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 -【第一戰場分析師】《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2-7-8 05:08 PM 編輯【書名】:第一戰場分析師
【作者】:退戈/腿毛略粗
【內容簡介】:
當下的時代,被譽為是手操機甲最糟糕的時代。
這個在萬眾矚目中重建的專業,還沒來得及窺見勝利的輝煌,就即將因沒落再次退出歷史的舞台。
所有人調侃、嘲笑、質疑,認為手操機甲埋葬了無數人的青春,已然行至末路。
這一年,聯盟大學特招了一個「腦袋看起來有點問題」的新生。
第二年,沉寂許久的手操機甲颳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颶風,轟然吹開前進道路上的迷霧。
——「我們不幸立於時代的低谷,但我堅信你們就是那簇向上的焰火。」
——她要做引領的第一道火光。
《第一戰場指揮官!》姐妹篇,行吧,聽你們的用回這個中二的系列名。
沒什麼好說的,只寫校園,中篇,圖個開心,看客隨意
一句話簡介:你看你個小奶蓋
立意:青春無悔,熱血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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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特招
還是早晨,天邊已經掛了一抹豔麗的紅。刺眼的光線穿破城市上空的透明防護層,照在身上,陰冷冷的,沒有如它顏色那樣的炙熱溫度。
這顆偏遠星球臨近聯盟邊界線,數年前才終於結束無休止的混戰,如今在聯盟的扶持下,正在經歷漫長的城市重建。
然而崩壞的秩序、廢棄的土地、損毀的工業線……各種戰後的慘痛陰影,短時間內難以消彌,始終盤旋在眾人頭頂,隨著任何輕微的風吹草動,下起陰沉瓢潑的大雨。
四個身形高大的青年背著沉重的設備從街邊的陰影下走過。雖然都只穿著普通的秋裝,可是凌厲的氣勢、精神的面貌、穩健的步伐,都與周圍的環境顯出一絲格格不入。
後排的江臨夏從兜裡摸出光腦查看名單,順口問道:「昨天測試通過了幾個?」
「一個都沒有。」邊上辛曠比了個手勢,「這邊的學生很多沒有接受過正統教育,有幾個體能勉強達標,但是文化跟反應測試過不了關。」
江臨夏扯扯嘴角,「看來聯大這次招生不樂觀啊。隔壁一軍的那個大胖子昨天還給我發信息,說他們今年特招的學生素質還不錯。」
辛曠一向好脾氣,也笑了笑:「考慮到政策傾斜,最後肯定會招幾個,反正我們只負責收集跟反饋數據,別的事情還是招生組來決定。」
一直沉默的嚴慎忽然緩緩冒出一句:「希望教官不要氣急敗壞,最後在我們的社會實踐報告上打低分。」
江臨夏把光腦別回口袋,大聲道:「這可不關我們的事!是教官自己有事耽誤了招生流程,還要我們來擦屁股。比別人慢了一步招不到好生源怎麼想都是他的鍋,是吧隊長?」
項雲間回頭瞥了一眼,沒有回應。
紅綠燈的路口,幾人的腳步停了下來。
城市的中央並沒有他們想像的蕭條。這裡車來人往,熙攘喧嘩,像一顆煥發著新生氣息的心臟,奮力而積極地跳動著。
這幾天裡,項雲間已經習慣了別人注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順著某道過於強烈的視線回望過去。
馬路邊的位置擺了許多流動的小攤,那道目光的主人就混在中間。
十五歲?可能更小。衣著風格像是個男生。
項雲間微微眯起眼睛。
少年穿著明顯不大合身的衣服,盤腿坐在地上,面前擺了幾顆白菜。
打過補丁的黑色外套上落了一層灰,導致顏色顯得斑駁。
臉很小,被立起的領子遮了大半。頭上戴了頂帽子,又不倫不類地將外套後面的帽子也戴了上去。
唯一露在外面,能讓人看清的,只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亮透徹,正直白地與他對視。
眼神裡沒有恐懼、敬畏、羨慕,或是好奇,沒有這座城市裡其他居民看見他們時流露出的那些情緒,也沒有被戰爭陰影熏染出的疲憊跟滄桑。
看起來天真又無辜。
信號燈跳轉,周圍人群湧動。江臨夏在後面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趕緊過去。
項雲間才從被那目光吸進去的恍然中回神,朝前走了兩步。直到拐過街角,那種被盯視的感覺才徹底消失。
幾人抵達學校的時間比約定的行程早了十分鐘,校方接待人員已經等候在門口,邀請他們進去。
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邊走邊同他們介紹道:「這一批都是我們學校最好的學生,優點是特別能吃苦。可惜這裡沒有足夠的師資跟設備,他們的基礎素質可能跟聯盟的學生有些差距,但如果能去聯大就學,我想他們很快就會進步。請你相信,他們都是很有天分的學生……」
項雲間走路時習慣將步伐邁得很大,中年男人要快步才能跟上,以致於最後一段話說得聲短氣粗。
項雲間控制了下速度,頷首表示明白。
穿過地下停車場,前方的空地上整齊列了一排人,應該就是學校挑選出來的學生。
項雲間走近,看清最邊上那個黑色的人影,愣了一下。
江臨夏也有些驚訝地朝自己身後張望了一眼。
他們走得不算慢,這小個子是什麼時候跑到他們前面去的?
中年男人將手中名單遞給他們,正要給他們講講這批學生的具體情況,見幾人表情不對,回身仔細一瞧,才發現隊伍裡多出了個人,當即叫道:「誒,這個,這個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他衝過去,作勢要抓人,被對方靈活躲過。
小個子背著身後碩大的白菜筐,與他拉開距離,跑到圍牆邊緣。
「你想幹什麼?怎麼進來的?」中年男人指著她轟趕道,「走開!快走開!」
小個子杵在原地,站了幾秒,才轉身離開。
她翻牆的動作很有技巧,隨意抬手一攀,直接蹬了上去,近兩米的高牆,連個多餘的停頓都沒有,比許多訓練有素的軍校生還要乾脆。
項雲間的眉尾被肌肉牽動著跳了一下。前面中年男人面色不善,嘀咕了兩句,用指尖點著腦袋示意道:「她這兒,有點問題。」
幾人齊齊盯住了他。
男人被他們看得莫名,緊張解釋說:「真的!這裡很多人都見過她!她一直住在城外的一個廢區,監護人很早就死了,又不肯接受政府的收容,對過去幫忙的工作人員十分不配合,行為也特別詭異。」
項雲間問:「那她是怎麼生活的?」
「種種菜,或者賣點力氣活,平時靠各種各樣的工作養活自己。」中年男人哂道,「然後買些機械零件,說要修復自己的身體。這不是有病嗎?」
項雲間的語氣讓人捉摸不出態度,只是低沉的音調總覺得有些嚴厲,彷彿是在指責:「能夠在惡劣的環境裡獨立生活,正常的成年人也未必能做得到。」
中年男人張開嘴,想要反駁,項雲間又很快轉了話題:「先測試吧。」
考試地點在對面的空教室。
一共是三個科目,八個小時,全真模擬。
安裝好設備,並確認聯網之後,四人輪替監考。先由嚴慎留在裡面,其餘幾人出去透氣。
他們走出教學樓,發現那小個子又回來了。站在前方一架老舊的鞦韆上,面無表情地來回晃蕩。
江臨夏奇怪道:「他們學校裡怎麼還有鞦韆啊?又不是幼兒園。」
項雲間說:「這裡是公園改建,原先的校址已經被炸毀了。」
江臨夏:「哦。」
江臨夏想過去找人搭話,見左右兩個兄弟都沒動作,也打消了念頭,在門口的台階上坐下。
蕩到最高處,乘風鬆開繩索,從鞦韆上跳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身形比較瘦小,她的動作看起來異常輕巧,輕飄飄地落了地,腳步卻穩當地定住,沒有任何踉蹌。
江臨夏看出她出色的肌肉控制能力,吹了聲口哨,捧場道:「不錯嘛,小弟弟。」
乘風沒有出聲,將手揣在衣兜裡,站在自己的白菜框旁靜靜注視著他們。
過了半分鐘,項雲間抬起頭,主動問:「白菜多少錢?」
對方出聲了,又沒有完全出聲。
「五塊錢一斤。」
響起來的是冷冰冰的機械音。許多聲帶受損人士會用的一種輔佐工具。
「沒有打農藥。」對待賺錢這件事情,乘風明顯要積極很多,大發慈悲式地多說了幾句,「土地污染,不好種。」
江臨夏不相信:「過去這麼多年了還土地污染?」
乘風認真點頭,單手將竹筐拎起,說:「這裡五十斤。」
項雲間說:「都買了,你搬出來吧。」
辛曠單手支著下巴,偏頭笑道:「這麼多?吃得完嗎?」
項雲間說:「你們那麼能吃,還怕吃不完幾顆白菜?」
江臨夏拖沓著長音,陰陽怪氣道:「我懂的。中午吃白菜炒白菜,晚上吃白菜燉白菜,明天如果還新鮮的話,可以吃白菜包白菜,對吧?」
乘風將竹筐在他們面前放下,直起身。
江臨夏以為她是領悟了項雲間意圖接濟的善意,心裡覺得不大好意思。正要豁達地寬慰這位小朋友一下,就聽乘風耳邊的那個發聲機器冷冰冰地道:「如果你們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們醃成酸菜或辣白菜,方便打包帶走。加工費只需五十。」
「小財迷。」江臨夏給她氣笑了,「不對,是小奸商。」
乘風把白菜都搬出來,走到項雲間面前,朝他伸出手。
項雲間摸出光腦,順口問道:「賬號。」
「沒有賬號。」乘風說,「給我現金。」
這年頭身上帶現金出門的人很少,不過考慮到這裡是戰後星球,項雲間還是領了筆錢出來。
他一指自己隔壁,說:「找我們財務,他家裡有礦。」
乘風順勢看去,笑得一臉和善的青年兩指夾著紙鈔,很有魅力地抬手打招呼。
項雲間將光腦切換到訓練模式。
幽藍的光線打上來,江臨夏一眼瞥見,忍不住道:「你又在練這個?沒什麼用。手操機甲注定只是短暫的文藝復興,它會被歷史淘汰是時代選擇的必然結果。半手操的噱頭頂多只能讓它苟延殘喘而已,那種操作方式,別說普通人,天才都適應不了。」
項雲間淡淡「嗯」了聲:「我隨便試試。」
乘風收完錢,小步挪動著回項雲間邊上坐下,偷看他的光腦屏幕。
訓練模式選擇的是半手操,項雲間顯然不大適應。短短一分鐘的時間,直接打出了兩個miss。
縱然半手操的機甲指令涵蓋的範圍不廣,然而重心的失控還是極大地影響了機甲的平衡。
在第三次代碼錯誤的時候,勇猛進擊的機甲直接栽倒在地,訓練界面上也出現了血紅色的【失敗!】字樣。
項雲間吐出口氣,扭頭又一次跟乘風四目相對。
乘風的瞳仁很亮,光線到她的眼睛裡,似乎都變成了純粹的黑,而後清晰倒映出這個世界的剪影。
這小子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尷尬,只管直勾勾地看著他。
項雲間唇角很輕地翹起,問道:「叫什麼?」
「乘風。」
項雲間扯了下她的衣袖,說:「怎麼穿成這樣?」
乘風討厭地將他的手揮開,對方又來揉她的腦袋。因為沒有及時躲過,帽子被弄歪了。
她聽見對方低沉笑了聲,然後評價:「小光頭。」
乘風聽出了十足的嘲笑意味,惱羞成怒,站起來跑到一邊,橫眉冷目。
項雲間毫無自覺,揮了揮手裡的光腦,跟遛貓逗狗似的不正經。
乘風面無表情地別開臉。
「給你玩。」項雲間收斂了表情,說,「不鬧你了。」
乘風遲疑稍許,將信將疑地走回去。
好在這人還有最後一點良心,果然將光腦遞給了她。
「這是三夭的模擬訓練。」項雲間問,「知道怎麼玩兒嗎?照著它這裡提示的指令輸入就行了。」
乘風不著痕跡地背過方向,假裝沒有聽見。
項雲間從她頭頂越過視線,見她點開幫助,逐字逐句地閱讀規則,模樣生疏又乖巧,像一個聽話懂事的新生。不再關注,任由她打發時間。片刻後,站起身勸道:「玩完早點回去吧。我們的招生範圍是核定的,不能收你。你太小了。」
乘風脊背挺直,抬起頭,在屏幕光色出現變化,顯示練習開始的時候,又迅速低下去,認真等待倒計時。
項雲間朝隊友打了個招呼:「我也進去盯一會兒。你們先看著。」
人影走遠,江臨夏掀起眼皮,在乘風身上滴溜溜地轉了兩遍,問道:「小弟弟,你今年多大了?」
乘風玩得投入,不大情願地回答:「我不是小弟弟。而且我十八歲了。」
這次招生的最低標準就是成年,很多半大的孩子張嘴就說自己十八歲,江臨夏顯然沒當真,抑揚頓挫地道:「哇,你都十八啦?」
乘風聽得想打人,無奈現在正忙,於是自動屏蔽了他的聲音。
玩了半個小時後,乘風放下光腦,提起一旁的空竹筐,沉默離開。
沒多久,項雲間走出來,環視一圈不見人影,問道:「那小子呢?」
「走了啊。」江臨夏伸了個懶腰,「你都說不招他,他還留這兒幹嘛?」
項雲間「嗯」了聲,撿起光腦,觸手一陣震動,屏幕亮起的同時跳出幾十條未讀信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章 觀察
項雲間下意識地手指一劃,將信息略了過去,界面直接跳回到三夭的個人主頁。
乘風離開時就停留在這個版面。
屏幕左側的聊天框裡刷屏似地閃過各種評論。還有人特意買了喇叭全頻播放,誇張流動的字體直直往他眼睛裡撞。
項雲間粗粗掃過,確認他們是在說自己。
「屠榜的人又上線了!【尖叫】」
「不愧是老項,聯大吹牛還是過於謙虛了,快向隔壁一軍學學吧。」
「這是正常人類能做到的事情嗎?」
「我懷疑你們三夭後台出bug了。@三夭客服,快點處理!」
「整理了一下項雲間的練習數據,想找點攻略,可是我感覺有點不對勁啊?為什麼連個過渡都沒有,直接突飛猛進?這不符合客觀規律!」
「聯大牛逼!一軍跟聯軍今年還有表現的機會嗎?快點支棱起來啊!」
「戰後星那麼磨礪人嗎?默示這就後繼有人了?」
「項雲間要轉系嗎?聯大手操機甲專業終於要有個能打的了?」
什麼東西?
項雲間點開不停閃動的好友頭像,略過前面各種稀奇古怪的表情包,直接跳到最後。
冰一樣的槍口:?
項雲間:?
冰一樣的槍口:你號被盜了?
冰一樣的槍口:【圖片】這個是你嗎?!
項雲間放大截圖,裡面顯示的是三夭模擬訓練的官方排行榜。
相關訓練分為半手操跟全手操,以連勝的九宮和季班的默示為基礎數據進行建模,分別設定了三種訓練難度。
此時六種難度的榜首,全部掛著項雲間的名字,而在這之前,別說榜首,項雲間連榜單的尾巴都沒摸到過。
一直以傳感訓練為主的他,甚至還沒有適應手操機甲各種復雜的指令。
好友還在不停地騷擾。
冰一樣的槍口:你也裝假肢然後浴火重生了?不然沒有道理啊。
冰一樣的槍口:難道你們招到了不得的學生?【驚恐】沒道理啊!幾所軍校都去收割過了,還能給你們撿漏?!
冰一樣的槍口:兄弟,我記得你們單兵系招生年齡不能超過25歲的。不可以耍賴啊。
項雲間:閉嘴。
冰一樣的槍口:【嗚嗚嗚】
項雲間煩了,正好看見教官發來的通訊,直接拒接,並開啟了免打擾功能。
他點開訓練視頻,準備看看乘風的具體操作。
戰後星的網絡速度有點慢,全黑屏幕中一個加載的圖標一直在旋轉。
項雲間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過卡機,鬆了鬆衣領,表情是自己也沒發現的嚴肅。
江臨夏舉起手,在那頭嚷嚷著喊道:「老項,教官找你!問你為什麼不接他電話!」
項雲間抬手一揮,示意他安靜。
江臨夏告狀道:「教官,他噓你!」
沒想到一向暴躁的老哥這次竟出奇的耐心,頓了兩秒,只道:「你去看看他在幹什麼。」
江臨夏拿著光腦過去,辛曠也納悶地跟了上來。
三個小腦袋湊到一起。正好視頻加載完畢,一台火紅色的機甲出現在城市地圖中央。
「又是半手操的訓練?」辛曠餘光往上一掃,「困難模式?」
隨著【進擊】的字樣跳出,機甲猛地衝了出去。
兩側高樓瞬間逼近,極有壓迫力的畫面如同翻湧的濁浪臨空撲打過來,中間混雜著各種令人繚亂的戰鬥信息——交錯縱橫的街道、敵機的位置、避難所的區域、不知會從那裡墜落的炮彈。
半手操的訓練模式裡,系統默認機甲會自動遊走規避障礙,只需要用代碼進行遠程攻擊跟防禦。
只是人類的反應速度跟指令輸入速度都是一種延遲,表現在機甲操作上就是卡頓。
那麼多年了,他們還是第一次在手操機甲的訓練中,看到了名為「流暢」的動作。
辛曠小聲驚嘆了下:「切槍速度好快!」
機甲的格擋、跳躍,以及武器切換與進攻,都沒有片刻的遲疑。
辛曠目光的焦點不斷在左側的指令屏跟右側的輸入屏上轉動,確認兩者幾乎是同時進行。
說明乘風原先就對手操機甲十分熟稔,做到了得心應手乃至是爐火純青的地步。
由於高強度訓練對手指的壓力過大,每個訓練場景最長只有五分鐘。中間會穿插一段張弛放鬆的節奏。
五分鐘結束了,機甲成功穿越城市包圍圈,幾人還沒回過神來。
江臨夏舔了舔嘴唇,在大腦裡醞釀著評論的詞語,項雲間又點開了全手操訓練的視頻記錄。
相較而言,全手操機甲的訓練難度要高很多。
雖然城市地圖變得相對規整,敵軍信息也明顯縮減,但是代碼庫更為龐大,要操縱的部件也更為繁復,對多數機甲手來說是更為嚴苛的挑戰。
因此這個訓練也被叫做「銷毀默示的三千種方法」。
當黑色機甲出現在屏幕正中時,江臨夏的大腦又一次出現了完全的放空。
他揉了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緊目標。
剛剛開場,乘風就秀了個操作。
機身向左急轉,在機甲重心因慣性而失控翻倒時,迅速變型,攀住牆面,避開了一整條的火線。
幾人的心臟狠狠提了一下,與對方的從容不迫形成鮮明對比。
如果之前還只是猜測,那麼這場訓練已經可以完全確定,乘風從小就在接受手操機甲相關的學習。
她的操作多次跟系統提供的指令出現衝突,行動路線也與系統建議的大相徑庭。然而這並不影響她的發揮。
她憑借目不暇接的武器切換頻率與令人意想不到的走位,不出半個地圖,直接清出了數公里的安全領域。
別人訓練是絕境求生,乘風更像是王者歸來。
騰起的硝煙與喧囂的狂風,都是迎接她的號角。
她已經有系統的、成熟的、獨屬於自己的戰鬥觀。
連最後的系統評價也是:【完美通關(可惡,被裝到了!)】
視頻播放完畢,三個湊在一起的腦袋緩緩抬起,彼此面面相覷,有著對這個世界的迷惘。
那個才豆芽菜點兒高的小子,居然那麼厲害?!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這合理嗎?」
江臨夏壓著嗓子,不敢置信地問:「三夭出bug了?」
被他們遺忘的教官此時大喊了句:「讓項雲間接電話!」
項雲間喉結滾了滾,從江臨夏手中將光腦接過去,開口就是一句:「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你沒有那麼優秀。」教官那往日粗糲的聲音裡都帶上了點別樣的柔情,尾音是上揚的調子,極力克制地問,「人呢?戰後星還有這樣的人才?」
項雲間說:「已經走了。」
教官靜默了兩秒,意識到對這幫崽子不能客氣,冷笑兩聲道:「你要是喜歡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呢,我也喜歡十分十分地往下扣。聯大新建的訓練場你們還沒體驗過吧?我可以免費幫你們申請三小時。」
項雲間立即說:「人還是個小孩兒,年齡不夠,看著特別小。身體素質倒是還行,但我們沒有給他測試。」
教官激動道:「那給他測啊!」
項雲間說:「不是不符合規定嗎?」
「什麼規定?你是說這個世界對人才的特例通行證嗎?」教官摳了摳耳朵,「超齡的學生沒有辦法,身體素質已經開始不可逆地下滑了,但是低齡的孩子我們正好可以從小培養。從小培養更有歸屬感。而且他在戰後星長大都能有這麼出色的能力,來我們聯盟,享受最尖端的教育資源,該有多麼優秀?我可以給他推薦對接的高中。這些都不是問題!」
教官越說越上頭,連未來的藍圖都規劃好了,意味深長地教育道:「你怎麼能因為一個大餅沒放鹽就不要了呢?你們對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冷酷?這是我教你們的嗎?」
項雲間聽不下去,將光腦拿遠一點,直接開了外放,盡責轉述那位校領導的話:「但是這邊的負責人說他腦子有點問題。」
教官飛快反問:「你腦子就沒問題?」
項雲間:「……?」
江臨夏忍不住:「哈哈哈哈!」
教官說:「你邊上那個成天唧唧歪歪吹毛求疵不照鏡子就會死的男人是在笑嗎?」
江臨夏:「……」
你至於嗎?
你禮貌嗎?
你家開刀子鋪的嗎?
教官也意識到現在還要依靠他們,不好太囂張,乾咳一聲,問道:「到底是多小啊,你們具體問過嗎?」
江臨夏道:「他說自己是18歲,我看著15歲不能更多了,都還沒發育。」
教官一口咬死,興奮地道:「胡說什麼!那就是18歲,可以上大學了!」
項雲間由衷地問:「你是人販子嗎?」
沉默。
混著一點咬牙切齒的聲音。
如果手上有武器的話,估計兩邊人都已經被對方給炸了。
教官問:「到底是多大毛病啊?」
幾人也不清楚。
他們之前根本沒想到乘風有這麼大能耐,也沒想過要給她開特例。
項雲間思忖片刻,認真說道:「其實根據我今天和他的交流來看,他並沒有問題。沒有暴力傾向、沒有溝通障礙、沒有四肢缺陷、能夠獨立生活。但具體還不能確認。等這邊測試結束,我們帶著設備過去找他,屆時數據一起反饋。聯大招生辦過來接人的時候,記得多帶一個心理醫生……最好多帶兩件衣服,我看他沒有合身的衣服。」
教官心說那不就是沒問題嗎?一口答應道:「好。那你們早點過去。保持聯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章 登記
考試時間截止到傍晚五點。因進程較快,最後四點左右已經全部結束。
測試數據傳到光腦上,按照降序排列。
項雲間翻閱了一遍,確認沒有單項成績特別突出的學生。將列表打包發送給教官之後,關閉了頁面。
校方負責人送走學生,小心翼翼地過來打聽成績。
項雲間收起光腦,公事公辦地道:「會有通知的,請耐心等待。我們只負責監考。」
幾人裝卸好設備,重新背到身上,中年男人客套挽留道:「快到飯點了,在我們食堂吃頓飯吧。」
項雲間說:「謝謝,但我們還有事。早上那個小孩兒住在哪兒您知道嗎?」
中年男人狐疑:「你們找她做什麼?」
項雲間說:「給他做一個測試。」
中年男人驚訝地大聲道:「可她是個黑戶啊!」
項雲間面不改色地說:「特殊時期,戰爭遺孤沒有戶口,聯盟會理解的。聯盟官方會負責進行背景調查,協助他完成戶口登記。」
中年男人幾番欲言又止,見他們表情認真,看著他們的眼神漸漸有了點變化。
聯盟頂尖大學的選拔標準,都是那麼特殊、那麼迷幻、那麼令人難以捉摸的嗎?
早知道他也可以讓學生裝病啊。
項雲間說:「另外,我想盡量收集一些關於她的信息。請問你這裡有嗎?」
中年男人猶豫了下,說:「其實我不是很清楚。我可以幫你們問一下福利院的負責人。她以前是從福利院跑出來的。」
‧
乘風所住的廢區導航無法準確定位。好在大致方向可以確定,依靠實景地圖,還是很容易找到有人長住的居所。
四人根據指示,先乘車抵達城市邊緣,再沿著一條久疏打理的馬路來到廢區。
中間會穿過一片廢棄的城區,四處都是轟炸過後殘垣斷壁。有小孩子在倒塌的樓房間穿梭玩鬧,勉強增添了兩分人氣。
乘風的住所要在更前面一點,坐落在空曠的草地上,僻靜清冷,外皮剝落,像一棟即將倒塌的危房。
「這兒?」江臨夏對著大門張望了許久,懷疑地道,「門是開著的。」
他順手一推,房門隨著輕微的力道朝裡滑去。
屋內沒有開燈,顯得十分昏暗,就著物體隱約的輪廓,可以看出家具陳設十分簡樸,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樣。
江臨夏緩步走進去,嘀咕說:「不會是已經搬走了吧?那小子那麼孤僻,搬走了也不一定有人知道。」
嚴慎在牆邊摸索一陣,沒有找到燈源的開關。
正覺得奇怪,寂靜的房間裡突然傳來一道冷冰冰地機械音,跟驚雷似地炸響。
「你們在幹什麼?」
江臨夏重重打了個激靈,直到燈光亮起,才看見蹲在角落,跟棵蘑菇似的乘風。
江臨夏驚魂未定道:「你在啊?!」
乘風沒有吭聲。
江臨夏又問:「你蹲那兒幹什麼?」
乘風微微睜大眼睛,沒有波動的眼神卻極具殺傷力,彷彿一切錯的都是他們。
江臨夏扭頭看向隊長,項雲間點了點下巴,示意外交人員繼續溝通,領導沒有指示。
江臨夏只好乾咳一聲,放柔語氣,拿出專業傳銷人員的素質,在那兒蠱惑道:「我們來給你做測試。你不是想去聯大上學嗎?」
乘風這才站起來,悠悠道:「不是不招嗎?」
江臨夏滿臉正道的光,說得自己都快信了:「我們學校還是很有人情味的,想了想覺得應該給你一個機會,畢竟你也不容易。」
乘風走近,幾人才看見她手上拿著個訓練設備,剛剛就是在牆角玩這個東西。
這是款功能落後,在聯盟早就已經被淘汰的指令輸入鍵盤。
按鍵上的漆印早已褪色,甚至特殊材質的鍵帽都出現了明顯的凹陷磨損。而顯示屏更是徹底崩壞,從連接處被掰了下去。
顯然主人已經拿它用了很長時間。
幾人不由沉默。
這款設備當時被淘汰的原因,是消費者認為它的設置太過枯燥,且數據復雜沒有分類,不適合手操入門。
項雲間低頭看了會兒,從她手裡接過,問道:「壞了?」
「嗯。」乘風說,「壞很久了。」
分明是單調的系統音,聽起來卻特別的委屈。
項雲間說:「到時候給你買個新的。」
乘風仰起頭追問:「到時候是什麼時候。」
項雲間被她逗笑了,說:「讓招生辦的人直接給你帶過來。就過兩天。」
江臨夏在屋裡巡視一圈,發覺這裡什麼東西都很落後,奇異的是部分破舊的電器竟然還能維持正常的工作。
他一路轉悠,好笑道:「這些都是多少年以前的老古董,現在居然還有。」
他覺得乘風買各種小零件估計就是為了修理這些東西,結果因為性格孤僻,傳成了修理自己的身體。
房間裡有張大型木桌,被乘風立起靠在牆邊。
幾人將它放下來,圍坐在一旁,給乘風登記基本考試信息。
項雲間說:「名字。」
乘風抱著自己的腿,靠在桌角,回道:「乘風。」
項雲間:「就叫乘風?是全名嗎?」
乘風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大名。
「葉歸程。」乘風說,「我大名叫葉歸程。」
江臨夏笑道:「小弟弟,你還有大名。」
乘風斜他一眼,決定不跟他計較。
項雲間又問:「年齡。」
乘風說:「18歲。」
項雲間重音道:「真實年齡。」
乘風:「18歲。」
項雲間頓了頓,說:「真實年齡。我們給你開特例,不用年齡卡你。」
乘風耷拉著眼皮,再次重復道:「18,感嘆號。歲,感嘆號。」
江臨夏狗頭軍師,從旁搗亂:「寫上,發育不良。」
項雲間示意他別鬧,年齡暫時空了沒寫,又問:「你什麼時候不能說話的?先天還是後天?醫院怎麼診斷?」
乘風定定看著他,然後歪過了腦袋。臉上寫著一個碩大的問號。
江臨夏也愣住了,收起懶散的姿勢,趴到桌上問:「你不是啞巴嗎?」
乘風困惑道:「機器人不都是這麼說話的嗎?」
四人隱隱傳出些抽氣的聲音,但中途竭力壓抑住了。猶如一口氣哽在胸口,導致他們臉色都有些發白。
短暫而迅速的幾個眼神交流之後,項雲間冷靜下來,聲線平緩地問:「什麼型號的?」
乘風報了個很長的編碼,幾人立即用光腦搜索了下。
號碼對應是一款幾十年前在國外發行,已經被聯盟列為危險違禁、需要銷毀的格鬥機器人。
看著後面一成串的危險提示,幾人心情不是特別美好。
你說你整個保姆機器人多好?
項雲間斟酌著問:「你見過這款機器人?」
乘風點頭。
項雲間想起來,這款格鬥機器人的殺傷力很高,雖然在聯盟違禁,但在戰區一直很受歡迎,是黑市熱銷產品。
項雲間問:「你從它這兒學習的手操代碼?」
「嗯。」
項雲間:「誰留給你的?」
「我爸爸。」
項雲間隔了幾秒才拋出下一個問題,好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在逼問:「你爸爸什麼時候不在的?」
乘風不是很喜歡回答,她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幾乎將整張臉擋住,因此系統音也變得有些沉悶:「你覺得我是在騙人。」
「不是的。」項雲間摸了摸她的頭,「基礎調查,家庭背景。」
乘風像是不樂意配合了。
項雲間等了等不見她開口,點開學校負責人的賬號,詢問他乘風的資料整理好了沒有。
群裡率先跳出來幾條信息。
江臨夏:怎麼辦,他腦子好像真的有點問題。
辛曠:但是可以正常交流。
江臨夏:你確定?能一直正常交流?
嚴慎:看起來只是認知障礙。不知道能不能治。
辛曠:不能治很嚴重嗎?不影響正常生活就還好吧?
江臨夏:你這個「不影響」和「正常」的形容詞就比較微妙。沒有定義範圍。
辛曠:先從了吧。不然教官到時候又要罵人。他不見棺材不落淚。
嚴慎:想想教官的話,還有聯大的宗旨。只要沒有社會危害性,天才的毛病一律叫怪癖。
項雲間:我覺得問題不太大。他跟格鬥機器人生活得太久了,沒有別的朋友,又每天都在練習代碼指令,誤以為自己跟機器人才是同類。戰爭年代多少要有點心理寄託,何況他那時候還小。我能理解。
嚴慎:糾正一下,是嚴令銷毀的格鬥機器人。
項雲間:就是因為被銷毀了,所以影響不大。
江臨夏:他只是太寂寞了!!
辛曠:不管多寂寞……你看他想不想跟你做朋友。
幾人聊得太投入。江臨夏偶然抬起頭,轉了一圈,才發現道:「誒?人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章 好消息
右側牆壁上有一扇門,同樣是虛掩著的。
乘風號格鬥機器人似乎不喜歡關門。
幾人依次起身過去。
這個房間大概是乘風的臥室,裡頭東西多了不少,雖然都用方正的箱子裝得整齊貼牆擺放,依舊顯得有些擁擠。
嚴慎終於摸到開關,淡黃色的光線鋪灑下來,照亮了裡頭各式老舊的電子零件。看來乘風是個垃圾場「淘金者」。
而在角落的位置,坐著一個木然的人影,腿上還蓋了一層紅色的薄毛毯。
這一幕似曾相識,都帶著陰間的風味。
江臨夏先前被乘風嚇過一次,此刻驟然對上機器人那雙漆黑空洞的眼睛,常年訓練的直覺又讓他肌肉戰慄了下。迅速後退半步,從後腰摸出武器。
項雲間按住他的手腕,說了句「壞的」,邊上三人才同時鬆了口氣。
項雲間走過去,探手摸了摸機器人的後腦,判斷道:「核心被銷毀了,外表有多處扛擊打痕跡。電線跟關節處已經生鏽,應該壞了很長時間。」
江臨夏緩過神來定睛打量,在看見機器人腦袋上的某道劃痕處,貼著的一張褪色的兒童貼紙時,第一次覺得這種殺傷力極強的人形武器也有一點可愛。
項雲間從它脖子的位置找到了它的生產編號,淡淡地道:「二十年前出產的機器人。」
「距離戰爭結束已經有七八年了。那個時候乘風還小,拒絕福利院收容之後,應該也一直跟這台機器人在一起。直到它被徹底銷毀。」
推算一下年齡,乘風跟格鬥機器人在一起的時間,可能比他們設想的還要久。
江臨夏猶豫道:「乘風不會以為這台機器人是他爸吧?」
項雲間朝側面跨了兩步,將藍色的窗簾拉開,借著屋內的燈光,看見乘風正在地裡收白菜。
那件黑色的外套對她來說實在是太不合身了。這個角度看過去,更像是一個偷穿父親衣服的小孩子。
過長的袖子抓著把鋤頭,順道將旁邊排水的溝渠也清理了下,而後邁著小碎步往家裡跑。
沒多久,乘風從正門出現,對著四個呆立著的青年疑惑道:「你們又在幹什麼?」
江臨夏聲音越說越小: 「以為你在房間裡,所以進來看看。」
他指向機器人,帶著點討好的語氣問:「這就是你的朋友?」
乘風點頭。
江臨夏試探著道:「真……真好看。」
好違心的誇獎。
乘風如實說:「不好看。已經被打壞了。」
江臨夏登時覺得心情復雜。有點感動,還有點迷茫。
這矮豆丁除了認知有點問題,別的都很正常。
連審美都比自己幾個兄弟正常。
不過江臨夏願意誇獎格鬥機器人,讓乘風對他的印象好了很多。
這是一個善良的人。
乘風問:「你們還不走嗎?」
江臨夏尷尬道:「不用這麼急著趕人吧?我們還沒開始測試呢。」
乘風思考片刻,問道:「你們還招我嗎?」
人與人之間都已經沒有真誠了,跟機器人之間更加沒有。
江臨夏煞有其事地點頭說:「招的。但是我們要先確定你有沒有危險。額……因為你是格鬥機器人。」
「我沒有危險。」乘風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特意切換了個溫柔的系統女聲,重復了一遍,「我不危險。」
四人都感受到了她的體貼,同時也沒想到她這個老舊的發聲器還有這樣的功能。
江臨夏說:「好,那你先跟老項過去做個測試。」
乘風抱著白菜,小跑著要往客廳去。項雲間順手將她拽住,說:「時間不早了,先吃飯。」
乘風這裡只有白菜。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
江臨夏笑說:「哥哥不拿群眾一分一線,也不拿你的白菜。」
他拎過自己的包,從裡面抖出好幾盒真空包裝袋,問道:「廚房在哪兒,加熱一下。」
‧
乘風的廚房十分貧瘠。除了少量的碎米跟麵條,幾乎沒有別的糧食。
江臨夏趁她煮熱水的空隙翻了下櫥櫃,然後又拿了包水果糖出來,塞進乘風的兜裡。
她應該很久沒有吃過好吃的飯了,但是吃東西的樣子很乖。擔心將米飯掉到衣服上,就將碗舉得很高。
江臨夏用手肘碰了碰身邊的人,問道:「老項,你怎麼看?」
「不怎麼看。」項雲間單手支在桌上,坐姿沒什麼正形,隱隱帶著笑意道,「我只知道一般的機器人不會邊吃邊晃腿。」
乘風動作頓了下,掙扎過後,決定還是繼續遵從本能。
是因為他沒有見識。
因為時間已經太晚,吃過飯後,項雲間給乘風做了個簡單的測試。
體能項目暫時無法開展。他從文化類題目裡截選了部分經典題型,拼湊成一張試卷,讓乘風在一小時內刷完。
成績比眾人想像的要好。且好很多。
三維空間想像測試、邏輯思辨測試的結果都很不錯。語言水平一般,閱讀理解較差,詞匯量有限。
數學、地理等理科科目,部門題型可以解決高難模型,但部分常識類題目則一竅不通。
她的學習體系跟普通的學生不大一樣。別人是應試,她更像是應戰。大部分的知識範圍都跟格鬥機器人的數據庫相重合。
但這不影響她正常求學,畢竟軍校生不是什麼知識點都需要儲備。她不是個文盲已經是意外之喜。
放低標準之後,幾人發現生活都變得美好了。
難怪教官總是那麼的快樂。
文化科測試結束,根據教官的要求,項雲間又打開設備,讓乘風補了射擊測試跟手操測試。
射擊測試的最終數據並不理想。乘風的命中率大概在4環到7環之間。這在軍校裡是會吃教官飛踹的程度。
但是這個成績卻讓幾人正色起來,因為乘風的出槍速度極快,且穩定性卓越。
原計是十分鐘的射擊時長,不到一半時間,目標靶位已全部擊中。
嚴慎是狙擊手,而江臨夏是前鋒。兩人的槍速都算是隊伍裡數一數二的。
他們試著跟了下乘風的動作,卻發現自己對於目標的捕捉竟然還沒有她靈敏。
她的動態視覺說不定比嚴慎還要發達。是在刻意放棄精準度,好追求攻擊速度。
畢竟如果是手操機甲的話,武器會有一定程度的自動校準功能。小範圍的誤差完全可以彌補。
此外她的動作一板一眼,每次攻擊時偏斜的頭部弧度與上抬的手臂高度,都保持在近似的位置,給人一種極為特殊的熟悉感。
在她摘下模擬設備後,幾人才後知後覺。
是格鬥機器人。
她的攻擊姿勢與格鬥機器人幾乎一模一樣。
江臨夏往深處想,不由打了個哆嗦,小聲道:「我現在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機器人了。」
項雲間斜睨他道:「胡說什麼?科學一點。」
嚴慎正在導出數據,聞言低笑一聲。
連江臨夏這樣的都能正常入學,乘風看起來簡直是太正常了。
而且等這邊的數據傳過去,他相信教官能連夜買通招生組,扛著飛行器到戰後星來。
「好了。」項雲間說,「明天有消息再來通知你。你最好不要出門,出去的話,在門口留張紙條。」
幾人將設備整理好,又給乘風留了點吃的,隨後相繼離開。
此時已經是深夜十點左右,屋外的氣溫直降十多度。夜風中帶著股肅殺的冷。
漫無邊際的夜空裡依舊閃著一抹黯淡的紅光。光腦的照明燈打在布滿野草跟碎石的小路上,無數細小泛著金光的灰塵在光路中飛揚。
剛走出房間沒多久,教官的通訊就撥了進來。
項雲間點開免提,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教官興致勃勃道:「我要先聽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沒什麼社會經驗,比較容易拐騙。喜歡吃、喜歡錢。」項雲間慢條斯理地道,「壞消息是他有點認知障礙,覺得自己是一台機器人。」
教官沉默片晌,反駁說:「喜歡吃、喜歡錢,說明他有世俗的慾望。有世俗慾望說明他活在世俗裡,懂得並遵守社會的規則,是一個正常的人。所以第一個是好消息,第二個是假消息。」
項雲間:「……」
孫悟空在世都沒他這麼會七十二變。
江臨夏:「呵呵。教官,你這麼維護的樣子,真讓我嫉妒。」
教官包容地笑道:「我理解你們的年輕不懂事。」
胡侃幾句後,項雲間嚴肅起來,認真問道:「您要給他安排到單兵系的手操機甲專業裡嗎?先不說現在聯盟根本沒有多少台能上前線的手操機甲,他的精神狀態也確實是一個問題。他沒有足夠的合作意識,對人際關係的認知也不大明確……」
教官那邊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應該是打開了窗戶。
他站在風口,沉聲道:「你知道嗎?我做教官那麼多年,學到的最寶貴的教訓,就是不要輕易用自己的經驗給別人下定論。」
項雲間說:「我不是在給他下定論,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想把他培養成一個什麼樣的士兵。」
「相信母校,你個臭小子!」教官笑罵了句,「明天,給所有過線學生組織一場實戰演習,他跟著你們,我看著他,給他找找定位。說不定他還有什麼我沒發現的驚喜呢?」
項雲間「嗯」了聲,正要跟他討論一下演習的具體規則,中午的那位校方負責人發了個號碼過來,說對方是福利院的管理員。
項雲間當即掛斷通訊,給對方撥打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五章 借宿
「喂,你好。」
信號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
因為是深夜,週遭沒有別的雜音,通訊器兩端的聲線都變得十分乾淨,還能聽出說話那人聲音裡的蒼老跟疲憊。
項雲間道:「您好,我們是聯盟大學的學生,想向您打聽一下關於乘風的事情。」
「我聽說了,但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希望能給你們提供一點幫助。」
老人的聲音有點含糊,像夾在喉嚨裡隨著氣息勉強吞吐出來的,還帶著一點奇怪的鄉音。
項雲間將音量開到最大,以便能夠聽清對方的話。
「戰爭時期的很多資料跟檔案都已經丟失了,何況她是在混亂年代出生的,本身就是個黑戶。那樣的孩子有很多,基本上都找不到家屬。她父親……準確來說應該是她養父,是一名軍人。當時照顧了她一段時間。」
時起時停的夜風,裹挾著他略帶沙啞的聲線,莫名勾勒出一種飽經風霜的滄桑。
黃沙從廢棄城市的大街小巷飛掠而過,落地繪成一副千瘡百孔的畫面。
「戰爭結束後沒多久,她父親因為創傷應激障礙,自殺了。」
江臨夏深吸一口氣,問道:「為什麼?不是都結束了嗎?」
「嗯……」對方沉吟許久,嘴裡響動著讓人聽不大清的囈語,到最後幾句,才逐漸清晰起來。
「你們聯盟的人,或許不大懂。戰爭結束之後,要統計人口跟傷亡。他在接連幾天裡,得知最親密的幾個戰友已經全部犧牲,家人也盡數罹難……」
這是和平的新世界,卻是他的荒蕪城。
遺跡上染著血、插著刀、築滿了墳頭。
墓碑上潦草地標注著他無人在意的青春、痛苦、親友,還有未來。
戰爭的風暴永遠不會停歇,就像永遠無從改變的過去,就像他煢煢孑立、從此空蕩的人生。
他沒有像英雄一樣死去,而是在一切歸於平靜的一天,也平靜地消失在一個寂靜的角落。
或者這就是,他跟這個世界釋懷的唯一方式。
「動蕩不安的年代,格鬥機器人還是挺常見的。它不像說明書上標注的那麼可怕,很多情況下,能夠幫助他們保護家人……或者交代遺言。」
戰爭帶來無數的迷惘,其中最大的一個或許就是,他們將會去哪裡?
生死的那個路標會落在哪個方向上,那個方向的盡頭又代表著什麼?
格鬥機器人有一個程序,可以預先設置這樣的回答。
父親自殺之後,乘風趴在機器人的背上問過。
格鬥機器人當時的回答是:「他回家去了。去追求隨心所欲的自由了。去一個不再需要道別的世界了。」
老人說:「他想回家了。」
數人沉默,站在原地聽他平靜闡述。
「然後,我們把乘風接進福利院。她跟機器人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有點不合群。那個時候沒有那麼多物資,也沒有那麼多人手,很多孩子吃不飽飯,互相間有競爭、抱團,工作人員管不到。別看乘風個頭小,但是她打架特別凶,所以不管對錯,她總是受罰的那一個。」
「住了沒多久她就跑了。我們自顧不暇,也沒法兒去找她。只知道她待在家裡,跟自己的機器人住在一起。」
「因為她的機器人會偷菜,所以勉強能生活。當然後來改好了,他們改種菜了。」
格鬥機器人並不是保姆機器人,它的程度設定從根本上就不一樣。
幾人有些難以想像,那樣的生活要怎麼進行。
「她沒什麼朋友。她可以忍受飢餓、貧窮、孤獨,但是她不能忍受福利院的生活。」
老人說著咳嗽了一聲,輕嘆道:「也許她在福利院裡感受到了世界的負面,所謂的人性還沒有格鬥機器人來得純粹,哪怕是孩子也是一樣。」
「每個人都在摸打滾爬中長大,很難變得單純。我每天忙的事情太多,為了金錢焦頭爛額。焦慮氛圍裡的一切都不正常。這樣的地方不能稱之為家,是吧?所以她走了。這是我的錯。」
項雲間想起乘風的眼神。
平靜的、清澈的,倒映著這個世界裡所有的顏色。
她會努力睜開眼睛試圖看清面前的人,也會別開臉去迴避自己不想面對的問題。
懂得勞作、知道要努力。勤懇學習,做一個不危險的人。
對比起第一次接觸人類時所體驗到的人情世故,更喜歡鼓噪單調沒有欺騙的機器世界。
她也只是想回家,想追求可以隨心所欲的自由。
如果這樣的人都不能算正常的話,那麼汲汲營營、倉促奔波的人,又應該算什麼呢?
老人的聲音淡得快要消散。
「又過了幾年,政府開始搜查違禁武器。她試圖把格鬥機器人藏起來,可惜最後也被銷毀了。」
「有時候我看見她提著籃子,比同鄰人更早地學會獨立,我覺得她挺厲害的。雖然笨拙,但是在努力地融入社會。只不過,融入的過程需要尋找同類。而她的同類,是一個機器人。」
「大概就是這一些。」
談話結束後,幾人都杵在原地,陷在一陣近似恍惚的狀態中。
不管他們受過多少訓練,沒有體驗過戰爭的陰影,或者就無法坦然地說豁達。
也無法篤定地回答,在這樣的背景裡,想要成為一個機器人,究竟是正確還是不正確的。
直到一滴雨落在他們頭頂,順著髮尾緩緩向下垂落。
原本就陰涼的秋夜,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細雨,變得更加寒冷。
「靠!」江臨夏跳腳,「設備不能淋雨!帶傘了嗎?」
嚴慎還在找傘,項雲間當機立斷,往回跑去。
幾人重新朝著不遠處那棟低矮的樓房狂奔。
‧
乘風從兜裡摸出嫩黃色的包裝袋,拆開後放在鼻子前面聞了聞,是菠蘿的味道。
她把糖遞給自己的朋友,等了會兒才拿回來,放進嘴裡。
口腔中才剛泛出點甜意,外頭的門再次被人推開。剛走不久的四個青年站在大門處整理衣服,放下包後走進來打招呼:「下雨了,今晚避個雨。」
乘風抗拒道:「住不下。」
「財務付錢。」項雲間隨手一揮,「一千一晚。」
乘風猛地站起,快步走向辛曠,扯出個面對上帝時的標準笑臉,鞠了一躬:「承惠,一千。」
江臨夏在外間大聲問道:「小弟弟,太冷了,你房間裡有沒有暖氣?」
乘風埋頭數錢,回道:「沒有。」
幾人搜索了下,隨後發現,不僅沒有暖氣,還沒有多餘的被子。
這孩子的家裡除了各種垃圾零件,窮得令人髮指。
江臨夏又一次被這奸商給驚到,咬牙質問道:「老闆,你只管收錢,不管安置是不是?」
乘風的良心勉強動搖了下,隨後把機器人腿上蓋的那層毛毯友情租借給他。
「省點睡。」乘風好心叮囑,「毯子小。」
江臨夏:「??」你善良嗎?
‧
等項雲間沖了個澡出來,乘風已經躺到床上了。
她還是一樣的不講究。只脫了最外面的一件外套,裡面依舊穿著難以用正常人審美來評判的混搭服裝。甚至連睡覺的時候都戴著帽子,只不過換了頂款式。
新帽子是種柔軟緊貼頭皮的棉質布料,同樣寬大地向下耷拉著,遮住了她的眼睛,看著還挺舒服。
項雲間倒是可以理解她為什麼要穿厚衣服睡覺,因為現在床上只有一條單薄老舊的毯子。
她櫥櫃裡所有的被縟都被分瓜了。江臨夏沒有搶到她的床,強烈要求分享她的被子跟枕頭,以作為自己消費者的權利。
讓項雲間啼笑皆非的是,乘風這人對床還挺有執念。
原本就只是張單人床,乘風躺在靠牆的位置,以不大自然的姿勢,將一隻手和一隻腳朝外伸展開,霸佔了剩下空餘的大半位置。意圖明顯。
項雲間站在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用毛巾擦了把濕頭髮,好笑道:「奇怪啊?機器人不應該是站著睡覺的嗎?」
乘風眼皮動了動,加重自己呼吸的聲音。
很順利的,項雲間走開了。
乘風鬆了口氣。
很快,又一床被子蓋了下來,穩穩矇住她的臉。
乘風用手指不動聲色地把它往下勾,就聽項雲間說:「把外套脫了。」
房間的另外一端,江臨夏慘叫道:「老項!!」
項雲間無情地說:「你把衣服穿上。」
江臨夏:「我只穿了一件外套!我一直穿著!」
「你今天自己說的,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人現在還不是你學弟,你這行為是搶未成年人的被子,屬於情節特別嚴重。」項雲間把光腦丟過去,「行了,通知一下名單上的學生,明天早上九點,直接來這裡演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章 演習
說是早上9點開始演習,凌晨天還沒亮,項雲間出去接了批物資回來。
裡面有生活用品、監控鏡頭,還有各種感應設備和訓練槍支。
他給乘風留了一套,其餘的全部搬到屋後的空地上,等待分發。
剛過8點,天邊日色已經透亮。項雲間扛起槍,以要出門打劫的氣勢,揮揮手帶著自己的兩個小弟先走了,剩下一個還在吃飯的嚴慎。
在乘風極為貧瘠的社交知識中,隱約記得有一條,大概是不要放一個陌生人獨自在自己家裡活動。這樣對方容易尷尬,她的格鬥機器人也可能會有危險。
於是她站在角落,假裝收拾東西,想等他一起出門。
嚴慎吃飯喜歡細嚼慢嚥。昨天乘風吃得太過投入,沒有發現這一點。
在她磨磨蹭蹭地疊了三次小毛毯,卻發現對方才吃完一個乾麵包時,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
乘風抱著自己的小毛毯,一臉沉重地站在後頭看他吃飯。
他的胃,一定很健康。
乘風勸慰自己。
他只是養生。聽說這是人類的本能。
半個小時後,碗筷被放到桌面上。
乘風以為他終於要好了,準備招呼他出門,又見他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桌邊小口喝了起來。
彷彿革命從頭開始。乘風的表情久違地扭曲了一瞬,掃了眼8:30的時間標識,莫名為他感到十分的緊迫。
這個人。乘風心裡道,火燒眉毛了都要給自己倒杯水降降溫吧。
她一瞬間有點懷疑嚴慎的目的。
被淘汰了的,生了鏽的,幾十年的老頭兒機器人,都沒有他這麼行動遲鈍。
這人的驅動已經徹底壞掉了。
五分鐘後,嚴慎放下杯子,又開始穿戴訓練要用的感應設備跟防彈外套。
乘風看他用手指按壓衣領上的褶皺,感覺自己的胸口充斥著一種極為難受的焦慮,像一群螞蟻沿著滾燙的石板轉了一百零八圈還是不知道拐彎,急得她無法呼吸,恨不得上去踹著嚴慎的屁股,將他踢出房間。
8:55,嚴慎準時出門了,還為自己預留出了5分鐘尋找狙擊點的寶貴時間。
乘風莫名長鬆了口氣,站在早晨的風裡感到微微的發涼。
「謝謝你。」嚴慎背著自己的槍,友善地朝她笑道,「你是除了隊長以外第一個願意等我的人。」
乘風想忍住的,可實在是無法控制,機械音尖銳地問了一句:「他沒有踢你嗎?」
「隊長雖然長得凶,但其實耐心很好。」嚴慎說,「不然帶我們的隊伍,他早瘋了。」
乘風覺得好無力。
嚴慎拍了下她的肩:「合作愉快,小學弟。」
‧
嚴慎是狙擊手,不跟她同路。
乘風用通訊器和項雲間交流了下坐標,成功在一處矮木叢後會合。
她抵達場地時,另外三人已經埋伏好了。
項雲間臉上帶著明顯的驚訝,連監控用的眼鏡都沒有擋住,問道:「你等嚴慎了?」
乘風慢吞吞地抱著槍趴下,沒有吱聲。
江臨夏看穿一切,幸災樂禍道:「完蛋,本來就不大聰明的樣子,又被嚴慎傳染,可能是絕症了。」
項雲間勾了勾唇,按住耳機,下達指令:「全員,找好位置後準備開始。有問題的現在敲公頻,五分鐘後將切斷公頻信號,切入陣營信號。請確認監控設備運行正常,那裡面是你們的考試成績。本場有監考。請注意,本場有監考!禁止使用光腦、禁止尋找外援、禁止誤傷平民,作弊學生一律做淘汰處罰……」
他的考試規則還沒讀完,伏在他身邊的乘風忽然跟兔子似地猛躥了出去。
辛曠從光腦屏幕中抬起頭,已經找不到人影,懵道:「他去哪兒啊?腳底下安彈簧了?他是跟著我們走的啊,還想一個人浪跡天涯嗎?」
江臨夏迅速上膛,低聲笑道:「我一般稱它為嚴慎後遺症。」
幾人聞言都樂了會兒,笑容漸漸消失。
項雲間說:「我好像還沒跟她講規則,她要去哪裡?」
‧
乘風可以上天,不過她並沒有。
她只是找了個更安全的位置,與那三個閃亮的靶子拉開距離,躲到一塊石頭後面。
其實這個區域確實很適合演習。
一是位於郊區,行人稀少,基礎設施缺乏,干擾因素較少。
二是地形多樣。前面是未開發的矮山與空地,後面是荒廢許久的城市遺址。有豐富的遮蔽物,適合各方進行埋伏,也能考驗學生的迂迴作戰能力。
在不是自己主場的戰後星,能找到這樣的演習地點,已經非常不錯。
江臨夏在頻道裡緊急給乘風講解演習規則:
「這次來參加演習的學生一共是一百人。來自多所高中,彼此不大認識。打散後分配在地圖不同位置。」
「監控設備架在你的眼鏡上,考試期間不允許摘掉眼鏡。通訊設備是聯網的,我不是說連考場的網,我是說跟聯盟大學的招生部在同一個公開頻道。所以說話要小心,全場有人監考。」
乘風忍不住抬頭望了眼天空,覺得好像有什麼人在盯著自己。
江臨夏語速飛快,好在這是他的專長:「提示被槍支擊中後,學生必須『陣亡退場』,不可以繼續干擾考場。不可以提示相關信息。
「你手上的槍是模擬槍,沒有子彈,但其餘參數跟真槍類似。射擊後依舊有後坐力,耳機裡會有聲音提示。使用前記得上膛。
「然後是很重要的一點:地圖是有範圍的!超出地圖範圍,設備會進行警告。一定要在規定戰區內行動。」
江臨夏說得口乾舌燥,對面卻像死了一樣安靜,他不由急道:「喂?你聽見了嗎?小弟弟!聽到要回話,這是所有隊伍的規矩!」
乘風答道:「聽到啦。」
江臨夏難免緊張道:「小子,要冷靜知道嗎?不要急著衝鋒,也不要急著表現。如果你死得太快,大家都會很尷尬的。」
如果主角開場就掉線,考官要怎麼辦?為了保障考場公平,又不能助她演一齣借屍還魂。
嚴慎聲音悠悠地提醒道:「別立flag。」
項雲間說:「你記得跟緊他。他槍法不行,到時候你給他掃個尾。」
嚴慎點頭:「嗯。我在他後面。」
嚴慎就趴在距離乘風兩百多米遠的一處高地。
他以為乘風年輕氣盛,可能不喜歡被人看護,結果瞄準鏡裡的人沒有出聲,只是扭了下頭,左右看了看,隨後精準望向他所在的方位。
目光交錯的一瞬間,嚴慎腦海中感知危險的那根警戒線驟然間被拉到最緊,連背後的寒毛都挺立起來,本能地想要移開視線,下壓身形。
狙擊手的位置被人發現,怎麼想都有點瘆人。
他手指按住槍身,緊張中看見乘風又若無其事地轉了過去,驚險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要開始了要開始了!」江臨夏數著秒,有點興奮道,「兩個目標!活著、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章 迂迴
演習正式開始前,聯盟大學的會議廳裡已經坐滿了人。
在項雲間宣讀考場規則時,教官調出本次成績排名前列的幾位學生資料,向招生組與各專業老師介紹他們的特點與專長。
高懸的幽藍屏幕上,一張張身份卡片劃過,都沒有什麼特別亮眼的成績。直到最後停在乘風的檔案。
關於乘風的數據實在是太少了,不過單單是「三夭手操訓練六榜榜首」這一條,就足以成為她的綠色通行證。
在各大軍校相繼開辦手操專業之後,一直沒有出現一個足以跟傳感機甲頂尖學子匹敵的人物。軍校聯賽也已經很久沒有出現手操機甲的身影,導致這個專業顯得有些雞肋,在短短幾年內步入了黃昏行業。
所有人都在猜測,黃昏的最後時刻,還能不能出現一個類似季班那樣,可以打破格局、再掀輝煌的專業手操機甲師。
「他的年齡暫時還不確定,需要進行骨齡測試。目前在戰後星是個黑戶。」
教官通過項雲間的視角截了張照片出來。
乘風的外套實在是太大了,紐扣一絲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還戴著帽子。之前起碼能讓人看見一雙眼睛,現在連眼睛也被鏡片所遮擋。
老師眯著眼睛辨認了許久,都沒能看出乘風的真容,不由感慨道:「這個考生真神秘啊。」
教官失笑說:「他家境比較貧寒,衣服應該都是二手的,並沒有不能露臉的要求。」
幾位負責人點頭道:「好,先看看他的作戰風格吧。」
對於機甲手來說,性格跟實力一樣重要。
可以大膽,但是不能激進。可以保守,但是不能怯懦。危機時刻某個下意識的抉擇,很多時候已經能夠決定主操手的生死。
而這兩者之間的度量究竟在哪裡,很難用具體的標準來形容,只有在實戰中才能看出一二。
乘風並沒有像江臨夏擔心的那樣莽撞,相反,演習正式開始後,她反而放緩了自己的速度。
這一片地圖她已經非常熟悉,幾乎完全是她的主場。正是因此,她對周圍所有的視角盲點都十分謹慎。只有在確認不會受到攻擊的情況下,才會迂迴前行。
以嚴慎的位置,乘風幾乎完全暴露在他的視野中,他可以很清楚地觀察到對方的動作。
力量性不足,但肢體靈活。
爆發力有限,但技巧老練。
也許是因為跟著格鬥機器人學習作戰要領,而她本身對肌肉控制又有著過人的天賦,她致命的力量缺陷在優點的掩蓋下,竟然變得不那麼明顯,甚至還有種流暢自然的獨特風格。
嚴慎見距離逐漸拉遠,抱起槍開始轉移位置,不忘對辛曠道:「財務,回去可以跟乘風學學走位,秒殺九成軍校生。」
江臨夏嘲笑說:「算了吧,我們財務那麼大塊頭,再怎麼練習走位也蹦不成兔子,頂多像隻僵屍。」
辛曠滿臉無害地說著誅心的話:「你塊頭不大,蹦起來也頂多像隻蛤蟆。」
江臨夏:「……」
人類的友誼真是這世上最奇妙的東西。
就像毛衣上掉出來的線頭,讓人無時無刻不想抽了它,又迫於現實只能強忍。
幾人插科打諢的功夫,乘風遇到了今天的第一波敵人。
一百個人隨機分佈在整張地圖中,任何方位都有可能出現敵軍。
而這一次,對方是在乘風的左斜上閃現。應該是兩人結伴同行。
那兩人跑動的速度也很快,以乘風目前的視角來看,差不多只是餘光中極易讓人忽視的兩道渺小黑影。
甚至連在大屏幕前看監控的教官都沒能反應過來,乘風的子彈已經射了過去。
可惜沒有完全命中,對方順勢在地上一滾,躲到了一塊石頭後方。
嚴慎準備扣動扳機的手指鬆弛下來,稍稍低下頭,咬住手套尾部朝後拉扯。
他比乘風更早關注到那兩人,但是射擊的速度還趕不上乘風。對方似乎根本沒有考慮到他的存在,更不指望他的幫助。
嚴慎重新調整視角,心裡笑道:是被小看了嗎?
第一次火線交鋒後,雙方短暫地沉寂下來。
之前的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對面兩人似乎還不知道乘風所在位置。
他們鬼鬼祟祟地朝外張望,小心挪動身體,以防被狙擊。
兩人利用反光鏡片觀察對面的情形,調整角度後,看見某頂黑色帽子的一角正躲在長滿青苔的石頭後方,蠢蠢欲動地朝著側面移動。
高個子青年指了指另外一面,示意自己過去包抄,讓隊友幫忙掩護。
他的隊友點點頭。
青年於是一個飛撲,試圖壓低重心,迅速轉移到不遠處的樹幹後方。結果沒衝出兩步,就接到了被狙擊的提示。
他身形頓在原地,保持著翻滾後起身到一半的姿勢,瞪大眼睛茫然四顧,滿是對這社會的不解。
電光火石中,乘風也衝了出去,直接繞到倖存者的側面。
男生還在查看隊友的情況,見狀扭過頭,慌亂地進行瞄準。槍口還沒對準,乘風已經迎面送了他一發子彈。趁著對方反應遲鈍,為了保險,又多打了一槍。
這兩人簡直死得不明不白。
教官無奈搖頭。
好鬆懈的作戰意識。
不過著實沒有想到,嚴慎跟乘風的配合,居然那麼搭調。
乘風收起槍,又回頭瞄了一眼。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意思還是挺好讀懂的。大概是覺得:動作慢吞吞,沒想到開槍速度還挺快。
嚴慎無聲笑了下。
乘風朝那兩具「屍體」走去,靠近了,聽見他們還在恍如夢裡地問道:「我們……已經死了嗎?」
二人看清乘風的模樣,篤定她不是聯大的人,聲音不由粗糲了點,憤怒道:「你是我們這邊的人吧?為什麼要內部消耗!」
乘風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去摘他的通訊設備。
青年後仰躲過,大聲喝問道:「你想幹什麼!」
負責監考的學生在耳機裡提醒道:「陣亡考生請主動退場,不要反抗。設備請歸還領取處,謝謝配合。」
意識到大勢已去,兩人哀怨地嘆了口氣,將設備遞給乘風,提著槍離開戰局。
乘風繼續沿著這兩人來時的方向,穩健朝前行進。
不知道該說是運氣好,還是乘風刻意選擇的地圖邊緣不適合聚集人群。兩人一直沒有遇到大部隊,全部都是遊走的散兵。
而在這之後,一切進展得尤為順利。
在地形趨向平坦開闊、合適的狙擊點位逐漸減少時,嚴慎提醒了下乘風,讓她選擇更合適的地圖,可惜建議被乘風忽視。
他本來打算拉長距離,以安全為主,進行遠程協助,卻發現對面的小兵似乎總能跑進他的視野。
在拿到第五個人頭時,一種奇怪的感覺冒了出來。
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難以言明的詭異感。彷彿他才是被暴露的那個人。
對於狙擊手來說,這樣的直覺幾乎是致命的,會嚴重影響他的心理狀態。
嚴慎搖了搖頭,將大腦中的雜念清空,努力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目標上。
然而當瞄準鏡的視野中再次閃過乘風的背影時,那個荒謬的想法又再次浮現出來,難以揮去,讓他抓耳撓腮地難受。
不會吧?
不可能吧?
嚴慎用手肘撐住地面,朝旁邊匍匐著挪動了一個身位。謹慎的本能讓他開始反思乘風的種種行為,試圖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好來進行自我安慰。
在第一次配合完成之後,乘風的行為似乎變得更加冒進了一點。
她的射擊速度很快,動態信息捕捉能力也很超群。在視野相對開闊的位置,擅長用緊密的火線反制對方的行動。
不講求精準,只講求無差別射擊。同時還能利用失準的射擊水平,讓對方放鬆警惕。而後引導他們進行走位。
像是個獵人提著獵槍,把獵物轟趕到他的槍口下。
可是,狙擊手的位置是一直變動的,他沒有交流過自己目前所在的方位,乘風又怎麼確定他的攻擊範圍?
嚴慎莫名覺得渾身發寒,在隊伍頻道裡問了句:「喂?」
江臨夏:「喂什麼?小弟弟掛了嗎?」
辛曠:「需要支援?」
項雲間:「都認真點。江臨夏你說話的時候槍打晃,閉嘴。」
只有乘風沒有回應。
讓他更沒有安全感了。
嚴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再次覺得自己十分荒謬,說:「沒什麼。」
‧
之前屏幕一直是以幾位聯大學生的視角為主,以便觀察考生的狀態。各科老師簡短評論幾句,並給各位學生進行打分。
而此時,會議室裡陷入了異常的安靜。
數十人的房間裡只有視頻播放的聲音,顯得有些肅穆。
片刻後,招生辦負責人指著乘風道:「看一下這個神秘考生的視角。」
教官直接切了過去,往前拉動進度條。
在嚴慎的視角中,細節看得並不明顯。而在乘風的視角裡,可以清楚發現,在嚴慎射擊之前,她都有個細微的動作。
——先看一眼目標,再看一眼嚴慎所在的方向。
一次兩次是偶然,再三重復的話,只能證明,嚴慎「暴露」了。
是乘風在刻意引導他清掃戰線。
密集的討論聲轟然響起,逐漸升高,快要壓過背景中的對話。
負責維持秩序的考生驚聲問道:「他是怎麼知道狙擊手在這個位置的?」
教官兩手環胸,緊盯著屏幕皺眉沉思。
指揮系專業的老師猛地站起,調出地圖,放大局部,在幾個位置上畫了紅圈。
他用力指著屏幕,聲音洪亮且急促地講解道:「因為這種地形,附近適合狙擊的點位很少。考慮到他們行軍的方向,以及嚴慎要給乘風打掩護的動機,基本上只有這兩個位置是最佳選擇!」
他用手指畫出一道扭曲的紅線。
「他是想沿著這條路清掃邊線。如果乘風相信嚴慎的實力,以最優的選項進行分析的話,就會默認嚴慎在這個位置。哪怕嚴慎沒有跟上,他也可以從側面迂迴,進行攻擊。這個學生很喜歡打迂迴戰,很有我軍風格!他的射擊精準度雖然不高,但是攻擊速度快,應變速度更快,比起對面的學生,有對戰的實力!」
學生似懂非懂,狐疑地問:「那他要怎麼確定,嚴慎會往下面那個點位去呢?」
教官再次將視頻往前拉。
乘風在行動的過程中一直在觀察四周,導致鏡頭不停地翻轉搖晃,看得人頭暈眼花。
之前考官們以為她這是謹慎,在排查敵情,現在發現或許不是,她是在蒐集地理信息。
而在路過那兩個狙擊點相交的岔口時,乘風盯著荒林深處多看了幾秒,才轉身離去。
這個動作給了指揮系老師莫大的信心,他激動得聲線發抖,用力咬字,近乎破音:「因為這個點臨近地圖紅圈,前方還有一小塊光禿的空地。要從這裡穩妥轉移到下一個狙擊位的話,需要繞行更長一段距離!所以不合適!」
他兩手按在桌上,紅光滿面,兩眼熠熠生輝道:「這不是你們單兵系的人,這是我們指揮系的人啊!」
大早特意趕來圍看演習直播的手操專業負責人愣了下,笑容忽然凝滯,聞言不顧形象地罵了句:「你放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八章 內鬼
年過半百的兩個人要當眾爭吵,拍桌子瞪眼已經上了,即將進行到下一步的時候,被招生辦領導按了下來。
「別吵了,選專業的事情要以學生意願為主,你們吵也沒用的,現在先看演習。」
「他背刺我!」手操專業的老師憤懣控訴道,「今天早上過來的時候,他還說恭喜你們手操班又要多一名猛將,說不定今年能在聯賽上看見他的身影。現在就成你們指揮系的人了?你們指揮系缺人嗎?還來我們手操系打秋風,虧不虧心啊!」
指揮系老師很淡定,不僅翻臉不認,還發揮出了他們本專業上下一致的討打本性,微笑著寬慰道:「看開點,人生嘛,很無常的。」
沒當場把鞋子拍到對方臉上,教官都有點敬佩那位手操老師的忍耐力了。
一米九的壯漢,果然能屈能伸。
指揮系的無恥,果然名不虛傳。
手操老師重重喘了幾口氣,隨後臉紅脖子粗地坐下,抱住自己的手臂,斜眼瞪向對面的同事。
在這裡跟他爭吵沒有意思。普通人根本適應不了指揮系那樣的龍潭虎穴,何況是乘風這種涉世未深、心思單純的小男生。
「他不適合。」手操老師再三強調道,「他沒有人類的彎彎繞繞。」
乘風只是一個機器人啊!
指揮系老師依舊笑容可掬地道:「我覺得這是人類的本性。」
招生辦的領導腦殼裡一陣嗡嗡作響,但已經習慣了他們這幫人之間虛偽的友誼,忍住了沒吭聲。
讓暴風雨來得遲一點吧,他已經老了。
他一指屏幕,轉移話題道:「把視角切回嚴慎那裡。」
幾人連忙將注意力都投了過去。
乘風的好運氣似乎終止了,她遇到了一支六人的小隊。
那六人隊伍已經有一定的組織性,行動調度比之前的幾個散兵正規許多。
出於力量性的侷限,乘風的單兵作戰能力並不強。在沒有手操機甲的情況下,即使有嚴慎在後面為她掩護,面對少對多的衝突還是很容易遭遇危險。
乘風的進擊之路停住了。她佝著背縮在樹幹後面,小心觀察敵情,抱緊槍,將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一米九的壯漢急忙先說了一句,試圖給乘風打上他們單兵的烙印:「這就是單兵之間的對決!」
另外一面那個戴眼鏡的指揮系老師只是推了推眼鏡,覺得沒那麼簡單。
當所有人都在猜測,乘風是會負隅頑抗還是暫避鋒芒的時候,下一刻,她忽然抬槍空鳴了一聲。
屏幕內外的人都驚住了。
緊跟著乘風又空鳴了一槍,並緩緩從樹後伸出一隻手,招了招,確認安全之後,才冒出一個頭。
雖然她讓人看不清臉,但是她的裝扮,她的身高,很顯然不是聯大的學生。
為首的青年放鬆警惕,說道:「我去,是學生啊?」
乘風站在原地,單手夾住槍,給他們打了個危險禁行的手勢。
側面一個平頭男生不解道:「什麼意思?前面有學長?」
乘風點頭。
隨即她彎下腰,蹲在地上,跟十分戒備似地左右張望,戰戰兢兢地朝幾人靠近。表演得煞有其事。
手操老師:「……」
他摸了摸自己冒著青茬的下巴,面不改色地道:「很有我們單兵系的素質,遇事不懼,臨危不亂。打得過就上,打不過就加入他們。利用雙方的信息差,從內部瓦解敵軍。」
教官翻了個白眼,心說:真的嗎?我不信。
對面六人緊盯著乘風的舉動,實在受不了她慢吞吞的架勢。為首青年抬手一招,示意她趕緊過來。
乘風於是腳下蓄勢,奮力朝前一躍。
她跳過去的方向,靠近小平頭的躲藏點。那青年探出半個腦袋,好奇查看她的情況。
忽然有子彈破風的聲音傳了過來。平頭青年聽見通訊器裡模擬出的射擊聲似乎近在耳邊,被震得一個哆嗦,以為自己沒了。
撲倒在地,沒聽見陣亡提示,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一槍估計是擦著他的帽子險險飛了過去,距離取他狗命只有短短的幾毫米。
見果真有敵襲,其餘幾人也急匆匆地縮回遮蔽物後。
乘風在不遠處大叫了聲:「救救我!」
然而危險來臨的瞬息之間,沒有人在意她的求助。
上膛,到再一次開槍,中間有短暫的間隔。
第二槍打來的時候,乘風以令人驚訝的肢體控制能力,驟停、急速轉向,重心朝側面歪去,片刻功夫,半邊身體已經躲到石頭後面,跟平頭青年擠在一起。
代表子彈的紅光在她腳邊落下,停留了一秒後消失不見。
平頭青年驚魂未定,撫著胸口長長吐出一口氣,閉著眼睛道:「死裡逃生,運氣好啊。」
乘風右側耳機裡傳來嚴慎愉悅的笑聲:「不用謝。配合愉快。」
配合得不愉快。
乘風懷疑有一秒他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危險過後,連空氣都變得安靜了一些。
荒林的風並不猛烈,帶著秋後植被腐爛的味道,徐徐吹來。
乘風抬高帽子,用袖口去擦額頭上的汗漬。
幾人背靠著遮蔽物,臨近的幾個可以互相看見。
他們隊長伸長脖子,審視著乘風問:「你怎麼加進來的?不是過線的學生才能參加演習嗎?你哪所高中的?」
乘風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青年以為她是生氣自己剛才沒有救她,覺得這種人小孩子脾氣,不值得計較,揮了下手道:「算了。你要是想跟著我們的話,就必須服從指令,否則就自己離開。」
乘風點了點頭。
隊長說:「對面的那個學長應該是狙擊手。幾個學長都分開走了。另外幾支隊伍遇到了其餘三人的組合。」
平頭青年不解道:「為什麼狙擊手要單走啊?什麼毛病?」
隊長哼了聲:「鬼知道他們。」
乘風和諧地融入進去,默默聽幾人在那裡討論戰術。
平頭青年用手肘推了推她,友善邀請道:「你先加一下我們的通訊頻道。為了防止信息被竊取,我們都是當面建隊頻。剛剛已經跟幾個隊伍打通了。大公頻現在沒用。」
乘風順勢切換到就近的隊伍頻道,「滋滋」的電流聲後,聽見幾個人在那裡打暗號。
「各隊情況怎麼樣?」
「一切安全,沒遇到伏擊。」
「二隊也安全。」
乘風問:「你們召集了三個小隊?」
平頭青年聽見她的機械聲,愣了愣,然後才應道:「是啊。」
不遠處的隊長正警惕著前方的狀況,怕嚴慎趁機轉移,一面迅速和另外兩隊通風報信:「我們大概知道對面狙擊手的位置了,具體坐標雖然無法確定,但附近適合狙擊的點位不多,大家可以逐一試探,包抄進攻。」
緊跟著他核對好各方現在所處的位置,確定包抄的路線。
這些學生都是戰後星本地人,雖然不常來這片荒林,但比嚴慎等人還是要更熟悉一些。昨晚接到通知後,又對著地圖仔細研究了一遍,現在頗有種運籌帷幄的感覺。
乘風輕聲道:「你們要包抄?那個狙擊手挺厲害的,小心被他逐一擊破。」
隊長渾不在意道:「他屁股後面又沒長腦袋,盯著我們就不能盯著他們。我們有三隊人,足夠分散他的注意力。只要拿下一個人頭,穩賺不虧。」
乘風:「哦……」
隊長考量片刻,下令道:「西側的隊伍先跟進吧,你們現在應該在狙擊手的視角盲區。確定他的具體位置之後,能殺就殺,不能殺,我讓二隊從後面接應你們!」
乘風忽然道:「我覺得山林西側不適合作為包抄路線。整個地圖中間沉降,類似盆地,西側地形偏低,如果狙擊手發現了他們的行蹤,站在高位很容易進行突破。」
隊長扭過頭,無聲地注視著她。
「服從指揮。」乘風自覺舉起雙手,語氣無辜地道,「我只是提一點我自己的小看法,沒有要反駁你的意思。」
隊長本來正意氣風發,被她兩次打斷,醞釀好的情緒都消彌殆盡。心說隊伍裡果然不能有動搖士氣的人,這小個子一來就自帶debuff。
他不再管乘風,沉聲令道:「西側隊伍前進。」
乘風拉低帽子,調整脖子上的發聲器。
兩分鐘後,隊頻裡傳來幾人的哀嚎。
「臥靠臥靠!我們被發現了!小北退場了!」
「什麼情況?不是說我們在他的視角盲區嗎?他怎麼掉頭過來了?」
「對面的槍法太快了!兩個兄弟折了!」
「隊伍別亂!越亂越慘!先撤!」
「這附近遮蔽物那麼少,怎麼撤?別拿後背對著狙擊手!」
「怎麼回事?」隊長急得差點站起來,表情瞬間陰沉,令道,「二隊,二隊馬上過去支援!」
乘風悠悠道:「小心他殺一個回馬槍。」
隊長正急躁,大聲回了句:「他哪有那麼神!前面牽制,側面狙殺。他就一個人,能長兩雙眼睛嗎?我們也上!」
乘風眨了眨眼睛。
你別說,還真不一定。
人生嘛,很無常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章 重點
隊頻裡是各種奔跑、嚎叫、槍械拚鬥的噪音。以致於彼此的交流出現了延遲。
那位青年隊長喊了兩次,無奈戰局中心的人無法保持冷靜。他顧不上整頓,在前頭開路,領著小隊兄弟迂迴上去,妄圖用人海戰術先行攻下嚴慎。
沒多久,背景裡混亂的槍聲忽然停歇下來。
一人屏著呼吸,壓低嗓音緊張問道:「人好像不見了?」
「什麼意思?現在要怎麼辦?趁機撤退?」
安靜來得太過詭異,隊長遲疑中沒有及時下達指令,導致一群人在追擊與撤退之間游離不定。
青年也察覺到這樣不行,停下腳步,靠在樹後思忖對策。
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另外一道粗獷的男聲幾乎是嘶吼著叫了出來:「靠!他過來了!」
那道高昂的叫聲跟驚雷似地在眾人頭頂炸響。戰友如此強烈的恐懼,讓同樣的情緒極快地渲染開來。所有人的心底都籠罩上一層陰影,潛意識中已經覺得嚴慎是個不可戰勝的對手。
之後響起的每一句,都讓那種無形的驚恐變得更為清晰。
「他槍法好準!」
「別急著逃跑!我們人多!」
「亂跑什麼?你跑起來能打得中對面的人?不要自亂陣腳!」
「你看清楚對方的位置了嗎?你往哪兒打?你丫在這裡盲狙呢?」
這個距離,隱約還能聽到槍聲的餘音。
隊長目露驚愕,眺望深處。跟在他身後的隊員也抬起了頭,茫然地杵在原地。
隊伍已然分崩析離,在一人尖聲的叫罵中,隊長終於驚醒,厲聲令道:「撤撤撤!所有人先撤離整隊!」
火線迅速拉開,沒有隊形,沒有技巧,幾乎是落荒而逃。
看著重新安靜下來的戰場,嚴慎收起槍,準備尋找新的狙擊點,不忘誇一句:「乘風,幹得漂亮。」
江臨夏抽空揶揄道:「你賣小孩兒了?多少錢一斤?不合適吧咱們都是體面人,沒有一換十都是虧。」
嚴慎說:「他跑敵營裡去了,不方便說話。」
對面背景裡同樣是槍林彈雨般的緊迫狀況,偏偏幾人聊天還有種談笑風生的從容。
項雲間說:「注意保護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格鬥機器人……應該是類似理工科的直男腦回路?說不定容易受到傷害。」
嚴慎不知道在想什麼,意味深長地道:「有點難。」
江臨夏「咦」了聲:「你為什麼笑得那麼雞賊?」
嚴慎糾正道:「是乘風。」
乘風為自己辯解:「我沒有笑。」
江臨夏說:「你看,還要人自己出來打假!污衊機器人你好意思嗎?」
嚴慎聲音低了下去,確認一遍視野,彎腰架好槍,才道:「我說是乘風雞賊。」
這次乘風沒有回應了。
十分鐘後,三支隊伍的人重新會合。統計一下傷亡,少了六個。
包抄戰術猛如虎,一看戰績還不如0:5。
一群人耷拉著腦袋,頹喪靠在樹邊,悶聲不語,士氣低迷。
平頭青年再次看向乘風,眼神已經大不一樣,復雜問道:「兄弟!你究竟是烏鴉嘴,還是諸葛亮啊?」
隊長也支起上身問:「你怎麼猜得那麼準?」
乘風聳了聳肩。
隊長舔舔乾澀的嘴唇,覺得很不是滋味,捶了大腿一拳,忿忿道:「不科學吧?聯盟大學的這幫人也太玄了。我懷疑他們開了掛。」
邊上的隊友沒好氣地道:「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
「他們是裁判兼考生,你管他們開不開掛?問題是我們還能怎麼打?」
「對方手上不只有一把狙擊槍,還有適合短程射擊的手槍,故意等我們靠近了才動手,打亂我們的節奏。我們想悄悄靠近,其實他早就在那兒等我們了。」
隊長撓了撓頭,煩躁道:「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真的能這麼大?」
乘風將手揣進兜裡摸了摸,又摸出一顆水果糖。
平頭青年瞥見,高聲呼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吃糖?!」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乘風猶豫許久,依依不捨地又摸出幾顆。
她挑了挑,把自己最不喜歡的草莓口味給了過去。
平頭青年哭笑不得道:「我謝謝你啊,我不用你分享!」
乘風飛快地將手收了回去。
平頭青年摀住額頭:「不是?你是來湊人頭的嗎?為什麼沒有一點緊迫性?!」
如果不是乘風的臉被遮擋得太過嚴實,平頭小哥一定能夠看出她臉上的憐憫。
她要是再有緊迫性一點。這幫人就滅隊了。
平頭男生存著最後一點僥幸,清了清嗓子,在公頻裡問道:「喂?兄弟們,有哪位勇士,成功狙殺過對面的學長嗎?我們現在的敵人還有幾個?」
一時間無人回答。
片刻後,一青年冷笑道:「你在想屁吃?」
平頭青年頓覺胸口一哽,嘆道:「剛剛一波就掛了六個,我們這邊死了三十個人得有吧?」
實際情況其實要更糟糕一點。
這批學生是在打散後被隨機分配到地圖邊緣的,而項雲間等人則是從自己選擇好的絕佳位置抱團開場。
乘風帶著嚴慎去清掃北面戰線,加上剛才的一波裡應外合,已經殺了十多個人。
項雲間三人則憑借默契的配合,迅速向外推進,圍繞幾個關鍵的攻防點,阻止各處學生進行會合。
這幫學生沒有太多實戰經驗,體能、技巧、意識,都遠遠不如正規的軍校生。遊兵散將根本成不了氣候。
目前場上學生只剩下一半。不算乘風這個內鬼的話,共是51個人。
依照項雲間那邊的戰況來看,人數還在不斷縮減。
當戰力呈現出一面倒的態勢,演習也就沒了看點。
會議室裡的討論聲逐漸減少,眾人在各個視角之間跳轉,普遍認為在這批學生裡,沒有一個能夠帶領他們力挽狂瀾的天才,甚至連一個卓越些的領導者都沒有。
能組織起群眾的,做不到遠距離管理。那跟各自為營沒什麼區別。
這麼大的人數差距,卻打成這個局勢,不是考官們想看見的。
當然這跟比賽基調也有關係。在大氛圍的影響下,恐慌蔓延、理智喪失,學生該有的應變能力與作戰能力都會受到限制。
仔細分析,乘風這個內應也是一個關鍵,她在裡頭瞎攪局,使得眾人原本就搖搖欲墜的自信徹底崩盤。
而且她的身份太具有迷惑性。之前考慮到她是個沒什麼實際戰力的手操機甲手,想帶著她體驗一把比賽,看看她適合什麼站位。沒想到她顛顛地跑到對面打醬油。
委實是欺負人。
看著她坐在地上渾水摸魚,就差在身上掛個「事不關己」的牌子,會議室裡的教官也有點忍不下去。
一米九的壯漢還在乾巴巴地誇獎道:「他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手操機甲手。你看,他耐得住性子,不爭強不好鬥,跟群眾的相處也很愉快。不主動,可能是因為他不喜歡人類之間的勾心鬥角。」
招生辦的負責人考量許久,面上閃過一絲興味,叩了叩桌面說:「告訴乘風,他的新任務是擊殺聯盟大學的四個人。現在他跟考生是一個陣營的。」
教官興奮道:「好!」
手操專業的老師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想說他不合適!他做不了那麼無恥的事情!
可對面那個指揮系的老賊從剛才起就穩如泰山,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挪動著屁股,在周圍人俱是躍躍欲試的期待中,小聲嘀咕道:「不要這樣考驗他的人性,他只是沒有那些世俗的慾望。」
‧
一片死寂的休整中,乘風的耳機裡傳來教官的提示。
「陣營變更。乘風,你現在的目標是擊殺聯盟大學的四人。你們陣營的情況目前有點嚴峻,你有信心帶領他們走出危機嗎?」
乘風照舊沒有出聲,只是擦槍的手明顯地輕快起來,原本微低的頭也稍稍抬起。
隨後她將袖子往上紮了一截,提著槍站了起來。
周圍幾人仰起頭,不解地掃了她一眼,又重新轉開。
隊長振作起來,再次鼓舞眾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剛剛只是準備不充分。是我的錯,我低估了對方的實力。這次我們總結經驗,吸取教訓,注意謹慎謹慎再謹慎,一定不會再出問題!」
乘風伸出一隻手,阻止道:「不可以。」
她的機械音有種涼颼颼的質感,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讓不遠處的隊長覺得她是在挑釁。
乘風緊繼續道:「你沒有抓到重點。」
「我哪裡沒有抓到重點?」隊長因為之前兩次被她說中,雖然不大痛快,還是克制住了脾氣與她爭辯,「人海圍攻,四面包抄,不對嗎?」
「重點抓了,又沒完全抓住。」乘風說,「我們要集合群眾的力量,這是必須的。可是如何利用群眾的力量,才是真正的重點。」
她的身高夾在這群人中間,有種雞立鶴群的滑稽感。尤其是她身上那件外套的衣擺,長得可以蓋住她的大腿。
然而也是她那奇特的聲音,讓人摸不清她的深淺,有種莫名的可信力。
乘風湧起了前所未有的動力,拍拍胸口道:「相信我,聽我的。」
隊長覺得事情在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我們為什麼要相信你?」
「因為我……」乘風不擅長說謊話,有點害羞道,「特別的善良。」
眾人:「??」
乘風大方地說:「我願意和你們分享我的地圖,教你們怎麼找對面的狙擊手。」
她說著扯低衣領,朝他們露出個極為真誠的笑容。
一點背叛陣營的心理負擔都沒有。
一米九的壯漢:「……」
媽的,機器人風評被害,他都要替機器人報警了。
指揮系老師一點都不擔心了,甚至還有點心心相惜。
確認過眼神,乘風打娘胎裡就是他們指揮系的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十章 分析
隊長愣了一秒,吃驚道:「原來你有地圖啊?那快拿出來看看啊!」
乘風深感無語,指了指自己的大腦。
她撿起一塊頂部較尖的石頭,掂了下重量,半跪在地上畫下一個圓圈,表示演習規定的作戰區域。又在圈內右斜上的位置,畫了個叉,表示幾人目前所在的坐標。
到這一步,眾人都是看得很清楚的。
隨即乘風又畫了大致的地形標識。荒林、平地、小河、廢樓……由於作圖的泥地乾澀,圖標又過於復雜,眾人看在眼裡,只覺得在看一團扭曲的線條。
機智的人全部保持沉默。
潦草勾勒完一遍後,乘風又挑出三塊細小的石頭,用手指粗略丈量好距離,壓在臨近的點位上。
「這是你們兩隊剛才遇襲的位置,這是我們隊伍當時所在的位置。」
平頭青年立馬做恍然大悟狀:「哦……」
乘風搓了搓手指上的沙礫,解釋說:「其實對面那個狙擊手的活動範圍很窄,而三支隊伍距離很近。如果調度得當,已經能夠形成包抄了。」
正埋頭研究的隊長聞言激動道:「所以我當時的指揮是正確的!如果繼續向前,我們就成功了!」
乘風頓時想照著他腦門拍一石頭,叫他離開這花花的世界。
她爸爸說的是對的。
——每一支失敗的隊伍,必然有一個欠揍的領袖。
「為什麼最後我們『死』了六個人,對方單槍匹馬卻能全身而退?」乘風冷冰冰吐字,「因為隊長不看地圖。」
隊長不服氣道:「我昨天研究了一整晚的地圖!」
平頭青年跟著點頭:「我也認真研究過。我們認路。」
乘風蹲在地上:「那你講講。」
隊長說:「講什麼?」
乘風把石頭交給他:「講當時狙擊手藏在什麼地方,現在又退去了哪個方位。我們可以從什麼路線進行夾擊,怎麼確保隊伍在行軍的過程當中不會分散隊形。」
「……啊?」隊長盯著手心還有餘溫的小石塊,半晌反應過來,往邊上一丟,「你拿我當神仙啊?演習不能帶光腦也不能用監控,我哪有工具可以用來分析?」
乘風涼颼颼地嘲諷:「所以你那不叫研究地圖,你那頂多叫認路。」
隊長張口欲言,一口氣灌進肺裡,又狠狠憋了回去。
這應該是一個技術工。他安慰自己。
人類尊重知識,是進步的開始,他要學會接受自己的不足。
青年生硬地扯出一個笑容,輕聲細語道:「請講。」
乘風滿意點了點頭,迎著一雙雙求知的目光,給予他們智慧的指導。
「狙擊手原本是準備伏擊的,當你們也決定悄悄潛入過去,從背後進行偷襲的時候,兩邊都是暗處的人。誰先被發現,誰的節奏就容易被打亂。」
「可是論選點、論偽裝、論經驗,你們都比不過他。當他突然間進行反殺,沒有合作經驗的戰友,不僅無法互相配合,還會因為自亂陣腳而彼此影響、掣肘。」
刨除掉內鬼的影響,事實就是這樣。
乘風認為自己只在裡面佔了很小很小的一點作用。
「你應該先明確,你想要進行圍攻的目的是什麼?是在認識到了雙方較大實力差距的情況下,為了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同時利用火線優勢,讓對方無從招架。」
隊長苦思冥想一陣,附和道:「沒毛病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只是聲音沒有剛才那麼大了。
「我方人多,人多勢眾,原本分散注意力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可是你拉跨了戰線,即便大家距離很近,行軍速度卻參差不一,導致三支隊伍完全沒有做到支援配合。」
乘風用手比了個圈。
「一個那麼大的網,他隨便從哪個洞都可以鑽出去。你織的。」
乘風明明在講正事,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微妙的感覺在。
一幫高大青年用餘光窺覷著隊長的臉色,猜測他會不會自尊心受挫,奮起反抗。
而那隊長土狗似地蹲坐在地,低垂著頭,認真順著乘風的思路轉了幾圈,完全沒注意到她話外的內涵。
「不對吧?」青年愁眉苦臉道,「你根本不知道狙擊手具體的位置,想四面同時包抄總得有個圓心吧?我們只有12……之前是有18個人,那也不可能織得出天羅地網。」
乘風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同時又點了點頭。
眾人:「……」
這位朋友,是表達功能出問題了嗎?
乘風緩了口氣,才道:「你說的是事實。所以我們要先根據地形走勢和對方的攻擊意圖,確定一個大致範圍。」
她直接用手指,大膽地在草圖上畫了個圈,語氣堅定地道:「他現在在這兒。」
乘風現在也不知道嚴慎轉移去了哪裡,對方從來不主動提供自己的信息,她也不打算詢問。
說到關鍵處,乘風深吸一口氣。眾人都以為她要蓄什麼大招,結果她只是嘆息了聲:「好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好累啊。」
眾人:「……」
咋滴?你的老式發聲器會燒還是怎麼的?
乘風喉嚨有些乾,她舔了舔嘴唇,接著道:「圈定範圍之後,下一步要做的,是精準排查而不是貿然進攻。」
她抬起手,順著遠處的路面畫了個弧線。
「這一帶地勢平緩,沒有高低落錯的樓層,適合狙擊的位置非常少。往內部走,可能會遇到游擊的小隊。說實話,我更傾向於,他會繼續清掃邊線。」
「那麼,有足夠的撤離空間、有相對隱蔽的環境、方便觀察四周的情況,盡量滿足這些條件的最近的位置,就在這個圓圈裡。」
眾人似懂非懂地點頭。
聽起來很有道理,反正他們也反駁不了,那就是對的。
乘風努力將重要細節都講清楚,這樣才可以獲取隊友的信任。
臨時拉湊的塑料小隊,如果沒有絕對的實力壓制,很難領導眾人。而且,她還需要有人能夠衝鋒上陣。
不給他們足夠的安全感,誰都不敢走在最前面。
「如果還像上次一樣迂迴偷襲,你們比不過他,等於是將自己的主動轉交到對方手上。我的意見是,先分隊。」乘風站起來,揮揮手道,「射擊水平比較好的站左邊,偵查水平比較好的站右邊。跑得快的高舉手。」
她話音落下,會議室裡立即響起了幾道含蓄的掌聲,整個氛圍都變得輕快愉悅起來。
演習的重頭戲,這才剛剛拉開序幕。
「還知道按照考生的特長進行分隊。」
教官的眼中滿是欣賞,還湧出些感動,對這次一地雞毛的招生計劃又燃起了強烈的希望。
「以後這種測試演習,就應該派指揮系的學生去。這幫糙漢單兵,光知道把人按在地上摩擦,別的什麼都不懂!」
幾個單兵系的老師默默扭過頭。
為什麼這刀子還能插到他們身上?學生變成這個樣子,你教官難道就沒有責任嗎?!
乘風說:「最簡單可行的計劃是,十二人分成兩隊,跑得快的學生先繞到目標身後。再分成三三兩列,彼此間隔一百米,前後同時且隱蔽地朝目標範圍進行推進。前排隊員定時在通訊器中播報語音。誰先斷線,說明他死了,那就可以精準定位出狙擊手的坐標。」
眾人原本還很亢奮,聽到這裡表情忽地凝重,視線游離,飄來飄去,又不敢直視身邊人的眼睛。
平頭青年為難道:「啊?那走最前面的這幾個人不是最危險嗎?這是用送人頭來定坐標吧?」
「還是有機會活下來的。」乘風說,「如果你能在他發現你之前,先行躲開他的子彈的話。」
雖然可能性不大。
平頭青年呢喃道:「可是我想活到最後。」
乘風不解地問:「為什麼啊?」
眾人更加不解,大聲嚷嚷道:「什麼為什麼?當然是為了考聯大啊!」
「你不想去聯盟上大學嗎?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為什麼啊?」乘風更加不解,「他們沒有說活到最後的人才能去聯大啊。難道不是更英勇、更聰明、拿到更多人頭、發揮更主要作用的人,才能去聯大嗎?」
眾人又一次沉默,張著嘴微微抽了口氣。
「那些沒有拿到表現機會,死得不明不白的學生才比較倒黴。而那些靠運氣摸魚到最後,什麼都沒有貢獻的學生,也未必可以拿到高分。」乘風那個發聲器的聲音越來越高,莫名有種振奮人心的激勵,「但是主動進擊,用生命為隊員傳遞信息,甚至可以在面對面的交戰中活下來的考生,才是最優秀的!」
乘風抬起頭,沖他們豎起大拇指,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重音念道:「戰!友!」
一幫青年很好的被她蠱惑了,一時間陷入無比的動搖之中。
抉擇時刻,還是隊長扛起了大樑,他自告奮勇道:「我在前排。中間的位置應該比較危險。我也可以排在中間。」
邊上幾個學生見狀,猶豫片刻,跟著舉手道:「那我也前排吧。」
乘風給他們排好位置,又給他們每人分配了一個號碼。到時候前排隊員就在頻道裡喊自己的號,缺了哪一個,可以讓還陌生的隊友迅速知道各自的情況。
安排到這一步,眾人都懂了。
平頭青年問:「那……然後呢?怎麼跑位?如果像上次一樣,防線太稀疏,沒有攔住怎麼辦?」
「這是我要說的第二點。」乘風沉穩道,「我們的人數還是不夠,不必要追求完美的包抄線。在對方知道我們只有十幾個人的情況下,在發現包圍圈逐漸縮小的情況下,他一定會往人少的地方突圍。我們可以主動給對方留一個口子,由射擊能力最強的兩個考生,守在防守線最薄弱的地方,等待狙擊。」
另外一人問:「可是如果對方沒有往你設計的地方跑呢?」
「那我們不就可以順勢包抄了嗎?只要能拖延一點點時間,左、右、後排隊友,會全部衝擊上前,及時支援,同時段多方向進行包抄。」乘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難道十多個人,在早有準備的情況下,包抄一個狙擊手,都沒有信心能夠殺掉他嗎?」
青年被她看得心虛,默默避開視線。
是的。如果連這種底氣都沒有的話,還上什麼聯盟大學軍事系?
一青年慢慢琢磨過味兒來,小聲道:「可是,這樣的話,不就等於重新把隊伍分散了嗎?好不容易才聚集起來的人啊。」
屏幕外,教官哭笑不得地訓了句:「聚集起來玩過家家嗎?集齊七個笨蛋能召喚一個嚴慎?」
乘風鎮定自若道:「這叫行散神聚。沒有問題的。」
她跳上一旁的石頭,轉過身,面向他們,語氣張狂地說:「向勝利衝鋒,我就是你們的導航!」
一群剛成年的預備兵,順勢仰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這個背光站在高處的小個子,雖然說話沒有鏗鏘有力的音調,雖然體型並不健壯偉岸,雖然帶著各種奇怪的癖好與作風,但此時此刻,在她簡潔又機械的、讓人難以評價的宣言裡,戰內外的觀眾,都隱隱生出一種猜測。
或許她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這裡就是她出發的起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一章 沒心
嚴慎保持著戒備的狀態等了許久,直到肌肉都有些僵硬了,還是沒能等到乘風帶來好消息。
他在公頻裡叫了幾聲,對面始終沒有回音。
連江臨夏都察覺出不對,抽空問了句:「怎麼回事?你跟乘風失聯了?你不是在看著他嗎?」
嚴慎說:「他潛伏到對面去了,這邊地形不大好,我不敢靠太近。」
「那應該是找不到機會跟你說話,而且這小子本來就不喜歡開口。」江臨夏滿肚子壞水,慫恿道,「你試著罵他兩句,看他有沒有反應。」
嚴慎「嘖」了聲,說:「你自己怎麼不試試?」
「難道我會怕他嗎?」江臨夏哂笑兩聲,聲音卻低了下去,沒什麼殺傷力地在那兒拱火,「老年機器人,你是故障了嗎?」
項雲間置身事外地看笑話:「小心被雁啄了眼。」
江臨夏不以為意:「乘風那個矮個子嗎?他跳起來也啄不到我的眼啊。更何況他明明是一兔子,所以才能那麼和諧地混進對面的那個兔子窩。」
眾人說笑幾句,項雲間那邊的背景逐漸安靜,應該是在短暫地休息。
乘風倒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不大高興地問:「為什麼說我壞話?」
「喲,失蹤人口回來了啊?」江臨夏笑道,「誇你可愛呢。」
乘風:「你騙人。」
嚴慎問:「乘風,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一直不回答?」
乘風對待瀕死之人一向是很寬容的,如實相告:「我們在討論怎麼殺你。」
嚴慎:「那討論出來了嗎?」
「嗯。」乘風說,「四面八方。」
嚴慎彷彿聽了個笑話,正想吹個口哨應和一下氛圍,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嘹喨的槍響。
項雲間等人的隊伍不在附近,對面的學生應該沒有敵對的目標。這槍聲來得無緣無故。
但是很快嚴慎就明白了,因為這幫不要命的考生,不僅主動用槍聲暴露自己的位置,還扯著嗓子在那兒沒臉沒皮地狂吼。
「狙擊手,我已經知道你在哪裡了!快點滾出來!」
「聯大的狙擊手!躲在暗處算什麼好漢?頂多算個蘑菇!」
「你發黴了嗎你發黴了嗎?快點滾出來!」
「狙擊手你這慫貨,有本事出來跟我對槍!」
嚴慎:「……?」
畢竟以後可能還要見面,考生們不敢罵得太過分,只是那種囂張的心情,已經很好地傳遞到了。
瘋了。嚴慎心道。這幫人腦子裡怕不是長了草。
他用手肘撐在地上,微微支起上身,循聲查看遠處的情形。
不等找到人影,身後也傳來了類似的叫罵。
兩批人的聲音混在一起,一高一低、一唱一和,隨著距離靠近逐漸清晰,三百六十度環場立體地圍繞在他耳邊,循環播放。聽起來竟然挺富有節奏。
喊得狠了,幾個男生的嗓音變得尖利沙啞,跟出鬼哭狼嚎的鬧劇似的。
嚴慎謹慎起來,抱著槍後退數步,將背抵在一棵樹幹上。
「對面怎麼回事?」嚴慎滿腦袋問號,「轉變作戰風格了?」
江臨夏說:「什麼風格?被你殺瘋的瘋格吧?」
嚴慎再次尋求自己的夥伴:「乘風?乘風在嗎!」
乘風依舊失聯。
嚴慎不指望她了,屏息凝神地細聽。
三支隊伍,被他殺了六個,應該還有十多個人。
當十多個敵人敲鑼打鼓地出現在他面前,他反而有些把握不準局勢。
遠處聲音太過嘈雜,他無法準確判斷那群考生的人數和距離。但從他們敢這樣大張旗鼓的陣仗來看,考生們的士氣應該已經恢復。
可能是狗急跳牆後不講武德地一場胡鬧,也不排除他們集結到了新的盟友。
嚴慎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問題。
他們怎麼會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
然而這個問題他沒有時間深究,經驗讓他直接得出了結論——需要撤離。
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他的選擇一向都是偏向謹慎。何況他完全沒有把握,在對方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以一敵十。
於是第二個問題緊跟著跳了出來。
——是往項雲間的方向撤離,還是往地圖的邊緣處撤離?
思緒飛速轉動的兩秒間,嚴慎想到,如果這陡然轉變的風格是對方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策,那麼對面最想阻止的,肯定是他與隊友順利會合。
嚴慎當即將槍甩到身後,朝著聲音相對稀疏的北面衝去。
‧
隱藏在乾涸的溝渠中間,平頭青年渾身肌肉不自覺繃緊。他死死盯住前方的荒林,連眨眼都不敢用力,才不到十分鐘,手套裡已全是濕潤的汗意。
林間風平浪靜,而頻道裡是有條不紊的報數聲。
不斷重復的數字讓他心中緊迫感愈重,他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為什麼我們不守地圖中間?」
乘風冷淡地說:「因為人不夠。」
平頭青年又問:「為什麼他一定會往這個方向來?再過去一點就超出地圖範圍了,他要冒很大風險繞行一圈才能脫離危險,我覺得他不會走這條路……」
乘風說:「因為他在一次次的勝利之中迷失了自己。潛意識裡瞧不起你們,覺得你們沒有精妙的戰術。」
平頭青年絮絮叨叨地說:「聯大的學生,不會那麼輕敵吧?而且你確定要躲在這裡嗎?如果我待會兒手抖沒射中,你能幫我補槍嗎?」
乘風:「你閉嘴。」
平頭青年:「哦。」
沒過多久,一道矯健的身影披著正午的日光衝刺過來。
穿林而下的陽光是溫柔的,明暗交界處的光線帶一點金色的光彩。遠遠看去,嚴慎的短髮、輪廓,都被那股金光描淡。
平頭青年渾身寒毛直立,立即用食指扣住扳機。
不知道是因為蹲得太久,導致他手腳肌肉已經僵硬,無法自如控制;還是因為他內心的不安嚴重影響了他的判斷,讓他反復瞄準不敢開槍。
只見嚴慎越跑越快,在他的視線裡飛奔而過,從三百米的距離縮減到兩百米,又從兩百米到近在咫尺……錯失了最佳機會,他還是沒能開槍。
……隨後對方縱身一躍,也跳進了溝渠,在他十米開外的地方曲起身體。
這情況就很尷尬。
在同一個戰壕,但不是同一個陣營的兄弟。
嚴慎似有所覺,朝他這邊轉過了視線。
四目相對時,一種難以形容的復雜情緒在空中蔓延。
嚴慎條件反射地抄起腰間的手槍,可惜還沒來得及舉起,身後先中了一彈。
槍聲久久在空中回鳴,嚴慎掉過頭,看見乘風,表情都是驚愕的。
「你剛剛在幹什麼?」乘風也很震驚,問那平頭青年,「你倆含情脈脈的,是有病嗎?」
「我……」平頭青年張開嘴,整個人都陷在恍惚之中,「我不知道。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
「現在也是嗎?」乘風問,「你還站在那兒幹什麼?」
平頭青年訥訥應聲,抱著槍站起來,一個趔趄,差點直接栽倒。
「我肌肉抽筋了。」平頭青年手足並用,狼狽地爬上草地,紅著臉解釋說,「這溝太窄,我姿勢沒找好。」
乘風心說這男人真的好不靠譜,皺著眉頭,在隊頻裡宣佈:「目標已擊殺,現在統計傷亡。」
隊頻裡傳來一群人極其亢奮的聲音:
「真的?這就結束了?我都沒看見那個狙擊手啊?」
「沒有傷亡!」
「我隊全部都在!」
「牛啊技術工!」
「我嗓子啞了,你別騙我。」
乘風從溝渠的另外一邊爬出來,小跑著從嚴慎身邊路過,淡定從容地總結戰局:「沒有傷亡,大家表現得不錯,也說明對方沒有很可怕。只要創造好時機,我們完全可以克制他們。」
平頭青年回過神來,顛顛地追在她身後,慇勤叫道:「大哥!你就是我大哥!再給我一個機會,這次我肯定能行!」
看著乘風頭也不回地離開,冷酷得連個眼神都不施捨,呆立在原地的嚴慎驀然領悟了。
——機器人沒有心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二章 利用
會議室裡,手操機甲的老師凝神看著屏幕,
一陣竊竊私語中,他沉沉嘆了口氣。
眾人都以為他是認清現實,決定放棄了,還為他覺得可惜。就聽這一米八的壯漢萬般感慨地說了句:「真是個單兵的好苗子,有領導力,有決斷力,跟項雲間一樣,很適合做隊長。聯大的教育理念向來認為,一個好的單兵,除了能發揮自我的力量以外,還要能帶動身邊的人共同發展。是吧?」
眾人:「……」你的無恥是從指揮系出師的嗎?
中年男人自顧著補充道:「手操機甲的技術在經過上一代的革新之後,已經可以實現操作艙跟機身份離,這是傳感機甲所做不到的。無論是從安全性還是靈活性的角度考慮,我都覺得手操機甲前途無量。它更緊迫地需要一個決定性的人物,來展現出手操機甲真正的優勢。」
他在談前面的話題時還算正經,眾人也都是認同他這個觀點,連指揮系的那個負責人都沒有跟他嗆聲。
乘風對於指揮系來說,是錦上添花。每個指揮的作戰風格不盡相同,沒有絕對的正確,而數據分析最重要的任務是從旁協助。她來指揮系後依舊要面對同行的競爭,從磨合開始學習。
可對於手操機甲來講,她很可能是久旱後祈福多年才落下的那滴甘露,換一個人就是不行。
說到最後,手操老師恬不知恥地加了一句:「我對學生的要求其實並不高,理解人類自身能力的侷限。但如果是全能型人才的話,我們也有信心引導。他可以做別的事情,不代表他就不適合手操機甲嘛,我會一視同仁,包容接納他的。」
指揮系老師聽不下去,嫌棄地揮揮手道:「看比賽看比賽。項雲間這邊的三人小隊還在,拿下全場最多人頭數的也是他們,說勝負還早得很。」
手操老師看似豁達地道:「小孩子嘛,栽個跟頭而已,有什麼關係?不要把輸贏看得太過重要。」
‧
項雲間沿著廢棄街道巡視了半圈,隱隱察覺不對,在頻道裡呼叫道:「嚴慎,撤離了嗎?需不需要接應?」
寂靜。
項雲間皺眉:「嚴慎?」
江臨夏跟著叫:「老嚴?」
辛曠:「……龜兒子?」
無聲。
「看來是退場了,切斷信號。」項雲間當機立斷,又問,「乘風還在嗎?」
乘風慢吞吞地回:「我在。」
項雲間:「嚴慎呢?怎麼回事?」
乘風依舊言簡意賅,毫無熱情:「不知道。」
江臨夏咋舌:「不會吧?這幫兔子怎麼回事,蹬起蹄子來還挺疼?嚴慎連個遺言都沒能留下,直接掛了?」
乘風含糊道:「大概是輕敵了吧?」
江臨夏真誠地疑問:「可是對面沒有被高看的空間吧?」
這話聽著紮心,但似乎是事實。
——在乘風加入之前。
時代已經變了,人類!
項雲間目前所在的區域是城市遺址。
城市中心的高樓在戰火中多數坍塌,只餘下幾截矮小的殘骸。但還留有數棟高聳的危樓,作為天然的隱蔽點,大大增加了戰場的多變性。
幾人在中線位置反復清掃,防止對面的學生集結成可觀的勢力。
項雲間拿著槍站在路邊,仔細確認對面的門窗背後是否藏有人影,分神問道:「小心身份敗露,要不要過來跟我們會和?害怕的話我們過去接你。」
「不用。」乘風說,「我們正在商量怎麼殺你們。」
江臨夏搶先道:「不用給我們通風報信,給我留一點驚喜,好嗎?」
乘風體貼道:「好的。」
「等你啊,小弟弟。」江臨夏從乘風迴避且疏離的態度裡,大概猜到她已經反水了,笑嘻嘻地說,「祝你玩得愉快。建議你不要太小看學長,否則容易吃大虧。」
雙方都很無情地切斷了通訊。
江臨夏想把乘風踢出頻道,發現對方動作比他更快,已經主動離開。
江臨夏遺憾地收回手,唏噓道:「嚴慎這次還真被雁啄了眼,被賣了啊。乘風那小子怎麼那麼好騙?才混進去多久,竟然就被策反了。對面的人答應了他什麼好處?」
這場演習的最終目的本來就只是為了考核。各憑本事,自我發揮。不管出現什麼戲劇性的發展,項雲間都不覺得奇怪。
辛曠笑道:「機器人的心思你不要猜。」
‧
掛斷通訊的機器人回到人群中間。正在休息的青年們紛紛抬起頭,習慣性地尋求她的意見。
人類對強者的依賴,真是出自於本能。
「技術工,我們的下一個版圖在哪裡?根據公頻裡反饋的信息來看,那三個學長的隊伍配合很可怕。他們的偵查跟反偵察能力比我們強太多,在那一帶的地圖裡活動就跟條泥鰍一樣,防不勝防。」
隊長扯起嘴角,笑得燦爛:「城市的地圖你會畫嗎?」
「我會畫。」乘風道,「但是你看不懂,也記不住。」
隊長失望嘆了一聲。
平頭青年蹭到她身邊,問:「所以呢大哥,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是不是應該先聚集更廣大群眾的力量?」
乘風想了想,說:「方法還是一樣的。」
「還用對付狙擊手的方法?那肯定不行啊!」隊長滿目愁容,「城市地圖不像荒林那麼一目瞭然,即使知道了他們的位置,一眨眼他們又可能拐到別的地方去。而且那三個人的行動太不可預測了,人少的話,我們拖延不了他們的腳步。僅憑我們十來個人,頂多濺起一朵稍微大點的水花。」
乘風點頭,說:「他們的戰術很多變。你們找不到他們的位置,找到了也跟不上、打不過,是嗎?」
隊長小聲道:「是啊。」
乘風問:「為什麼呢?」
隊長聽見她說這三個字就覺得頭皮發麻。
平頭青年已經拋卻了所有的心理負擔,虛心請教:「大哥你講。」
「因為狙擊手需要隱蔽埋伏,是靜態的。而他們的隊伍擅長避實擊虛,是動態的。」乘風說,「你們分明跑不過他們,還要去追,主動權當然在他們手上。游擊最適合以少勝多、消耗戰力,人多也沒有用的。」
如果游擊的精髓在於揚長避短,那麼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對方的「短」,都比他們的「長」要長得多。
這個事實,隊長不好意思說出口。
「化被動為主動,才是你們的突擊方向。」乘風特意跟隊長提醒了句,「剛才你的公式套錯了。」
隊長:「……」
乘風今天說了很多話,比種白菜還要累。
她將手揣進兜裡,提醒道:「這場演習其實有個不公平的地方。你們的目的是為了『殺』了他們,可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考核你們。所以在非必要的情況下,他們會手下留情。」
眾人皆是吃了一驚,不敢相信。
「有嗎?!」
「直男手裡哪有情?」
「你覺得我們像是惹人憐惜的樣子嗎?」
「技術工,你對這個世界的殘酷可能認識得還不夠準確。」
乘風不溫不火地點頭說:「有的。」
畢竟你們看起來都不大聰明的樣子。
乘風說:「利用好他們的這種仁慈,就是你們致勝的法門。」
邊上一個青年品位了下,小聲道:「……聽起來怪無恥的。」
乘風扭頭看他,說:「那你也可以靠另外一種方法。」
年輕小夥兒眼睛一亮:「是什麼?」
乘風兩手合十,擺在胸前,面容平靜道:「祈禱。」
幹啥啥不行,做夢第一名。
全身上下也就只有想得美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三章 集合
雖然大致方針已經有了,但形勢依舊不是那麼樂觀。
目前橫亙在乘風面前的有三個問題。
一是人少。二是僅有的幾名隊員戰力基本屬於蝦兵蟹將。三是這部分蝦兵蟹將裡還有一部分人欠缺方向感。
乘風本來就不大指望這群人能夠熟悉或記住地圖,只希望他們可以聽得懂最基礎的指令,並及時反應。
結果一測試,發現有些人還分不清楚東西南北,要先抬頭看看日色,然後再做判斷。
可是廢棄城區的高樓可能會遮擋天空的視線,荒廢的街道也沒有明顯的標誌物可以區分,等他們做完全套動作,還沒弄清楚自己在哪裡,人已經先沒了。
十二個人,在城區邊緣的交錯街道裡跑得暈頭轉向,最後符合乘風測試要求的,只有寥寥三個。
這三人跑得夠快,四肢矯健、反應迅敏,重要的是完全信任乘風的指揮,指哪打哪,甚至不帶過多思考。
但這不夠。
他們需要外援,否則很難進行佈局。
乘風在公頻裡組織道:「三人以上的隊伍請現在報個數,確認安全之後,進入我們的頻道。我們需要共同合作,以保證最小的傷亡。」
公頻裡已經安靜許久,顯得十分沉悶,在她出聲之後,才總算熱鬧起來。
「這聲音怎麼回事?是考官嗎?」
「我們這裡有4個人。id通訊號是xxx……」
「我們這裡有個十人的隊頻,要不你們併過來?」
「加頻道有什麼用啊?我們又不能會合。」
乘風正準備將合適的人選拉進頻道,耳機裡響起了江臨夏那極具個人特色的欠揍的聲音。
「乘風?幹什麼呢?怕我們偷聽啊?不至於。大哥哥怎麼能做那樣的事呢?」
平頭青年:「……學長,你在我們的公頻裡說這話不虧心嗎?」
江臨夏扯著長音陰陽怪氣道:「我只是關心學弟們。」
乘風沒有理會,向自己的新隊友說:「我來接你們。」
對面人問:「你們人在哪裡?怎麼過來?人多的話很容易引起學長注意,那還是別來了。」
乘風說:「我一個人。」
平頭青年急道:「大哥,那我們怎麼辦啊?」
乘風正在腦海中重構地圖,隨口說了句:「我先給你們找個坑。」
平頭青年蕭瑟一抖。
不會是覺得他們太沒用,就想找個坑埋了他們吧?
‧
江臨夏掃一眼時間,覺得無聊,打著哈欠道:「三個小時了,再刷一會兒吃飯去。」
項雲間半耷拉著眼,點頭表示讚同。
從半個小時前起,發現搶不到人頭,這群考生開始消極怠工。要麼躲藏在暗處,要麼在地圖裡四處逃竄。考場裡根本沒有多少活躍的玩家。
三人也沒空在這裡陪他們玩貓捉老鼠,無趣又沒有意義。
江臨夏目光留意著遠處,忽地瞥見一抹黑影從街口處閃過,衝向了他們斜對面的一棟塌陷廢樓。
他當即壓低重心,隱藏好身形,低聲笑道:「那不是乘風嗎?小短腿跑得還挺快。」
項雲間跟辛曠也注意過來,挪步到窗邊,從狹小的視野裡觀察乘風的蹤跡。
「就他一個人。」江臨夏用槍口指了指乘風所在的方向示意,咧嘴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順道給兄弟報個仇。」
江臨夏架好了槍,跟兩個隊友一起把守好前後路口,還在猜測乘風會從哪邊進行突襲,乘風這不講基本法的傢伙,直接從中間牆面的一個缺口處翻了出來。
江臨夏急速調整槍口,可比他更快的是乘風。
對方在單手翻牆的時候,另外一隻手早已做好準備。
看著那個黑漆漆的槍口,出於對危險的直覺,江臨夏下意識地放棄攻擊,下趴躲避。
下一刻,一顆子彈直直射在窗外的牆面上。再往上稍稍偏一寸,就可以擊中他的頭部。
「靠!」聽到耳機裡傳來的劇烈射擊聲,饒是江臨夏都有些後怕,「他的槍太快了!」
他單手扶住窗檯,準備抬頭,項雲間來不及提醒他,只喊了聲:「等等!」
江臨夏起身的姿勢慢了一拍,就那麼短暫的一個卡頓,子彈破空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炸響。
雖然演習裡沒有實彈,全靠模擬跟數據反饋,但他幾乎能想像到流彈擦著自己頭皮飛過的畫面,這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灌沖過去,天靈蓋一陣發麻。
江臨夏:「!!」
江臨夏相信,沒有人能在正面對槍中贏過乘風。
這不是準不準的問題,這是你根本不敢冒頭的問題。
「他太亂來了!」
江臨夏怕了,罵了聲,抄起槍轉到門口,蹲守在項雲間身邊。
很快,乘風又一次在他們視野中出現。
項雲間也很戒備她的出槍速度,幾乎在看見人影的同時,先朝著前方開了一槍,試圖干擾她的行動。
江臨夏緊跟其上。
然而乘風的身影只是虛晃而過,她抓住從上方垂下的一根鋼管,縱身跳過他們頭頂,兩槍全部落空。
江臨夏瞪直了眼,叫道:「哇靠,這人是猴子嗎?」
他想要衝出門,被項雲間拽了下。二人緊貼著牆面,聽外面的動靜。
幾十米開外,莫名響起一道槍聲,數秒後,更遠處又響起一道。
看來是走遠了。
江臨夏茫然道:「他在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項雲間抬了下手,「算了別追,看看他們要怎麼組織。」
考生刷分的時間不多了,再給他們一個表現的機會。
何況項雲間也想知道,嚴慎究竟是怎麼「死」的。
江臨夏低聲道:「沒想到啊,這小弟弟還挺厲害。作戰意識挺機敏的,比那幫人強多了。」
項雲間每次說到這個話題就覺得有些好笑:「畢竟他是個機器人?」
辛曠提著槍過來道:「我們也轉移吧。槍聲引起附近人注意了。」
‧
乘風一路快跑,尋找地圖裡散落的隊友。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順利來到之前聯繫過的隊伍根據點,一群青年正灰頭土臉地躲在角落,小心朝外探視。
她按著耳機,說:「我到了。出來列隊。」
她削瘦矮小的體型與男生們想像中的形象完全無法重合,可是那道機械音又是如此的獨特。
為首青年戰戰兢兢地走出來,錯愕地道「你就……就這麼過來了?」
乘風反問:「不然呢?」
「……從那三個學長面前衝過來?」
乘風說:「從那裡走最快。我趕時間。」
「我不是那個意思。」青年瞄了眼遠處,有點懷疑人生。
「跟我走。」乘風不想多說,點著他們分配了六個號碼,乾巴巴地道,「記住自己的編號,按照順序,我槍打哪兒,你們蹲哪兒。」
青年想說憑什麼,話到嘴邊變成了軟綿的:「然後呢?」
「蹲著,有敵人來就打。」乘風背對著他們在前面領路,「還要我教你們怎麼開槍嗎?」
平頭青年在頻道裡喊道:「都聽大哥的,找好位置後我給你們解釋!」
「大哥不喜歡說話,你們別惹他生氣了。」
「兄弟們,還有十幾個同志等著跟我們會合,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間。有意見待會兒再提,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不要內部消耗!」
居然還有狗腿。
幾個青年瞬間安心了。
‧
三人隊伍在城裡游擊巡視。
奇怪的是,他們周圍的考生越來越少。
一般情況下,為了表現自己,考生會主動過來攻擊他們。而現在半個小時了,他們還沒有看見一個活的人影——除了乘風。
第一次遇見乘風,不算交鋒的一次對槍,讓她趁機跑了。
第二次遇見乘風,項雲間考慮到對面想要集合的緊迫心理,主動放行,和平地放她離開。
可是當乘風第三次從他們面前路過的時候,江臨夏忍不了了。
他磨著發癢的牙根,冷笑道:「你說我們是不是太仁慈了?任由敵人在我們的地盤裡進進出出。這是一種極大的羞辱吧?」
項雲間奚落道:「仁慈得用頭去撞他的子彈嗎?」
江臨夏憤而起身,說:「考生都這麼積極,我們怎麼能在這裡揮霍時間?我去追他,你們給我掩護,不能讓他繼續無法無天!」
辛曠豎起拇指,催促他趕緊過去。
江臨夏抱著槍走在前面,循著乘風奔跑的方向追了一小段。
附近一片安靜。
雖然之前也不熱鬧,可此時的寂靜透著股不一樣的味道,總給人一種危險在蟄伏的錯覺。
江臨夏放緩腳步,蹲在牆角,回身沖自己兄弟打了個暗號。
遠處,辛曠搖搖頭,表示從自己的位置,暫時沒有看見埋伏的人影。
江臨夏帶著一絲不安繼續向前。
在他還在試探的時候,乘風又一次跟鬼影般地在前面出現。而且不走正常人走的路,突兀從牆後探出頭來。
江臨夏朝她開了一槍,沒注意是否擊中,迅速轉移到側面的牆後。
他抬起頭,戒備自己頭頂會不會也冒出個人,在給槍上膛的空隙,耳邊再次響起子彈爆破的聲音,驚得他打了個寒顫。
好在他的站位比較謹慎,對方的射擊視野並不開闊,偷襲沒有成功。
江臨夏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斜對面還有埋伏,驚愕的同時,迅速朝深處跑去。
沒等他躲開後方的追擊,半截罪惡的槍口從前面的電線桿後伸了出來。
江臨夏最後叫道:「對面果然有組織了!」
他還不忘大罵一句:「乘風是個變態!」
項雲間問:「什麼組織?你跑太快了,我們跟不上!」
失聯。
項雲間叫道:「江臨夏?」
又一個隊友退場了。
項雲間冷靜道:「撤。」
‧
江臨夏一步三回頭地往前走,走到地圖邊緣時,腳步沉重得幾乎難以抬起。
嚴慎坐在一塊石頭上打游戲,看見他,欣慰笑說:「你也來啦。」
「嗯。」江臨夏點點頭,在他左側坐下。
兩人並排靠在一起,眺望著遠處微紅的天際線,目光渙散,久久之後,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江臨夏問:「你是怎麼死的?」
嚴慎說:「乘風殺的。」
江臨夏頓時放肆嘲笑:「哈哈哈!乘風那槍法都能殺了你?你還是個狙擊手嗎?」
嚴慎問:「你呢?」
江臨夏笑容裡凝滯,融進了濃重的苦澀味。
「不知道。」
他重新復盤一遍,都沒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知道被埋伏了,但不知道是怎麼被埋伏的,更不知道是誰開的槍。
從拐進那條街開始,一切都不對勁了。
陣亡退場的路上,他沿街走過,還看見了好幾個躲在暗處的考生在朝他招手。
這讓他莫名想起了一句挺變態的總結語:
——他逃,我追,我插翅難飛。
那恐怖的畫面足以成為他一生的陰影。
「不科學。那地頭怎麼那麼多人?」江臨夏抬了抬下巴示意,「唉,你說回去以後,我們是不是該找個殿拜拜啊?怎麼那麼邪門?」
隨後,二人聽見教官在耳機裡罵了一句:「兩個傻逼。」
江臨夏:「……」是不是過分了?
嚴慎:關他什麼事?他什麼都忍住了沒說。
嚴慎轉移話題道:「猜猜他們兩個什麼時候出來。」
江臨夏剛想說一定是乘風先出來,教官又一次插話:「不出半個小時。」
「怎麼可能!」江臨夏說,「你搞笑吧教官,兩條生命凝結出的血的經驗,老項一定會為我報仇的。」
教官恨鐵不成鋼,罵道:「老家早被別人圍了都沒發現。開光腦,接通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四章 結束
江臨夏點擊視頻的時候,心裡就知道不妙。
信號一連通,屏幕中立即出現教官那張放大的臭臉。
對方將鼻子貼近光腦,嘴角泛著冷笑,恨不得用眼神表達對他們的「關愛」:吃好喝好,時日無多。
江臨夏不由自主地吞嚥了口唾沫,調整姿勢,讓自己坐得更加板正,以無比肅穆的態度等待聆訊。
教官陰沉地問:「你剛剛都做了些什麼?」
江臨夏小心地說:「維……維持秩序?」
「就你特麼……」教官高昂的罵聲噴到一半停住了,將光腦拿遠,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領導們,艱難嚥下。
他將這份無從發洩的怒氣一併轉嫁到江臨夏身上。眼神凶惡地瞪著屏幕,抬手對腦袋做了個擊斃的動作,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等你回來我再教育你!」
江臨夏:「……」戰後星一切都挺好的,就是不知道移民難不難。
教官現在除了髒話什麼都不想說,直接將界面切換到演習的頻道,讓他們自己反省。
江臨夏跟嚴慎湊在一起,從第三方視角看了一遍剪輯並快進過的戰場回顧。
從教官讓乘風更換陣營開始,兩人的表情就開始不對勁了。
當知道自己的埋伏早已暴露,跟裸奔似地在乘風後面追趕,嚴慎微微後仰,臉上是深受打擊後的悚然,連嘴也忘了閉上。
江臨夏用餘光窺覷身邊人的反應,覺得他比自己更加淒慘,多少感到有點安慰。
畫面外又一次插進教官的聲音:「你們怎麼會那麼輕敵?乘風一個人就把你們四個都掀翻了,他才多大呀!」
嚴慎:「唔……」
教官針對性輸出:「嚴慎退場之後,你們居然還不提高警惕。江臨夏你很飄啊,喝了幾兩酒上的戰場?是不是像特麼做夢一樣?」
確實挺像做夢的。江臨夏叫苦道:「那我也不知道他是個指揮B類啊!我以為他是個純粹的手操機甲手。大家都不能用光腦不能開定位,就他一個人開了掛一樣。」
邊上的手操老師倏地扭過頭,出聲打斷:「年輕人,客觀點,說話要謹慎的!誰告訴你他就是指揮B類?」
嗓門粗獷,語氣裡明帶威脅,江臨夏彷彿隔空感受到了他噴濺出來的口水,閉上眼睛,噤若寒蟬。
今天怎麼了?他專業踩雷嗎?
這幫中年人的生活真的是太復雜了。
嚴慎還在盯演習視頻,見戰局進度已經快進到江臨夏陣亡前夕,便用手臂碰了碰自己兄弟,示意他注意演習。
這一段集合期,不管是用誰的視角,看起來都會很混亂。
技術員直接拉出了大地圖,用黃色的星星來表示乘風的隊友,白色的點表示其餘考生,然後再用一個明豔的紅點來表示乘風。
項雲間等三人則是移動的香餑餑。
江臨夏覺得從圖標選擇就可以看出這幫人的心臟不好。
他們偏心。
他用力揉了把臉,認真關注起視頻。
紅點的行動俐落果決,率先朝著城市中心發起進擊。
一群黃點跟在她的身後,聽從她的指令,相繼停在不同的街口。
從地圖上的變動來看,乘風並不追求密集的佈局,而是保持一定距離,將還留在場上的考生星星點點地安插進去。
先是她自己隊伍裡的十二個人,佔領了廢棄城鎮的東北版塊。
隨後紅色圓點獨自一個,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朝著西南的方向加速靠近。將目標區塊的六個白球全部染成黃色後,像母雞帶小雞一樣,手把手領著他們,順著原先的防線繼續排兵。
西南區域的地圖江臨夏還挺熟的,因為開場之後,他們小隊在那個方位往復巡查了兩三次。
他將縮略地圖與記憶中的幾個街口相重疊,發現乘風安插的所有位置都經過合理考量,並不是隨機按照距離進行分配。
那些點位,要麼建築群復雜適合隱藏,要麼身後道路開闊適合逃跑,要麼視野清晰適合攻擊。
裡面有幾個地方他們也埋伏過。
江臨夏頓時有種被監視住的毛骨悚然感。
他們還真是都小看了這個發育不良的小矮子。
能夠那麼精準、全面、迅捷地對人員進行鋪排,並提供他們一定自由操作的空間,不是單單「熟知地圖」一點就可以做到的。更為強大的應該是她的信息處理以及分析能力。
要知道,這次參加測試的一百名單兵,還有大半人連怎麼選點伏擊都不清楚,更別說大範圍派兵部署。
江臨夏面色越發嚴肅,一手橫在胸前,另外一隻手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眼珠在地圖上來回轉動,研究各個黃星之間的聯繫。思考包圍圈內的人要怎麼做才能順利突出重圍。
很快,隨著頻道裡鏗鏘有力的報數聲,進擊的紅球將潰散了一早上的散兵全部集結起來,包圍住那三個大餅所在的中心圈。
聽著那些人越發響亮的回復,隊員的編號從最初的「12」,慢慢拓展到「20」、「34」、「42」……所有的白色小球全部變成星星,點綴在城市四周,竟然顯得有些熱血。就差來首bgm。
到這裡,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戰局已經基本鎖定了。剩下的全是表演時間。
下一秒,地圖被撤換,切成了乘風視角的鏡頭。
在江臨夏陣亡之後,乘風爬到某處高地,擔任指揮職務。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冰冷的音調與其他人的振奮形成鮮明對比。
「二隊的兄弟,都準備好了嗎?」
幾道躍躍欲試的聲音迅速響應:「5號準備好了!」
「16號、19號也準備好了!」
「12號就位。」
「……」
鏡頭輕微轉動,在她目能所及的範圍裡都遊走了一圈。
然後江臨夏聽見乘風得意地打了個響指。
……機器人根本不會打響指。等她出來一定要嘲笑她。
「導航開始,聽我指揮。」乘風道,「5號魚餌準備行動,第二個路口右拐,翻牆。7號注意接應。」
話音剛落,一青年立即衝向乘風正注視著的那個角落,抬槍一陣盲掃,又在煙塵揚起時轉身撤逃。
項雲間從高牆後氣勢洶洶地殺了出來,死死追在青年的身後。
畫面又一次切換,變成了項雲間的視角。
兩側景色隨著輕微的顛簸飛掠而過,眼見他就要追上目標,周圍忽然掃來一槍,硬逼著他轉了方向。
乘風:「好,7號魚餌拉到目標,正朝13號的方位跑。狙擊手看準一點,還有一百米的距離。」
這一幕似曾相識,江臨夏在不久前剛剛經歷過一遍。
再之後的劇情也猶如噩夢重演,所有分散在各地的考生,隨著項雲間的跑位活躍起來,開始了游擊一般的騷擾拉鋸。
分明是彼此並不熟悉的人,卻在乘風簡潔明了的調派中,配合得親密無間。像是一場刺激的追逐游戲。
項雲間跟辛曠就是群狼環伺中的兩隻小羊,跌跌撞撞,死命掙扎也逃脫不了被狩獵的宿命。
江臨夏不忍再看,搖了搖頭。
教官同樣看得煩躁:「嘖。」
事實證明,教官預估的半個小時都是寬容的。
不到二十分鐘,屏幕中傳來一陣沸騰的歡呼,與城市深處的喊聲相重合。
聯大小隊最後兩人也領了盒飯。實戰演習正式結束。
江臨夏爬到石頭上張望,看著項雲間背著槍大步流星地走回來,身後跟了一高一矮的兩條小尾巴,再後面則跟著浩浩蕩蕩的幾十人隊伍。
那群考生估計是想跟著乘風,又覺得聯大的兩人過於恐怖,不敢靠近。
走到半路,乘風受不了身後那群人壓抑著的呼叫,停了下來,跟他們說話。
項雲間徑直過來,接過江臨夏遞出的光腦。
教官厲聲道:「你覺得你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江臨夏耳朵動了動,抿緊唇角,等待教官也對項雲間來一波狂風暴雨的輸出。
項雲間平靜地說:「還行。」
「你這也叫還行?!」教官破音道,「你離譜嗎?!你說說你今天犯了幾個錯誤!」
項雲間說:「如果是以敵對的身份,我今天的表現是失格,但如果是以考官的身份,拋卻好勝心,讓他們能有表現的機會,就結果來講確實還可以。」
教官的怒火被平息,想了想,悶聲「嗯」了一句。
什麼叫「嗯」?
江臨夏抬起頭,「這就沒了?」
教官:「呵,對你的話,我還有很多要說的。」
江臨夏敬謝不敏:「……不用了。」
他偏過頭,聽到那邊一幫人在扯著嗓子喊:
「大哥!」
「謝謝大哥提攜!大哥威武!」
「大哥你雖然矮,但是你在我心中有一米八!」
「滾!什麼一米八,在你心中大哥還沒你高大?不敢想點更高的嗎?!」
「你這話說的,我懷疑你是在惡意嘲諷我們大哥!」
受到追捧的主角不是非常高興,揮揮手要將人轟開。
那幫青年勾肩搭背地大笑,互相推攘著,在乘風的再三催促中,才依依不捨地去還裝備。
江臨夏承認自己有點酸了。
乘風默默走過來,停在距離三人一米遠的位置,將手揣進兜裡,對著他們發呆。一點都沒有勝利者的激情。
離開指揮的身份,她似乎就變回了那個連話都不願意多說的機器人。
項雲間主動轉過身,問道:「好玩嗎?」
乘風含蓄點頭。
項雲間嘴角上揚:「這是人類的游戲。」
乘風別開臉,用袖子擋住臉,擦拭額頭上的汗漬。
「乘風啊?回來啦!」教官變臉的速度過快,一會兒溫柔,一會兒暴躁,「聲音給我放大!把我拿過去!」
這人遲早精分。
江臨夏一陣腹誹,還是把光腦拿了過去。
「乘風同學,辛苦了,表現得不錯,聯盟大學很歡迎你這樣的學生!」教官的聲音讓幾人直起雞皮疙瘩,「你的情況我都聽同學們說了,大家一起思考對策,可以解決。」
乘風對著屏幕裡的人定定看了會兒,目光焦距向側面偏離。
教官順勢回過頭,才發現手操機甲的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靠了過來,幾乎要貼到他的身上,正炯炯有神地盯著屏幕。
……笑得極其沒有招生辦的專業素養。
「不要報警。」教官忙解釋說,「他其實是個好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