一般就送手術室直接剖腹産了。現在新的醫療制度不提倡手術生産,如果不是孕婦或者胎兒出現危急情況是不會給你進行剖腹産手術的。李喆又受了一個多小時的罪終於被推進了産房。現在的醫院也比較人性化了,允許家屬進産房陪産。

  進産房前,李喆又開始折騰死活不讓周毅陪她進去,最後顧小卿接過任務陪她進了産房。

  産房裏,李喆被擡到了生産檯上,她上身穿了一件肥大的病號服,下身什麼也沒穿,兩條腿被大大的分開架在生産床。身體最隱私的地方被暴露在衆人面前。李喆兩手抓著兩邊的扶手忍痛問站在身邊的顧小卿:“小卿,我這樣子是不是很醜?”

  顧小卿轉頭看向她的臉,李喆臉上佈滿汗水,幾縷頭髮貼在她的臉頰邊,她疼的臉色蒼白,說一句話都要搗兩口氣。

  顧小卿伸手撥開她臉上的頭髮,溫柔的說:“你不醜,現在的你最好看。”

  李喆咧嘴說:“你就騙我吧,我就是不想讓他看見我現在的樣子,雖然以前他很混蛋,可我愛他。”說完她無力的靠回去,大口的喘氣。

  顧小卿不知道李喆的感情糾葛,也從來沒有聽她說過。從今天聽她的幾句片言只語,也大概知道她的愛情之路,一路走來也是佈滿荊棘。望著在産床上掙扎的李喆顧小卿心裏充滿感慨,可能每個女人的一生都會有一個男人是她的劫數,撐過去了,相守著過平凡的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撐不過去,那個男人就成了你心裏的一道鴻溝,千難萬險你也終究邁不過去。

  女人生産是最沒有尊嚴的時候,身體被完全打開,沒有任何隱私可言。李喆被極限的疼痛折磨的痛不欲生,陣痛的時間間隔的越來越短,她不再開口說話,醫生告訴她讓她留點力氣一會孩子出來的時候再用。

  顧小卿握著李拮的一只手,她那只手很快就被李喆的指甲摳出一個個血印。

  李喆汗出如漿,衣服都貼在了她的皮膚上,其實顧小卿剛才真的沒騙她,李喆現在著樣子雖然狼狽,可卻有一種殘酷的美麗,人在劇烈疼痛的時候會流露出最真實的面目,那不是一種留於表面的美麗,是一種震撼人心的慘烈之美。

  李喆在産房裏經歷了兩個多小時的磨難終於在下午的時候,生下一對龍鳳胎。顧小卿是除了醫生外第一個抱起孩子的人,兩個孩子一個5斤4兩,一個4斤6兩。加起來正好10斤。

  顧小卿把孩子抱出去給等在外面的家屬看。周毅抱著孩子激動萬分,顧小卿看見他的眼角似乎隱隱有淚要湧落下來,心下不禁有幾分安慰。

  李喆出了産房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孩子,就沉沉睡去了。孩子出生沒多久李喆在三亞的父母也趕了過來,兩家人圍著照顧産婦和孩子,顧小卿看沒自己什麼事,就向他們告辭出了醫院。

  走出醫院外面已經是傍晚時分,落日的餘暉中她回身望著身後的住院大樓,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她知道李喆今後的日子最起碼應該是順遂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李紅豆 發表於 2011-12-12 06:16 PM

第三十三章

  李喆生産後,顧小卿在海南又待了一個月的時間,在十二月中甸的時候忽然被一紙調令緊急召回了c城。

  十二月中旬的c城已經是數九寒天,白天的氣溫都已經接近零度。顧小卿傍晚時分步出機場入眼不見一絲綠色,剛從綠樹茵茵的南國回到這冰天雪地的世界,呼吸著冷冽的空氣,不覺有種蕭瑟的味道,還不到五點鐘周圍己是灰蒙蒙的一片,天馬上就要黑了。

  攏了攏身上的大衣顧小卿直接打車回了父母家,她那個小窩三個月沒有住人,不知道髒成什麼樣了。

  打開家門溫暖撲面而來,生活在北方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家家都通有暖氣,不管外面多麼冰天雪地,回到屋子裏總是溫暖的。

  顧爸爸的身體己經大好,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在家裏養著。顧小卿的回來著實讓他很高興,說起來顧小卿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家這麼久,聽見她進門的聲音她父母都迎了出來。

  顧爸爸接過她的行李把顧小卿迎進客廳裏坐下,守在她身邊一直問長問短。顧媽媽雖然沒怎麼說話,但眼裏也泛著溫暖的笑意。

  吃完晚飯後,顧小卿早早的上床休息了。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如常回公司報到。

  顧小卿這人是屬於那種做事稍微有些刻板,又很有責任感的人,沒有極特殊的情況她都會很守時,每天去上班的時間都很固定,不會比別人早很多,也不會遲到,一般都是離打卡還有10分鐘的時間她就會出現在公司裏。

  第一天回公司報到,顧小卿如平常一樣的時間裏出現在裕隆的大堂。還和往常一樣,大堂裏員工電梯前面人群熙熙攘攘,直達52樓的專用電梯前人影寥寥。顧小卿混跡在人群裏等著電梯下來。

  不知什麼時候周圍嗡嗡的人聲忽然安靜下來,人們一致看向從大堂門口一直走到人群身後的公司總裁,歐臨鈺進了大堂在人群中一眼就搜尋到顧小卿,她安靜的站在電梯旁邊,低頭看著腳下不知在想什麼。

  歐臨鈺走過去,隔著幾米遠的距離看著她,人群阻隔了他的腳步。大家都很好奇,這個平時冷謨的老總今天怎麼走晃到公電梯這邊來了?平時他不都是目不斜視的直接上了自己的專用電梯嗎?

  己經開始有人在向歐臨鈺問好,“歐總好”的聲音不時從人群中傳來,歐臨鈺沒有回應,專注的看著顧小卿。

  顧小卿聽見聲音回頭看去,她的目光與歐臨鈺對上,只停頓了兩秒,她又轉回頭恢複了剛才的樣子。很快電梯下來,她隨著人流步入電梯沒有回頭。

  來到部門報道,顧小卿很快就從張耀揚那裏知道,把她從海南調回來的調令是歐臨鈺直接下的,張耀揚說這話的時候,看著她的目光充滿探究。顧小卿沒有回應他,專心做自己的事情,一天很快過去,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心境也沒有什麼起伏。

  而這一天在52樓的歐臨鈺過的卻不好,他一直處在一種焦躁的情緒中,這種情緒不是今天才有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記不太清楚了,只是越來越不願意回到自己住的房子裏。每次一回去就會下意識的開始在房子裏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顧小卿離開歐臨鈺的生活後,歐臨鈺預料到自己會有一些不適,他知道自己需要顧小卿,可做人不能太無恥,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欲而耽誤了別人的一生,他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著,和原來沒有什麼變化。

  曾經有一段時間歐臨鈺的意志非常消沉,吳樂清的生活他再也沒有插手的地方。而顧小卿也去了海南,了無音信,他有時候想:就這樣吧,都走了,自己一直以來不都是一個人嘛?早就習慣了,以後的餘生也就這樣過吧。

  直到有一天他洗完澡回身沒有抓到毛巾口裏下意識的喊出:“小卿,給我拿條毛巾來。”

  空曠的浴室裏回蕩著他的餘音,沒有人回應他,水柱下歐臨鈺面如雕像,呆滯的站在那裏,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重重的撞擊著他的心臟。

  那一天歐臨鈺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也曾經和一個人那麼的親密過,在歐臨鈺的生命裏他總是覺得自己的心裏有一個空洞,他感覺寒冷,他有無限的空虛和寂寞,當他在明白情愛為何物的年紀裏,和他接觸的最親密的就是吳樂清。

  吳樂清熱情,美麗,有著熱烈而奔放的生命力,關鍵有一點她曾經極度的靠近過歐臨鈺的內心,她對歐臨鈺的感情亦母亦姐,她身上女性的溫柔曾經溫暖過歐臨鈺,就因為這點溫暖讓歐臨鈺執著多年不願放手。

  在歐臨鈺的生活裏,除了吳樂清他不曾想過要接納誰,可是小卿就那麼安安靜靜的出現在了他的生活裏,他沒覺得突兀就那麼自然的接受了,一直以來他從來都沒有好好的揣摩過顧小卿的心理,她在他身邊似乎就是存在的那麼理所當然,他沒有向她所要她就毫不吝嗇的對他付出他所要的溫暖。那溫暖的感覺來的太安靜,讓他在這麼長久的時間裏都沒有察覺到。

  直到顧小卿又那麼安安靜靜的離開了,歐臨鈺才忽然意識到原來有一個人曾經那麼的貼近自己。

  歐臨鈺盡量讓自己的生活如常進行著,每天上班下班,正常的交際應酬,似乎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可他自己知道自己難受。他總是感覺身邊空了一半,老是下意識的要轉頭去找,可舉目四望之間總有巨大的空虛襲上心頭。就在他覺得自己快崩潰了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一紙調令把顧小卿調了回來。

  顧小卿剛回到部門和這裏的工作還有些銜接不上,第一天上班她過的不忙碌,正常的時間下班了。

  出了公司大樓,一輛黑色的寶馬橫在大樓門口。敢這麼放肆的把車堵在大門口的不用想也知道車上坐的什麼人,更何況這輛車她還開過一段時間。

  顧小卿不想走過去,可那車就堵在臺階下,她怎麼繞都要經過它。來到那車旁邊,後車門衝著她打開,歐臨鈺坐在後座上抿著嘴角看著她也不說話。

  顧小卿隔著段距離與他對視著,歐臨鈺梗著個脖子就是不吭聲兩人僵持著。周圍下班的人群,路過時都會好奇的嘌兩眼,不知道這是在演哪一出。

  顧小卿不想在這待著,她也不知道歐臨鈺這是想幹什麼,把她堵在這又不說話,她想來想去也不覺得自己欠了他什麼,顧小卿覺得自己在這陪著他乾站著有些犯傻。

         她咳一聲轉開目光,拐了個彎從車前面繞了過去。剛走到車頭前方正好瞥見張耀揚的車子從後面開了過來,她伸手就攔住。張耀揚早就看見她了,很默契的在她身前把車停下車。顧小卿拉開車門正要上車,後面忽然傳來歐臨鈺大聲的呼叫:“顧小卿!”顧小卿上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回頭。坐進車裏“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後視鏡裏歐臨鈺站在他的車旁,緊盯著他們要車子離開的方向,看不清他的表情。

          張耀揚的車上顧小卿縮在後座上不吭聲,張耀揚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問道:“去哪?”

      “回家。”顧小卿悶悶的回他。

   車上一路都很安靜,張耀揚也沒問顧小卿是怎麼回事。兩人一路無話,最後張耀揚把車在顧小卿家樓下停穩。

  顧小卿低低的說了聲:“謝謝。”推門下車,走出去兩步,張耀揚在後面叫住她:“小卿。”

  顧小卿回頭,張耀揚瞇著眼睛看了她半響終於吐出一句話:“此人非你良配。”

  顧小卿呆怔在那裏找不到話語反駁。最終她什麼也沒說轉身上了樓。

  顧小卿回到自己的小窩,卷起袖子打掃衛生,忙到9點多鐘,隨便給自己弄了點吃的,收拾收拾就上床睡了,夜色深沉,周圍一片寂靜,她卻睡的極不安穩。

  第二天早起,外面飄起了雪花,昨晚寒流來襲,氣溫又降了幾度。顧小卿把自己穿的厚實出門去擠公交車上班。

  還是和昨天一樣的時間,顧小卿準時來到公司大堂和上班的人群一起等電梯。幾乎和咋天一樣的情景,歐臨鈺一走進公司大堂就在人群中搜尋顧小卿。

  顧小卿在人堆裏不顯眼,歐臨鈺卻一眼就找到了她,他沒有停頓的直接向她走去。人群自動在他面前讓開一條路。

  顧小卿還和咋天一樣的姿勢,等在電梯旁低著頭,有些心不在焉。歐臨鈺走到她面前她才驚覺的擡起頭。

  顧小卿微微吃了一驚,隨即禮貌的打招呼:“歐總,早上好。”

  歐臨鈺似乎很生氣,抿著嘴角,緊盯著她,他也不出聲,忽然一把抓住顧小卿的手,拖著她往自己的專用電梯走去。

  歐臨鈺走的很快,顧小卿半偏著身體被他拖著往前走。她沒反抗也沒叫,就這樣人們看著己經夠驚悚的了,她要是再叫兩聲,不知道人們豐富的想象力會聯想到哪裏去。

  電梯門合上以後顧小卿試著掙動,想把自己的手從歐臨鈺手裏抽出來。誰知歐臨鈺像較上勁了,手越握越緊,最後顧小卿只好放棄再把手抽出來的打算,她有些自暴自棄的想:隨他抓著去吧,愛怎樣怎樣吧。

  這是一臺室內電梯,電梯門一打開就是歐臨鈺的辦公室,電梯一停下,歐臨鈺拽著顧小卿往裏走,顧小卿往後墜著身子就是不動。歐臨鈺使勁拽了她兩下,她一手撐著電梯門任他拽就是不動,最後急了她終於說:“我要去上班,我快失遲到了。”

  歐臨鈺緊盯著她,忽然撤了手勁,淡淡的說:“這電梯沒有我的指紋下不去。”說完不再看她,轉身徑自走到辦公桌前把手裏的公事包放下。

  顧小卿覺得這樣鬧著有些可笑,她跟在歐臨鈺後面出了電梯,在他身後好聲好氣的對他說:“歐總,你要沒什麼事,我回去上班行嗎?”

  歐臨鈺被她那旬“歐總”一下子點著了火,他轉身怒瞪著顧小卿,忽然他越過她往門口走去。

  歐臨鈺拉開辦公室大門,朝著外面大喊一聲:“劉朝輝!”幾乎的立刻的對面原來吳樂惰用的辦公室門被打開,一個帶著眼睛斯斯文文的青年出現在門口,他表情有些驚訝,但還是鎮定的問:“歐總,什麼事?”

  “給我弄臺電腦來,馬上!”說完“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歐臨鈺關上門不再看顧小卿,走回辦公桌前坐下,把手裏的文件翻得嘩啦嘩啦的響。

  顧小卿不知道他在別扭什麼,站在旁邊也沒事幹,開始左顧右盼的打量起整個辦公室,也不出聲。

  新上任的總裁辦公室行政秘書劉朝輝動作迅速,不到10分鍾就弄進來一臺電腦。他手裏抱著機箱後面還跟著個年輕小夥子幫他抱著顯示器。劉朝輝進來問歐臨鈺:“歐總,電腦拿來了,您看放哪?”

  歐臨鈺擡頭環顧了一下整個辦公室,最後指著小會客廳的茶幾說:“就放那吧。”

  劉朝輝是個會看眼色的,他看的出今天老板的情緒明顯不對,對辦公室裏多出來的顧小卿,他雖然好奇,可以不敢明目張膽的流露出來,和技術員很快裝好電腦退出了房間。

  房間裏又恢複了剛才的安靜,歐臨鈺也不看顧小卿,從辦公桌裏拿出一個硬盤,徑直走到那臺新搬來的電腦前,開機,連上硬盤然後把裏面的東西拷貝進去。前後用了不到10分鍾。弄好後他轉身對顧小卿說:“你今天就在這幫我把這份圖紙修改好吧。”說完就再不理她回去辦公了。

  顧小卿站在那裏做了幾下深呼吸,終於忍下一口怒氣。她走到電腦前坐下,打開裏面的文件發現是一個生活小區的建築設計圖,整個圖紙分成幾大塊在電腦裏占了很大的空間,一天裏能看完就不錯了。

  顧小卿不知道歐臨鈺到底要幹什麼。弄到這個樣子她也知道今天是別想回自己的部門了,所以她也就隨遇而安了,靜下心來慢慢的看著圖紙。後來她覺得坐在沙發上弓著身子太累,乾脆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地上,反正這屋裏有地熱她也不怕著涼。

  一上午不少公司的高管在這間辦公室裏進進出出的找歐臨鈺談工作,每一個進來的人,無不對這個敢在老總辦公室裏脫鞋的女人充滿好奇,可他們一個神情專注的盯著電腦頭都不擡,一個一臉嚴肅不萄言笑,氣氛雖然詭異可也沒人敢開口打聽。

  午飯的時問有人選進來工作餐,兩人分據房間的兩頭各自解決了午飯還是互相不交流。吃完了午飯,顧小卿上了一趟洗手問,回來的時候,發現歐臨鈺坐在他的辦公椅上面朝著落地窗發呆,顧小卿沒理他,坐回原來的位置有接著工作。



第三十四章

  顧小卿坐在地上,認認真真的工作著,上午10點一過,這間屋子裏的訪客就沒有了。房間裏很安靜,身後的歐臨鈺一點聲音也沒有,顧小卿也一懶得理他,自己該幹什麼幹什麼。

  屋子裏太安靜一點聲音都聽的清清楚楚,顧小卿身後響起了腳步聲,一會一個水杯被放在了她的身邊,身後的沙發塌陷了下去,明顯有人在她身後坐了下來。

  顧小卿瞄了一眼那杯水,沒有反應低頭接著忙自己的。歐臨鈺坐在顧小卿身後盯著她的後腦勺看也不出聲,其實他是有些心虛的。

  歐臨鈺這人智商可能很高可情商卻低得一堝糊塗,他這輩子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追過女孩子。對顧小卿他從一開始就在是憑著本能在行事,看見顧小卿他的心裏其實充滿了喜悅,他很想用力的擁抱她,可經過上午那麼一鬧,等他火氣一過去心裏不禁開始發虛。

  歐臨鈺坐在顧小卿身後傻傻的看著她,既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敢伸手去碰她。

  顧小卿知道歐臨鈺就坐在她身後,可她不想回頭去和他交流,她這個人不是話多的人,該說的話她早就已經說過了。

  顧小卿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面前的圖紙上,不讓周圍的環境影響她,不覺的時間就飛快的流逝著,日頭已經漸漸偏西。這個房間採光很好,有一整面牆都是巨大的落地窗,旁晚的時候落日的餘暉灑滿了整個房問。

  顧小卿擡起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整個房間都沐裕在一片金燦燦的夕陽下,連她的身上都仿佛鍍著一層金光,窗外一輪快要落下去的紅日散發著溫潤的光芒看著一點都不刺眼。

  顧小卿瞇著眼睛看了一會窗外,這樣的景象平白讓她的心安定了幾分。坐的久了她感覺腰有些酸痛,剛想站起來活動一下身體,起身到一半身後卻傳來一股阻力。

  顧小卿回過頭去看,卻發現她身後的沙發上,歐臨鈺側躺著雙腳搭落在地上,一只手伸到沙發外面,另一只手卻抓著她身後的毛衣,他的姿勢別扭卻睡得安穩。

  顧小卿保持著那個回頭的姿勢,呆楞的看了歐臨鈺良久。很久以後她輕輕從歐臨鈺的手裏抽出自己的衣服。

  轉回身看著沙發上的歐臨鈺,他可能很久沒有睡好過,這會睡的很沉,他呼吸平穩,臉上甚至還泛著淡淡的紅暈。顧小卿她喃喃低語語氣有些無奈:“臨鈺,你到底要怎樣吶?”一聲輕輕的歎息從她口裏溢出。

  顧小卿輕手輕腳的走到衣架前把歐臨鈺的大衣取下,回到沙發前幫他把鞋子脫了,把他的雙腿搬到沙發上。在搬動他的過程中,歐臨鈺忽然驚覺的睜開眼,他防備的眼神對上顧小卿後馬上就放鬆了下來,隨後他放鬆身體目光一直不離開顧小卿由她擺弄著。

  顧小卿看了他一眼,轉回頭把大衣蓋在他身:上,然後又重新坐到電腦前面,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身後的歐臨鈺,在她坐下後,輕輕的翻了個身,把手從大衣裏伸出來,還像剛才一樣握住顧小卿的毛衣下擺。

  顧小卿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什麼也沒說,眼神專注的看著電腦屏幕。歐臨鈺握著她的衣服一角,漸漸閉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c城的冬天天黑的早,現在雖然是傍晚的景象,但其實也才只有4點多鍾。歐臨鈺睡著後不久,門外傳來敲門聲。顧小卿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回頭看歐臨鈺,發現他睡的安穩。

  門外的劉朝輝久敲不見門裏有人回應,終於忍不住推門而入。辦公桌後沒看見老板,眼光轉了一圈,對上顧小卿的目光,然後被她身後的景象震住。顧小卿頭都沒回,大拇指指著身後,一臉平靜,淡淡的說:“他睡著了。”

  劉朝輝尷尬的“哈哈”兩聲,說的有些磕巴:“那,那我一會再來。”說完轉身出去,輕手輕腳的帶上房門。顧小卿沒受他影響,低頭接著工作。門外的劉朝輝卻好奇的恨不得撓牆:這女人是誰啊?

  裕隆的下班時間是五點鐘,差5分五點的時候,顧小卿關了電腦,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衣服輕手輕腳的彎腰穿鞋,拿包,然後抱著自己的羽絨服又看了一眼熟睡的歐臨鈺才轉身往門口走去。

  顧小卿打開門,走出去,輕輕帶上身後的大門,門鎖發出“哢嚓”一聲在門內空曠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歐臨鈺幾乎是在顧小卿關上門的那一刻就醒了過來,他感覺手裏是空的驚得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周圍灰蒙蒙一片,天馬上就要黑了。

  歐臨鈺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小卿。”四下裏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人應他,他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飛快的踏著鞋就往外跑。

  歐臨鈺追到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正好看見顧小卿走進一部電梯裏面,他大步趕過去,電梯卻早己合上門下去了。

  歐臨鈺氣惱用力拍了一下電梯門,轉身就往自己的辦公室跑。回到辦公室,他一路衝進自己的專用電梯大力按下一樓的按鈕。

  電梯很快停在一樓,電梯門打開,大堂裏燈火通明,門打開的一瞬間歐臨鈺就看見顧小卿正從大門口走出去,他來不急出聲,全力向大門口跑去。

  歐臨鈺覺得此生都沒有這麼焦急的渴望過,眼睛裏那個女子的背影成了他唯一的目標,他奮力奔跑著,沒有注意身邊的行人,在跑到門口時撞翻了一個員工,等他穩住身形,跑出大樓只來得及看見顧小卿的背影消失在一輛銀灰色的車子裏。

  歐臨鈺站在臺階上張嘴想大聲的叫她,一陣冷風吹來,一口寒冷的空氣灌進嘴裏,堵住了他口裏的呼喊。

  歐臨鈺站在原地,望著汽車消失的方向,呆立良久,他穿的單薄,寒冷的風中他似乎沒有知覺目光定在一個方向,很久都沒有動。

  在馬元彪的車裏,顧小卿的手機一直頑固的響著。兩人都沒有說話那鈴聲顯得格外突兀,顧小卿望著手裏的電話,手指在接聽鍵上摩稜著,最後終於滑向一邊,用力按下關機鍵,鈴聲戈然而止。

  車廂裏安靜下來,馬元彪一直專注的開著車,他轉頭看了一眼傍邊發呆的顧小卿,他把頭轉回前方語氣輕鬆的開口道:“小卿,我做好我們去吃火鍋好不好,聽說步行街那邊新開了一家火鍋店,味道很好,生意也很火爆。”

  顧小卿把頭轉向他,露出個笑容:“好,聽你的。”

  馬元彪轉頭朝她笑笑,轉回去看著路面,不再說話。顧小卿也把頭低下去望著自己的雙腿發呆。

  馬元彪帶顧小卿去的這家火鍋店,位於步行銜一家商業大樓的二樓,在電梯裏就可聞到一股濃重的火鍋底料的香氣,電梯門一打開裏面空間巨大,人聲嘈雜生意不是一般的火爆。

  這裏消費水平不高,來這裏的大都是年輕人,顧小卿他們周圍不乏一對對姿態親呢的小情侶,顧小卿打量一下四周轉回目光盯著面前翻騰的鍋子,鍋裏沸騰翻滾著,紅彤彤的一片很引入食欲。

  顧小卿在鍋裏翻找著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有些心不在焉,對面的馬元彪姿態隨意什麼也不問,不說。周圍人聲鼎沸中到只有他們這一桌顯得格外安靜。

  寒冷的冬天吃火鍋其實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顧小卿以前很喜歡,但今天她明顯有些意興闌珊,吃到中途她終於覺得他們的氣氛太過沉悶,擡頭看著馬元彪隨意找了個話題:“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馬元彪停下在鍋裏翻找的動作,看向顧小卿,笑著回道:“我昨天去伯父伯母那裏了。”

  顧小卿笑笑沒再接他的話。馬元彪的聲音低低的傳來:“小卿,你平時下了班一般都有些什麼娛樂活動?”

  顧小卿想了想,她這個人平時還真是有些沉悶,沒有什麼特殊的愛好,她隨口回道:“也沒什麼,也就是上上網,做做衛生什麼的,周末的時候偶爾也會去看個電影。”

  顧小卿回的隨意,馬元彪卻聽的認真,他看著顧小卿眼睛很鄭重的說:“小卿,我們哪天去看電影吧?”

  顧小卿呆楞了一下,隨即納納的回道:“好。”

  從火鍋店出來,時間還早,夜色裏的步行街依然是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林立的各種霓虹燈招牌照耀的四下裏一片燈火通明,周圍的人群摩肩接踵,人流如織,顧小卿和馬元彪並肩漫步往前走,他們離得很近,垂在身旁的兩隻左右手會時不時的碰在一起,但是一路走來卻始終不曾交握。

  走出步行街,馬元彪取來車,顧小卿上車後,時間雖還早,可馬元彪看得出顧小卿明顯不在狀態所以也沒有再發出邀請,直接開車把她送回家。

  車停在顧小卿家樓下,馬元彪對正要下車的顧小卿說:“小卿,好好休息,你有黑眼圈了。”他的語氣溫柔,表情鄭重。

  顧小卿摸摸自己的臉,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嗯,我知道了。”

  顧小卿望著馬元彪的車消失的方向輕歎出聲,她內心複雜,不禁想起昨天張耀揚的那句話“此人非你良配”。

  顧小卿住五樓她一步一步往上走著,心情沉重。歐臨鈺的態度把她的心境擾的一團棍亂,她本想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可現在的局面有些事情還不能由她自己做主。

  來到五樓的時候,樓下雖有燈光投來,眼前還是有些昏暗。顧小卿用力跺了一下腳,感應燈瞬間亮了起來,擡眼看見自己門口聳立的人影讓她大吃一驚。昏黃的燈光下,歐臨鈺站的筆直,他的嘴唇凍得有些發白,不知已經站了多久。

  顧小卿張口一聲“臨、、、、、、”還沒說完,忽然住口,穩了穩神說:“歐總,你怎麼來了。”

  歐臨鈺黯然的垂下眼角,輕聲說:“你去哪了?我等了好久。”

  顧小卿心裏忽然湧上一陣酸楚,她低頭從大衣口袋裏拿出鑰匙,走過去把門打開。進到屋裏先把大燈打開才轉回身對門外的歐臨鈺說:“進來吧。”

  把歐臨鈺讓進來,招呼他在沙發上坐下。顧小卿站在旁邊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麼,她呆立一會去廚房給歐臨鈺到了杯熱水遞到他手裏。歐臨鈺接過水杯,捧在手裏,低著頭不說話。

        顧小卿輕輕問他:“你吃飯了嗎?”

        歐臨鈺搖搖頭,低聲說:“還沒有。”顧小卿暗歎一口氣,回身去廚房給他弄吃的。

  歐臨鈺捧著手裏溫暖的水杯,感覺溫度慢慢回到身體裏,他從下班後就追到這裏,在外面等了兩個多小時,身體都己經凍僵了。慢慢活動開四肢他擡頭打量起顧小卿住的房子,和他想像的一樣,這裏簡單乾淨,有一些小小的淩亂。顧小卿很快端著一碗麵從廚房走出來,她把碗放在歐臨鈺面前的茶幾上低聲說:“吃吧。”

  歐臨鈺吃的很香,他吃的很快,但姿勢不失優雅。顧小卿坐在旁邊一直沉默的看著他,她面色平靜,不知在想什麼。

  歐臨鈺吃完,顧小卿自然的從他手裏接過碗,到廚房去洗碗。歐臨鈺一直擡眼看著她,眼神隱含期盼,可顧小卿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廚房。

  廚房裏的水聲“嘩啦嘩啦”的響了很長時間,一個碗顧小卿洗了很久。終於她穩住心神關上水龍頭,甩乾碗上的水,把它放進身旁的櫥櫃裏。收拾完,她轉回身!豁然發現歐臨鈺就站在廚房門口,己經不知看了她多久。顧小卿垂下眼睛,醞釀了一下,她擡起頭語氣堅定的說:“歐總,很晚了,您請回吧。”

  門口的歐臨鈺僵立在那裏,他的面孔隱在陰影裏,半明半暗的看不清楚。良久的沉默之後,他忽然兩步跨到顧小卿面前,用力把她擁進懷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李紅豆 發表於 2011-12-12 07:49 PM

第三十五章

  歐臨鈺用了很大的力氣,顧小卿被他勒的有一瞬間的窒息。歐臨鈺把臉埋進她的衣領裏,悶悶的說出:“我想你。”

  顧小卿的手舉了起來,在歐臨鈺的肩膀上方呈一個虛無的擁抱姿勢,她的手幾次想要去回抱他,可最終還是慢慢的放下來,把兩隻手收回身體的兩側。

  歐臨鈺的懷抱溫暖炙熱,他擁立著顧小卿久久沒有放開。良久的沉默後,顧小卿掙脫出來,她刻意往後退了一步,使兩人之間隔開一定的距離。

  顧小卿舉目望向對面的歐臨鈺,她語氣平靜而堅定的問道:“你到底想怎樣吶?”

  歐臨鈺被問住了,他想怎樣吶?他的心裏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他想讓顧小卿回到他的生活中來,他需要她,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無不在叫囂著需要面前的這個女人,可他組織不出完整的語言來述說,有些發傻的站在那裏。

  顧小卿越過他的身邊,走到大門口打開大門轉身對歐臨鈺說:“歐總您請回好嗎?我要休息了。”

  歐臨鈺慢慢走到顧小卿身旁,兩人對視著,氣氛有些凝重。歐臨鈺注視著顧小卿的眼睛想從中讀出一些情緒,顧小卿面色平靜,神情淡淡的沒有往日的溫柔也沒有很冷硬拒絕,這時從門外灌進來一陣冷風,兩人都不禁打了個冷戰。

  歐臨鈺輕輕握住顧小卿一隻手,低低的叫著她的名字:“小卿。”語氣宛如哀求。

  顧小卿轉開目光,她輕輕的開口:“我己經盡力讓自己生活的平靜,請你別再來打擾我好嗎?”停頓片刻後她又接著道:“臨鈺,我曾經用盡全身的力量努力過。”她的聲音很輕宛如呢喃,帶著一絲哽咽。

  歐臨鈺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顧小卿從他手裏一根一根的抽出自己的手指,無限疲憊的開口:“你請回吧。”

  歐臨鈺沉默的走出大門他的腰背有些微彎,失去了一些往日的神采。看著歐臨鈺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的拐角顧小卿堅定的關上了大門:臨鈺,其實在你還不知道的久遠的時間裏,我就在拼盡全身的力氣努力著,對你我己經付出了我全部的愛情,可你到底把我放在你心裏的什麼位置吶?

  從顧小卿家裏出來,歐臨鈺來到熱鬧的馬路上,馬路上車來車往卻一時打不到出租車,望著面前的車水馬龍,他忽然發現自己並不想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家裏。他把攔出租車的手收回口袋裏,轉身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著。

  歐臨鈺的腦子裏一直想著顧小卿,在他的印象裏,顧小卿一直都是安靜的柔順的。可以說歐臨鈺在她那裏從來就沒有聽到過一個“不”字,可是今天他才發現自己其實並不真正的了解她。

  歐臨鈺慢慢的回想著,他們從最初的相遇到後來的相處場景,他發現小卿來到他的身邊是那麼的悄無聲息,她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就正好出現,他向她索取,她就給與。回想著他們一路走來,他羞愧的發現,他們之間,小卿一直都是那個默默付出的人,而自己卻一直都認為她是個理所當然的存在,從來沒有把她放在和自己同一個高度,給與相應的尊重。

  歐臨鈺在感情方面是個愚笨的人,到現在他才隱隱有些明白,小卿不是沒有底線的,她之所以從來不跟他說“不”,那是因為她愛他。

  想到這裏,歐臨鈺隱隱有種幸福感湧上心頭。他不是個矯情的人,在他的內心堅定的相信著愛情的存在。他想明白顧小卿是愛他的同時,又在認真的思考著自己對於顧小卿又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僅僅是需要嗎?可為什麼偏偏就需要她吶t歐臨鈺想的入神,呆立在街頭。

  歐臨鈺所在的這條街,位於一個很大的住宅小區前面,這個時候時間還不算很晚,各家店鋪都還開著門,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看見一個衣著不凡,異常英俊的男人呆立在街頭出神,不禁都回頭好奇的觀望兩眼。

  良久的呆滯後歐臨鈺回過神來:那是愛吧?不是簡單喜歡或者是需要,只是因為來的太安靜,少了些驚心動魄,所以被自己忽略了。

  歐臨鈺回望來路,心裏豁然輕鬆:多好,在還來得及的時候自己終於明白。他轉身往前繼續走去,如放下了背負多年的包袱,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歐臨鈺這人對感情雖然愚鈍,可他是個強勢的男人,他一旦想清楚了,就會去實施,顧小卿現在不理他,可她還是她的員工,要想見到她還是比較容易的。

  第二天顧小卿去上班,沒在電梯口看見歐臨鈺,不禁小小的鬆了口氣。她不知道歐臨鈺到底要幹什麼,可要是天天在公司大堂引人矚目,她寧願辭職不幹了。

  來到自己的部門,剛放下包坐穩,桌上的電話就響了。顧小卿心有所感,猶豫了一下才拿起電話,果然電話裏歐臨鈺的聲音傳來:“你昨天的工作還沒做完吶。”歐臨鈺的聲調平平的沒有什麼起伏。

  顧小卿閉了一下眼睛,調整好情緒,好聲好氣的說:“歐總,我能把圖紙的資料帶回來修改嗎?”

  “不行,馬上上來。”歐臨鈺的聲音生硬不容拒絕,說完他不再給顧小卿找借口的機會“喀嚓”一聲掛了電話。

  顧小卿叉腰,瞪著電話,很想火爆的摔了話筒,最終她忍了忍還是輕輕的扣上話機。

  靠回椅背,顧小卿有些無奈的想:這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吶?她呆坐在那裏,不想動,有些消極的抵抗著。

  可還沒過10分鍾,昨天顧小卿見過的歐臨鈺的行政助理忽然出現在她面前,劉朝輝人長的斯斯文文,笑起來也很有親和力,他非常有禮貌的和顧小卿隔開一定的距離開口道:“顧小姐,歐總說那個工程還沒有投標,圖紙現在還屬於機密,不能帶出他的辦公室,所以還是請您上去。”

  顧小卿看著眼前這個把話說的滴水不漏的劉朝輝,她煩躁的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張了幾次嘴,最終還是把頭扭到一邊,拿了自己的包站起來對他說:“走吧。”一路上到52褸,劉朝輝把她讓進歐臨鈺的辦公室。歐臨鈺坐在辦公桌後面,看著顧小卿走進來,表情嚴肅。顧小卿沒理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自走到自己昨天坐的那個位了,脫了鞋盤腿坐下。歐臨鈺看著她氣衝衝的背影,嘴角掛上一個淡淡的笑容,門口在關門的劉朝輝看見歐臨鈺的那個笑容嚇的差點摔了一跤。

          這一上午,他們的氣氛就這麼僵著,歐臨鈺的辦公室裏依然像昨天一樣,老有人進出,顧小卿不管屋裏多熱鬧都如老僧入定一般,連頭都不擡。十點以後辦公室裏安靜了下來,毆臨鈺把身體靠進椅子,輕出一口氣。他的目光搜尋到背對著他的顧小卿。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天空有些陰暗,這個房間裏雖然采光效果還好,但沒有陽光的照耀,平白給入一種清冷的感覺。可不知為什麼歐臨鈺望著顧小卿心裏就升起了一陣溫暖。歐臨鈺起身走到顧小卿身後的沙發上坐下,他就那麼近距離看著顧小卿的背影。顧小卿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專注的看著電腦屏幕,她知道歐臨鈺就坐在她身後,可她連頭都沒有回。

          良久之後歐臨鈺輕輕的開口,他聲音低低的猶如在耳邊低語:“小卿。”顧小卿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動都沒動。歐臨鈺沒有在乎她拒絕的姿態,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出:“對不起。”
  
         顧小卿的肩膀僵硬了一下,隨後就馬上放鬆下來,拉動鼠標專心的看圖。

  對歐臨鈺來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有時候是一種社交用語,他長這麼大可能說過無數個對不起,可今天他把這三個字說給顧小卿,可能是再也沒有這麼真誠過了。

  這一上午剩下的時間裏,毆臨鈺就這樣坐在顧小卿的身後看著她,他的坐姿閒散,右手的中指輕觸著顧小卿身後的衣服。房間裏氣氛安靜的有些曖昧,他們誰都不曾開口說話。

  中午照樣有人送來工作餐,歐臨鈺讓他們把兩人的午餐擺在一起,顧小卿看他一眼沒說什麼坐下來安靜的吃飯。

  吃完飯,歐臨鈺用餐巾擦著嘴狀似不經意的說:“下午陪我去一趟工地吧?”

  顧小卿被他的話弄得一楞,隨即她低頭收拾著餐具悶悶的說:“我的工作還沒做完吶。”

  “那個不急,你可以慢慢做。”歐臨鈺說的緩慢,一臉平靜。

  顧小卿擡頭看向他,不知該怎樣反駁,該說的話她都說過了,她想不明白歐臨鈺為什麼還要這樣反複的糾纏。她不是個精明厲害的女人,碰到這樣的情況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顧小卿低頭沉默著,歐臨鈺看她不說話,就當她同意了。

  收拾完餐具,沒有過多的停留,歐臨鈺穿好自己的大衣,又把顧小卿的羽絨服遞給她。兩人面對面站著,顧小卿不去接衣服,歐臨鈺就那麼站著固執的伸著手。

  顧小卿看著歐臨鈺的眼睛,歐臨鈺面色溫和眼神卻不容拒絕。她暗歎一口氣,接過衣服穿在身上,歐臨鈺轉身往電梯走去,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來到樓下早有司機在車裏等,歐臨鈺率先拉開後車門在旁邊站著等顧小卿,顧小卿這回看都懶得看他,直接鑽進車裏,靠著車門邊坐下,轉頭看向窗外。

  歐臨鈺上車後示意司機開車,看了一眼顧小卿拒絕的姿態也不再開口招惹她。

  他們要去的地方對顧小卿來說有一點特殊的紀念意義,那個工地是中興大廈的舊址,9年前顧小卿在這裏做過售貨小姐,也是在這個地方她第一次見到了歐臨鈺。

  如今9年過去了,多少事物已經是滄海桑田。多年前在c城百貨業首屆一指的中興在幾年前就已經沒落,如今裕隆集團要把它拆了建商業寫字樓。

  顧小卿下了車,擡頭望向聳立在面前建了一半的大樓,想著曾經在這裏一起工作過的同事,如今他們都在哪裏吶?9年的歲月就被自己這麼匆匆的走過了。

  顧小卿沒有理歐臨鈺擡腳就往工地裏走,歐臨鈺趕緊跟上她。身後的司機從後備箱裏拿出兩個安全帽轉身卻發現兩個人都不見了。

  進了工地歐臨鈺就被工她的負責人和負責現場施工的幾個工程師圍住,顧小卿想趁著這個機會落到後面不跟他們上去了,誰知她和他們剛拉開一段距離,歐臨鈺就轉過身當著衆人的面對她說:“小卿,跟上。”

  所有的人都回頭看她,顧小卿沒有辦法,乖乖的蹭到他身邊和他們一起上了工程電梯。

  在電梯的入口的旁邊,碼了一堆磚,己經堆的有一人多高了,一眼看過去,明顯碼的不和規定,磚碼的太高,但厚度不夠,這樣很容易出事,顧小卿不由的多看了兩眼,但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的,她也不好說什麼。

  12月的冬天坐在四面漏風的電梯裏,那滋味不好受,顧小卿把衣領往上拉了拉,縮著脖子站在角落裏,歐臨鈺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前幫她擋住大部分從電梯縫隙吹進來的冷風。

  這個工程顧小卿沒有參與過,她也不知道歐臨鈺來這裏幹什麼,他們一群人在裏面談事情的時候,她就在樓裏面找了個避風的位置等著。

  歐臨鈺沒有在裏面待多久,出來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他找到顧小卿招呼她上電梯和他一起下去。

  電梯裏顧小卿看著外面,歐臨鈺看著她,兩人都不說話。一陣陣“哢哢”的金屬摩擦聲中電梯慢慢向下滑去,一片寧靜的氣氛中,歐臨鈺忽然開口輕聲說道:“小卿,回來好不好?”他的聲音很低,一陣風吹過仿佛就散在了空氣裏。

  顧小卿沒有回頭,她覺得有些壓抑,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開口:“臨鈺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在什麼地方嗎?”

  歐臨鈺沒有回答她,他知道顧小卿這樣問他其實是不需要他回答的。

  果然顧小卿沒有給他回答的時間,接著說道:“就是這裏,就是我們腳下的地方。9年前我在這裏做售貨員,那時候我18歲,活的盲目,沒有什麼人生目標。直到那天我遇見了你。”說到這裏顧小卿停下來,輕輕笑了一下接著說:“那時候的我從沒有在生活裏看見過你這樣的人,你從中興的大門走進來,那麼精致的面容,那麼目空一切的姿態。就是從那天起我才知道原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顧小卿微關著轉身看著歐臨鈺:“你相信嗎?我從9年前就愛上了你。見到你的那一天我回去後就決定複讀重新參加高考。這些年我一步步走過來,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站在你身旁。臨鈺,你給了我一個華麗而絢爛的夢。可那畢竟是夢啊,我一直努力著,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就耗盡了心神,臨鈺我還要過自己的日子,我和你耗不起了,你知道嗎?”

  歐臨鈺聽著顧小卿的述說,越聽越是心驚。他一時有些捎化不了,顧小卿話語裏所帶出來的信息,他幾乎是囁嚅著喃喃低語道:“小卿,你是要放棄我了嗎?”

  顧小卿沒有回答他的話,從他身邊走過,打開電梯的門,走了出去,顧小卿心裡想:臨鈺,我把我內心最隱秘的情感都展現給了你,對你的感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圓滿了,現在我只想從容的和你說聲再見。曾經我那麼的努力過卻還是走不進你的內心,臨鈺,你說我要放棄你,我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又何來放棄一說。



第三十六章

  歐臨鈺可能這一生都沒有這樣震驚過,他這個人的感情可能敏感,纖細,但也絕對是冷漠的人。他能在商場上拼殺這些年,心早就被磨的冷硬,現今這個社會什麼浮華的東西沒有,看的多了,再難有心動的感覺。

  可是今天,當他知道有一個人,在他從來都不知道的久遠的時間之前就愛著他,當然這也不能完全說是愛情,裏面可能還參雜了一些一個階層對另一個階層的仰視,但不管這份愛情是不是夠純粹,但它都是純淨,珍貴的並且也是讓人尊敬的。他不知道在這長久的時間裏,顧小卿經歷過什麼樣的波折,但單單是9年這樣一個數字就已經足夠震動他的了。

  當顧小卿從歐臨鈺身邊走過的時候,他才稍稍回過神來。望著這個女孩的背影,歐臨鈺第一次被這麼大的感情衝擊著,他還來不急體會被這樣一個人愛著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他現在只想把這個人緊緊擁抱在懷裏,他不是一個多麼善於言辭的人,可他想告訴她:他愛她,並且謝謝她。

  歐臨鈺大步步出電梯向顧小卿追去,當意外發生時,他的手呈一個前伸的姿勢,當時他的那只手離顧小卿的後背可能只有短短兩厘米的距離。

  走在前面的顧小卿稍稍有些警覺,當她聽見一聲轟然巨口向的時候第一反應是用手抱住了頭,就是這個姿勢沒有讓她受到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害。

  發生意外的就是顧小卿剛進工地時就發現不妥的那道磚牆,那磚牆本來是臨時放在電梯前面準備往樓上運的,可能碼磚的工人是個新手,那磚牆碼的太薄,所以當下一車運磚的車打開後面的車斗往下傾倒磚頭的時候,轟然而下的磚頭從後面衝垮了那道磚牆。

  沒有什麼狗血的鏡頭,他們兩個誰都沒有來得及救誰,他們倒下去的身體一前一後隔著極近的距離,但歐臨鈺的那只手始終沒有碰到顧小卿。

  當人們聞訊趕來,只能透過磚頭的縫隙隱約看見兩個人身上穿的衣服。當人們扒開他們身上的磚,暗紅色的鮮血己經潤濕了他們身下的土地,冬日裏陰暗的天空下,看起來格外的慘烈。

  顧小卿是在醫院的搶救室裏醒來的,一片嘈雜的人聲中,她漸漸睜開眼睛,感覺眼前一片模糊,周圍晃動著很多白色的影子,一陣尖銳的疼痛從她的右手傳來,讓她的眼前瞬間變得清明,她下意識的要挪動右手。

  “別動!”耳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語調冰冷,帶著命令的口氣。

  顧小卿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一個一身白衣,還帶著個白色口罩的女人正低著頭擺弄她的右手。

  那女人擡頭看了她一眼說:“你的手臂骨折了,我正在給你做消毒,一會進手術室,可能有些疼,你稍微忍耐一下。

  聽了她的話,意識開始慢慢回到顧小卿的身體裏,她開始想起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扭著頭四處尋找著,終於在離她不遠處的一張搶救床上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平躺在床上的歐臨鈺,雙目緊閉,平時總是整潔的西裝布滿褶皺和灰塵,肩頭和衣領處還有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他頭部的傷口被血潤濕的頭髮蓋住,一團模糊看不清楚,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乾淨,整個臉色透著青白,嘴唇泛紫,唯一讓顧小卿覺得稍稍安心的是,她還看見他的胸膛在微微的起伏。

  忽然搶救室的門被大力的推開,幾個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匆匆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中年人,他徑自走到歐臨鈺的床邊問著房間裏的其他醫生:“是什麼情況?”

  一個醫生遞過去一張片子說:“初步診斷為腦挫傷,顱內有多處積血,具體損傷程度現在還無法判斷。”

  那個中年醫生接過片子對著燈光看了半響,回身說道:“馬上送手術室。”然後他又像剛才進來的時候那樣匆匆離開了。

  顧小卿把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她是眼睜睜的看著歐臨鈺從她的身旁推過去的,她想叫他,可喉嚨裏像是堵了什麼東西讓她出不了聲,當歐臨鈺馬上就要消失在門口的時候,她艱難的舉起身側的左手朝向門口的方向,兩行眼淚終於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身旁的護士看見她的眼淚,以為她是疼的,淡淡的說道:“再忍一下,就給你上麻藥。”

  顧小卿僵硬著身體,擡起頭望著門口的方向,淚水洶湧而出。

  顧小卿的傷勢不重,她倒下去的時候是側臥的姿勢,又用手護住了頭,所以她的傷都集中在右邊半個身體,她的右腿脛骨骨折,上手因為護著頭造成右手臂,右手尾指粉碎性骨折,左手的掌面部分有嚴重的擦傷,總體來說情況雖然嚴重但並不危急生命。

  顧小卿出了手術室,很快就醒了過來。此時外面已經是夜色沉沉,病房裏非常安靜,她轉頭四望,對上她父親驚喜的眼睛。

  顧爸爸喜悅的聲音有些高:“小卿,你醒了?”顧媽媽聽見聲音從沙發上站起來,出現在顧爸爸的身後,她面色雖然平靜,但眼裏隱隱含著淚光。

  顧小卿聲音嘶啞的喊出:“爸,媽。”

  顧媽媽走到床邊摸摸她的額頭問:“身上疼嗎?”

  顧小卿搖搖頭,顧媽媽轉身拿過一杯溫開水扶起她,慢慢餵給她喝。顧小卿喝完一杯水,覺得喉嚨稍微好受了一些,她靠在床頭輕聲問她媽媽;“媽,你知道和我一起進到醫院的歐總怎麼樣了嗎?”

         顧媽媽轉過頭看了她半響,最後還是告訴她:“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我到醫院的時候只是聽說他在搶救。”顧小卿的目光瞬間黯然,顧媽媽把她扶著躺下給她把被角掖好,對著她輕聲說:“別東想西想的,人的生命比你想象的堅韌。先把自己養好了,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

        這一晚顧小卿過的極其艱難,醫生在她身上接了一個鎮痛泵,傷口的疼痛並沒有怎麼折磨到她,真正讓她難耐的是心底的惶恐。在搶救室裏,歐臨鈺直挺挺躺在搶救床上的樣子,時時在她腦中閃過,折磨得她心力憔悴。在顧小卿病床不遠處,她的父母就坐在沙發上互相依靠著看護著她,她不敢隨便亂動怕驚醒他們,這一夜她睜著眼睛看著窗外,就這樣一直熬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第一個來探病的是張耀揚,他在來之前就知道了顧小卿的病情,進來的時候表情比較輕鬆,簡單的和顧小卿打了個招呼,轉身和顧媽媽禮貌的說了幾句客氣話,顧爸爸己經出去買早餐,顧媽媽招呼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顧小卿一直看著張耀揚,顧媽媽知道她有話要問他,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顧媽媽出去後房間裏安靜下來,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問出來:“他怎麼樣了?”

  張耀揚看著顧小卿,他的眼神複雜,最終他還是開口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公司高層封鎖了消息,什麼也探聽不到。”

  顧小卿失望的靠回身後的床頭,她的心情壓抑,不想再應付張耀揚轉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張耀揚呆坐半響也無從安慰起,他們之間太熟悉了,說深了,張耀揚知道顧小卿的性格,這種事說什麼也沒用。至於那些場面話,他們之間也沒必要說。最終他乾坐了一會還是無言的離開了。

  顧小卿這一天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床上,她兩只手都不能動,顧媽媽給她餵飯,她就吃,給她擦身,她就乖乖的配合。剩下的時間就望著窗外發呆,顧媽媽看她兩只眼睛都熬紅了,就命令她躺下睡覺,顧小卿聽話的躺下,閉上眼睛,可是就在顧媽媽轉身之間,兩行眼淚從她緊閉的眼睛裏滑落下來,消失在髮叢中。

  等顧媽媽發現顧小卿沒有睡著的時候,她枕頭兩邊已有了大片的濕痕。顧媽媽輕歎出聲伸手欲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可手伸到中途又停了下來,她的身體以一種前傾的姿勢僵立在那裏,這對母女隔閡的太久,很多感情己經不知道該怎樣去表達了。

  下午的時候,馬元彪來了。他的到來使病房裏的氣氛稍稍熱鬧了一些。馬元彪陪顧爸爸和顧媽媽說了一會話,就把他們勸回家休息了。

  顧小卿的父母離開後,病房裏安靜下來。顧小卿知道馬元彪來了,但她一直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馬元彪搬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輕輕開口說:“躺久了腰疼,你要不要起來坐一會?”

  顧小卿知道再不能躲避,睜開眼睛。馬元彪幫她把床搖起來,又在她後背墊了個枕頭讓她靠的舒服一些。顧小卿由著他擺弄著,也不開口說話,她現在也實在沒有什麼說話的心情。

  馬元彪把顧小卿安頓好後又重新坐回椅子裏,他注視著顧小卿語調溫和的問她:“你還好嗎?”

  “還好。”顧小卿啞著嗓子回他。

  停頓半響後馬元彪說:“你這樣子會讓伯父伯母擔心的。”

  顧小卿雙眼布滿血絲與馬元彪對視著,她蔫蔫的說:“我會把身體養好的。”

  馬元彪明白她是個固執的人,知道多勸也沒用,他端來一杯溫開水餵她喝下。喝完水顧小卿對他說:“你幫我把電視打開行嗎?”

  馬元彪把杯子放下,打開電視回頭閂她:“你想看哪個臺?”

  顧小卿心不在焉的答:“找個熱鬧點的節目吧。”

  馬元彪找了一個重播的綜藝節目,電視裏演的熱熱鬧鬧襯得房間裏不顯得那麼安靜。顧小卿其實根本就什麼也沒看,她只是盯著電視的方向發呆。她讓馬元彪開電視就是想找個借口不想說話,馬元彪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心下歎息,他從顧爸爸那裏大概知道了顧小卿出事的經過,也大概知道讓她這樣的那個人是誰。

  馬元彪從側後方注視著這個在熬精竭力的女人,她拒絕與人溝通,也只有那人能走進她的內心,他知道在她的心裏,有一塊地方可能終其一生都住這一個人。馬元彪知道像顧小卿這樣的人,如果把一個人放在心裏,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他隱約開始明白,他和顧小卿之間此生可能終究是注定沒有修成正果的一天了。

  晚飯的時間顧媽媽準時送來晚餐,馬元彪也跟著他們一起在病房裏吃了一頓飯。吃完飯馬元彪留下來,一直陪顧媽媽聊天。顧小卿一直僵坐在病床上,不說話也不動,眼睛看著電視,可屋裏的這兩人都知道她的心思根本沒在電視上。

  顧小卿雖然不說話,可她的狀態讓房間裏的氣氛很凝重,晚飯後顧媽媽似乎是嫌房間裏的氣氛過於凝重,一直拉著馬元彪說話。馬元彪也怕顧小卿這個樣子出什麼事情,顧媽媽一個人應付不了,所以也沒急著告辭,他留下來陪著顧媽媽拉家常。房間裏的電視聲和著他們時時傳來的交談聲,倒也顯出幾分熱鬧來。

  十一點多鐘的時候,病房的門忽然毫無預警的被人推開,歐臨璽出現在門口,他衣著有些淩亂,平時總是光潔的臉上冒出了胡渣,面容憔悴,眼睛裏布滿血絲。他就站在門口眼睛注視著病床上的顧小卿,眼神複雜。

  顧小卿睜著同樣熬的通紅的眼睛與他對視著,終於她斷斷續續的說:“求你,臨璽你告訴我吧,他到底怎樣了?”

  歐臨璽用手抹了一把臉,疲憊的開口:“他情況不太好,一直沒有醒來,今天晚上的專機,已經被安排去美國了。”

  顧小卿呆怔良久,終於顫顫巍巍的說出:“至少,至少他還活著對不對。”她這句話出口以後眼淚洶湧而出。她似乎再也沒有支撐的力量,慢慢躺倒身體,用受傷不是很嚴重的左手拉起被子從頭到腳把自己蓋個嚴實。

  房間裏寂靜無聲,三個人看著她在被子裏把身!體蜷縮在一起,被子下的身體微微抖動著,始終沒有哭泣的聲音傳出來。他們都僵立著,沒有人可以安慰她。因為真正可以讓她悲,讓她喜,讓她展顔,讓她落淚的那個人不在這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李紅豆 發表於 2011-12-12 08:24 PM

第三十七章

  顧小卿在半個月後出院了,這段時間裏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養傷從來沒有鬧過別扭。出院後她被父母接回家養了兩個月,這兩個月她每天待在家裏基本什麼都不做,除了吃就是睡,期間還過了一個春節,兩個月養下來她倒是變得白白胖胖的,除了人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外其它的似乎都一切正常。

  這兩個月顧小卿始終沒有歐臨鈺的消息,就連歐臨璽也消失了一直聯繫不上。媒體上沒有任何報道裕隆董事長出事的消息。裕隆集團還是正常的運轉著,顧小卿是後來從張耀揚那裏才知道,歐臨鈺出事後沒多久,裕隆己經退休的老董事長又回來了,現在裕隆就是由他執掌著。

  過完年後,顧小卿回公司辦了辭職手續。她右手被嚴重砸傷,以後擡胳膊可能都有些費力,而且也不能再對著電腦或者畫圖了一一她右手的手指關節不靈活,沒辦法隨心所欲的指揮自己的手指。

  其實顧小卿也不一定非要辭職,像她這種情況公司完全會給她從新安排一份工作,但她的身體好像失去了動力,做什麼事情都有些心灰意冷的,所以儘管張耀揚一再勸說她還是毅然的辭職了。

  顧小卿辦完手續,走出公司大樓,外面是冰天雪地的,前兩天c城剛下了一場大雪,馬路邊的人行道上還有一些沒來得及清走的積雪,白雪上附著一層灰看起來髒兮兮的,路上的行人都被冷風吹的的縮手縮腳的行色匆匆。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片蕭瑟的景象。

  顧小卿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臺階,她想起一年多以前,她第一次進到這裏面時是多麼鄭重的邁出這一步。她回頭看向身後的大廈,心緒複雜,這裏面曾經零載了她多少的夢想,她將近10年的努力都是為了那一個人,可如今那個人吶?她心裏一片空茫。

  一陣冷風吹來,打斷了她的思緒,風吹進她的衣領一股寒氣灌進她的心房,顧小卿使勁收攏大衣,她覺得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長。

  五月,c城的天氣有了一些春暖花開的時候,顧小卿只身去了海南。她這個人活得刻板,身上少了一些都市女性身上的灑脫,活了20多年唯一在外地生活過時間最長的地方就是海南,所以在她覺得再生活在c城會壓抑出毛病來的時候,她想離開時第一個選擇的城市就是海南。

  在離開c城的時候顧小卿鄭重的約見了一次馬元彪。馬元彪在這段時間會隔三差五的到他們家去,但他和顧小卿之間的關係,清水的不能再清水。一般馬元彪去顧小卿都很少招呼他,她一般不是躲到房間裏上網,就是坐在客廳裏盯著電視發呆。馬元彪和她交流的不多,倒是和顧爸爸相處的極好,兩人似乎真的成了忘年交。

  在顧小卿的心裏,她知道如果要找個人好好過日子的話,那馬元彪無疑是最好的人選,曾經她也猶豫過,但自從歐臨鈺出事後,她才真正的明白,這世界上最不可勉強的就是感情這件事情,人最壓抑不了的也是內心真正的慾望。

  曾經顧小卿把歐臨鈺像個完人一樣供在心裏,在後來的深入接觸中,對他的那種仰視完全轉化成了愛意。她愛這個人,儘管她知道他並不完美,可這世界上只有他才能讓自己真正的喜悅和安樂,她在他身上投注了太多的感情,她不能帶著那個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那麼深的痕跡去和另外一個人生活在一起,那樣會折磨的兩個人都非常痛苦。

  顧小卿和馬元彪約在一家安靜的咖啡店裏見面。他們幾乎是同時到達,誰都沒有遲到。一起走進咖啡店,他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店裏很溫暖,空氣裏彌漫著咖啡的香氣讓人覺得心裏安寧。

  顧小卿喝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充滿整個口腔,她先開口道:“馬元彪,我要走了。”

  馬元彪淡淡的笑著,似乎不太驚訝,他輕輕的開口問:“是打算遠行嗎?”

  顧小卿點點頭,終於低低的說出:“馬元彪,對不起,你在海南的提議我不能答應你了。”

  馬元彪似乎沒有多大的震動,臉上有著淡淡失落,他低頭醞釀了一會兒後,擡眼看向顧小卿溫柔的說:“是我來晚了,小卿。”

  顧小卿不知道該怎樣接他的話,她把頭轉向窗外,不敢再看他。在她的心裏馬元彪一直是那麼溫和的,他似乎總是安靜的站在那裏等候著她,可她卻永遠也不能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

  後來他們就一直沉默著,馬元彪也找不出什麼話題能讓氣氛輕鬆一些,在這溫馨的咖啡店裏,他們這一桌的氣氛顯得有些怪異。

  最終顧小卿先站起來向馬元彪告辭,馬元彪沒有送她出去,他站起來,面對著顧小卿,他的眼神深邃,低低的開口:“小卿,一定要努力讓自己幸福。”

  顧小卿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請你,也一定要幸福。”說完與他擦肩而過,錯身而過的那一刻,她蘊含在眼角的那湧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顧小卿走後,馬元彪又在位置上呆坐良久,對面的座位裏已經沒有了人,而咖啡也早已經冷了,他想起10年前,那個酷酷的女孩被自己的告白,驚時得差點被麵包噎住的滑稽樣子,那個少女裝的一臉自然的把早餐遞給自己的樣子,還有她說:你要是不嫌棄,我把筆記借給你吧時那面無表情的樣子。

  馬元彪轉頭看向窗外,初春的的街頭,人群熙熙攘攘,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他身上。他輕吸一口氣,喃喃的說出:“顧小卿,祝你幸福。”

  六月的海南正是最美麗的時節,這個時候沒有颱風,正是春意盎然的時候,整個城市隨處可見高大的熱帶樹木和各種美麗的鮮花。

  五月中甸的時候顧小卿隻身來到著名的旅遊城市三亞,她在這裏停留一個星期,後來通過李喆的介紹在這裏一個非常美麗的渡假村裏,盤下一個店面開了一家超市。

  超市的面積不大,樓上樓下加起來還不到兩百個平方。樓下顧小卿用來賣貨,樓上她自己住。

  超市不大,顧小卿主要在裏面賣一些生活用品,食品還有一些旅遊紀念品什麼的。她請了三個員工,定時專門有人送貨上門,所以她也不用操什麼心,日子過的悠閒。

  顧小卿在三亞住了一個月,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這裏地處在亞熱帶跟熱帶相交接處,沒有冬天一說,幾乎四季都有明媚的陽光。顧小卿所在的這個渡假村,鄰著大海,走出渡假村的大門,隔著一條寬闊的大馬路就是海堤。每日顧小卿午睡以後都會到海邊散一會步,她來這裏沒多久就把原來養的挺白的皮膚曬的黝黑,可她貪戀這明媚日光下的海景,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放棄這個習慣。

         今天,她午睡醒來的有些早,來到海邊的時候日光正最熱烈的時候。可能正是熱的時候海灘上的遊客不多,四下裏沒有什麼人。斷斷續續的海浪聲傳來讓人覺得心裏清爽。

  顧小卿穿的隨便,肥大的T恤,熱褲,腳上套著一雙人字拖,後來她嫌穿著拖鞋走在沙子上有些費力,乾脆脫了鞋,把鞋拎在手裏,光著腳踩在沙地上慢慢往前走著。在陽光下走了一會,身上出了一些汗。顧小卿走的感覺有些累了的時候,找了一顆棕櫚樹在樹下面對著大海坐了下來。在樹蔭下待了一會身上馬上就得涼爽了。海洋性季風氣候就是這樣,不管陽光多麼灼熱,這要到陰涼的地方馬上就涼快了。

         顧小卿面朝著大海,陣陣海風鋪面而來,風裏帶著潮濕的水汽和海腥昧,這就是大海的味道。顧小卿盤腿坐在樹下,姿勢悠閒,目光悠遠。她經常是這樣,每次出來走累了。就隨便找一個地方坐下看著大海發呆,很多時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下午的時候,海灘上的遊客漸漸多了起來。周圍人聲開始有些嘈雜起來,遊客裏面不乏一對對年輕的情侶,他們穿著泳裝在海邊嬉鬧,不時傳來一聲聲年輕女孩的尖叫聲,他們因為年輕所以肆意,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快樂的笑容,顧小卿看了他們一會兒默默的移開目光。她把眼光投向大海的深處發起呆來。

  當顧小卿感到小腿處傳來一陣瘙癢的時候還沒有太在意,隨後她感覺有一個溫暖潮濕的像是舌頭在舔自己的小腿時,終於有些吃驚的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身側。一頭碩大的蘇格蘭牧羊犬,正在用頭蹭著她的小腿似乎在想引起她的註意。

  顧小卿輕輕笑了起來,她伸手撫上大狗的頭溫柔的說:“威廉,你來了?”

  威廉擡頭,溫潤的眼睛對上顧小卿,它伸長脖子舔上顧小卿的臉。顧小卿“咯咯”笑著任它舔了兩下後抱著它的脖子躲開。她摟抱著威廉的身子上下撫摸著它,轉頭看向來路。明媚的陽光下歐臨璽笑的燦爛一路向她走來。

  歐臨璽來到顧小卿身前,蹲下身子微笑與她對視著:“小卿,你好嗎?”

  顧小卿微笑著點點頭,毆臨璽伸手揉了兩下她的頭髮,轉身在她身邊也盤腿坐下。他歎出一口氣說:“我就知道,你會好好的,不管什麼情況也都不會尋死覓活的。”

  顧小卿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隨後又把頭轉了回去,繼續看著前方的大海。威廉乖乖的趴在她的腿上任她一下一下的順著它的毛。

  敵臨璽也面朝著大海,半天沒有出聲,只是他的表情漸漸正經起來,良久之後他終於低低的說道:“我哥他手術很成功,已經醒了,現在正在恢複中。”

  顧小卿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即就放鬆了下來,她輕輕的“哦”了一聲。

  那天下午兩人就一直那麼安靜坐著,在那之後誰都沒有再出聲。傍晚的時候,太陽就快耍在海平面上消失時,顧小卿終於站了起來,她拍拍屁股上的沙子對歐臨璽說:“走吧,回去了。”

  歐臨璽沒吭聲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顧小卿的並肩處,兩人一狗在暮色中慢慢走回超市。

  歐臨璽的到來,忽然讓小小的超市熱鬧了起來,顧小卿請的三個員工裏兩個女孩一個男孩都是20出頭的年輕人,平時比較活潑可顧小卿這個老板比較沉悶,他們也不太敢和她開玩笑。歐臨璽是個隨意的人,來了才一天的功夫就和他們混熟了,經常逗得那兩個女孩“咯咯”的笑。

  三個員工一直都認為他們的老板和新來的帥哥是一對,顧小卿曾經很正經的跟他們說過一次“不是”可惜沒人相信她。

  其實也不能怪人家誤會,歐臨璽來了以後就住在顧小卿小超市的樓上,顧小卿把自己臥室旁邊的儲藏室騰出來給他住。海南天氣炎熱,歐臨璽經常就穿個沙灘褲光著個膀子在樓上晃,被那幾個員工撞見過幾次。

  歐臨璽在顧小卿這裏住的愜意,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睡醒後早飯和中飯一塊吃,吃完飯就在超市幫一下忙。等顧小卿午睡起來後和她一起去海邊,顧小卿散步,他遊泳。到了晚上他就失蹤了,顧小卿也不知道他去哪,只是有幾天淩晨聽見隔壁有動靜才知道他回來了。

  從歐臨璽來的第一天後,顧小卿再也沒有問過他歐琳鈺的消息,她還是如常的過著自己的日子。

  每隔一個星期的周末,李喆會帶著她的雙胞胎回一次娘家,順便也會來看看顧小卿。一對雙胞胎才7個月大,被養的圓滾滾的正是可愛的時候。歐臨璽見著這兩個孩子高興壞了,把這兩孩子當玩具玩,經常把他們弄得“哇哇”大哭,氣的李喆在旁邊跳腳。

  李喆開始見到歐臨璽的時候也問過顧小卿他們的關係,顧小卿只淡淡的笑著說:“不是。”從那以後李喆就再也沒有問過。

  又到周末的時候,這天李喆上午就跑到了顧小卿的超市。顧小卿陪著她在樓上說了一會話,後來兩個孩子睡了,李喆把孩子安頓在顧小卿的床上後兩人就下了樓。

  負責收銀的小陶今天請了一上午的假,超市裏現在沒有顧客,顧小卿自己坐在收銀臺後面收銀,有一搭沒一搭和李喆說著話。

  忽然樓上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孩子哭聲,兩個女人同時擡頭看向樓上。顧小卿張嘴就說:“壞了,歐臨璽在隔壁睡覺,這會他應該是起床了。”

  李喆反應過來撒腿就往樓上跑,果然沒一會樓上就傳來李喆怒罵歐臨璽的聲音和著孩子的哭聲,很是熱鬧。

  顧小卿聽著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這時放在她身邊的手機響了起來。這個手機自從她出事後就一天24小時開機隨身帶著,用的還是原來在c城的卡。顧小卿以為是經銷商的電話順手接了起來。

  話筒裏沒有人說話的聲音,卻有一聲重過一聲的呼吸聲傳來。顧小卿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小心翼翼的輕輕“喂”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她,對面喘氣的人似乎很痛苦,呼吸越發的粗重。顧小卿站了起來,身體僵硬在那裏,她覺得自己似乎等的有天荒地老那麼久,電話裏終於傳出了一個聲音:“小……卿。”

  那聲音生硬的如初會說話的孩童第一次發聲,又僵硬的如同語言障礙者的語調,即使是這樣顧小卿還是聽出了那是歐臨鈺的聲音。當“小卿”那兩個字傳入耳膜的那一刻,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第三十八章

  顧小卿僵硬的立在原地,哽咽的說不出話。電話那邊的呼吸聲一陣快過一陣,當她剛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電話裏忽然發出一聲巨響,然後電話就斷了。

  顧小卿回過神來,馬上把手機舉到眼前翻看來電顯示,她淚眼模糊,手在不受控制的顫抖,幾次都按錯了鍵。她擡起手臂狠狠擦乾眼裏的淚水,翻出來電顯示,發現是一個國際長途,她穩了穩神回撥過去,裏面卻傳出“嘟嘟”的忙音。

  顧小卿握著手機發了一會呆,轉身就往樓上跑。她一把推開自己房間的門,裏面還是一片吵鬧,兩個孩子因為沒有睡夠發著脾氣,哭的很大聲,李喆兩頭顧著哄得焦頭爛額,歐臨璽在旁邊轉著圈的看熱鬧,威廉乖乖的蹲在門口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顧小卿大力推開房門,門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震屋裏的兩個大人和一條狗都回頭看她。

  顧小卿沒顧上別的,她沖衝到歐臨璽的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大聲的問道:“歐臨鈺他到底怎麼了?”

  歐臨璽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低頭看著顧小卿發現她眼裏含著淚水,一雙眼睛瞪得通紅。他收起臉上的笑容,輕聲問她:“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快說!”顧小卿用力的吼出,那聲音大的有些震耳欲聾。

  歐臨璽不敢再玩笑,他好聲好氣的哄著顧小卿:“你先別著急,冷靜一下,把我放開,我告訴你。”

  顧小卿放開歐臨璽的衣領,退後一步,緊緊的盯著他。歐臨璽看著她,良久後才開口:“由於外力和手術的創傷,損害了他一部分腦神經,他醒來以後失去了大部分記憶還有語言功能。”說到這裏歐臨璽停頓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顧小卿的臉色,然後接著一口氣說出:“還有他現在腦子裏面還有淤血,有半個身體還不能動。”

  顧小卿瞪著歐臨璽不說話,歐臨璽出聲安慰她:“你別想太多,我走的時候他複健很成功,身體己經開始有起色了。”

  顧小卿沒有說話,憋著一口氣,她轉身向門外走去。

  那一天顧小卿在海邊待的很晚,天黑的時候,歐臨璽帶著威廉去找她,發現她坐在一棵棕櫚樹下,面朝著大海發呆。她席地而坐揚著脖子望著大海,身體僵硬著,那個姿勢不知道她保持多久了。

  歐臨璽沒有上前,他站在離顧小卿十幾米遠的地方看了她一會,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掏出一顆煙點燃,深吸一口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馬上就被海風吹散。

  威廉慢慢走到顧小卿身邊,用頭蹭著她的小腿嘴裏發出“嗚嗚”的鳴叫,似在安慰。顧小卿低頭看向威廉,把它的頭摟抱進懷裏。

  威廉身上暖暖的,它脖子上的毛被風吹到她的臉上,癢癢的,顧小卿維持著這個姿勢抱著威廉一人一狗就這麼安靜的待著。

  夜深的時候,海灘上的遊客散盡。周圍安靜下來,唯有陣陣的海浪聲傳來,威廉在顧小卿懷裏拱動著,嘴裏發出兩聲叫聲。顧小卿低頭看向它說:“威廉,想回去了是嗎?”

  威廉“嗚咽”一聲,顧小卿笑了笑,她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對威廉說:“走吧,我們回去吧。”威廉撤著歡的往來路跑去。

  顧小卿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著它,來到歐臨璽坐的地方,停在他前方看著他,歐臨璽看著她走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子也看著她不說話。

  顧小卿站在到歐臨璽身前,看了看地上丟了一地的煙頭,淡淡的說:“你這樣很不好,不環保不說,還增加人家清潔工人的工作量。”

  歐臨璽沒接她的話看著她笑笑說:“回去吧?”

  “嗯。”顧小卿點點頭,和他並肩往回走去。

  顧小卿在那天折騰過以後安靜了下來,還是如常的過著她的日子,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她再也沒有向歐臨璽逼問過歐臨鈺的情況,只是手機隨時都充滿電每天24小時貼身放著,偶爾拿出來看看然後再失望的嘆口氣,放回衣袋中。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流逝著,半個月後的一天,顧小卿終於又接到了歐琳鈺的電話。那是一天夜裏的淩晨,顧小卿正在熟睡的時候,忽然被放在枕頭下面的手機鈴聲吵醒。她迷迷糊糊的拿出手機,看見屏幕上閃現的是一長串越洋電話的號碼,驚得她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顧小卿清清嗓子接通電話。電話裏歐臨鈺的聲音還是有些僵硬,他拗口的輕輕叫出:“小,卿?”

  “嗯。”顧小卿低低的應道。

  “小卿?”

  “嗯。”

  “小卿!”

  “嗯。”

  歐臨鈺叫著她的名字很慢,每一次間隔的時間也很長,他好像在確認,又好像是一種無意義的呢喃。顧小卿耐心的回答著他。

  歐臨鈺最後一次叫出小卿的名字後,隔了很長一段時間,忽然冒出了一句:“你是誰?”這次他說的比較流暢。顧小卿聽了淚濕於睫。

        顧小卿揚起頭讓眼淚流回眼黑。她清清喉嚨,平靜的說:“我是顧小卿。”

       歐臨鈺那邊良久的沉默後,聲音傳來:“我醒來的時候,什麼都想不起來,就是老想著有很重要的話要和小卿說,可是卻想不起來要說什麼。”這一段話,歐臨鈺說的不再磕巴,他說的很慢,但很清楚。

        顧小卿沒有握手機的手,抓緊了身上毛巾被,心裏酸楚,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的說:“沒關係,你慢慢的想,等想起來再和我說。”

       “嗯。”歐臨鈺低低的應道,片刻後他又問顧小卿:“小卿,你在哪裏?”

        “我在海南。”顧小卿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輕輕地說。

        “海南?”歐臨鈺有些疑惑的問。

         “嗯,這裏是中國中國唯一一個熱帶的省份,四季溫暖陽光明媚,我現在就住在海邊空氣很好,而且晚上這裏的海灘也很熱鬧,有很多燒烤,你要是來,我請你去吃。”顧小卿淡淡的述說著,心下卻酸楚,什麼時候他們又要像陌生人一樣說話了了。

         歐臨鈺靜靜的聽她說完後,接著她的話道:“小卿,等我身體好了。去找你不好?”

  顧小卿的眼淚湧出眼眶,她幾乎是哽咽著說出:“好,只要你來,我總是在這裏的。”

  歐臨鈺聽著她斷續的哽咽聲,沉默了很久。良久後他發出一生嘆息,輕輕的說:“小卿,你等著我去找你,以後,我不會讓你傷心的。”他說的鄭重猶如在起誓,顧小卿努力壓抑著不讓自己的哭聲破喉而出。

     顧小卿稍稍平靜了一下自己,終於問出自己一直想問的話:“臨鈺,你好嗎?”

  “我很好,你不要擔心。”歐臨鈺回答的簡單,語氣也很輕鬆。

  那一晚兩人交談的時間不長,但歐琳鈺說話明顯越來越順暢,發音也越來越標準,雖然語速還是很慢,但已沒有最初的那種僵硬感。

  最後是歐臨鈺先對顧小卿說出的再見,他掛斷電話,舉目望向病床前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正是陽光明媚,一望無際蔚藍的海面上,幾隻海燕正迎風飛舞,遠處是一片碧海藍天。他眼神清明,收回目光望著自己剛剛扣下的電話,嘴裏呢喃著:“小卿。”這兩個字仿若在他舌尖打了一轉,滑入心尖,一路五昧參雜,酸甜中帶著幾分苦澀。

  從那天以後,顧小卿每天都會接到歐臨鈺的電話,早上她正好起床時,晚上正要入睡時。歐琳鈺每次都會把時間算得剛剛好。每天的兩次電話成了顧小卿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他們如熱戀中的男女說的都是些家長裏短,甚至是些毫無意義的廢話,可顧小卿覺得甜蜜。

  顧小卿發現,雖然她和歐臨鈺在一起這麼久,但是可能直到現在他們才算在真正的戀愛,歐臨鈺從不告訴她自己的身體狀況,顧小卿也不問他,在她覺得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她不在乎歐臨鈺以後會怎樣,只要他能回來,她都會敞開大門歡迎他。

  可是這種甜蜜的日子也沒有持續多久,在時間進入七月的時候歐臨鈺每日兩次的電話忽然斷了。剛沒有接到電話的那幾天,顧小卿很是抓心撓肺的著急了一下,可她看著歐臨璽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每天越發過的悠閒,她的心就慢慢的安定了下來。現在她有時想想,她對歐臨鈺從18歲到現在磕磕碰碰的走過這10年,回首來路她都不敢仔細去想,想想都覺得心力憔悴,現在她都有些麻木了。

  顧小卿安安靜靜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她甚至過的有些懶散,每日睡得越來越多,睡醒了,就到海邊去待著,每晚都會在海邊待到很晚才會回來。

  九月的時候李喆發現顧小卿過的越發的頹廢,怕她這樣下去會悶出毛病來,三番四次打電話來要她邀她去海口玩,顧小卿三推四推最後終於挨不過去選了個周末,坐車去了海口。

  顧小卿下午到的海口,到了李喆家已經是晚飯時間了。她進到李喆家的時候,他們兩夫妻已經做好飯在等她了。

  顧小卿進屋就抱著一對小毛頭狠親了一頓,李喆等她親夠後從她手裏接過孩子,不客氣的說:“看你這一身弄的,趕緊去洗洗。”

  顧小卿不好意思的笑笑,鑽進了衛生間。在衛生問裏隨便洗了個臉,出來看見他們都己經坐在餐桌旁就等她了。

  顧小卿走過去坐下,他們都己經很熟了,也不互相客氣,招呼一聲就開動。兩個小毛頭都已經可以吃一些柔軟的東西,夫妻兩個一人招呼一個,自己吃兩口就餵身邊的孩子吃一些,一頓飯伴著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吃的挺熱鬧。

  吃完飯,周毅去廚房收拾,兩個女人坐在沙發上邊逗孩子邊聊天。顧小卿懶懶的倚在沙發裏,大部分時間都是李喆一個人在絮絮叨叨的說,顧小卿逗著孩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她。

  九點剛一過,顧小卿就開始犯睏,坐在那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李喆看她實在是睏了,起身帶她去客房休息。

  來到客房李喆忙上忙下的幫她鋪床,顧小卿站在旁邊插著手看著她忙,也不上去幫忙。李喆收拾好床轉身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在床邊坐下看著顧小卿很嚴肅的說:“小卿,我看你最近很不對勁,你到底怎麼了?別跟我說你到海南是來散心的。”

  顧小卿看著李喆擺出一副要長談的架勢,有些頭大,她笑笑說:“我還真是來散心的,我失戀了,準備來這裏常住順便療傷。”

  李喆朝她扔過一個枕頭:“你正經一點行不行。”

  顧小卿一把抓住飛來的枕頭,走到床邊一頭我倒床上把臉埋進被子裏,悶聲悶氣的說:“我很正經,說的都是真的。”

  李喆知道她不想說,她歎了一口氣,輕輕的說:“小卿,你好好的,別太為難自己。”

  顧小卿翻了個身,把被子蓋在臉上,她的聲音從被子裏悶悶的傳來:“李喆,你別擔心,我一直都在努力讓自己好好的生活的。”

  李喆回頭看著把自己悶在被子裏的顧小卿,心下暗自嘆息:女人這一生兜兜轉轉的,總要為一個人費勁心思,熬盡心神,那個人終會在你心裏留下一道痕跡,成了夜深無人時嘴邊一聲婉轉的嘆息,個中滋味永遠無法與人道盡。她最終什麼沒有再問,安靜的走出房間。

  第二天李喆本來還要拉著顧小卿去逛街的,可顧小卿不知為什麼忽然坐立難安,她似乎心有所感非耍趕回三亞去。李喆挽留幾次不能留住她,最終也就隨她去了。

  顧小卿在中午的時候心急火燎的趕回了三亞,她回來的時候李喆給她做了一大袋子吃的,她不好拒絕統統提了回來。

  正午正是陽光最盛的時候,顧小卿下了長途汽車一路走回來,在太陽下走出一身汗。進到度假村的時候,遠遠看見自己超市門口站著一個人,專注的望著超市裏面。

  顧小卿望著這個人的背影,心“嘭嘭”的跳的激烈,她慢慢的走近,她走的越近心跳的越是厲害。那人似有所感應,在她快走到跟前的時候忽然轉過身來。顧小卿盯著那張微笑著熟悉的臉,手上拎著的塑料袋就這麼無力的滑落到地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李紅豆 發表於 2011-12-12 09:00 PM

本帖最後由 李紅豆 於 2011-12-13 09:07 A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 小卿。”歐臨鈺的眼神異常平靜,仿佛只是出了趟遠門後回來了,對著顧小卿微微的笑:“原來你在這裏。”

  顧小卿在炙熱的陽光下歪著頭看他,眼裏盈滿淚水:“你……來了。”

  “嗯,我來了,小卿,我說過等我好了就來找你的。”歐臨鈺笑得和煦,語氣平靜。

  “你都好了嗎?”顧小卿上下打量他的全身,歐臨鈺穿的休閒,比以前瘦了很多,但神采奕奕,氣色很好,他的的身體往右邊傾斜,手裏杵著個手杖,身邊放了一個中號的行李箱。

  歐臨鈺笑得從容,他伸伸自己手裏的手杖說:“我現在是一個傷殘人士了,來投奔你了。”

  顧小卿抿著嘴,看著他的手杖不說話。

  歐臨鈺看顧小卿不說話,兩人乾站著互相對視,終於歐臨鈺維持不住了臉上的笑容,他杵著手杖一步步走到顧小卿身前。

   “小卿?”歐臨鈺低低的叫她。

      顧小卿眼裏蓄滿淚水,擡頭仰視著他。

   “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麼久。”

  顧小卿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這是她認識歐臨鈺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在他面前這麼無所顧忌的落淚,歐臨鈺伸出一只手捧著她的臉,用大拇指抹掉她臉上的淚水。他的眼神無比溫柔,動作充滿珍惜。

  顧小卿正在恍惚的時候,歐臨璽冷冷的聲音從歐臨鈺後面傳來:“我說你們倆杵在大門口幹什麼吶?演苦情戲啊?”

  歐臨鈺回身,顧小卿也抹乾眼裏的淚水,擡頭看向站在臺階上抱胸看著他們的歐臨璽。

  歐臨鈺最先恢複過來,他出聲叫歐臨璽:“臨璽。”

  歐臨璽維持著那個抱胸的姿勢,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著他不吭聲。

  歐臨鈺微笑著,他的語氣溫柔而沉穩:“臨璽,小卿喜歡我,只有我才能讓她幸福。”

  歐臨璽終於震動,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後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他步下臺階走到他們面前,先看了看顧小卿,又轉頭看向歐臨鈺的臉,他們目光對視著,最後他嘆出一口氣,忽然張開雙臂抱住歐臨鈺:“哥,好好對她。”隨後又用只有歐臨鈺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說:“如果還有下一次,我就是用強也會上的。”

  歐臨鈺伸出那隻沒握手杖的手用力回抱住他:“沒有下一次了,謝謝你替我照顧她。”

  歐臨璽拍拍他哥的後背,伸手分開兩人的身體。他沒有再看他們兩人,從他們身邊擦身而過,顧小卿看著他走過去的背影出聲叫他:“臨璽……”可她叫出聲以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僵立在那裏。

       歐臨璽的步伐稍稍停頓了一下,最終沒有回頭,背衝著他們揮揮手,懶懶散散的趿拉著拖鞋往海邊的方向走去。

  歐臨璽走後轉身凝視著顧小卿:“怎麼,不打算請我進去嗎?”

  顧小卿轉頭看著歐臨鈺,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歐臨鈺變了,說不上哪裏的變化只是覺得他現在身上多了一些溫暖的氣息。

  顧小卿收回神智,彎腰從地上提起袋子對歐臨鈺說:“來吧。”

  顧小卿領著歐臨鈺穿過樓下的超市往後面的樓梯走去,路過收銀臺的時候,小陶向她打招呼:“小卿姐,你回來啦?”

  “是啊,沒什麼事情就提前回來了。”

  小陶看見後面的歐臨鈺眼睛發亮:“小卿姐,這是誰啊?”

  顧小卿不知道應當怎麼介紹歐臨鈺,就說:“嗯……這是歐臨璽的哥哥。”

  小陶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歐大哥,你好。”

  歐臨鈺微微笑著,他和睦的說:“你好,有一點要糾正你們老板,我雖然是歐臨璽的哥哥,但也是她的男人。”

  小陶嘴張的能塞下一個雞蛋,顧小卿震驚的回頭,睜大眼睛看著他。歐臨鈺還是笑笑的,那笑意一直傳到眼底。顧小卿覺得歐臨鈺真的變了,連“男人”這麼驚悚的字眼他都能說出來。

  最終顧小卿收回震驚的表情,尷尬的咳嗽一聲說:“走吧,先上樓去。”

  顧小卿住的房子不是那種規劃好的住宅式的樓房,樓梯沒有扶手,上樓的時候,她不時的回頭看身後的歐臨鈺,她看他提著行李走的很穩也就沒有去幫他。

  上樓正對著樓梯的房間是儲藏室,已經被顧小卿收拾出來給歐臨璽做了臥室,隔壁那間大一些的浴室是顧小卿自己的房間,走廊盡頭的是廚房和衛生間。

  顧小卿來到自己房間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先走進去,轉身對歐臨鈺說:“進來吧。”

  歐臨鈺拖著行李進去,站在房子的正中間,四下打量一番,這屋子很小也就十幾個平方,擺設也簡單。進門就看見一張雙人床,正對床的方向放著一個梳妝臺上面乾乾淨淨,基本什麼也沒擺。門口是一張藝沙發,上面堆了一些顧小卿的髒衣服,沙發正前方貼牆的位置有一個電視櫃上面放著一臺電視。房間狹小所有的東西一目了然。

  顧小卿走到沙發邊,彎腰把髒衣服往兩邊一扒,留出一個空擋,對歐臨鈺說:“坐吧。”她也沒不好意思,說的自然。

  歐臨鈺杵著拐杖走過去坐下,顧小卿看他坐下的有些艱難,一條腿始終是僵直的,坐下後還不著痕跡的用手捏了幾下,不禁問:“你的腿很嚴重嗎?”

  歐臨鈺擡頭看向身旁的人,表情嚴肅:“很嚴重,以後都會這樣了。”

  顧小卿楞楞的蹲下身去,拉起歐臨鈺那條腿的褲管,摸上他的小腿:“走久了會疼是嗎?”

  歐臨鈺摸摸她的頭髮:“和你開玩笑的,只要堅持複健會複原的。”

  顧小卿鬆了一口氣,頹然坐倒在地板上。她擡頭看向依然微笑的歐臨鈺問道:“現在是不是疼了?”

  歐臨鈺收起臉上的笑容,他凝視著顧小卿,眼神複雜:“小卿,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手指在她臉上流連溫柔而曖昧。

  歐臨鈺說的話雖然沒頭沒尾,但顧小卿還是明白他的意思的。雖是情人間最沒有可信度的一句誓言,但這句話由歐臨鈺嘴裏說出來,顧小卿相信它的分量,她把臉埋進歐臨鈺的膝頭,片刻後歐臨鈺就感到溫熱的液體濕潤了他的褲管。

  歐臨鈺低頭沉默的看著顧小卿的後腦勺,撫摸著她短短的頭髮:小卿,我回來了。

  他們維持著這個姿勢沉默很久後,歐臨鈺忽然開口說:“小卿,你吃中飯了嗎?我餓了。”

  顧小卿從地上起來,提起她從李喆家帶回來的袋子對他說:“你等會。”

  顧小卿在廚房裏忙活,她有條不紊的洗米做飯,把袋子裏的菜裝盤上鍋蒸熱。一切忙活完了後,她盯著蒸鍋裏冒出來的白氣發呆。歐臨鈺來的太突然,過了最初的震動後,她覺得自己等的太長久了,既覺得疲憊也覺得不真實。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歐臨鈺輕輕的叫聲:“小卿。”顧小卿回頭,歐臨鈺站在廚房門口,臉色平靜他輕聲提醒她:“鍋快乾了。”

  顧小卿猛然回過神來,她手忙腳亂的關了煤氣。打開鍋蓋,伸手就去端裏面的盤子。

  歐臨鈺在她身後大叫了一聲:“哎!”他的出聲提醒已經來不及了,顧小卿的手被燙的一下縮了回來。歐臨鈺兩步跨到她的身前,拉起她的手一看,右丟的中指和食指一片通紅,他回身翻出裝鹽的盒子,抓了一把鹽灑在她的手指上。歐臨鈺做完後舒了一口氣說:“這樣就不會起泡了。”顧小卿收回手,舉到眼前看了看,什麼也沒說。歐臨鈺回身找了一塊布巾包在手上把盤子一個個拿出來,回身對她說:“你回去等著,我來拿。”顧小卿沒有反對,回了房問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等著。

  沒一會歐臨鈺就托著兩個盤子回來了,顧小卿發現他沒有用手杖,倒是不影響他走路,就是跛的厲害。

  他們兩人守在茶幾前安靜的吃著飯,顧小卿其實吃的心不在焉,經常停下來走神。歐臨鈺發現她不在狀況,但什麼也沒說。

  吃到中途的時候顧小卿問歐臨鈺:“你定賓館了嗎?”

  歐臨鈺含著口飯,楞了一下問道:“能住你這嗎?”

  顧小卿往嘴裏狠扒幾口飯,沒有回答他。

  吃完飯顧小卿去廚房收拾,回來的時候看見歐臨鈺正在拖地,顧小卿在門口呆了一下,她走到沙發前坐下,把拖鞋脫下放到茶幾下面的那一格,盤起腿支著下巴看著歐臨鈺的背影。

  歐臨鈺拖完地,把顧小卿擺在沙發上的髒衣服放到洗衣籃裏,提進裕室,他做的自然顧小卿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也不見他有什麼反應。

  其實以前他們住在一起的時候,家務大多都由歐臨鈺在做,可顧小卿覺得,現在這樣的歐臨鈺和往日他有著很大的不同。

  歐臨鈺進浴室不久,就見他拿著塊抹布出來走到窗邊一把拉開厚實的窗市,陽光下飛起一陣灰塵,一把吉他橫擺在窗臺上。

  歐臨鈺用手輕撥了一下琴弦,他想起他們剛剛相識的時候顧小卿為他唱的那首《紅豆》,嘴角露出一個微笑,他回身問顧小卿:“小卿,你現在還在彈吉它嗎?”

  顧小卿的目光一直跟著他,現在聽他這麼問,她擺出一個不在乎的姿勢,揮揮手說:“我那是鬧著玩的,好久沒有彈過了,那是歐臨璽的,扔在這裏不知道多久了。”

  歐臨鈺的目光落在顧小卿的身側,那裏藏著她的右手。他注視著那個位置,良久後僵硬的轉過身去。

  顧小卿坐在沙發上一下午,看著歐臨鈺忙活了一下午,把她這個小房間收拾的乾乾淨淨。

  歐臨鈺清洗完浴室後,到走廊盡頭的陽臺上把剛才給顧小卿洗的衣服晾好,在廚房洗了手回到屋子裏對顧小卿說:“你以前不是說,我來,你請我去海灘上吃燒烤嗎?還算數嗎?”

  顧小卿擡頭看著他點點頭說:“算。”

  歐臨鈺從茶幾上的抽紙盒裏扯出一張面巾紙擦著手說:“那我們走吧。”

  顧小卿微張著嘴有些驚訝的問:“你就餓了?”

  歐臨鈺姿態閒適:“餓倒是沒餓,我們可以先出去走走,我來的時候看見這裏的海灘很漂亮。”

  顧小卿沒有反對,趿拉上自己的人字拖鞋,跟著歐臨鈺下樓往海邊走去。

  傍晚的時候,海邊的景色很美,海灘上的遊人己經不是很多。海天交際之處紅彤彤的太陽一點也不耀眼,旁邊還拖著一串火燒雲,陣陣海風吹來,帶來舒爽的涼意,讓人精神一陣。

  歐臨鈺穿的休閒,藍白交替的斜紋翻領的T恤,淺黃色的休閒褲,腳上一雙軟底的小牛皮鞋,他面容精致,手裏還杵著手杖,引得很多要散去的遊客,尤其是女人的矚目。

  顧小卿兩手插在熱褲的褲袋裏,低著頭看著歐臨鈺的腳,想著他穿皮鞋走在沙地上也不知舒不舒服。

  他們並肩在沙灘上走著,一時誰都沒有說話,天空暗下來的時候,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面向大海,並肩看向夕陽所在的位置,沉默的看著鮮紅的太陽最後消失在海平面不見蹤影。

  四周全部黑下來後,顧小卿帶著歐臨鈺走到馬路上,海灘對面的馬路邊是一排類似大排檔的小飯店,正是晚飯的時間,客人很多,幾乎每個飯店都己經把桌子支到外面來了。

  顧小卿帶著歐臨鈺在一家她經常光顧的店子外面找了一張桌子坐下,這裏其實衛生條件並不好,凳子勉強能坐人,桌子上一片油膩膩的。顧小卿知道歐臨鈺有潔癖,特意看了對面的他一眼,發現他神色自然,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坐下後隨手抽出桌子上的劣質餐巾紙把桌子擦了一遍。

  顧小卿隨便點了一些自己平時愛吃的海鮮燒烤,沒把手裏髒兮兮的菜單給歐臨鈺,擡頭問他:“你有什麼想吃的?這裏的海鮮除了燒烤還有別的做法。”

  歐臨鈺微笑的看著她:“你做主吧。”顧小卿把菜單遞還給服務生不再開口。

  海鮮這個東西其實吃的就是個昧道,看著一大堆吃起來就是一點點。顧小卿點了很多東西,一會桌子上就擺的滿滿當當。

  周圍人聲鼎沸,燒烤的架子就擺在馬路邊上,一陣陣的濃煙時不時被海風吹過來,其實氣氛一點都不浪漫。歐臨鈺姿態優雅,吃的慢條斯理。顧小卿想起一年多以前,歐臨鈺第一次請她去“金牛角王”吃西餐的情景,那時候的歐臨鈺驕傲冷漠的像一個貴族,現在的他坐在這種平民的環境裏,雖然姿態也像個貴族,可就是哪裏不一樣了。

  吃了一肚子燒烤,顧小卿起身結賬歐臨鈺也沒和她爭,在旁邊插著手看著。

  顧小卿結了賬,他們轉身往回走。黑暗中他們的氣氛一直安靜,忽然歐臨鈺伸手拉出顧小卿揣在褲袋裏的右手,握在自己手裏,顧小卿稍稍掙動了一下,歐臨鈺卻強勢的握緊不給她掙扎的空間。

  顧小卿扭動了兩下,看沒有掙脫的希望也就停止了掙扎隨他握著了。歐臨鈺等顧小卿不再掙動後,順著她的手掌慢慢摸上她手臂上那條手術留下的傷疤,他的手在上面來回摸索著,動作溫柔帶著輕輕的顫動。

  他們回到超市後,顧小卿讓歐臨鈺先上樓,她打發了員工下班後,拉上卷閘門,關了大燈收拾完後也回了樓上。

  顧小卿進到房間裏,看見歐臨鈺正彎著腰在換床上的床單被罩,她斜靠在門框上看著歐臨鈺忙完,轉回身後,顧小卿問他:“你真的要住這裏啊?”

  歐臨鈺看著站在門口的顧小卿,她的臉隱在陰影處,看不清表情。歐臨鈺走到她的身前,專注的看著她的眼睛,良久後他忽然把手伸到顧小卿的腦後,一把把她的頭按進自己的懷裏。

  歐臨鈺一手緊接著顧小卿的頭一手緊摟著她的腰,他非常用力,勒的顧小卿有些喘不過氣來。歐臨鈺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小卿,我回來了。相信我,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顧小卿僵立在那裏沒有動,很久以後她帶著鼻音的聲音從歐臨鈺的懷裏傳來:“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嗎?”

  歐臨鈺一聲歎息後,異常堅定的說:“我保證,在我有生之年絕不主動離開你。”



第四十章

  歐臨鈺把顧小卿帶進房間裏,關上身後的門低頭對顧小卿說:“幫我洗個澡吧。”他的口氣異常正經,沒有一點暖昧的意思。

  顧小卿低頭看看他的腿,點點頭答應了。浴室裏空間狹小,兩人身體挨得極近,歐臨鈺坦蕩蕩的把自己脫得精光,顧小卿怕他一條腿不方便會摔倒,一直在旁邊扶著他。

  歐臨鈺脫完自己的衣服,轉身撩起顧小卿T恤的下擺要脫她的衣服,顧小卿稍稍掙扎了一下就把頭偏到一邊隨他了。

  歐臨鈺的動作小心翼翼,是從沒有過的溫柔。顧小卿低頭看著正彎腰給自己解褲子釦的男人,他的整個後背白皙,腰兩側有豐富的肌肉群,他把顧小卿的褲子褪到腳跟輕輕拍拍她的大腿:“把腳擡起來。”他的語氣溫柔,顧小卿想起他們的第一次也是在浴室裏,想起當時的情景,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頃刻之後,兩人裸裎相對,顧小卿看著歐臨鈺的全身發現他真的瘦了很多,她嘆了口氣,回身打開花灑。熱水噴灑而出,兩人在水柱互相凝視著對方,眼神纏綿,歐臨鈺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伸手按下顧小卿的頭讓熱水灑在她的頭髮上。

  顧小卿把臉貼在歐臨鈺的胸口上,悶悶的不說話。歐臨鈺仔仔細細的給她洗頭髮,動作輕柔,顧小卿悄悄伸雙臂,慢慢摟緊他的腰。

  歐臨鈺溫柔的給顧小卿洗完全身,用浴巾把她裹上,打發她先出了浴室。顧小卿出了浴室,用浴巾把自己的頭髮隨便擦擦乾就赤身鑽進了毛巾被。

  沒過多久,歐臨鈺就從浴室裏出來,他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往床邊走。顧小卿倚在床頭定定的看著他。

  歐臨鈺坐在床邊擦乾頭髮,反身拍拍顧小卿的屁股示意她往裏挪挪。顧小卿往床裏挪動了一些給他騰出半個床位。

  歐臨鈺躺倒床上,鑽進毛巾被裏伸手就把顧小卿拉到自己的懷裏。顧小卿柔順的貼在他身上,在他懷裏放鬆身體。

  房間裏很安靜,被子下兩人緊貼在一起,歐臨鈺不帶情慾的緩慢而又細致的撫摸顧小卿的後背,年輕的身體,赤裸的緊貼在一起,卻沒有曖昧的氣氛。歐臨鈺的手掌帶著溫暖的溫度,輕輕的撫觸著,似對懷裏的這具身體有著無限的珍惜。

  顧小卿在歐臨鈺的懷裏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閉上眼睛準備睡覺。歐臨鈺的一隻手從她的脖子下面穿過握著她胸前的一方柔軟,另一隻手在她身體的一面從肩膀到她的大腿細致的撫摸著。

  歐臨鈺的聲音低低的傳來:“睏了?”

  “嗯。”

  “睡吧。”歐臨鈺的聲音低沉而溫柔。顧小卿安心的閉著眼睛,不再動彈。

  夜深的時候顧小卿忽然睜開眼睛,望著對面暗暗的牆壁,很久都沒有動,良久後她伸手握住歐臨鈺一隻伸到她胸前的手,安心的閉上眼睛。

  翌日醒來,顧小卿發現身邊的床位是空的,她胡亂套上衣服拉開房門來到走廊上,一眼看見歐臨鈺的身影在廚房裏忙碌,她輕舒一口氣,走到廚房門口,倚在門框上,看著歐臨鈺在竈臺前忙碌的背影。

  歐臨鈺轉身看見顧小卿,朝她笑笑:“睡好了嗎?”歐臨鈺還是穿的整整齊齊,他的笑臉迎著朝陽英俊的五官的是那麼耀眼。

  “嗯。”顧小卿輕輕的應他。

  歐臨鈺走到她跟前,順了順她昨晚睡得亂翹的短髮:“去洗漱,一會吃早餐。”

  顧小卿點點頭,先去廚房旁邊的衛生間上了個廁所。在起身洗手的時候,她看著衛生間裏總覺得哪裏不對,等她拉開門往外走的時候,忽然反應過來回身又看了一眼,果然平時放在洗手臺上歐臨璽的洗漱用品全不見了,顧小卿保持著這個半轉著身體的姿勢呆了兩秒。然後她轉過身輕輕帶上衛生間的門。

  一路走回去,顧小卿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前走到歐臨璽住的房間門口,輕輕推開房門。

  果然房間裏空蕩蕩的,衣櫃門大開,裏面原來掛滿了歐臨璽的衣服,現在什麼也沒有了,一雙人字拖斜擺在屋子中央,窗戶打開著,陣陣微風把窗簾吹的一飄一飄的,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

  顧小卿走到屋子中央,彎腰撿起兩隻離得遠遠的拖鞋,把它們放到床下規規矩矩的擺好,然後起身環視了一眼這個小小的房間,慢慢走出去,輕輕帶上身後的房門。

  顧小卿回到自己房間的浴室洗漱出來,歐臨鈺已經擺好早飯,她走到茶幾旁在沙發上坐下,歐臨鈺盛了一碗粥遞給她,顧小卿接過來喝了一口靜靜的說:“臨璽走了。”

  歐臨鈺淡淡的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說:“我知道,他是今天早上的飛機,你別多想,我們都會有自己的生活。”

  顧小卿擡頭朝他笑笑:“我沒多想。”

  歐臨鈺剝了個水煮蛋,遞給她,沒有接她的話。

  吃了早飯,歐臨鈺去廚房收拾,顧小卿下樓開門做生意。快到9點時,三個員工陸續來上班。超市小,三個雇工足夠應付,顧小卿其實沒什麼事情做,在下面待了一會就上樓去了。

  回到樓上,歐臨鈺正坐在沙發上,腿上放著個筆記本電腦,他雙眼盯著屏幕神情專注,顧小卿知道他在工作,沒有打擾他,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無聊的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歐臨鈺擡起頭,揉揉眼睛,把筆記本從腿上拿開,伸手摟過身邊的顧小卿,顧小卿順勢躺在他的腿上,手裏抓著遙控器,面朝著電視。

  電視裏正在演棒子劇,顧小卿看的意興闌珊,直打哈欠。歐臨鈺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又睏了嗎?你剛起床沒多久啊?”

  顧小卿揉了揉眼睛,擡眼看著他忽然問:“你打算在這裏待多久?”

  歐臨鈺順著她的頭髮,微微笑著:“待到你願意和我回去的時候。”

  顧小卿看著她不說話,良久後又把頭轉回去看著電視。

  歐臨鈺也不說話,一直輕輕順著她的頭髮,很久後他的聲音傳來:“小卿,我們結媚吧。”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卻透著無限的溫柔。

  顧小卿半天沒有出聲,電視裏放著動聽的片尾曲,歐臨鈺也不著急,伸手撫摸著她的手臂,在她的那道傷口上久久流連。

  過了很久顧小卿終於悶悶的說:“咱倆要結婚,不知道我媽她同不同意吶。”

         歐臨鈺一下子笑的燦爛:“沒關係,你媽要是實在不同意,你就跟她說你懷孕了。都生米煮成熟飯了,她看在外孫的面子上也會同意的。”

        顧小卿回頭驚訝的的看著他:“你什麼時候成這樣了?歐臨鈺,你變壞了?”

        歐臨鈺哈哈大笑起來:“我沒變壞,是你一直把我想的太好了。”顧小卿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回頭不再理他,可沒過一會歐臨鈺的一隻手卻順著她的T恤下擺伸了進來,一把握住她胸前的一方柔軟。

       顧小卿嚇了一跳,隔著衣服一把抓住他的手,瞪著眼睛問:“你幹嘛?”

       歐臨鈺勾著嘴角笑得有些壞:“幫你把假話做實啊,到時候你說起來也不會心虛了不是?”

     “我不幹。”顧小卿掙扎著要坐起來,歐臨鈺不給她機會,一把把她抱起來扔到床上,然後自己整個人壓了上去,他的眼睛對上顧小卿說的正經:“別不幹了,你都28了,再過兩年你一過30就成了高齡産婦了,那多危險,乖聽話啊。”他一邊說著手裏也不閒著很快脫光顧小卿的衣服。

         顧小卿被氣的不行,也掙不過他:“最後憋出一句話:“這是大白天啊!”

  “這種事關白天黑天什麼事?”歐臨鈺不耐煩的脫光身上的衣服,不再給顧小卿廢話的機會,頭一低就強勢的吻上她的嘴唇。

  久違的激情,來的鋪天蓋地,顧小卿很快就暈頭轉向,她伸手抱著歐臨鈺的身體隨著他一起沉淪。

  從那天以後歐臨鈺就真的在顧小卿這裏安心住了下來,在這裏他們的家務都是歐臨鈺在做,把顧小卿照顧的很好。

  歐臨鈺每天會很早起床到附近的菜市場買好一天的菜,顧小卿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後吃了歐臨鈺給她做的早飯加中飯後,就到下面超市裏坐坐,然後等歐臨鈺工作完下來和她一起去海邊散步。他們一般會在海邊待到天黑才會回來,回來後,顧小卿關門歇業,歐臨鈺上樓做飯,一天很容易就過去。

  歐臨鈺從來不提要回去的事,顧小卿也不問,只是她房間裏的辦公用品越來越多,從最開始的電腦到後來的傳真機,打印機,複印機,掃描儀多到後來顧小卿的房間放不下,最後都挪到隔壁的儲藏室去了。

  一個月後的一天,顧小卿半夜醒來,身邊的床位空出一片,不見歐臨鈺的身影,她起身開門走到走廊上。歐臨鈺的聲音隔著一道門傳出來,他說的是英語,顧小卿知道他在和國外的公司談業務。

  顧小卿看著儲藏室的門很久,最後轉身回了房間,躺在床上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半天都沒有動。

  天色發白的時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顧小卿閉上眼睛,不久後她身邊的床位微微塌陷下去,放在身側的一隻手被歐臨鈺輕輕的握住,沒過多久他輕微的鼾聲就傳了過來。

  第二日清晨歐臨鈺在生物鐘的作用下自然醒來,他睜開眼睛發現平時應該在他身邊熟睡的顧小卿不見了蹤影。浴室裏傳來水聲,他轉頭望向浴室的方向,顧小卿正好從浴室裏出來,下巴上還滴著水,看得出來她應該是剛剛洗漱完。

  歐臨鈺翻身從床上坐起來,他微笑著問顧小卿:“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

  顧小卿倚在浴室的門框上看著他不說話,歐臨鈺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問道:“怎麼了?”

  良久後顧小卿說:“臨鈺,我們回去吧。”

  歐臨鈺楞了一下,隨後嘴角兩邊上揚:“好!”

  十月的時候,顧小卿關掉了超市,委托李喆幫她把門面轉讓出去,自己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和歐臨鈺回了c城。

  十月初的c城,天氣還不算冷,穿一件單衣就可以。在飛機上兩人就商量好,顧小卿先和歐臨鈺回家,等第二天他們修整好以後再一起去拜訪顧小卿的父母。

  回到c城的第二天他們選在晚上7點多的時候到了顧小卿家,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一是因為這個時候她父母應該都在家,二是這個時候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又離睡覺的時候還有一段時間,這個時候拜訪時問不會太晚,而且如果顧小卿的父母不待見歐臨鈺他也不用待多長時間,就可以找借口離開。

  站在自己家門口顧小卿猶豫著不敢敲門,畢竟離開那麼長時間忽然帶一個自己父母可能不太喜歡的男人回來,她還是心虛的。

  旁邊的歐臨鈺看顧小卿躊躇不前,伸手輕敲了兩下房門,然後轉頭對顧小卿笑得鎮定:“沒事,有我吶。”他握住顧小卿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來開門的是顧媽媽,她打開門看見門外雙手緊握的兩人先楞了一下,隨後皺緊了眉頭。

  顧小卿心虛的小聲叫了一聲:“媽。”歐臨鈺也跟著叫了一聲:“伯母好。”

  顧媽媽不應他們,堵著門,半天沒有放他們進去的意思,兩人也乾站在門口不敢出聲。良久後屋裏傳來顧爸爸的聲音:“是誰啊?你怎麼不進來。”

  顧媽媽回頭看了一眼,最終嘆了一口氣,側開身體對他們說:“進來吧。”

  經過剛才進門的那一幕,接下來的際遇讓歐臨鈺有些意外,進屋後,顧爸爸看見進來的是自己的姑娘和有過幾面之交的歐臨鈺先是楞了一下,隨後客氣的招呼歐臨鈺坐下,顧小卿有點怕她媽,看見她爸後稍稍安心了一點。她和歐臨鈺在沙發正中坐下後,又往她爸坐的方向挪了挪。

  顧媽媽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後,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她這話雖然是問他們兩個的,但是人卻是看著歐臨鈺。

  歐臨鈺表情放鬆,他沉穩的回答:“如果伯父伯母不反對,我們打算盡快把結婚證領了,然後在元旦的時候舉行婚禮。”

  顧媽媽聽了稍稍放鬆了臉上嚴肅的表情,她緊跟著問歐臨鈺:“你們家你的婚事能自己做主嗎?”

  歐臨鈺回答的肯定:“能。”

  這回顧媽媽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模樣,她什麼也沒再說,起身往廚房走去。顧媽媽進了廚房顧小卿這才放鬆下來,她擡頭看向自己的父親,終於在進門後第一次怯怯的叫出:“爸。”

  顧爸爸微笑著,用大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有些無奈的發出感歎:“你啊!”

  顧小卿他們家什麼事情一般都是她媽媽說了算,既然她媽媽不反對他們的婚事,這事就算是定下了。

  他們的婚禮是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天舉行的,這一年正好是顧小卿第一次見到歐臨鈺後的第十個年頭。

  婚禮的前一天顧小卿收到了一份來自大洋彼岸的禮物,那是一件非常美麗的媚紗。顧小卿把它從盒子裏提出來舉到眼前,婚紗的設計保守,衣身上綴滿顆顆細小、圓潤的珍珠,下擺的紗裙紛繁複雜,單單這樣看著已經是光彩奪目,另外一個盒子裏單獨放著頭紗和手套。

  潔白美麗的頭紗下擺放著一張卡片,顧小卿拿起卡片打開,不太好看的中國字,書寫的歪歪扭扭,但看的出寫字的人很用心,雖然每個字都不好看,但構成每個字的筆畫都乾乾淨淨。

  鵝黃色的卡片上書寫著:穿著它結媚吧,你長的不好看,它能讓你漂亮一些。下面的落款是歐臨璽。璽字下面的玉還少了一個點。顧小卿輕笑出聲,她舉目望向窗外,外面正下著大雪,從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外面是一片純白的世界,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著,那景色美麗到了極致。

  婚禮的當天,顧小卿穿著這件婚紗在婚禮進行曲的伴奏下,挽著父親的手臂被一路送到歐臨鈺的身邊,顧爸爸把顧小卿的手交到歐臨鈺的手裏,他望著歐臨鈺鄭重的說:“臨鈺,我把我的女兒交給你了,希望你照顧她,關心她,我祝你們幸福。”

  歐臨鈺望著顧爸爸沉穩的點點頭,接著他轉身面對著顧小卿雙手和她相握,他的聲音低沉充滿感情:“小卿,謝謝你守候了我十年,並且從不曾放棄。”

  耀眼的燈光下,歐臨鈺一身正統的黑色禮服,他的面容精致,眼裏隱隱含著淚光,顧小卿想起十年前那次午後的相遇終於淚濕於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李紅豆 發表於 2011-12-12 09:30 PM

第四十一章

  五年後的C城正是盛夏時節,正午,日中陽光最熱烈的時候,貫穿C城的嘉裕江畔坐落著C城有名的高檔住宅小區,在小區最裏面的棟觀景樓的頂層。陽光正透過兩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客廳裏。和五年前比起來有很大的不同,空間依然是巨大的,但是房間裏的整個裝飾色調已經改變,鵝黃色的飄紗窗簾,紅白相間的土耳其地毯,米黃色的布藝沙發,這裏已經不見當年乾淨,冰冷的色調,沙發的角落裏,電視櫃的旁邊散落著幾個孩子的小玩具,看起來溫暖和有小小的淩亂。連著客廳的書房門打開,顧小卿手裏提個吸塵器從裏面走出來,如今的已經33歲,沒有少時纖細的身段,身材有些微微發胖,走路的姿勢有些笨拙,從鼓起的腰身可以看出懷孕。

  顧小卿和歐臨鈺結婚後的第三年秋迎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孩子的舅爺爺給起名叫歐明慧,取明媚,聰慧之意。如今過去三年,明慧已經三歲,本沒有打算再生的顧小卿,沒想到卻又意外的懷孕,這個孩子來的有些忽然,過了最開始的驚訝後顧小卿很快就坦然,雖然現在算是高齡産婦,可她始終覺得孩子是上帝賜給人們最好的禮物,所以只要身體健康都不想捨棄。

  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顧小卿打掃完整個房間,雖然屋子裏一直有冷氣,還是出了一身薄汗。顧小卿把吸塵器放回儲藏室,回到客廳,彎腰把電視櫃旁邊的小布偶撿起來,已經是7個月的身孕,彎腰有些吃力,扶著電視櫃站直身體,拿著布偶慢慢往兒的房間走去。

  推開房門,滿眼的藍色牆面,上面綴著卡通的星星,月亮,太陽。所有的家具都是兒童專用的,一律是粉紅色的。歐臨鈺疼孩子,在孩子還沒有出生前,通過照B超知道孩子的性別後,他就開始著手布置孩子的房間,連衛生間都被他改成兒童專用的,裏面的馬桶,洗手臺都是小號的。

  顧小卿隨手把手裏的布偶放好,走到屋子中間的床邊,床上睡著兩個孩子。大一些的是顔喜,顔喜已經快10歲,現在正是他放暑假的時候,因為他媽媽要陪他爸爸辦畫展所以把他送回國內過暑假的。顔喜還是瘦瘦的,長手長腳的沒什麼肉,小臉承襲他父母精致的五官,很漂亮,他閉著眼睛睡的很熟,身體側臥著弓著背,以一種保護的姿勢把一個小身子圈在懷裏。

  顔喜的肚子上頂著明慧的小腦袋,小家夥仰面朝,睡得四仰八叉,兩手舉著像投降一樣,穿著小短褲小背心,小背心還縮到胸口,露出肉肉的小肚子。顧小卿把明慧從顔喜的肚子下抱出來,放到枕頭上睡好。剛準備給兩個小家夥蓋好毛巾被,轉頭發現顔喜正睜著眼睛警覺的看著。

  顔喜看清是顧小卿後,轉頭發現明慧還在身邊,他扭正身體把一隻手搭在明慧的肚子上又閉上眼睛接著睡。顧小卿有些呆怔的看著顔喜那隻搭在明慧身上的小手臂,皺起眉頭。良久後還是幫他們蓋好被子,退出房間。

  顧小卿回到客廳,拖著笨重的身子在沙發上坐下。屋子裏很安靜,光線很明亮,把身體靠進沙發背裏,做家務後感覺有些疲憊,隨手打開電視,看著午後的肥皂劇,漸漸的有些睡意,也懶得起身回臥室去,直接窩在沙發裏睡著,日頭有些偏西的時候顧小卿被胸口處傳來的壓力弄醒,睜開眼,發現女兒正趴在的胸口,身子掉在沙發外面,發現她醒了,擡頭看看顧小卿又接著趴回去,奶聲奶氣的叫聲“媽媽。”

  顧小卿躺著沒動,摸著的頭髮問:“睡醒了嗎?”

  “睡好嗎?”母女倆問答聽起來還是那麼回事。小明慧看起來也是很乖的樣子,可顧小卿知道女兒也就是剛睡醒,這會最乖,因為還沒有完全清醒。顧小卿接著問:"顔喜叔叔吶?”

  “在洗臉。”沒過一會衛生間裏就傳來顔喜的聲音:“明慧,來洗臉。”

  顧小卿也拍拍女兒:“去洗臉。”

  明慧沒有動,顧小卿其實知道,像明慧這麼大的孩子,還不太弄得動懂大人平常生活用語中的這些對話,有時候就是聽懂,要是碰上不高興也會裝著不理會,很多時候和女兒其實都是在自言自語,但孩子就是在反複的要求中,開始明白這些話語的內容和生活常識的。

  果然沒過多久,顔喜就手裏托著毛巾從衛生間裏走出來,他徑直走到顧小卿身邊彎腰把明慧的小臉擡起來,仔仔細細的給她擦臉。明慧乖乖的仰著頭讓他擦洗。顔喜給明慧擦完臉轉身回衛生間,顧小卿看著他的背影,因為天氣熱,顔喜就穿一個運動褲短褲和小背心,他長手長腳的其實背影很單薄,但他那小身板挺的筆直,走的不緊不慢的樣子顧小卿看著就看出一種沉穩的味道。顧小卿想起中午時兩個孩子睡覺的情景,低頭看看懷裏的女兒。暗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明慧洗臉算是徹底清醒了,她從顧小卿的身上跳起來,往衛生間跑去。不一會裏面就傳出她的話聲,顧小卿凝神聽一會,始終沒聽見顔喜的聲音,光聽見明慧嘰嘰喳喳的。

  顧小卿從沙發上起身,走到臥室的衛生間裏洗把臉,出來時看見兩個小家夥都在客廳沙發前的地毯上,顔喜正在做拼圖,那拼圖巨大,是顔喜從美國帶來的,有五千多個小碎塊,難得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坐得住,顧小卿發現顔喜每天都會拼一會出來,他還沒有拼完,整個圖只能看見二分之一的畫面,看不出全圖是什麼。明慧趴在顔喜的背上,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一刻也不安靜,顔喜盤腿坐在那裏也不動,隨她胡鬧。

  顧小卿看了一會,沒有打擾他們往廚房走去,已經快五點了,自從她又懷孕後歐臨鈺每都會提前下班,這會應該快回來來了。顧小卿把準備用來做晚餐的材料從冰箱裏拿出來,剛把肉放到水裏解凍就聽見客廳裏傳來明慧尖聲著叫“爸爸”的聲音。顧小卿放下手裏的東西,從廚房出來,果然看見歐臨鈺正在門口換鞋。明慧正撲在他身上緊抱著他的大腿。

  顧小卿走上前去接過他手裏的公文包,給他拿到書房放好,出來時看見歐臨鈺正抱著明慧在顔喜身邊坐下。歐臨鈺伸頭看看顔喜的拼圖,伸手在顔喜頭上揉了兩下,顔喜動動腦袋沒擡頭。顧小卿到廚房給歐臨鈺倒一杯水出來遞給他。歐臨鈺摟著女兒,擡頭朝她笑笑,接過來口喝乾。顧小卿接過歐臨鈺遞回的杯子回廚房去準備晚餐。

  不會歐臨鈺也跟到廚房,顧小卿見他已經解下領帶,襯衣兩個袖子挽起。歐臨鈺先走到顧小卿身後,摟著她的腰,她耳後親一下輕聲問:“今天累不累?”

  “不累。”顧小卿搖搖頭。歐臨鈺又親了她一下,轉身開始切菜做飯,顧小卿轉身打開冰箱的門看了看,對身後的歐臨鈺說:“冰箱快空我們一會去趟超市吧?”歐臨鈺正在切菜沒回頭的應了一聲。

  顧小卿洗好米,用電飯鍋把飯做上後就退出廚房,她回到客廳關上空調打開窗戶給屋子裏透透氣,現在已經是傍晚,天氣已經不是那麼炎熱,就是沒有空調屋裏也不會感覺到很熱。她打開窗戶顧小卿轉回身的時候,看見女兒已經盤腿坐在沙發上正在看她最喜歡的動畫片《喜羊羊與灰太郎》,小家夥睜著圓圓的眼睛看的格外專注,這是一天中難得的能安靜的時候。顧小卿走到女兒身邊坐下,從她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見歐臨鈺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客廳裏除電視的聲音沒有人說話,明慧在看電視,顔喜在看他的拼圖,顧小卿在看歐臨鈺,每個人都有自己專注的東西。顧小卿坐在那裏專注的看著那個洗手作羹湯的人,雖已是看了多年,可內心依然是充滿溫暖和甜蜜。

        他們做飯做的早,吃完晚飯天色才剛剛要黒的樣子。顧小卿趁著歐臨鈺收拾廚房的時候,抓著明慧到衛生間裏洗個澡,從浴室裏出來後先給女兒換上漂亮的小公主裙然後打發她去找顔喜。顧小卿換衣服的時候,歐臨鈺也洗好澡裹著浴巾走進臥室。顧小卿換好衣服後轉身正看見歐臨鈺在穿襯衫,她走過去幫他繫襯衫釦子,歐臨鈺垂手站在那裏任她幫忙,顧小卿扣好釦子,擡首之間楞一下。歐臨鈺看到她的神情,問道:“怎麼了?”r

  顧小卿伸手觸碰歐臨鈺的鬢角:“臨鈺,你有白頭髮了。

  歐臨鈺恍然一笑:“你給我拔掉吧。”顧小卿伸手拔掉髮叢中的那根白髮,她把頭靠在歐臨鈺的胸口很久沒有說話:這個人也會老啊。這些年他們時時生活在一起,歐臨鈺兌現他當初的諾言,從來沒有離開過她,就是出差也會把她帶在身邊。顧小卿些年看著他的眼角漸漸出現魚尾紋,嘴角開始出現法令紋,衣服的碼子也大一號,歲月在他的身上刻上了痕跡。歐臨鈺把顧小卿推離自己的身體,他笑的從容:“怎麼?你嫌棄我老了嗎?”

  顧小卿淡淡的笑著:“我也老啊。”歐臨鈺摸著她的耳垂,輕輕的說:“那不是最好的事情嗎?我們一起老去。”顧小卿小看著他,表情溫柔沒有接他的話,她心裏想著:是啊,我們一起老去是件最好的事情。

  一家人收拾完,一起出門去超市採購。歐臨鈺終於在三年前,明慧快出生時下決心學會開車,雖然學車的過程艱難,但好歹是克服心理障礙學會了。一家人坐到車上,顧小卿坐在歐臨鈺旁邊,兩個小的坐在後面。顔喜上車就按下控制車門的開關,把明慧放在身邊好好坐著。明慧老實一會就開始坐不住了,老是要爬到椅子上站著,顔喜一次次的把她拉下來,明慧就是好在性格好,雖然調皮很不耐煩,可從來不告狀,兩個大人也裝沒看見由著她在後面折騰。

  來到超市,他們夫妻倆推著車子在前面採購生鮮肉食蔬菜,兩個孩子在後面跟著,顔喜安安靜靜的走的四平八穩像個大人,明慧像個猴子總要到處跑,她有要離開隊伍的意思,顔喜總能知道要幹嘛,她剛動作就,他就把她抓回來。兩個大人在前面根本就都不用回頭看,也只知道顔喜把明慧照顧的很好。

  走到零食區的時候,明慧終於安靜,拿起自己愛吃的零食就往車筐裏扔,歐臨鈺很慣著孩子,對這種事情從來不去制止。顧小卿以前管過,可歐臨鈺說,女孩子本來就要較慣著養,就隨她吧。”從那以後顧小卿也就不管這些。從超市採購了幾大口袋出來,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超市門口人流如織很是熱鬧,歐臨鈺帶著兩個孩子去拿車,顧小卿在超市門口,守著剛採購的東西等著他們。

  在超市門口沒等多久,顧小卿遠遠的就看見歐臨鈺把車開了過來,顧小卿剛提起身邊的袋子,就見歐臨鈺打開車門幾大步跨到她身邊,接過她手裏的袋子:“我來,你到車上等著去。”

         顧小卿坐到車上,回頭看著歐臨鈺把地上的口袋一個個放進後備箱裏,街燈下他的面目有些模糊,人來人往中少有人矚目,她發現在歲月的洗禮下當初那個光彩奪目的這個人已經變的平凡,他以往身上的光彩已經漸漸的淡去。歐臨鈺上車後發現顧小卿直睜著晶亮的眼睛看著自己,他也不顧旁人的眼光探身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握著她的手緊扣了一下才放開去發動車子。在街燈下,車子流暢的轉了個彎很快融入車流中消失在夜色裏。



第四十二章

  顔喜是個特別的人,當然對於自己的特別,在最初他是不知道,他是在九歲的時候意識到自己的不同的。

  顔喜在九歲那年第一次看見了明惠,當時的明惠只有三歲,還是個智力都沒有發育健全的小豆丁,是三歲的小明惠讓顔喜意識到了自己的與衆不同,顔喜第一次見到明惠的時候在她身上看見了一團粉紅色的光暈,當然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那個顔色就是粉紅色,因為在他九歲前眼睛裏看見的世界是沒有顔色的,也就是他看見的所有事物都只有黑,白,灰三種顔色。

  顔喜對小明惠很好奇,她身上的那團粉紅色的光暈很吸引他,在那個夏季他的目光就總是在追隨著那個豆丁樣的調皮小女孩。他們的故事真要說起來,其實是在他們都還是孩子的時候就開始了。

  顔喜和明惠之間發展成戀愛關係,似乎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他們之間的愛戀在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心理上的糾葛。

  明惠從小聰明活躍,她的成長環境富裕而寬鬆,她的父母在她的成長上沒有給過她任何的束縛和壓抑,她成長的自由而快樂。

  在明惠的成長過程中一直有著顔喜的存在,雖然他們每年只有在寒暑假才能見面,但在明惠成長的每一個階段顔喜都是參與了的。

  明惠的性格自由歡樂,她喜歡上顔喜是一件自然的事情,這兩人在還是孩童的時候相處的就沒有隔閡,明惠還在是三四歲的時候,顔喜就守在她身邊,明惠調皮搗蛋幹壞事,顔喜從來不對她說教,有時候還縱容著她的調皮,只有在她會有危險的時候才會制止她。

  明惠開始上學的時候開始有了自己的朋友,但是顔喜在她的心裏依然是排在第一位的,在明惠還不太懂事的時候,顔喜對她來說就是個特別的存在,顔喜在名義上是她的長輩,但他們的歲數差的不多,顔喜也從來不會說教她,他雖然一天老不說話,但總是陪在她身邊,她搗蛋的時候他還會幫忙。後來她稍微長大了一點懂了一些美醜,顔喜在她的心裏已經上升到無人可比的位置,在一個小小孩童的世界裏,當她身邊都是留著鼻涕的小屁孩中有一個少年,而且還是一個乾淨美貌的少年,那對她來說絕對是個特別的存在。

  明惠在還沒有到情竇初開的年紀就喜歡顔喜,在每一年寒暑裏經過幾個月的分離再見到少年時,他們每次分離後的初見,成了明惠在以後在漫長的守候歲月裏最彌足珍貴的回憶。

  明惠7歲的時候,一年級第一個暑假,她鬆垮垮斜背著一個不太乾淨的書包,小小的女生,青澀乾瘦的小身子,一件乾淨的校服一天就被她穿的皺巴巴的,白色的小襯衫上前襟掛著幾個髒髒的小泥手印,人生中的第一個暑假就要開始時,她的情緒激動,呼嘯著橫衝直撞的瘋跑出學校。小小的孩子眼裏沒有懼怕,她身上張揚著自由的活力。

  離校門口20米的馬路邊一個少年,高高瘦瘦的還沒有張開的樣子,他熱褲T恤穿的簡單,頭髮短短的很是清爽的味道,在喧鬧的校門口頭頂著強烈的陽光,他面無表情,小小年紀周身就散發著冷漠疏離的味道。

  精怪囂張的女孩在衝出校門口的瞬間就看見了少年,她停頓了兩秒,隨後高聲尖叫著像炮彈一樣往少年身上衝去。

  “顔喜!”女孩衝到少年身上就手腳並用的扒住他再不肯下來。少年穩住身體,嘴角浮起一個小小的笑容。

  女孩從少年身上跳下來,叉腰理直氣壯的命令:“顔喜,背我回家。”

  少年笑的溫和,聽話的轉身彎腰。

  烈日的烘烤下,城市的角落裏,少年背著女孩走的步步沉穩,女孩占據著少年的整個背部左右張望,沒一刻安寧,當時的他們臉上都帶著最純真溫暖的笑容。在今後的多年裏中一幕經常在歐明惠的生命力上演,伴隨著她的整個幼年和少年時期。

  在歐明惠後來的記憶裏,她童年和青少年時期,所有帶著明亮色彩的回憶,都在15歲那年停止了。那一年顔喜離開了她。

  那一年的顔喜回國過農曆新年,當時的顔喜已經在美國上大學了,美國的寒暑假其實和國內不一樣,但是明惠每年寒暑假開始的那天,總能在校門口見到等候她的顔喜,她不知道顔喜是怎麼做到的。

  那一年的冬天他們都已經長大,顔喜已經是個20歲的成年人了,長大了的顔喜,繼承了他父母所有外貌上的優點,雖然有點屬於少年人清瘦,但整個人已經張開,高高的個子,精致深邃的五官,經常沉默著有點憂郁的氣質。

  而15歲的明惠,已經是個少女,開始初始情滋味,那一年再在校門口見到顔喜的時候,她沒再叫囂著瘋跑過去,她知道害羞了。

  扭扭捏捏的走到顔喜身邊,笑的羞澀,顔喜露出唯有對著她才會有的溫暖笑容,幫她理理縮到脖子裏去的襯衣領子,什麼也沒說,轉身在她面前半蹲下。

  久等不來身上的重量,顔喜疑惑的轉頭去看,只見身後的姑娘已經紅了臉,正垂頭不好意思的看著腳面。

  顔喜還是什麼也沒說,他知道女孩已經長大了,轉身牽起她的手往回家的路走去。

  天空飄落片片潔白美麗的雪花,點點落在他們的肩頭,兩人攜手並肩而行,他們都在微笑,從來他們之間都是美好的。

  長大了的姑娘對性事有了好奇心,互相愛慕者的兩人在那個冬日裏,帶著好奇互相探索者彼此的身體,明惠是個對自己忠誠的姑娘,她愛慕者顔喜,願意毫不保留的對他敞開自己的身體,他們躲避著大人的目光驚險的一次又一次探險著,明惠對性事懵懂無知,但顔喜卻是比她明白很多,他雖渴望但每次都會在最後時刻氣喘籲籲的從明惠身上離開。

  在那個冬日裏他們總是偷偷躲藏著,進行著彼此之間的甜蜜小遊戲,但是那時他們還是年輕,次數多了終是被大人察覺了。

  在顔喜20歲,明惠15歲的那一年,歐臨鈺和顔喜做了一次長談,那一次的談話導致顔喜在明惠的生活裏消失了8年。

  當年他們離別的時候,顔喜就對明惠交代:“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娶你。”當時的明惠可沒有想結婚啊責任這麼深遠的東西,她就意識到以後將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顔喜了,她翻了天的在家裏哭鬧,跟顔喜賭氣,但是這回沒有人再理她。

  顔喜要被飛機帶走的那一刻,明惠歇斯底裏的哭,她的哭聲甚至到後來都驚動了保安,但是明惠覺得她的眼淚哭得都快流出血了,顔喜還是沒有心軟,頂著他慣常的酷酷的冷臉,面無表情的轉身走了,那時,明惠心裏開始恨著顔喜。

  顔喜一走就是八年,這八年裏明惠沒有他任何的消息,開始的時候她是賭氣,故意屏蔽他的所有消息,到後來當她想探聽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好打聽的了。

  15歲到23歲的明惠上高中,大學,後來留校做了助教,這些年她的生活過的平穩,就是少了每年都會出現的少年,在後來她長大成熟的歲月裏,顔喜這個名字也慢慢的從她的腦海裏淡去,但那也只是長久沒有見到這個人對他的氣息不再熟悉,而這個人卻是刻在她的心裏,影響了她以後所有的生活際遇。

  大學的時候,明惠也曾經談過幾個戀愛,但她所經曆的每一個男人都讓她索然無味,每個人她都會去比較,男A肩膀沒有顔喜的寬厚,男B抽煙,沒有顔喜清爽,男C太噪舌,顔喜總是靜默的,男D有寬厚的肩膀,不抽煙,不噪舌,但他又怎麼會有顔喜好看吶?

  明惠覺得自己快瘋了,她在不停的自我糾結中更是狠狠的恨著顔喜。

  八年的時間讓一個少女長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一個23歲的女人脫去了少女的青澀歲月還沒開始在身上留下要老去的痕跡,思想正慢慢步入成熟,這個交替的時候,正是一個女人最美麗的時刻。

  本應是一個女人最風華正茂的年紀,明惠卻覺得自己的心在漸漸老去,八年的時間到最後她知道自己其實已經不是在等待,只是顔喜當初在她心裏樹立的裏程碑太高大,沒有人能跨越過去,包括她自己。

  明惠在自我折磨的這些年她過得痛苦,而每年一到學校正是放寒暑假的這天她更是鬱結,因為這些年她從來沒有在這天等到過那個男人回來。

  做助教的第一年裏,磨磨蹭蹭的日子裏終於迎來了正是放暑假的這天,明惠任教的這所大學是個二類本科,學校挺大,到了放假的日子學校門口依然是人來人往很熱鬧。

  迎著夕陽走出校門,明惠不知道為什麼時隔八年後,依然能在熱鬧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他的身影,那個人永遠是那麼與衆不同,簡單低調的衣著,高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冰冷的面容,與人透著疏離的氣質,卻帶著乾淨清爽的味道。

  那一刻明惠的心臟劇痛,在漫長等待的歲月裏,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見面後她的應對方式,或視而不見的走過,又或者激烈的相擁,再或者暴打他一頓,但這些在這一刻似乎哪一個都用不上了,她的心太疼了,劇烈的疼痛折磨的她彎腰蹲到了地上。

  被淚水模糊掉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雙腳,這雙腳的主人穿著一雙淺咖啡色的軟底小牛皮鞋,低調的樣式,奢華的價格,入眼的小腿下的淺黃色的褲管布料柔軟褲線筆直。

  腳的主人在面前停留了兩秒,忽然轉過身蹲了下去,明惠望著這個後背,比記憶中的又寬厚了,潔白的襯衫,修剪完美到頭髮梢的後腦勺,她淚如泉湧。

  很久很久以後,身上終於傳來重量,男人背著已經長大成熟的女子站起來一步步走出去,一如當年的沉穩。

  在這條大學路上經常可以看見背著女友的情侶,顔喜背著明惠的這一幕,沒有會覺得多麼驚訝,最多不過是會引起幾個好奇的目光回頭觀望,但是所有好奇的人們都不會知道這對看著再普通不過的情侶,他們曾經經曆過那麼漫長的守候,從他們還是孩童的時候,一直到如今他們已經長大成熟。

  女人趴在男人的肩上,淚水暈濕了他的肩頭,微風中帶著一種香甜的味道,他們誰也沒說話,他們之間總是靜默的,他們之間總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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