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組隊
一個優秀的數據分析師,是完全可以坐地起價的。而且要做好事兒多、脾氣大、難以伺候的準備。
縱然乘風還只是一名大一新生,可在之前的幾次模擬當中,她表現出來的專業素養,是連許多大四學長都未必能達到的水平。
變臉是軍校生的傳統節目了。自從學會了這個技能,他們的世界都開闊了不少。
「早說嘛,寶,我願意!I 特別 do!」
「他們剛才還在直呼您的大名,不像我,一直尊稱您為大佬!」
「學妹我報名,不才,去年拿過一次獎學金。【圖片】」
「學妹選我,我只要一次數據分析就夠了!」
「滾吶!禁止內捲!上面的那個拖出去埋了!」
乘風欣慰了,正要從三千佳麗裡精挑幾位隊友,光腦上方的信息提示一條接一條地往外蹦。
項雲間:??
夏天有什麼好:賣身不先來家庭內部問問有沒有人要嗎?乘風你怎麼那麼叛逆?翅膀什麼時候硬的?
家裡真的有礦:是爸爸的錯。【轉賬】
再莽一點:有什麼想不開的?大家可以討論討論。
乘風沒好意思領對方的錢,但還是最先回復了辛曠。
因為有【轉賬】標誌的聊天框實在是太鮮豔了。
葉歸程:謝謝,但是不用,我可以自己掙。
家裡真的有礦:年紀輕輕的,不要說這麼不理智的話。趁你現在還窮的時候,多體驗體驗伸手拿錢的快樂。
葉歸程:……?
家裡真的有礦:爸爸們有肉吃,必然也會給你分口飯。【轉賬】夠不夠?
家裡真的有礦:多的攢著,女孩子要有一定的存款,到時候可以砸對方的臉,大方地訓斥他,「你給我滾!」,懂了嗎?
乘風著實是不懂的。這筆錢砸在別人臉上,痛在自己心裡。她不接受這種虧本的買賣。
但她真實的、強烈的,感受到了一股厚重的父愛。即便這個便宜爸爸好像有點不正常。
這就是金錢的重量嗎?
她這邊聊著,信息框又開始不停地跳動。各種犄角旮旯裡的好友都被她的賣身信息給炸了出來。她的賬號後台列表裡更是顯示出「99+」的申請記錄。
老孔:孩子啊,話可不興這麼說!
老孔:大晚上的,我本來就要睡了。憐惜憐惜你的專業老師吧,我已經五十多歲了。
唯快不破:你怎麼那麼窮啊?之前那麼大把的商機你都沒抓住?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支隊伍?
實力即是正義:你想拿那筆獎學金?不如出去接單來得靠譜。聽說這次的特殊測試是單人項目,很難。
宋徵:姐姐,介意順個醬油瓶嗎?我巨乖,一個人可以拍五個人的馬屁!而且還能專屬訂製!
乘風本來有很多字想回復的,看完最後一條,思維停滯了那麼一瞬。大腦猶如被按下清空鍵,除了吐槽其餘全是一片空白。
……那你可真厲害。
這位朋友的技能總是點在讓她猝不及防的地方。
她先給快要發狂的老孔回了一個【乖巧點頭】的表情包,又把很不走心的「我沒事」三個字復制黏貼給其餘那些不算特別熟的同學。
等再一次切回到主界面,瘋狂跳動的聊天列表頂部,是一排整整齊齊的轉賬提示。
再莽一點:【轉賬】下次有類似的要求早點說。女孩子的心思我們一般參悟不了。
……您可別瞎參悟了!
項雲間:【轉賬】把招募刪了吧,你直接來我們隊伍。這個考核可以在5人編到6人編之間,我們這裡還有位置。
項雲間:有事記得找組織,組織是很包容的,只要你不犯法。
夏天有什麼好:【轉賬】先回我,比魅力哥不能輸!
乘風先給江臨夏回了一個句號,再給項雲間回了個「好」。
這麼一通忙碌操作下來,她竟然覺得有點累,感覺做完了一件大事。
等她從光腦上抬起頭,眸光上移,發現沈澹正在對而一臉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怎麼了?」乘風瞄了她一眼,低頭刪之前發布的信息,「我已經招到隊伍了。而且不用賣身的樣子。」
「你真受歡迎。」沈澹那個機靈的小腦袋轉個不停,「我覺得你光憑朋友圈帶貨也能很賺錢。只要時不時發點乾貨,別人還不敢屏蔽你。」
乘風狐疑地用餘光掃她,問:「什麼朋友圈帶貨?」
沈澹怕自己真培養出一個活躍的廣告主來,忙搖頭道:「沒什麼,我瞎說的。保持現在的你!你能永遠招到免費的長工!」
乘風了卻完一樁心事,沒太在意她的古怪,只鬆了口氣,說:「我再看會兒資料。說不定能直接及格。」
‧
特殊項目測試是在所有文化科考試結束之後才開始的。
這幾天裡乘風將各科教材都粗糙地翻閱了一遍。但是她沒有考試經驗,對答題和蹭分的技巧更是一無所知。在網上搜了點攻略,但理解得不是非常準確。
結果倒是挺符合她的預料,幾門下來,考得她直皺眉。
尤其是歷史。這次出題的範圍很廣,幾道據說是完全送分的小學生題,不在乘風的復習範圍之內,反而丟得不明不白。
答完試卷出來,她腦子都泛起了眩暈,跟敲了一上午的銅製老鐘似地,耳邊全是嗡嗡迴響。
這種出卷方式對外邦的朋友真的太不友好了!
到特殊項目測試這天,乘風飽受摧殘的心才稍稍有所痊癒。
江臨夏幾人的考試科目不多,最近這兩天都閒著,留校只是為了等這個單兵戰力測試。
測試當天,幾人早早抵達考場,給乘風發送信息,讓她記得過來登記隊員名字。
乘風難得地提前了五分鐘,站在考場門口,對著屏幕上的教程確認本次模擬測試的大致規則。
一雙手突兀伸了過來,按在貼近她後脖頸的位置。
現在是冬天,乘風沒戴圍巾,裸露在外的皮膚冰涼乾燥。
對方一雙手寬大而溫暖,指腹跟手心都帶著明顯粗糙的老繭。跟提貓頭鷹一樣地捏住她命運的咽喉。乘風不用回頭,都可以猜到這雙罪惡的大手來自於誰。
乘風縮起脖子躲了一下,回頭冷冰冰地睨了項雲間一眼,示意他不要胡鬧。
對方一手提著個大袋子,睫毛半闔,線條硬朗的臉上出現一絲弧度,笑道:「進去吧,他們已經在裡而了。」
還不到登錄時間,江臨夏幾個在靠窗的位置佔了一張大桌,剛好能曬到一點太陽。
冬日的太陽軟綿中透著陰寒,又帶著種讓人難以抗拒的溫柔。
乘風擠進一個陽光能照到座位,希望它能驅一驅周邊空氣的濕冷,同時立起衣領,用帽子把耳朵藏起來。
乘風趴在桌面上,半眯著眼,就看見項雲間把袋子裡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搬,基本上全是速食跟飲料。她奇道:「為什麼要買那麼多吃的東西?」
「考試時間不一定,如果很長的話,最好自帶餐食,學校統一準備的飯菜或許不合你的胃口。」項雲間說,「想吃什麼自己拿。」
江臨夏從諸多食品袋裡挑出兩盒小蛋糕,遞給乘風,感動地道:「我終於做了一件爸爸該做的事!」
「什麼事?就找點吃的?」項雲間翹著隻二郎腿,用鞋尖輕踢了下江臨夏的膝蓋,「借花獻佛先給錢。不要臉。」
江臨夏往旁邊挪了點,不屑嗤笑:「你懂什麼?你發現女兒今天別了新髮夾了嗎?」
嚴慎跟辛曠同時抬頭,驚訝地望向乘風。
她細軟的短髮,順著劉海的方向,安分地貼在兩邊耳側。左邊的碎髮處用一枚銀色的小髮夾固定了下。看長度,其實已經可以略微紮起來了。
「我就說有哪裡不對。」辛曠沒有表現得太恍然大悟,但眼神明顯是這麼寫的,頷首誇了句,「這髮夾挺可愛的。」
嚴慎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看著怪不順眼的,於是悄悄多瞥了幾次,但沒敢說出來。
項雲間篤定地說:「你胖了。」
乘風眼神麻木。
三個大老爺們兒按著提示找都沒找到點上,簡直慘不忍睹,江臨夏白眼一翻,抬手一個個指著罵道:「乘風今天是沒戴假髮!你們出門是真的不用眼睛嗎?!」
三人:「……哦!」原來如此!
乘風:「……」夠夠的了。
閒聊之中,考生陸續到齊,考官也踩著穩健的步伐走進考場。
刷卡點到確認完畢之後,模擬測試正式開始。
乘風穿戴好設備,點擊登錄。
畫面切換,進入背包選擇模板,同時任務提示也跳了出來。
【特殊項目測試:無人區生存!】
江臨夏第一時間出聲,陰惻惻地笑道:「真是太棒了,今年是無人區生存,我的最愛。」
兩秒後他咬牙切齒地咒罵道:「靠!誰選的?我祝福他!」
眾所周知,幾種測試項目裡,最考驗耐力的是長距離拉練。最精神緊繃的是百里奔襲。最挑戰技巧的是多項競技。而最摧殘人意志力的,就是無人區生存。
當然對乘風來說,一切平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六十一章 趕路
無人區生存的常用工具類型, 乘風是學過的,熟練按照基本標準裝配了一套。
這次不能攜帶熱武器,不過各種功能性工具的可選面很大。
食物數量有嚴格的上限要求。僅允許兩瓶550ml的飲用水, 以及兩小盒壓縮餅乾。這個肯定要拉滿。
再加上外傷醫藥用品及各種電子器材。初步整理完畢,乘風的背包負重已經超過十公斤。
面對仍有餘量的空間, 乘風開始猶豫是繼續挑選工具, 還是減輕負重, 保證後期體力。
這項任務的得分點不僅僅是生存,能否在規定時間內抵達指定營地,也是很重要的評判標準。
乘風想拿前10%的成績, 就必須和單兵系那幫牲口搶名額。通往營地的難度也是按照他們的水平來設定的,估計在任務期限內,玩家不會有過多喘息的空間。
極限的考核標準,才能劃分出頭部考生的真正實力。
而對乘風來講, 經驗不足、知識儲備不足、體力不足、爆發力不足,都是橫亙在她面前的難題。裝備的選擇就變得極為關鍵。
隊伍裡的另外幾人也在挑選, 只有江臨夏一直說個不停。他將自己的裝備庫都報了一遍, 順便提醒乘風道:「風風啊,多帶點可以用來做武器的趁手工具, 別嫌沉。匕首我建議你帶兩把。這種全真模擬的無人區求生一點都不歲月靜好, 不會讓你快快樂樂地在那兒搭帳篷捉野兔的, 倒是可能會有幾米長的巨蟒用自己帶毒的尖牙來親吻你可愛的小腦袋。」
乘風聽他說得煞有其事,又往包裡裝了幾樣金屬工具,還有一個小型探測警報器。
這些玩意兒很沉, 不知道關鍵時刻能不能壓得住她輕飄飄的靈魂。
再多就不行了, 背著跑不動,而且包裹已經沒有空隙。
「行了!」江臨夏收拾妥當, 拍了拍裝備,朗聲道,「我先走了兄弟們!祝大家一帆風順,到時候營地集合!」
幾人相繼離開隊頻。
乘風沒刷過類似的任務,背好軍用包,又謹慎地檢查了最後一遍,點擊開始。
場景迅速切換,小粒子般的光點閃爍重組,拼湊出新的畫面。
短暫的眩暈之後,五感跟著一同連接。
乘風睜開眼睛,第一感覺是熱,非常熱。連週遭刮來的風都裹著灼燒的熱意,不適地拍打在皮膚上。
空氣潮濕沉悶,從鼻腔裡流淌過的氣流,還夾帶了某股腐朽的臭味。呼吸進肺部的每一口空氣,都恍惚有種氧氣不足的錯覺。
考場之外,由於是冬天,乘風穿的是棉衣。而在測試場景內,她穿的是易水洗的特殊制服,僅有單薄兩件,無法脫卸。
乘風理理帽子,抬眼在四處掃視一圈。
密林一望無垠,尋不到邊際。高聳的樹木直沖雲霄,深綠色的葉片遮擋住了大半日光,色彩瑰麗的光線從稀疏的樹影中斑駁照下。然而即便是站在陰影的位置,也無法感受到一絲沁涼。
系統目前顯示的游戲時間是早晨10點13分,還不到一天的最高溫時段。
乘風調出任務描述,之前寫得潦草的簡介現在也補充完整了。
【目標:無人區生存(五天)!】
【描述:請在游戲時間之內,抵達地圖中心的營地。營地位於您所在位置的東面。】
【備註:1.請保證自身安全,注意人物數據。
【2.強制休息時間4/24h,目前進度:0/24h。
【3.通訊器遠距離無法使用。電子設備無法聯網。】
從提示來看,每24小時要求下線休息4小時,以免學生負重過大。
然而游戲時間跟現實時間並不對等。游戲時間的流速要稍快一點。乘風草草估算,5天的系統時間換算過來大約是現實3天左右。
在這種危險的地方,如何安排休息節奏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如果卡在系統強制節點,會變得非常被動。
僅僅只是站在原地用了一兩分鐘查看信息,乘風身上已經開始出汗。
她迅速穿戴好帽子、護目鏡,以及口罩。將身上裸露的皮膚遮擋嚴實,同時噴灑少量水份,以免因高熱出汗過多,造成高滲性脫水。辨認好方向,便立即往東面所在的營地趕去。
她體力最充沛的階段無疑就是開場,不能浪費這麼大好的時光。有什麼人生哲學可以在路上想。
‧
三夭的直播間開通之後,遊客一窩蜂地湧入進來。
「我來了,春節前的最後一點樂子,加油啊同學們!」
「蹲一下項雲間隊伍……哇今年居然是無人區生存,又是裹腳布一樣的時長。隊友都打散了,我到底應該看哪個?誰那邊比較精彩?」
「這是什麼鬼地方?這一類植物從來沒有見過,太高了吧?」
「顯然不是聯盟首都星。光色都不對,考官也不會那麼善良。」
「好熱的樣子。開場才多久?他們的衣服後背已經濕了。」
「乘風這進度……不大行吧?怎麼還用走的呢?大夥兒都在跑了。」
「對乘風的體能要求別太高吧,畢竟別的單兵也不會敲代碼啊。」
乘風的狀況確實不大樂觀。
她本來以為,無人區的生存訓練嘛,頂多就是考驗一下學生獵取食物、採集果樹、尋找水源、製作禦寒衣物等野外生存能力。
畢竟教程上就是這麼講的。何況他們才大一,還沒組織過類似的系統訓練。頂多加一項野獸襲擊。
沒想到會是這種極端的環境。
起初,她想要控制體力,以應對夜間趕路。一段時間的跋涉後,她不得不承認,保存體力在高溫高熱的情況下,作用基本不大。
即便她放緩速度,依舊感到十分疲憊。
時間比她想像得要漫長。她決定加速。
乘風憋著口氣,沿著雜草密佈的林地半跑半走了一個多小時,附近的蚊蟲數量開始增多。
因濕熱環境的影響,這一代的昆蟲個頭偏大。且大多都是乘風不認識的品種。她在身上噴了半瓶軀蟲噴霧,然而效果不大。
過大的肢體動作會加速體力的消耗,乘風嘗試轟趕了幾次,後面乾脆硬著頭皮專心趕路。
溫度隨著周圍越發嘈雜的蟲鳴聲不斷升高。
兩個小時後,乘風喘息聲粗重,視線也出現間歇性的迷離。路過一塊石頭時,忍不住用手撐住斜面,第一次暫停休息。
背靠著石塊,乘風從腰包裡抽出一本小冊子,記錄剛才走過的地圖。
戴著手套的指尖略微發顫,幾次曲張後,繪製出數條歪歪扭扭的曲線。
乘風的制服差不多已經徹底濕透,緊貼著後背。汗液順著皮膚跟蟲爬似地向下墜落,一個不留神滴在淡黃色的紙張上。
她隨意一拂,再用袖子去擦額頭上的汗漬。舌頭舔了舔乾澀開裂的嘴唇,嘗到了一股淡淡的鹹味。不由長長籲出一口氣。
乘風知道這個地方很危險。必須要在天黑之前走出這一片潮濕地帶,才能找到適合駐紮過夜的安全位置。
可是根據前面的觀察,地形的變化沒有明顯的規律。她也無法確認,繼續徒步,能否找到符合她要求的駐紮地點。
用筆在紙上畫了個問號,乘風將它們放回腰包,轉而從包裡摸出水,仰頭喝了兩口。
液體順滑地食道滾落,喉嚨裡的乾渴還沒得以緩解,瓶子已經空了。
乘風放下水瓶,有些茫然地提起來倒了倒。
最後一滴水珠落在她的嘴唇上,隨著她抿唇的動作帶來些許刺痛,不久也乾涸在空氣中。
她還有一瓶水,但是她暫時先不開。
一路上,乘風不敢吃太多東西,腸胃消化會加大水分的流失,因此人物的飢餓值一直在提升,迫使她的手腳變得沉重。
此時,人物面板上的各項數值都在提醒她進行休整。
乘風別無選擇,決定先解決水源跟食物的問題。
在走過的途中,乘風沒有發現明顯的水源,甚至連個稍小點的水窪都沒有。大多數植被她也不認識,跟教科書上的描述有很大不同。
估計是考慮到環境陌生,已經超出考試範圍,三夭允許他們攜帶一個黑科技產品。
乘風從包裡掏出手掌大小的檢測設備,對著周圍的植物進行拍照比對。
大部分依舊是無法識別,不在數據庫中。但在乘風找了十多米以後,找到了一種開小白花的植株,備注顯示水分多,無毒,可正常食用。
檢測設備的電量有限。乘風摘了一株夾到筆記本裡,記錄好它的特點後,薅過剩下的葉片嚼了兩口。
苦和澀的味道瞬間佔滿她的口腔,差點沒讓她嘔出來。
乘風回憶起了那麼多年吃大白菜的慘痛經歷,抬手摀住額頭,向下用力抹了把臉後,面無表情地將它嚥了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十二章 逃生
那股濃烈的苦味褪去之後,竟然有種別樣的清新。
乘風勉力安慰自己,將附近能吃的野草都收集起來,捲成一團,閉眼塞進嘴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嗆人的味道一進嘴,將混沌的腦子都給沖清醒了。全身心的注意力也大多轉移到口腔裡,稍稍緩解了悶熱的不適。
只是乘風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利用這些野草將飢餓度提升到60%後,眼眶裡已經閃動起細碎的水花。
鏡頭聚焦在乘風略微抽搐又接近放空的臉上,網友們目睹這一幕,分明是無聲的畫而,卻看出了千言萬語的感覺。彷彿無數條彈幕正從她額頭暴突的青筋上閃過。
「我替你說了,難吃。每年看無人區生存的測試,心情都很復雜。」
「這到底是什麼草?隔壁江臨夏也在吃這玩意兒,吃得快哭了。又怕流眼淚浪費水分,硬生生憋了回去,快給我笑死了。」
「我覺得三夭是故意的。這種密林裡能吃的東西應該很多才對,可是大部分學生檢測出的可食用生物都帶點整人的意味在。」
「你也可以跟隔壁那支隊伍的人一樣挖蚯蚓吃啊。蛋白質含量高又能充飢,人物飢餓度提升妥妥的,還是野外求生的常備食材。」
軍校生裡,女生人數本來就比較少,乘風已經屬於進度較快的那一批,又跟項雲間在同一支隊伍,受到不少關注。
直播間熱度越來越高,吃飯的這段視頻不知不覺爬上了相關主題的前排推薦,當即湧進不少陌生而孔。
「我覺得乘風沒必要這麼拼,她不會真想完成抵達營地的任務吧?咱又不是這專業的,如果遇到什麼大型猛獸,連個近身搏擊的機會都沒有,何必浪費這時間?」
「說起來,我好像沒怎麼見過乘風的近身搏擊。手操機甲玩得好,起碼應該懂一點?」
「搞笑的,你游戲玩得好你能出去稱霸武林嗎?」
「醫院副本打過一次的,鏡頭沒怎麼拍到,但應該還行,別瞎說。我懷疑你們就是無腦黑手操跟指揮。」
「這位姐為什麼一點聲音都不出?好歹跟觀眾互動一下吧?江臨夏都沒給隊友傳授過經驗嗎?」
這一片的野草數量並不多。乘風借著吃飯的功夫休憩完畢,不敢停留太多時間,掂了掂背包,繼續往叢林深處走去。這一次沒走多遠,乘風在兩側的植物中搜索可食用野草時,看見了草葉被傾軋過的痕跡。
附近的泥地上殘留了某種猛獸的腳印,植株被壓折的痕跡也還很新鮮,說明那動物在不久前剛路過這個位置。
網友們看見這一幕皆是抽了口氣,大罵剛才在聊這個話題的網友,真是好毒的一張奶。
乘風用手比量了下腳印的長度,猜測那東西的體型或許不小。當下調轉路線,沿動物相反的方向繞行。
她擔心自己在這裡逗留的時間過長,身上的味道已經引起野獸的注意。不敢放鬆警惕,再次提升徒步速度。
腳步重重踩在坎坷不平的林地上,帶動茂密的雜草發出窸窣的響動。
口罩跟帽子擋住了乘風的而容,但飛速下降的體力條以及背景聲中越發沉重的呼吸,都在暴露她逃生的疲憊。
可是這一片的密林猶如一張無法掙脫的巨網,縱然乘風馬不停蹄地跑了一個來小時,而對依舊是完全陌生又極為相似的場景。
她再次停了下來。
乘風摸出筆記,遵循自己剛才的行動路線,重新繪製了一遍地圖。
偏離方向並不明顯,可以及時調整。只是人物屬性對身體造成的負而影響實在無法忽視,她的手腳都在輕顫,能清晰感受到生命力的流失。
她現在迫切地需要進食。
人類最本能的欲望,寫滿了她的每一個細胞。
乘風拿出第二瓶水,沒有猶豫,仰頭將它一飲而盡。
必須保持足夠的水分,否則等身體出現脫水反應,連生存的機會都沒有。
她將空置的瓶子塞回背包側面,顧不上會不會被追擊,在附近尋找一切可食用的東西。
其實乘風路上遇到過小型的野生動物。遠遠看著,體型跟皮毛都和兔子有些相似,只是她追不上。
野生動物的反應都比較機敏,不等她靠近,周圍的響動已經提醒它火速撤離。有體力去追那東西,不如找點高蛋白的東西比較靠譜。
乘風利用探測器,又找到些能吃的野草,還抓了兩隻會動的小東西。數量不多。
她忍住胃部反上來的噁心感,邊走邊進食,走了一段後,忽然察覺到周圍環境有一些異常。
幾隻小型動物開始逃竄,時不時響起的動靜讓這靜謐深邃的山林多出了兩分熱鬧的景象。
然而在危機四伏的無人區,這種熱鬧更像是亡靈曲的前調。
乘風有所感應,抬起頭,看見一隻鳥類正盤旋在自己的頭頂,張嘴發出尖戾的叫聲。
乘風定定看了兩秒,喉嚨不自覺地用力吞嚥,心臟也是一陣狂跳,而上還保持著冷靜,卸下肩上的背包。
她從裡而抽出匕首,牢牢抓在手心,又摸出一捆繩索,套在身上,迅速往樹後移動。
在那隻巨鳥叫到第四聲的時候,乘風感受到了地而傳來的震動。
她將繩索的一端捆到樹幹上,一而留意著頭頂的飛鳥,一而順著震動傳來的方向窺覷。
危險極速逼近。
然而在即將靠近乘風的時候,那野獸停住了。它很聰明,意識到乘風已經發現自己的蹤跡,隔著一片看不清的雜草在乘風前方徘徊,踱步了兩圈後,突地衝殺出來。
一抹顯眼的黃色劈開草叢,在乘風視野中閃現。
這是一隻聯盟跟戰後星都不常見的猛獸,所以乘風不認識。它四肢細長,軀體健碩,渾身肌肉線條流暢,粗粗一眼,像老虎又有些像豹。眼睛尖細,瞳孔泛綠。
醜陋的是腦袋上沒毛。
第一次打照而,它便張開滿嘴的獠牙,精準地撲向乘風。
鏡頭來不及調整,拍到了它漆黑的、似深淵的巨口。
從爆發力看,這猛獸的突擊速度快得驚人。
乘風拋出繩索,想要將它套住,無奈失敗了。在彈幕的一片尖叫聲中,乘風已經單手攀著樹幹起跳,轉了個圈,驚險避開對方攻擊。
可那野獸四肢柔韌,比乘風預想的速度反應更快,直接前腿止住衝刺的趨勢,扭頭又一次撲咬過來。目的性明確,就是乘風的脖子。
猛獸口腔裡噴灑出的惡臭氣息隨風吹向乘風的面門,她已經緊繃了一天的肌肉,在生死關頭卻還是極為靈活。
要論對危險的感知,軍校生裡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在戰區長大的乘風。身體本能般的,乘風單腳蓄力,閃電般朝側而躥了出去。
在地上翻滾的時候,乘風感受到了心臟、血脈,連同肌肉共同的震顫。
刺耳的咆哮聲在她身後響起,兩次撲擊被躲避,猛獸明顯發怒。
乘風沒有回頭,也來不及回頭。反身一刀刺了過去。
奔波了一個早晨,乘風的體能還沒有恢復。這一刀攻得不夠快,野獸先一步從她側面將她撲倒。
天旋地轉中,頭頂的光線被對方龐大的身軀所遮擋,對方那腥臭的尖牙已經擦過她的皮膚。電光火石中,乘風右手的小刀先一步紮進野獸的皮毛,撞得它頭部往側面一歪,只咬中乘風耳側的泥土。
一刀並不能讓這隻猛獸完全失去行動能力。
乘風快要忘記呼吸,肺部膨脹得似要爆炸。眨了眨眼睛,大腦已無法將眼前的畫而與信息進行匹配處理。可是下一步的操作卻十分明確,甚至構造出一副似真似假的幻覺,促使乘風迅猛翻上野獸的後背,舉起匕首,再一次重重朝它的眼睛刺去。
猛獸吃痛翻滾,瘋狂想要將乘風從背上甩下。
然而乘風的左臂牢牢勾住它的脖子,即便身體被重重砸在地面,依舊忍著劇烈的疼痛補了兩刀。直到這野獸不再動彈。
見「同伴」死亡,那隻報信的大鳥在周圍徘徊片刻,最終還是轉向離去。
那十幾秒的時間裡,乘風的意識有短暫的恍惚,所剩不多的體力也在剛才的搏殺中消耗殆盡。
叢林上方的日光隨著婆娑的樹影晃過她的瞳孔,刺眼的光線讓她閉上眼睛,也讓她驚醒般地猛吸了口氣。想要鬆開手,才發現左臂幾乎失去知覺。快速扯下口罩,張開嘴,從泛著腥味的口腔裡吐出一口帶血的酸水。
乘風翻身,半跪在地上,還在緩神,胃部忽然開始抽搐,對著地面不停乾嘔,將眼淚都逼了出來。
然而沒持續多久,乘風抹了把嘴,站起身來。再次抽出匕首,加緊處理野獸的屍體。
時間不會給她任何寬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十三章 夜晚
整個過程,從狩獵到反殺,其實才不過幾十秒。乘風開始收割戰利品的時候,直播間的風向還停留在那猛獸撲倒乘風的節點上。
網友們激情敲完字,點擊發送,再一看屏幕,發現世界已經變了。
「三夭的鏡頭越來越凶殘了,懟那麼近拍血盆大口,嚇我一跳!這種血腥獵殺畫面不用特寫!」
「乘風沒了,線下迎接吧。手操系的朋友,你們的神回來了。」
「馬賽克護體!這種情況下次求求直接掉線!令人不適!」
「……」
「??」
「這就結束了?我只是打了個哈欠,我保證什麼也沒做!」
「那些逼逼賴賴的解說家們呢?都跑哪裡去了?快出來給我講講!」
「媽的,為什麼彈幕沒有撤回功能?」
「絕對不可能,隔壁好幾個單兵都被這東西咬死了。它的設定就是凶殘勇猛,還具有一定智慧,乘風這樣的非專業女生怎麼可能正面反殺?」
最初的驚愕過後,零散的質疑聲在一片讚譽中冒了出來。
新湧進來的遊客不斷懷疑乘風所在的副本是否被調低了難度系數。措詞中夾雜的幾個關鍵詞很快引起另外一批人的不適。雙方隔著網線,語氣越來越激烈,不出意外地發展到認識雙方祖宗的環節,並喜提禁言大禮包。
封了一批人之後,彈幕區清爽了不少。惱羞成怒的一批人也將主戰場也轉移到三夭論壇。
好事的觀眾乾脆把直播進度調到兩分鐘前,將倍速改成0.5,打開數據測試的插件,從各個細節反推三夭的npc參數是否正常,有無故意放水的情況。
同時列出另外幾個直播間的監控結果來進行對比。
相關帖子迅速衝到首頁。【吵什麼?什麼年代了還不知道看數據說話?】
野獸的爆發速度、轉向速度、攻擊位置、咬合力等,都是最直觀的參數設定。
咬合力的數值,乘風這邊沒有辦法測試,畢竟那小可愛沒能親到乘風纖長的脖子。但是另外幾項關鍵數據,跟大眾並無不同,也絕對符合「猛獸」的標準。
偏偏奇怪的是,不管將相關動圖重復觀看幾遍,他們還是覺得乘風這邊的應對顯得更輕巧。另外幾個慘遭淘汰的單兵,即便爆發力更強,動作間充滿力量感,依舊左支右絀,撲騰不到兩下就被壓倒了。
甚至連三夭的系統也出現判斷失誤,在乘風倒地的時候,往她腦袋上打了個碩大的馬賽克。隨後發現不對,才把馬賽克移到野獸中刀的位置。
三夭有豐富的對戰數據作為依託,鮮少出現錯誤。那團突兀出現的馬賽克就足以證明乘風是在生死邊緣線上蹦跶過來的。
可如果要將它分析為是運氣,似乎又不大妥當。因為類似的打法,他們曾數次在手操機甲的對戰中見過。而相關的討論,也彷彿昨日重現。
當初火爆三夭的一篇針對性分析文章,【節奏的藝術——極致的快樂】,至今仍懸掛在精品區的前排。
乘風那獨特的卡點式操作,總是遊走在時間的極限,同時還擁有讓人難以置信的成功率,顯得是那麼的不順理成章。好像不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就無法襯托出她殺伐果決的氣勢。所有提心吊膽的危機,都不過她的逗弄和勾引。
正如那篇文章正文裡所說的:
【乘風沒有經過長期高壓的專業訓練,技巧也算不上多麼華麗,但是在她的預判之下,我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垃圾。】
【最令人激動的永遠不是漂亮又中乾的花架子,而是舔血刀鋒又絕地反殺的快感。我願意把乘風稱作是一台高精度計算的機器,沒有人能在數據計算上掌控住她的節奏。】
【你總以為你自己能打死她,但你很快就會發現,這不過是人生第四大錯覺。唯一真實的就是,她的打法的確很欠揍。】
「這個問題我熟。帖子踢上來了,不謝。」
「所以這一把子好像很厲害?我是外行人,這看法對嗎?」
「從三夭的魔性打碼上就可以看出,你是對的。」
「乘風的單兵能力絕對有被低估。別拿手操機甲手不當單兵,否則各大軍校為什麼不將他們劃分到文類學科去?」
「靠,好尷尬呀。每次丟臉就甩鍋三夭數據bug,這麼多年你見誰成功過?輸不起也好歹想點有用的藉口啊,歧視誰的智商呢?」
「年少不知號珍貴,悔與傻逼論長短。專心給我們乘風打call不好嗎?現在新號都不能連續發評論了!」
等這幫人爭吵完,又火速申請了小號回到直播間,此時乘風已經重新上路了。
他們正想跟觀眾閒聊一下關於乘風的單人作戰水平,卻發現直播間的彈幕又開始朝著他們看不懂的方向發展,新來的網友只好認命地再次將進度條往回撥,尋找錯過的流量密碼。
十五分鐘前,乘風單膝跪在地上,從野獸的身上拔出刀。
刀口已經有些微的捲曲。她用手指順著刀刃滑了一遍,將它放到地上,從背包裡抽出備用的匕首。隨後單手按在動物身上,熟稔地將刀尖刺入對方的皮毛下方。
看乘風的直播,近似於在看默劇,單人的情況下她很少說話,連痛呼或呻吟都極為克制。讓人難以忍受的沉默和孤寂,在這裡她好像早就習以為常。
動物的外皮有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在野外。
乘風的切割技術十分出色,巧妙地運用手腕的力量,看著不怎麼費勁地就將大面積外皮剝了下來。整個過程流暢迅速,毫無卡頓,且處理得乾乾淨淨。
但她還是用刀片又一次刮去內側黏連的血肉,再用附近的泥土在上面用力揉搓了一遍,盡量去除外皮所帶的血腥味。
等結束這項工作,乘風才去動它身上的肉。
生肉不能隨便亂吃,尤其是這種食肉類動物,身上很可能攜帶有致死的寄生蟲或病毒。
乘風避開它堅硬的肌肉,只割下脖子和脊背附近的肉質相對肥嫩的肉塊,這也足有十多斤了。以乘風的食量來說,可以撐到游戲結束。
將它們用密封的儲物袋封好,掛到背包上,乘風的負重再次增加。
肩帶壓在受過傷的左肩上,使得乘風的走路姿勢變得不大自然。她難得地扯扯嘴角,露出個呲牙的表情。
整個過程,前後才不過十五分鐘,劇烈的體力消耗過後,乘風已經開始新一輪的進擊。
看她埋頭走路,步履已不大穩健的背影,網友忍不住勸她休息一下。雖然她看不見。
「不能停留太久。」乘風聲音很低地解釋了句,猶如在自言自語,「血液會很快吸引別的食肉動物過來狩獵。還有之前那隻飛在天上的大鳥,動物間會有類似的合作關係,它可能會引來別的危險。」
因為游戲時間過得較快,日頭西斜後,天色逐漸陰沉下來。高聳林木投下的陰影變得長而淡,一條條角落在遊人的腳下。
乘風不敢掉以輕心,繃著神經繼續前行。路上看見能吃的東西就隨便吃一點,吊住不斷下降的人物數值。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在她快要兩眼發花的時候,終於走出那片潮濕的密林,來到一塊相對空曠、乾燥的平地。
乘風鬆了口氣,解下背包,靠著樹幹癱坐到地上,喃喃地說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話:「今天晚上可以在這裡休息。」
在這樣的高熱地帶,夜晚本來是很好的趕路機會。乘風之前也的確是這樣打算的,但目前看來不行。
她需要補充體力。
她催促自己快點動起來,但還是用了兩分鐘的時間調整狀態。為了不讓疲憊侵蝕,她用手狠狠在腿上擰了一把。扶著樹幹起身後,在附近挑揀乾柴起火,同時找一些大片的樹葉。
她把之前切割下來的肉用葉片層層包住,再用高溫防火材料裹上一圈,丟進火堆裡燒,以免氣味洩露。
趁著這空隙,乘風下線上了個廁所,又吃了塊麵包。考場內有不少學生跟她一樣,是在這個點出來解決現實的生理需求。在她洗乾淨手準備回副本時,還碰上了項雲間。
兩人眼神交匯了下,項雲間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
乘風再次登錄。
叢林即將入夜,之前那折磨人的高溫也隨著黯淡的光色逐漸下降。
乘風能猜到這個副本的惡意設定,必然會有明顯的晝夜溫差。她要趕在寒冷來臨前,搭好今晚要過夜的場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十四章 過夜
乘風從背包的最底層, 抽出壓縮好的便捷帳篷,在底下墊了些乾燥的樹葉,搭建在一棵大樹的背面。
等她收拾好, 林間的溫度果然降了不少。
溫差的迅速變化,使得夜間風聲呼嘯, 比白天要猛烈許多。
大風穿過林間的空隙, 遠處、四周, 都是一陣高低起伏的嗚咽,伴隨著婆娑的樹影,演出一副鬼哭狼嚎的可怖場景。
乘風起好的火堆開始撲朔, 火焰被風壓低了頭,在熄滅與燃燒之間艱難掙扎。
她趕緊用石頭在旁邊堆了一圈防風牆,又往裡頭添了幾根乾燥的細小枯柴,手裡舉著根木棍, 佝僂著背蹲在地上,身形縮成小小的一團。
在這陰森森的環境裡, 乘風的一張臉從下至上地被火光照亮, 能清晰看見她臉上肖似陰影的傷痕跟泥漬。她卻沒覺得這種吵鬧害怕,反而在進入這個副本之後, 第一次感受到安定。
翻滾了下那幾塊包裹好的肉, 讓它們受熱均勻, 乘風再次從包裡拿出吸水性強的乾淨布匹,決定去採集食物,順道收集露水。
一路過來, 乘風都沒找到合適的水源, 果蔬幫她補充了一定的水分,但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 可能還是得依靠露水。
降溫過後,葉片上會凝出少量水珠。乘風可以趁著休息時間,將它們蒸餾淨化,這樣明天就能擁有新的飲用水。
在附近安裝好警報裝置,乘風打起手電,往黑暗深處走去。
搜索不到一小時,乘風就回來了。她不敢去太遠的地方,怕出現什麼意外不能及時處理,畢竟她的裝備還留在營地。
收集露水的工作進展得並不順利。可能是時機不對,乘風用布匹在附近的灌木叢裡掃了一圈,頂多只是把毛巾打濕。可想要擰出多少水,目前還只是奢望。
她調整了下日程,決定等睡醒之後,再去嘗試一次。
不過,乘風幸運地找到了一叢野果,數據庫檢測後確認無毒,可食用。她摘了大約有兩三斤,補水的問題暫時不用擔心。
火堆已經熄滅。
乘風把烤肉撥弄出來,趁著它還有餘溫,在旁邊挖了個泥坑埋進去。準備等明天肉徹底悶熟,又冷卻了不會飄出味道的時候再吃。
她重新生了堆火,貼近熱源,就著新鮮的野果吃剩下的壓縮餅乾。
這一整天,乘風的胃接受了太多味道不正常的東西,正式步入叛逆期。一頓晚飯吃得她兩眼發直、目光渙散。拚命壓制著才好歹沒吐出來。
跟不知名猛獸搏擊的時候,她沒覺得憔悴。到食不下嚥了,才意識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在將人物面板上的數值全部提升到標準線上後,乘風終於完成任務,放下手裡的食物,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此時較中午相比,氣溫已經降了20度左右。適應的時間太短,乘風的手臂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她懷疑還會有更低溫的考驗,又將下午剝好的皮毛取出來,再次細致地清理了一遍。用明火貼著稍稍烘烤,減輕它的騷味,而後直接帶進帳篷,顧不上腥臭,披到保暖的衣服上。
乘風確實是很睏了。
過度的體力消耗與緊繃的精神,在她躺到地上的那一刻,全部化作洶湧的睏意,襲上她的眼皮。
入睡之前,她還反復提醒自己要淺眠,留意週遭的環境。可等意識沉淪的時候,腦子裡什麼都沒有了,僅剩下自己規律的呼吸聲。
寂靜的深夜、勤勞的遊人,跳躍的火光、斜立的長影。
不考慮別的因素的話,這一幕該是有些溫馨的。
黑夜似乎天然能讓人放鬆警惕,乘風入睡後,直播間的鏡頭在她另外幾個隊友那裡一閃而過。
江臨夏躺在吊床上,用衣服遮著臉,悠閒安適地入睡。
項雲間踩著滿地飛濺的水花兒,正在趁夜趕路。
嚴慎在搭建過夜的住所,用泥土和樹葉壘在旁邊用力禦寒。
辛曠還在尋找明日的早餐……
目前來看,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什麼勁爆的場景出現。不管副本的危險系數設定得再高,也應該會保證學生有足夠的休息時間。
觀眾們在評論區裡東拉西扯了一陣,覺得盯著乘風睡覺的帳篷怪變態的,當即也決定下線,讓操勞過度的手指跟鍵盤都歇息歇息。
準備關掉直播頁面時,手指卻莫名地頓住了,大腦下意識地捕捉到一絲不對勁,又說不上是哪裡。
警覺的網友再次將進度條往回拉。
水花兒?
哪裡來的水花兒?整個密林,雖然空氣潮濕,但乘風還沒遇到任何的水源。是誰那麼奢侈?
大腦彷彿罷工了。過了幾秒,網友才明白過來——下雨了。
項雲間所在的位置已經開始下雨。
這場雨的蔓延速度並不快。
準確來說,三夭對這些自然環境的變化速度,是根據學生水平來設定的。而判斷學生水準最有效的數據,就是他們的行動距離。
所以留在副本門口的學生會更安全。
所以乘風的雨是一個多小時以後才降臨的。
嚴慎的進度跟她差不多,只是睡得比她稍微晚一些。
在精神疲憊又剛剛熟睡的情況下,富有節奏的連綿雨聲是很難將人吵醒的。
嚴慎的夢境裡多出了一些類似敲打的音樂聲,讓虛幻世界的畫面變得更為真實。
他剛從氣球攤上贏了一堆戰利品,準備扛著槍回學校,走到一半,世界莫名其妙地開始搖晃,同時耳邊出現「滴滴」的系統警示。
畫面崩裂,嚴慎猛然驚醒,睜開眼睛後,好半晌沒回憶起自己是在模擬測試,等完全清醒過來,點擊系統重連,帳篷底部已經有了淺淺的積水,支撐架也出現了變形。
由於是壓縮帳篷,帳篷的體積很小。在保證防水、輕便的同時,犧牲了一定的穩固性。
嚴慎從一側的包裡抽出雨衣,在狹窄的空間裡笨拙地穿戴完畢,扯開上方拉鏈,積水瞬間從縫隙處漫了進來,將他還露在外面的褲管打濕。
猝不及防的一道冷空氣吹得他遍體發寒。
嚴慎繃緊肌肉,全身血液流速都開始加快。迅速拎起自己的包,過去回收空地上的報警檢測設備。不過一個轉身的功夫,帳篷又被大風刮走了。
冰冷的雨水狠狠拍打著他的臉,嚴慎張了張嘴,想罵人的話又說不出口,只能返身去追帳篷。
滂沱的雨水穿過雨衣的縫隙,很快浸濕他內側的衣衫。接近零度的低溫,不斷帶走他身上的熱意。
等嚴慎終於整理完帳篷,人物面板上已經出現了紅色的危險警示。
他蹲在防雨布,跟刀子似的,一下下割開他對身體的控制權,直至四肢開始麻木。
嚴慎等了會兒,依舊不見雨停,眼神逐漸陰晦下去。
兩分鐘後,他深深望了眼朦朧的雨霧,抬手捋了把短髮,將髮絲上的水漬甩去。提起一口氣,站起身來,用防雨布三兩下裹緊全身,迎著大雨開始奔跑。
繼續往前走,說不定能遇到隊友。否則就得認命死在這個地方。
嚴慎也不知道隊友都在哪個方向,不過流傳不朽的四大名著告訴過他——取經要去西方。哪怕失敗了,還能順道往生極樂。
不虧。
地圖西面。
乘風剛被雨水驚醒,從泥地裡搶救出自己烤好的肉塊。回到帳篷,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檢查肉有沒有被雨水浸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六十五章 碰面
今夜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烤肉外層的耐高溫材料,防住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
撕開嚴密的包裝,裡頭的肉還是乾淨的。
乘風撒了點鹽,撕下最外面那層悶得軟爛的瘦肉,嚼了兩口,囫圇吞下去。
味道有點一言難盡,主要是腥臭。不過對於這種未處理過的肉類,乘風本身就不抱太大的希望。能在這種山窮水惡的地方吃到熟肉,她已經覺得是大自然的饋贈了。
……不對,是三夭的饋贈。
乘風把之前摘來的酸果子跟酸野草,和肉包裹著大口吃下去。幾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在一起,竟奇異地中和了一部分嗆味,變得不那麼難以下嚥了。
乘風頓時覺得走了一天的黴運,都在這口肉裡得到了救贖。邊吃邊冷得直哆嗦,皺了皺鼻子,又將外面那層厚重的皮毛裹得更緊一點。
雨勢似乎沒有任何減緩的徵兆。
防雨布上的敲打聲,時急時緩,時沉時輕,節奏不一地環繞在狹小的帳篷裡,聽得出這片厚重的雲下得很任性,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隨風飄走。
乘風4小時的強制休息時間目前還剩下大半,飽食之後,精神變得慵懶,剛驅散的睏意也再次來襲。
她把食物全部收拾好,塞進包裡。又檢查了一遍帳篷的各個角落,確認沒有漏雨的跡象,乾脆枕著背包再次入睡。
雖然誰也沒有想到會在半夜下起暴雨,但乘風夜宿的位置確實選得更為謹慎。
相對乾燥、地勢較高,一般不會出現積水嚴重的情況。還可以遠離看似無害,實則危險的昆蟲聚集地。
重要的是,視野開闊,更容易探測到遠處的危險,以便及時撤離。
這也是她忍著外傷走到精疲力竭,才挑選到一個夜宿點的原因。
乘風還用繩索將帳篷的邊角捆在了附近的樹幹上。即便固定帳篷用的地釘可能因泥土被雨水打得濕軟而沖出地面,也不至於讓帳篷被風刮走。除非這幾塊防水布被直接撕裂。
不過聯盟的材料應該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就硬件條件來說,乘風應該是應考學生裡待遇相對較好的一批人。
其他人只能用泥土跟樹葉,或者是一些單薄的布料來禦寒,乘風起碼有中午狩獵來的一塊厚重皮毛。
然而這依舊抵擋不住地表傳上來的陰冷跟濕寒。
乘風蜷縮成一團,吞吐著白色霧氣,在瑟瑟發抖中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江臨夏跟辛曠幾人,都在手忙腳亂地收拾營地。
要麼準備提純雨水做明天的飲用水,要麼在鍛煉身體以抵禦嚴寒。
其中江臨夏的視角最為熱鬧。
他手上忙著,嘴巴根本停不下來。中午那酷熱的天氣,嘴唇已經乾到起皮,都止不住他想要吐槽的心,硬生生將單人遊戲玩成了個人相聲專場。
觀眾們紛紛在評論區為他鳴不平。
就江臨夏這種天賦異稟的人才,初始裝備絕對值得四瓶水!否則都是虧了呀!
網友們在各個直播間裡轉了一圈,總覺得乘風的求生方式特別詭異。不管是什麼樣的困境,到了她這兒,都有種不真實的閒適感。
天快塌的時候倔強擼起小胳膊往上一頂,天沒塌就是野外徒步旅行。
不焦慮、不恐懼、不憤怒,最過分的是不說髒話。
這合適嗎?嚴重有損軍校生的噴子風采。
「乘風真是好大的心。醒來吃了點飯,又繼續睡了。她還記得這是無人區嗎?有生之年我能在她臉上看見顏藝表演嗎?」
「這種低溫的狀態,如果衣服被雨水打濕就更慘了。你以為別的玩家是不想苟在帳篷裡睡覺嗎?選址不當就注定他們不行。」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會被風刮走的地方~」
「這一波冷空氣估計能直接掀翻三成的學生。我看好多人的屬性面板上都出現了感冒的標誌。倒黴點的中午還拿了個中暑狀態。拖著這種病體殘軀,他們能堅持完後面兩天?我不信。」
「只要能吊住一口氣,就是順利通關,就是優等畢業!我相信他們肯定帶了一大瓶的速效救心丸!」
「項雲間的隊員真的都好孤狼,隔壁軍校的學生早就轉變作戰策略,一進本就會合。現在正抱團取暖。」
由於玩家的睡覺時間實在是太無聊了,直播間的管理員為了能留住觀眾,乾脆根據他們聊天的內容,切換到對應的直播間蹭流量。
於是下一幕,屏幕中匆匆閃過幾個相擁而眠的畫面。評論區也沉默了下來。
「額……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取暖,總感覺怪怪的。」
「隔壁指揮系的女生也抱在一起取暖,還貼貼呢,怎麼不說她們怪?」
「人都要冷死了,你居然只關心他們是不是抱在一起?」
管理員十分會做人,下一秒,又切入了一段考生指天怒罵的場景。
紫色的雷霆蜿蜒地撕裂夜空,轟鳴的雷聲傳進樹林,層層迴蕩,有種電光將要落至頭頂,凡人即將渡劫成灰的仙俠大片既視感。
鏡頭「唰」的一個特寫,拍到了宋徵如鬼一般青白的臉。
觀眾們的反應瞬間火熱起來。
管理員來了興趣,又切換到幾個比較倒黴的考生鏡頭,讓大家開開眼界。
比如一學生樂顛顛地尋找避雨點,結果一個轉角,跟大型猛獸面對面。
比如青年正吊在樹上休息,結果繩索意外滑索,直接摔進水坑濕了滿身。
再比如一天縱奇才為了抵禦低溫,效仿冬眠把自己埋進土裡,結果下雨後沒及時登錄差點被溺斃……
觀眾老爺們滿意了。
大家的夜生活還是很豐富的。
兩個小時後,盡責的管理員領著觀眾查完一圈房,乘風設定好的鬧鈴也及時響起。
這樣一來,她的強制休息時間順利刷滿,接下來24小時都可以自由活動。
乘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人物面板。
萬幸,沒有感冒。
她搓了搓手,立起衣領,把臉埋進去,而後抬手打開帳篷。
外面的天色還沒徹亮,但大雨已經停了。滿地零散的樹枝跟落葉,盡數被打濕,生火變得很不便利。
剛下雨的時候乘風搶進來一些枯枝,可還是受了潮,她幾次嘗試點燃都沒成功,只不斷地冒出濃煙。
乘風索性放棄,收拾好東西,趁夜趕路。
她背包後面掛著兩瓶收集好的雨水,帳篷的防雨布也被揉成一團,用來裝了少量積水,打算等天空放晴,進行蒸餾淨化。
雨後的密林變得溫柔許多,風不像先前那樣大了,只是依舊吹得人生冷。
乘風睡完一覺,感覺全身精力回滿,打著燈一路小跑。等身體開始發熱,覺得這酷寒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夜間行路的效率比白天高上許多,最起碼出汗量得到了有效控制,人物面板上的數值消耗得以大幅削減。
負重慢跑了兩個多小時,天邊的第一抹日光,伴著一群振翅的飛鳥在邊際處灑落。
乘風控制著呼吸,一路看著兩側模糊的黑影被晨曦照出樹葉的脈絡,影影綽綽的叢林顯現出原本的生機。
直到視野逐漸開闊,目光所及的遠處,從滿屏霸道的綠色,變成植被稀落的土丘。
這昭示著她即將離開密林的地形,步入新的征程。
氣溫再次升高,乘風不由回憶起昨日被烈陽炙烤的痛苦。
她停了下來,決定在進新地圖之前,先把水源的問題解決。
兩個地圖的交界處,昨夜應該沒有下雨。乘風撿了一些乾燥的樹枝,直接生了三個灶台,把所有能用來做容器的東西都擺上去。
為了方便,雨水僅煮沸。而收集起來的積水,上面蒙一層吸水布,等待沸騰蒸發。
在路邊看火燒水的時候,乘風那個寂靜了一天的通訊器,突然閃過一段電流的雜音。
意外亮起的紅光提示讓乘風愣了下,她再三檢查信號,確認不是自己的錯覺。
「喂?」乘風按住耳機,大聲提問,「是哪位?」
對面的人沒有回答,只朝她發送了一個定位。
距離她不到兩公里的位置。
「你等等我,我燒完水就去找你。」乘風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具體表現在廢話增多,「這邊的雨水能喝嗎?喝過後會掛負面狀態嗎?可以的話我就不燒了。」
對方聲音沙啞,過了好幾秒才在頻道裡回復,聽起來也是有氣無力的。
「不知道,反正我喝了很多。」
「嚴慎?」
拉風箱似的粗糲嗓門,乘風險些沒辨認出本人。
她立即往火裡多加了兩把木枝,決定再煮一會兒。
不是酸雨絕對造不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五分鐘後,看著定位上幾乎沒怎麼移動的黑點,乘風還是收拾了東西,主動去找嚴慎會合。
遠遠的,乘風瞧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低垂著頭朝她的方向靠近。
那趔趔趄趄的步伐,讓乘風的眼皮開始不詳地跳動。抬起手臂揚在半空,還沒來得及出聲,對方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乘風皺眉,小跑過去,掰過青年的臉,確認他的確長得跟嚴慎一模一樣,又錯亂地退開一步。
……現在裝不知道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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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生機
乘風猶豫片刻,上前搖了搖嚴慎。
陷入昏迷的人已經被強制斷線,無法給她任何回應。
乘風又摘下手套,去碰對方臉上的皮膚。
觸手一片滾燙,確認病患處於高燒狀態,暫時喪失行動能力,不知道有沒有恢復的可能。
此時距離目標營地,還有三分之二的距離。已知嚴慎加上他繁重的背包,約有兩個乘風那麼重。她要做原本三倍的功,才能帶著這位朋友走向勝利。
「乘風,不行。」
她願意主動把這句話打在公頻上。
孩子不可以這麼壓榨的。
蹲在嚴慎身邊沉思的一分鐘裡,乘風仔細回憶了一遍她跟這位同志長久以來的交情,好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讓自己的無情看起來理所當然。
……其實他們的情誼也不算多麼的深厚,雖然嚴慎無私地給她借過錢。
……但畢竟是相互協助的戰友,而且還是乘風主動拋出的橄欖枝。
……可機器人都是冷靜且目的性明確的,她是為了拿名次才參加的比賽,憑她自己爭10%已經很艱難了,再加個噸位超標的嚴慎,豈不是痴人說夢?何況軍人的首要目標永遠是完成任務。
……然而嚴慎頂著高熱徒步半夜也要走到這裡跟她會合,證明他有強烈的求勝欲。如果自己此時冷酷地轉身離開,會讓外人誤以為她很卑劣。
觀眾們聽不到乘風內心的反復掙扎,只看見她仰起頭,眺望向遠處的山峰,目光越來越空虛,最後悠悠嘆了口氣。
那聲嘆息裡凝聚了她來自靈魂的感慨——如果沒有遇見就好了。
當乘風腦海中閃過無數個猶豫的藉口時,她就知道自己這次走不了了。畢竟她不需要向任何人做多餘的解釋,利益最大化就是最好的理由。
她將嚴慎的身體擺正,倒出一點乾淨的水,餵到他嘴裡。又打濕吸水布,疊成長條,蓋到他的額頭。
乘風著實不大擅長照顧病人,只能依靠直覺給嚴慎降溫。手法也很粗糙,有沒有用全看緣分。
關鍵是餵藥,好在她的醫療包裡有退燒常用藥物。可在餵嚴慎吃進去之後,她才想起來,忘記了嚴慎自己有沒有吃過。
……反正吃多了應該不至於死人。
乘風胡亂做了點醫治補救措施,開始翻找嚴慎的背包。
因為是雨夜出行,身體狀況又欠佳,嚴慎所剩的物資已經寥寥無幾。最關鍵的水和食物都沒有了,各種設備倒是留得齊全。
乘風抽出繩子,綁在嚴慎的腰部和兩臂下方,又將防水布墊到嚴慎身下,就這樣拖著他在漫無邊際的地圖裡行走。
熱風迎面撲來,乘風的右肩被長繩勒出深深的痕跡。緩慢邁出的步伐,讓她瞬感前途渺茫。
直播間的觀眾都看得不忍起來。這是什麼感天動地的場景?
「養兒可以防老,這就是為什麼軍校生喜歡做人爸爸的原因了。【點煙】只可惜大部分混蛋都是不孝子!」
「乘風別顧面子了,大家都懂的,一個人去征服星辰大海吧!」
「一個不孝的老父親,讓本就艱難的乘風雪上加霜。」
「乘風的快樂沒有了,看她這張鬱悶的小臉。心疼。」
「嚴慎那兒過來的……謝謝閨女了。不容易啊,軍校生裡居然也有純真父女情。」
「嚴慎莫非要實現字面意思上的躺贏?【震驚】」
‧
網友們互相吵鬧,無法共情乘風的辛苦。人與人的悲歡果然並不相通,甚至還背道而馳。
日頭很快高昇,黃土被烘烤得灼熱發燙。乘風定時給毛巾換水,幫助嚴慎物理降溫。
然而迅速升高的外部溫度,讓乘風那麼點努力變得如同杯水車薪。飲用水即將告罄,嚴慎還是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安靜得像一個死人。
此時距離乘風離開密林地圖,才不過一個小時。
整個視野內,沒有一絲綠意,彌漫著乾枯的雜草和暗黃的土丘。
遠處是一條縹緲的山脈,耀眼的光源就懸在群山的頭頂。
乘風的右肩已經快要失去直覺,反手摸出瓶子,倒乾淨最後一滴水。舔了舔嘴唇,任何汗漬流過自己的側臉,閉上眼睛重重喘息。
她覺得今天的行程比昨天要疲憊得多。一部分是體力的損耗,還有一部分是內心的迷茫。
找不到水源,看不見目標,沒有隊友的支援,身後還拉著一個需要她幫助的秤砣。
乘風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縷沒有方向的風,在不知名的地方莫名其妙地打轉。嚴慎就是她捲著的那片葉子,即便她力氣小得快要吹不動他,還是得努力推著他向前。
乘風提了提肩上的繩索,將快要滑下去的繩子繼續拉上來,走了兩步,歪過腦袋,避開脖子上被繩索磨破的皮膚。
疼痛變得遲鈍,動作變得麻木,大腦的思維也向外發散。
——等拉不動了,她就跟嚴慎一起下線。
——下線之後,她要讓嚴慎知道自己的犧牲。
——還有,從密林到戈壁,相連的地形簡直不合常理。她要給三夭寫投訴建議。這樣的安排純粹是對考生的苛責,是不人道的。
乘風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卻始終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一直盯著鞋面,看著視野中的黃沙在她鞋邊飛旋,被滾燙的熱浪反撲得眼眶發潮。
她的體重沒能在這片厚實的土地上留下明顯的腳印,僅有一條淺淺的,拖拽過的痕跡。
兩個小時後,乘風吃完了身上的野果。
她有分一半給昏迷的嚴慎,可惜這位朋友暴殄天物,沒能吞食下去,只喝了點果汁。
他們沒有物資了。
乘風脖子處的皮膚也被繩子磨破了,不斷往下淌血。她隨意給自己塗了點藥,換了一個方向,繼續拉人。
視線裡是朦朦朧朧的重影。
乘風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又奇怪地覺得自己還行,可以再走兩步。說不定差兩步就能找到水源。
這個地圖不可能完全沒有水。
兩個半小時。
不是那麼的幸運。前進的路上依舊什麼都沒有。
乘風被高溫曬得快要冒火,汗水將全身浸透,濕噠噠地積蓄在鞋子裡。
她幾乎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機械性地重復著走路的動作。喉嚨乾澀得發疼,吞嚥一口唾沫,都有種刀割的錯覺。
她張開嘴,試圖叫嚴慎的名字。耳邊沒聽見任何聲音,又無奈放棄了。
掀開眼皮,朝兩側層疊的山石瞥去,乘風恍惚間彷彿回到了戰後星廢棄的平樓。
衰敗、蕭條、孤寂。世界就是一幅高低錯落的平面畫,滯後在次一階的、沒有未來的空間裡。
風沙迷住她的視線,絆住她的腳步。停下行進的步伐之後,乘風身體裡最後一點力氣也被疲憊抽走。
她就是十分的倔強,從小到大都是。兩腿發軟,無力地跪到地上。乘風伸手往下一撐,勉強穩住身形。透過顫抖的手指,看著汗水滴在地上,將泥土的顏色打濕。
她什麼都可以做到,所以青年才會摸著她的頭跟她說,「我離開以後,你也可以過得很好。」。
乘風堅持著想要站起來,曲起手肘,卻扛不住身體的重量,徹底摔了下去。
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時,乘風意識有些許迷離,身體浮浮沉沉,不受控制。
肩膀上的肌肉在過度的勞累之後開始抽搐,成為了她全身上下唯一的知覺,勉強拉住了她的理智。
乘風閉上眼睛。已經很久遠的、許久沒出現過的畫面,忽然從記憶深處飄了出來。帶著超高清的畫質,在她的世界裡循環播放。
她聽見那個人對她說:「爸爸走了。你要好好生活。」
這句話可能是沒什麼感情的,也可能是哽咽說出口的。
當它作為一句遺言出現時,乘風每次聽都覺得很傷心。
乘風很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摸到了他的傷疤,又不忍心地鬆開力道。
她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可是對方那斷斷續續的囑咐,都刻得一清二楚。
「你會有想要保護的人,必須要做的事。」
「不要放棄……」
「不要逃避。」
對方也很決絕地將手抽走,面孔消散在閃爍的日光裡。
「人生只有一次的機會……不要後退。」
「……不要犯錯。」
人類不可能不犯錯!
窒息的感覺,讓乘風猛地驚醒。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面部被曬得刺痛。可能只是幾分鐘而已,讓身體短暫地休息了一下。
她晃了晃頭,重新爬起來,擦了把眼睛,扯過地上的繩子,繼續向前拖拽。
或許是系統的偏愛,天上飄來一朵厚重的烏雲。陰影蓋在她的身上,同時帶來一縷清爽的微風。
乘風半闔著眼,背對著陰沉的天。
在行過數不清的路程之後,乘風抬起頭,看見了一片綠意,還有一片蔚藍的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十七章 清醒
最後幾百米,乘風深刻認識到了什麼叫生與死的距離。
走到湖邊前,她還在懷疑眼前的景像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直到手指碰觸到冰涼的湖水,才感覺輕飄飄的雙腿重新踩到了地面,靈魂從煉獄被一把扯了回來。
湖水清澈透亮,在這一片枯黃的戈壁裡,藍得格格不入。
乘風雙手抔飲,急切地嘗了一口,確認是淡的,應該可以食用,立即將嚴慎拉到跟前,摘掉他的口罩、帽子,把水撲到他臉上,幫他降溫。
長久缺水加暴曬,兩人的皮膚都已經紅腫燙傷,當下被水一潑,全身細胞都在舒適地打激靈。
昏迷了許久的人也終於有了動靜,嘴唇翕動地發出兩聲囈語,睫毛顫抖,想要睜開,只是還沒徹底清醒。
乘風用最後的耐心給他裝了一瓶水,餵他喝完之後,用力擼起袖子,放肆地將臉埋進湖裡。
溫柔的涼意一剎那驅趕了她身上的疼痛。乘風的疲憊似乎在這裡走到了終點,在那道極為舒適的水流環繞中,身體不斷下沉,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成串的氣泡密集地往湖面飄去,在乘風的重心即將滑落湖裡時,一雙手及時拽住她的後衣領,將她提了起來。
濺起的水花飛灑在半空,折射出細碎的彩光。乘風視野中最後停留的一幕,就是被水光打得支離破碎的連綿山脈。
她用力閉上酸澀的眼,準備換氣之前,先一步被系統強制下線。
紅色的警示框閃爍著跳了出來,表示體力值已經徹底清零。
看著重新登錄所需要的時長,乘風乾脆扯掉相連的設備,坐在機艙裡平復心情。
與三夭斷開連接的瞬間,前所未有的輕鬆感傳遍她的四肢百骸,讓她一時無所適從。
兩分鐘後,乘風再次點開人物面板進行查看。
角色目前的狀態是暈厥,需要兩個半小時恢復體力。
她覺得這樣很好,可以順道坐坐嚴慎的順風車,風水總算輪轉到她這邊了。
乘風雀躍地走出機艙,從休息區翻出一碗豪華泡麵,開了盒牛肉罐頭倒進去,又再加兩個秘製鹵蛋,裝得蓋子都要壓不下了,才意猶未盡地拿去給考官加熱。
年輕考官看著她的麵碗,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又帶著點司空見慣的嫌棄,撇撇嘴道:「怎麼那麼暴發戶的做派?」
乘風順著他的視線瞥過去,發現江臨夏正抖著腿坐在窗邊的小餐桌旁,一手一隻炸雞腿,嘴裡還啃著塊五香豬蹄,吃得滿嘴油光,極不紳士。
乘風就說!那麼大塊的豬蹄怎麼不見了,原來是被人捷足先登!
江臨夏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抬起頭,沖她露出個友善的微笑。
「不要交流啊。」考官舉著小教鞭,高冷地指向另外一張桌,「你坐那兒去。吃完記得自己整理,考場裡沒有清潔機器人。」
乘風:「誒。」
等待的時間裡,乘風吃了飯、洗了頭,還玩了會兒單機小游戲。
等重新登錄,她已經離開了戈壁綠洲。
副本場景裡已經是夜色襲空,沒有了高聳的林葉遮蔽,明亮的光河一覽無餘。
乘風抬起頭,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發現自己正趴在嚴慎背上。
虛脫的感覺又回來了。還有疼痛的傷口與過度勞損的肌肉。種種身體反應,讓乘風瞬間回憶起先前的艱辛與痛苦。
乘風抬起手,顫顫巍巍地在嚴慎面前比出三根手指。
嚴慎點頭,敷衍道:「okok。」
「我是說,你睡了三個小時……不對。」乘風又加了一根手指,面不改色道,「是四個小時!」
嚴慎胸腔內悶悶地傳出兩聲冷笑,克制住將人摔下去的衝動,說:「不要坐地起價啊,你這奸商!」
乘風說:「真的。三個半小時,你那麼胖,四捨五入一下很正常。何況你還吃了我的食物,享受了我的服務。」
「我胖?!」嚴慎被莫須有的罪名栽贓了,側過耳朵,甚感荒謬地道,「我的身上你根本找不出一塊贅肉!我這叫胖?」
「噓……」乘風晃了晃腿,「反正你很重。」嚴慎將不斷下滑的人往上掂了掂,提醒道:「別動,你也不輕。」
可惡。
乘風臭著一張臉。
這人一點都沒有對待恩人該有的感激,還睜眼說瞎話。
嚴慎走得比她穩當,繃緊的肌肉硬得像鐵,咯得她渾身難受。
為了表彰之前乘風做出的貢獻,嚴慎又背著她走了半個多小時,才開口轟趕道:「下來自己走。」
「我沒體力了。」乘風轉移話題問,「你補充物資了嗎?」
嚴慎說:「抓了幾條魚。」
戈壁裡很難再有第二個綠洲。
嚴慎將幾個瓶子裡的水全部灌滿,又用防水布裝了一些,拖在身後。
那片湖水裡的魚動作矯捷,水又太深,嚴慎不敢去湖心捕捉。加上他們早上浪費了太多時間,必須加緊趕路。所以簡單抓了幾條,就立即啟程了。
乘風「哦」了一聲。
嚴慎壓低視線,耳朵被夜裡的冷風吹得發紅,寂靜中,突兀開口道:「你怎麼沒丟下我?」
乘風反問:「那你怎麼沒直接棄權?」
她想起來,又火速追問了一句:「你為什麼偏偏來找我?」
這句聽起來是明顯鬱悶的。
嚴慎默然,兩秒後回道:「我隨便挑的路。」
乘風:「……那我好倒黴。」
嚴慎停了下來,乘風自覺跳到地上。
沒了熱源,她站在開闊的空地上冷得打了個哆嗦。趕緊從包裡抽出那塊厚重皮毛,披在自己肩上。
兩人並排趕路,深淺不一的腳步聲在深夜裡交錯,一高一矮的長影搖搖晃晃,踩在燈光照出的窄路上。
「其實也不是特別倒黴。」乘風想了想說,「只是開始的時候,有一點點難。你不要難過。」
嚴慎轉過頭,很輕地笑了一下。
他說:「其實我沒有特別堅持地想完成這場考試。」
退出也可以,失敗也沒關係。反正他不缺錢,更不缺績點。
「但是淋雨了就直接棄權的話,老項到時候會罵人。」
「罵什麼?」乘風好奇問,「你怕他嗎?」
她回憶了下對項雲間的印象,皺眉道:「他有點惡趣味,但好像不是很凶。」
「特別多,唸得煩。不是因為怕他。」嚴慎聲線輕緩地說,「我本來想等你離開以後,自動被系統取消考試資格,然後下號的。結果讀秒時間都結束了,你還吊了我一口氣。」
乘風:「哦……」
她琢磨了幾遍,後知後覺地問:「我做錯事了?」
「沒有。」嚴慎搖頭,「沒有。挺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十八章 圍攻
嚴慎其實並不太適合項雲間的隊伍。
這支隊伍裡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癌,只有他溫溫吞吞,每次還沒出門就能急得江臨夏瘋狂跳腳。跟隊友的追求也不大一樣。
靠天賦吃飯,對職業沒有多麼崇高的信仰,讀軍校也只是為了能早日離家,以及假期好找藉口不用回去而已。
嚴慎的順其自然跟隊友間強烈的勝負心經常相悖,多數情況他會看在項雲間的而子敷衍地妥協一下,以此維繫他們這支孤狼小隊的完整性。
不過其他隊友也是一堆毛病,相比起來,他覺得自己還算正常。
嚴慎規律地調整呼吸,半闔著眼遠望前方的重重黑影,思維裡閃過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忽略夜風中的那股冷氣。
‧
兩人白天輪流昏迷,正好刷夠了強制休息時間。入夜之後小跑趕路,人物而板上的飽腹值卻不大配合地飛速下落,很快逼近紅線。
乘風之前存起來的肉已經被嚴慎吃了。喝水無法有效提升而板數值,他們又剛經歷過長期掉線的狀態,硬著頭皮堅持很可能會被二次彈出,只能暫時停下進度,原地生火,將最後的幾條魚給烤了。
然而那幾條小魚對於兩個體力高消耗的軍校生來說,塞牙縫都嫌不夠。
乘風剛被勾出饞意,手裡只剩下一截魚骨,聞著殘留在空氣中的香味,只覺得胃部滿是空虛。
嚴慎更甚,兩眼都迷離了。
戈壁裡的哺乳動物一般都在深夜裡出沒行動。他們想要尋找食物,當下是最好的時機。
吃完打牙祭的烤魚之後,兩人將首要目標調整為狩獵。
擔心光源會驚擾到獵物,兩人關掉了所有的照明工具,僅依靠模糊的夜視鏡進行搜尋。
然而戈壁裡能吃的食物很少,他們找了三四個小時,嚴慎的檢測儀器徹底耗盡電量,也沒找到可以飽腹的新食材。
半路倒是遇見過幾道一晃而過的黑影,認不出是什麼動物,反正憑他們目前的體力,根本不可能追上。
天色將亮時,辛苦一晚的兩人還是兩手空空。
嚴慎的飽腹值降到僅剩20%,乘風稍好一點,在30%左右浮動。
如此慘淡的情況,別說堅持到目標營地,估計都熬不到第二個夜晚。
二人都覺得這樣不妙,只是面上沒顯,默不吭聲地趕路。
系統時間,早晨五點左右。
戈壁上空漆黑的夜幕被光色撕開一角,露出朦朧的灰意。眼看著又要開啟一段前途不明朗的旅程,兩人腳步都變得沉重。
此時氣溫還沒有完全上升,不冷不熱,正處在人體感受最舒服的階段。但留給他們的黃金狩獵時間,已經不到一個小時。
在有需要的時候,一小時短得可以用彈指一揮間來形容。
乘風舔舔乾澀的嘴唇,從包裡摸出瓶子珍惜地喝了一口。低頭擰瓶蓋的時候,不知是他們否極泰來,還是三夭的系統設定就是如此惡劣,在他們勞碌一夜卻始終無果後,探測眼鏡上第一次出現了可以被捕捉到的獵物的身影。
那隻棕褐色皮毛的小東西,正乖巧趴在一株野草堆裡,埋頭在裡而尋找可食用的昆蟲,或舔舐葉子上的水珠。
這東西外形有點像沙鼠又有點像兔子,隔得遠了無法確認,但一看就是個能吃的物種。皮毛乾枯可是身材豐滿,很像他們的夢中情兔。
乘風放輕腳步,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抬起手,正要提醒嚴慎,身邊的同伴先一步扔下背包,從側而開始迂迴。
乘風閉上嘴,旁觀數秒,確認了他的路線,自覺朝另外一個方向移動。
乘風很快找到合適的位置,半蹲著躲在一塊石頭後方。
嚴慎走到一半,距離乘風一百多米遠,回頭朝她打了個不大明顯的手勢,並給她送去一個眼神。隨即又忽然想起她不是自己的隊友,看不懂彼此的暗號,只能停下,在通訊器裡簡單說了幾個字,跟她交換好意見,繼續開展行動。
嚴慎走到自己中意的狩獵點位,按下耳機,發出信號,不等乘風回應,一個猛撲衝了過去。
作為訓練有素的軍校生,嚴慎即便是在飢餓狀態下爆發出的潛能,依舊帶著驚人的速度。
只是乘風萬萬沒想到他是速戰速決的類型,而那隻看起來缺乏運動的沙漠生物,能長期在這種惡劣的環境裡生存,也足以擔得上「不可貌相」這個詞語。
青年奔跑所帶起的地而震動很快驚動了正在進食的獵物,小東西耳朵顫了顫,都沒回頭,直接跟流箭似地飛躥出去。
乘風視線緊緊追住了它,看著棕色的虛影在沙漠上化風狂奔,有勁的後腿蹬出一團團尾氣似的黃塵。
別說,小腳還挺長。
嚴慎保持衝刺,看情況是決定將最後的機會全部壓在這隻動作矯健的獵物上。
兩側起伏的石塊阻擋了獵物的去路,它在有限的空間裡靈活轉向,將跟嚴慎之間的距離從五米拉到了十米,又從十米拉到十五米。
眼看著即將失去目標,嚴慎的耐力也走到盡頭。他在隊頻裡喝了一聲,乘風抓緊時機,從埋伏的石頭後而突襲而出。
獵物因她的驟然現身受到驚嚇,向前的衝勢猛地一頓,急速轉向。可這小東西已經被嚴慎追了一路,續航能力著實有些難以為繼,在乘風蓄勢一撲下竟然沒有躲過,被拽住了命運的後腿。
所以說,動物腿太長,容易早死。
乘風騰出一隻手,從腰間摸出長繩,俐落地給它來了個五花大綁。
見獵物順俐落網,嚴慎長舒一口氣,安心停了下來。兩手撐住發軟的膝蓋,在急促喘息中不吝誇獎了句:「幹得不錯。」
乘風說:「還行吧。」
打獵挖野菜這種事情,她還是比較有經驗的。畢竟這也是她曾經的生活來源。
乘風提起手中的獵物,轉著圈兒仔細打量。
這小可愛的而部輪廓也跟兔子長得更像,只是沒有一雙標誌性的長耳。被她半吊在空中,生命力依舊旺盛,不停撲騰四條長腿,發出短促而尖刺的叫聲。
沒讓她失望,這東西體型挺肥,粗略估算有七八斤重左右。哪怕拔掉皮毛,剃掉骨頭,也可以讓兩人撐過今天。
她看著這隻肖似兔子的玩意兒,從長靴內側抽出匕首,準備給它一刀,送它痛快上路。
嚴慎按住額頭,忍過因運動和飢餓產生的短暫眩暈,過去撿回自己的背包,拿出點火器,找個背風的地方生火。
乘風蹲在地上,已經幻想好肉的美味,很大聲地征詢他的意見:「燒還是悶?你喜歡吃辣嗎?」
嚴慎剛想回都可以,鼻翼翕動,隱約從吹來的風裡聞到了不妙的味道。
乘風也有所察覺,抬起頭,朝四而梭巡一圈。
日色跟開了倍速似地明亮起來了,像是有人迫不及待地伸手拽了一把,將那顆熾熱的火球從天際線下拖了出來。
一匹野狼的長影,正被交錯的明暗光色從岩石後方映照出來,隨著它往復的踱步搖搖晃晃。
二人身形一齊僵住,目光在影子附近游離片刻,又轉向在半空交匯,暴露出彼此的驚愕。
乘風手裡的東西還在掙扎,血液順著皮毛不斷下淌,滴在沙石上,留下猩紅的顏色。
野狼走了出來,似乎在估算他們的戰力,冰冷而貪婪的眼神在二人之間來回轉動,試探著靠近的同時,仰起頭發出一聲悠揚的長嘯。
乘風立即扭頭四顧,提防死角的位置是否會出現它的同伴。
空氣裡漂浮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乘風聞到了,感覺自己的命途就跟手上這隻獵物一樣多舛。
為什麼會那麼倒黴?
嚴慎的動作還是比她快,冷靜地朝她伸出手,說:「給我。」
乘風沒有多想,當即將獵物丟給了他。
嚴慎上前撿起兔子,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乘風稍有愣神,等意識到隊友的險惡,才拔腿跟上。
被熱風狠狠地拍打臉頰,乘風還是不敢置信,哆嗦著嘴唇,對前方越拉越遠的人影怒吼道:「這合理嗎?!你好意思嗎?嚴慎!!」
嚴慎回道:「這種時候站著發呆才更不合理!」
乘風沒戴口罩,一張嘴被灌滿嘴風沙,鹹酸的味道充斥她的口腔,分明知道不應該說話,可就是忍不住。
她斥責道:「你不能不講道義啊!」
嚴慎惡劣地說:「人類之間才講道義!」
乘風再次對無恥的人類感到無比的失望。
「你不是輸贏沒關係嗎?你這騙子!」
「閉嘴!」嚴慎善良地提醒,「快跑!」
乘風埋頭狂奔,聽著風聲從耳邊呼呼刮過,分神回頭一看,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一匹狼影分身出了三匹。
——連狼都有同伴!
「嚴慎!!」乘風吼道,「我認真的,二選一了!你保大還是保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十九章 突圍
嚴慎跟乘風都不大會罵髒話, 但是此情此景,讓他們迅速點亮了這項天賦技能。
雖然沒力氣罵出聲,可精神高度集中的大腦, 已經排列組合了多種問候的語言,目標不記名。
再怎麼叫孤狼, 逃跑速度也是比不上真狼的。召集到自己的兄弟之後, 有恃無恐外加飢餓驅使, 那三匹狼野性畢露,凶蠻地在後方追咬,乘風每一次回頭, 都感覺自己離下線更近了一步。
而且狼的耐性很好,想在追逐戰中甩脫他們,基本上痴人說夢。
嚴慎跑在前面,背著個碩大的軍用背包, 乘風的角度看不見他手上在做什麼,也無暇分心。來回在前後顧盼時, 乘風發現嚴慎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跟她之間的距離不斷拉近。不管是他沒有力氣了,還是主動過來支援, 乘風正要生出些許感動, 就聽嚴慎從負載過重的肺部榨出一絲空氣, 發出尖細的喝聲:「你擋一下!」
乘風:「??」她要是有這以一敵三的水平,需要這麼狼狽嗎?
然而迫在眉睫的危機,讓乘風連半秒猶豫的時間都沒有。
她表情微僵了一下, 隨即放緩速度, 從耳邊各種不分明的鳴響中,捕捉到那三匹狼的腳步聲, 預判距離,甩出手裡那張厚重的皮毛,用力往後一撲。
寬大皮毛兜頭罩住一隻皮膚潰爛、身形乾瘦的野狼。可這畜生被矇住了頭依舊不管不顧地前衝。
乘風剛從奔跑的狀態中暫緩,沖向心臟的血液彷彿在往四肢倒流,兩腿正虛軟,直接被它帶得一個趔趄,朝後退了數步才站穩。
可不等她掌控好身體重心,另外一匹狼從側面撲了過來。
這次乘風躲閃不及,只能抬手作擋,避開脖子和臉部的致命位置。
那匹狼兩足蹬在她的腹部,向前的衝勢直接將她帶倒。而常年在荒野作戰的狩獵者本能,讓它在騰空的狀態下依舊能精準咬住目標的手臂。
感覺到尖銳的牙齒深深潛入血肉,乘風輕顫的瞳孔有一瞬間的失焦,忘記了任何思考。疼痛還未傳至大腦,她先一步舉起小刀刺了過去。
三夭的軍用刀具極為鋒利,即便乘風已經沒有太大的力氣,依舊順利刺破皮毛,與骨頭撞擊發生令人牙酸的響聲。
一人一狼兩敗俱傷,帶著飆出的鮮血在地上翻滾一圈。
這匹狼許久沒有嘗到血液的甜味,被刺了一刀,眼中的狂意卻是更加強烈,依舊死死咬緊牙關,想從乘風身上撕扯下一塊肉來。
乘風忍著鈍痛抬腳狠狠一踢,將它踹了出去。
當黑白無常的招魂旛已經插在你腦門上時,劇烈的疼痛都變得輕微了。
乘風剛擺脫那隻狼的啃咬,另外兩匹狼又相繼撲了過來。
狼這種動物的智商很高,應變能力也很強。顧忌她手中的武器,這次沒有貿然進擊,噴灑著腥臭味道的大口,轉而對準她的腳踝,儼然是想咬斷她的兩腿,先廢掉她的行動能力。
乘風盯著那排泛黃的、露著寒光的獠牙,簡直頭皮發麻,朝著對方面長鼻突的腦袋奮力一踢,借著腰腹和手臂的力量迅速支起上身,抬臂朝下揮去,用武器嚇退另外一隻還要覷機偷襲的野狼。
讓乘風一個人應對這三隻不要命的東西,確實是太殘忍了。
嚴慎不知道在忙活著什麼,抽空用餘光觀察這邊的局勢,發現乘風和他印象中某個人很像,跟什麼玩意兒都能扒拉兩下,戰力上限成謎,不由鼓勵道:「你可以!」
乘風:「??」
就算她小命沒了,她也要用沙啞的喉嚨,嘶吼出一句:「滾!」
乘風將受傷的手背到身後,站起了身。
兩匹狼順著她的腳步調整方向,尋找再一次襲擊的機會。它們那隻受了傷的同伴,則主動退出戰線,趴在地上,用舌頭舔舐皮毛上的血漬。
野狼之間靠什麼來確認進攻的信號,乘風是不知道,對著迎面兩隻一齊進發的獵食者,她已經連下線感言都想好了。
她考場內的墓誌銘,就是對嚴慎的控訴書。
她要找項雲間告狀,這根本不是老闆該有的待遇。
違約,賠錢。
思維跟野馬似地狂奔,動作卻絲毫不留餘地。
乘風矮身躲過目標撲咬,右手迅如疾風地出襲,想著帶走一個是一個,直接放棄防禦,將全部殺傷力都集中到右側的目標上。
刀刃劃傷了野狼的面部,乘風的要害也完全暴露在它同伴的獠牙下。
千鈞一髮之際,嚴慎用力一擲,將先前那隻兔子甩了過來,砸得左邊那狼的頭顱一歪,給了乘風一絲苟延殘喘的機會。
乘風心道這沒大用啊,比起兔子這種帶毛的玩意兒,他們兩個外來物種明顯量大管飽,還皮白肉嫩、鮮美多汁。
那三匹狼也確實沒給兔子分眼神,專注於面前的不二之選,沒被傷到要害的野狼又一次集結朝乘風攻了過來。
乘風匆忙後退,此時嚴慎的一聲厲喝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趴下!」
乘風下意識地執行指令,轉身伏地。
嚴慎的動作更快,甚至等不到她趴下,手上的東西已經丟了出來。
一個外形不規則的物品直接在半空爆炸,掀起一層黃色的巨浪,朝四面鋪開。
乘風感覺有數不清的碎屑從自己臉上劃了過去,身體猶如被狠狠推了一把,轟倒在地。
火光在空中一閃而過,爆破開的氣流也帶著一股熱意,然而那溫度並不滾燙,且隨著乘風被推開的距離而迅速消散。
這種小範圍的爆炸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頂多只能限制一下目標的行動自由,或者對他們造成輕微撞擊傷害。
乘風在地上滾了兩圈停住身形,視線在數秒內被黑暗佔據,緩了一陣後,才重新獲得身體控制權。
她吃力地仰起頭,看見嚴慎頂著爆炸的餘波上前,手動結束了兩匹狼的生命。另外一隻被乘風刺傷過,嘴裡發著痛苦的低鳴,見勢不對,正在一瘸一拐地往外跑。
嚴慎追了上去,從後面壓住它的脊背,俐落地送它回歸數據庫。
大難逃生,乘風閉上眼睛,虛脫地躺了回去。
頭頂的天空覆著層淺紅色的光,耀眼的光亮照在她闔緊的眼皮上,仍舊刺得她眼眶酸澀。
好半晌後,乘風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氣虛地問:「你們這前10%的獎學金,含金量有點高啊。」
不至於這麼搏命吧?
但凡她出現一個失誤,或是嚴慎出手稍偏一點,考試就提前結束了。
聯盟的單兵原來是這種水平?是她以前低估了嗎?
嚴慎沉默不語。同樣體能耗盡,面色慘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垂著頭調整狀態。
他兩手搭著膝蓋,無神地掃了眼幾具動物屍體,回憶起這一路來的劫難,又扭頭用一種極為復雜的眼神睨向乘風。
乘風吃痛地抬起左臂,掙扎著爬起來,想去找醫療包進行治療。從嚴慎身邊經過時,察覺到他表情中的微妙,狐疑地問了句:「怎麼了?」
嚴慎搖搖頭,自我懷疑地別開了視線,說:「沒什麼。」
‧
網友們看得心驚膽戰,一口氣提在嗓子眼,直到這時才敢自由呼吸。
分明只是旁觀而已,時緊時鬆的精神卻讓他們感受到了一種憔悴,彷彿他們也在三伏天裡被上級領導追著徒步了三公里。
那種焦急的勁兒,憋得他們熱汗都出來了。
「這個組合,是真的好非,但也是真的命大。」
「求求了乘風,出去以後找個地方拜拜吧。你這走背運的程度已經不是科學能解決得了的了。」
「一般情況下,不會在單人或雙人,且人物面板貼近紅線的時候遇到狼群的。雖然只有三匹。所以到底是誰的問題?」
「這點我可以替嚴慎作證。他不至於這麼非,罪不至此!」
「那肯定也不是乘風的問題,畢竟她一個人拖住了三匹狼,還輕傷了兩匹。三夭你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了。」
「還剩不到一天的時間,現在最該關心難道不是他們可能到不了營地這個問題嗎?」
乘風從自己的包裡翻出醫療包。
危險過後,疼痛感爭先恐後地冒出來,隨著她扯動傷口處的布料,成倍地進行報復。
做完幾個簡單動作,乘風的額頭已是細汗密佈。
嚴慎稍作休息,重新生火處理食材。見乘風單是一個清創就做得亂七八糟,咬住繃帶的一端,用力的架勢像跟自己有仇似的,無奈示意她別動,過去幫她進行包紮。
止痛藥的效果慢慢浮現出來,乘風精神了點,跟面前的搭話問:「你剛剛是用什麼東西爆炸的?」
「打火器跟報警器。」嚴慎一圈圈地纏上繃帶,抬起下巴朝背包的方向點了點示意,「必要時刻,可以改裝成一個非常雞肋的引爆裝置。」
確實蠻雞肋的。
他還沒改裝好,乘風已經快涼了。在半空直接炸開,離送乘風下線也只有短短幾米的距離。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雖然沒燒起來,但劉海還是被那簇火花的餘溫給燎到了。頂端變得捲曲,還帶一點刺鼻的焦味。
嚴慎見她神情憂鬱,好心安慰:「給你吃兔腿,兩隻。」
乘風點頭,片刻後察覺不對,抬起眼道:「你不要騙我。兔子難道不是四條腿嗎?這難道不是最基本的按勞分配嗎?」
嚴慎沉默了。
乘風大驚:「你之前是怎麼計劃的?你善良嗎?!」
嚴慎特真誠地道:「沒有的事!」
精明如她,乘風不會再相信了。
嚴慎包紮完,擦了把手,若無其事地道:「準備吃飯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七十章 接應
在飽腹值岌岌可危的時候,兩人終於吃到了這頓來之不易的午飯。
兔子肉具體是什麼味道,乘風已經無暇分辨。她咬了兩口,只嘗出苦澀跟乾柴,還帶著口腔內部血腥的回味。
乘風很失望,用舌頭舔了舔後牙槽,望向對面那個狼吞虎嚥,吃出了熱火朝天架勢的青年,羨慕地問:「好吃嗎?」
嚴慎搖頭:「吃不出來。趕時間。」
可是他吃得很香。
看來是自己的問題。乘風反思。成年人不可以這麼嬌氣。
不吃大白菜就算了,怎麼能不吃肉?
一隻兔子,成功將兩人的飽腹值拉回到70%。
但是肉類沉甸甸地壘在胃部,沒有蔬菜跟水分中和,讓乘風覺得有點難受。
嚴慎吃完兔子後,又割了點狼肉帶在身上。雖然按照剩餘時間來看,他們多半用不到這份食物。
嚴慎按照往日的經驗,估算了下他們當前點位到營地的大概距離,給了乘風一個不大樂觀的答案。
幸運的話——單是這個前提就讓人心生絕望——對自己狠一點——這個倒是可以做到的——那他們或許可以提前一個小時抵達目標點。
反正任務非常艱鉅。
乘風懷疑他的「或許」兩個字裡存在了極大的修飾空間,但也不敢當場點明。畢竟人類嘛,學會自我安慰是一種優點。
兩人確認好進軍方向,草草收拾了下,背上東西開始趕路。
‧
事實證明,三夭對體力跟意志力的考驗是枯燥而重復的。
兩人在酷熱的太陽底下快步行走了三個多小時,中途也只短暫地休息了十五分鐘,眼前一片天旋地轉之際,才終於摸到那座延綿彎曲的山脈。
這道看起來像是海市蜃樓的風景線,也確實跟它看起來的一樣遙遠。
乘風抬頭望向陡峭光禿的山體,喉嚨滾了滾,卻沒能嚥下任何唾沫。
水已經喝完了。
整個無人區生存的副本,以「吃喝」為主線貫徹始終。
白天炎熱缺水,晚上森寒缺食。立志於將考生架到冰火兩重天的地獄進行兩面烘烤,以此培養大夥兒噴子的職業水平。
乘風覺得自己已經有點開竅了,只缺一個展示的平台。
山勢陡峭,還沒有前人開闢出來的道路,能上山的借力點都是形狀不規則的碎石,一不小心就容易踩空,順著斜長的岩壁滾落下去。
這種情況下,人恨不能長出八隻手來穩定重心,乘風卻連爬山的姿勢都難以控制。
嚴慎在前面開路,考慮到乘風的傷情,盡量蜿蜒遊走,尋找安全簡單的路線。
在山底附近徘徊時,山路趨勢還相對平緩,乘風靠著自己輕盈的動作能跟上隊友的節奏。
走到半山腰之後,山體一塊塊平直地下落,跟被刀削過似的,險峻鋒利,每個角度都能看出策劃那張充滿惡意的嘴臉。
乘風停了下來,背靠在石頭上,用右手的衣袖去擦額頭上怎麼都流不盡的汗。
嚴慎跟著停下,緊貼著山壁,回過頭問:「怎麼樣?」
乘風搖頭。很難形容。
她手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惡化。即便打了止血針劑,還是因為汗液與高溫而難以癒合。
中途嚴慎給她換過一次藥。拆開繃帶的時候,血肉黏糊一片,時間有限沒有辦法進行精細處理,粗糙地清理了腐肉,就重新包紮回去。
乘風現在的感覺挺復雜的。即覺得左邊這隻手已經不存在於身體上了,又覺得它疼得發沉,跟個裝了鐵塊的包袱似地掛在身上。
嚴慎拋下來一截長繩,示意她綁到腰上。
「休息十五分鐘再繼續。別害怕,我拉著你走。」
乘風張開嘴,扯動肌肉,嘴唇上傳來乾裂的刺痛,皺眉問:「還有多長時間?」
「別管多長時間。」嚴慎在這時候展現出了讓乘風不大適應的人道主義情懷,「我們繞個路,能走多遠走多遠。不好過的地方我提你一把。」
乘風點頭。眨眼的時候,感覺睫毛都變沉了,抬手一抹,才發現是大滴的汗液墜在上面,壓得她世界模糊。
這時候她才深刻認識到,第一個地圖的密林場景是多麼的令人舒適。既有植被遮陽,又有難度不高易尋找的食物。頂多就是神出鬼沒的野獸令人擔憂,但也肯定比不上狼群的兇猛。
她已經開始狂妄地覺得,那點兒獎學金,根本配不上自己這一路的艱辛。
乘風低垂著頭自我催眠了幾句,然後晃晃腦袋,用力捏住左肩,聲音細小卻語氣堅決說:「走吧。我還行。我要贏!」
嚴慎:「……好。」這大概就是他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的所謂的「鬥志」吧。
也許是壓迫到極致,人類能爆發出絕對的潛力。也許是三夭的模擬系統畢竟只是模擬,而乘風對勝利的執念超脫了他們程序的設置。天色將黑之際,乘風的狀態逐漸好轉,頗有點迴光返照的症狀。最終在嚴慎的半拉半推中,抓住巨石的一角,跳上聳立的山頂。
日色昏沉中,兩人注視著太陽從頭頂落下,拖著長長的霞光,隱沒入平坦的地面。
吹著逐漸轉涼的晚風,乘風從中聞到了勝利的味道。
兩人在最高點,放縱地停留了五分鐘,久久凝視著那片荒涼的戈壁,而後才打開照明燈,尋找下山的路。
下山要顯得省力一些,但也危險許多。嚴慎決定繼續走穩紮穩打的路線。
黑夜裡的一切動靜都變得明晰。兩人分不出說話的力氣,五感卻緊崩到了極致。
走到半路時,嚴慎隱約聽到了水流的聲音。二人交換了眼神,順著找過去,竟然真的發現一個水潭。
乘風快要喜極而泣了,跟嚴慎擊了下掌,但還是沒有出聲。
兩人跟默劇演員一樣地瞎比劃了兩下,尋找取水的辦法。
乘風先是把繩子的一端繫在容器上,丟進去打水。
然而這個水潭的岩壁是斜立且不平整的,還十分深邃,等他們將繩子收回來,容器顛簸了一路,已經什麼都不剩。
連試了兩次都沒成功,僅收獲幾滴殘留的水珠,乘風苦哈哈地嘆了口氣。
她趴在地上,渴望地盯著「你跳下去吧,慎哥,如果活著就裝一瓶水綁到繩子上。我背著你走了五個小時,又被你炸了一次,該輪到你了。」
嚴慎覺得這個世界確實太可怕了。好好一孩子,才過了多久,已經可以做到滿口胡話不打草稿的地步。
「為什麼又變成五個小時了?明明是不到三個小時。而且你不是背著我走的,你是拖著我走的!」嚴慎說著摸了摸手臂下方,被繩子勒過的位置至今仍在隱隱發疼。剛醒來的時候他還差點以為自己被乘風挾私報復,五馬分屍了。
「這樣不好,乘風同學。非常得不樸實!」
「說明乾渴已經開始影響我的記憶力,再這樣僵持下去的話,我們兩個人都到不了營地。」乘風認真地說,「我記得我就是背著你走了五個小時。所以慎哥,跳吧。」
這一聲「哥」叫得怪貴重的,命都要給她。
嚴慎說:「你做夢。」
乘風翻臉:「嘖。」
兩人還在進行最後的拉鋸,試圖出賣自己的塑料隊友情,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漆黑夜幕中,一道光線突兀地打了過來,懸在乘風頭頂的石塊上晃了晃,同時一道天籟般的聲音響起。
「乘風?」
兩個亡命之徒齊刷刷扭頭,瞪向身後那道偉岸健壯的長影,熱淚差點飆了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十一章 通關
項雲間是第一次見到在黑夜裡都能亮得如此出奇的兩雙眼睛。也是第一次見自己的不孝女對他露出如此和藹可親的表情。
受寵若驚之餘,他理智地忍住了沒笑,平靜地又問了句:「你們趴在那兒幹什麼?」
乘風爬起來,擦了擦臉,硬生生將眼淚憋回去,調整手中的光源,對準項雲間的方向,刺得他偏頭躲了一下。
影子跟著晃動。
「想喝水!」乘風拔高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淒慘,「這下頭有水!」
項雲間同情地說:「真可憐。」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背包,一左一右變出兩個水果,對著自己的可憐孩子問:「橘子還是蘋果?」
乘風呼吸停滯了一秒,原本就大的眼睛又睜開一點,錯愕的表情中寫滿了對自我的懷疑,壓低了聲音說:「橘子!」
項雲間好笑道:「叫爸爸。」
乘風:「爸爸!」
項雲間一把拋了過去,乘風伸手借住,蹲到地上剝橘子。
無奈她左手使不上力,又戴著厚重手套,手指不夠靈活。最後還是要依靠她那覺悟不夠高尚的隊友。
嚴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面遭她嫌棄,一面幫她做事。大概這才是老父親的真實處境。
而乘風還死死盯著他,擔心他搶走自己出租長輩位所賺來的大橘子。
兩人都在瘋狂打腹稿,想著怎麼跟項雲間告狀。
但乘風率先吃到了橘子,整個人都得到了升華,心胸也跟著開闊了不少。開口的時候只委婉地問了句:「水果是哪裡來的?為什麼會有橘子?」
「營地裡拿來的。」
項雲間走近,找了個位置坐下,彎下腰近距離觀察他們,在他們臉上跟手腳都掃了一圈,才發現他們狼狽不堪。
「你們兩個搭伴,怎麼還搞成這樣?」
嚴慎從他手裡接過水,苦澀地道:「就是因為搭伴才搞成這樣。」
「你的意思是我的問題?」乘風堅定且嚴厲地反駁了他,「如果不是遇到我,你還沒走出第一個地圖就已經掛了!」
有了新的隊友,乘風連那麼一點塑料情都不想維繫了。
很囂張。
很霸氣。
很得理不饒人。
她找回了身為老闆的底氣。
「是……」嚴慎屈辱地忍下了,轉頭問,「你怎麼半夜在這山裡?」
「江臨夏跟辛曠都回來了,就你們兩個沒消息。以為你們出了什麼事兒,我們核對了一下各自出發的位置,決定分開來找你們。」項雲間問,「你們的通訊器呢?」
乘風嘆了口氣。
為了減負,她把沒用的裝備都丟了。包括那個除了嚴慎,什麼都沒給她帶來的通訊器。
嚴慎則是考慮到已經離營地位置不遠,通訊器作用不大,所以也給丟了。
兩人幽幽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有很多想說的話,醞釀在無言的指責中。
項雲間單手支著下巴,眼珠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想擦一簇火星點起這把火,又怕引火燒身害了自己。
網友看著這一幕笑出了聲。
「恭喜乘風,脫離隱藏非酋模式!」
「我恍惚中好像聽見了無數聲『爸爸』在循環播放。拉回去重看了一遍,應該不是我的幻聽。」
「項哥這個出場,雖然是在晚上,但很有神明降臨的光芒了。」
「這麼一對比,嚴慎你真的好坑兒!」
「『好運來』的bgm終於在乘風的直播間裡響起來了!!我很欣慰!」
「所以我現在可以安心看了嗎?昨天追了一天我心臟病都要犯了。」
三人已經重新啟程了,怕無法在中午前順利到達營地刷卡。
可是喝了水,還吃了小蛋糕的乘風,戰鬥力不同以往,告狀的小紙條都不用打的,張口就來。
「他剝削我,他還壓榨我。」乘風字字泣血,「我背著他走了六個小時……」
嚴慎打斷她問:「這已經嚴重脫離現實了乘風同學。」
乘風怒斥:「三個小時也很久了!」
項雲間明顯偏心,問兄弟道:「你怎麼回事?」
「這不是挺好的嗎?」嚴慎不負責任地道,「還活著。」
要是這個標準的話……那確實。
乘風說:「這裡面大部分是我自己的努力。」
項雲間停下,朝她招手道:「過來。」
他好手好腳、四肢健全,去營地休息過一段時間,系統將他的面板數值都調整到了最佳狀態。跟乘風這倆屢次從生死線上爬回來病殘人士截然不同,扛乘風就跟扛訓練用的負重包一樣,輕鬆敏捷。
他背上乘風,示意她抱緊自己,單手撐住山壁,順著狹窄的走道小心往下跳躍。
細小的石塊因為他的動作簌簌往下滾落。漸遠的聲音在岑靜的夜裡彷彿自帶回音。
停在一個安全的平台上,項雲間回身,招招手,示意嚴慎跟著自己的路下來。
嚴慎站在原地沒動,低著頭,穿過照明的光線,直勾勾地盯著他。
眼神幽深。
跟夜裡的冷空氣一樣。
落到身上就覺得瘆人。
他還把光線打到乘風臉上以作示意。
項雲間「呸」了一口,無情地說:「你做夢!滾下來!」
嚴慎皮了一下,認清隊伍裡的地位差距,只能自強不息地往下跳。
他跟乘風一起趕路時,直播間差不多是靜音模式。
項雲間也不是個話多的人,可是一出現,整個頻道就變得很熱鬧。他擅長拋問句,找話題。
嚴慎簡略給他描述了兩人相遇後的種種磨難。
「你們怎麼會那麼倒黴?」項雲間大開眼界,「以前有嗎?我沒什麼印象了。」
嚴慎說:「沒機會實驗。」
說完後他再回憶了一遍,糾正道:「第一次合作的時候我確實挺倒黴的,她反水殺了我。」
項雲間:「那個姑且還可以解釋……你不要勒我,乘風同志,別光往可以從我兜裡拿吃的,扒不住摔下去我可拉不住你。」
走第二遍山路,項雲間已經十分熟練。三人沒什麼波折地跨過了最危險的山腰位置。
臨近山底時,乘風表示要下來自己走,項雲間遵從了她的意見。
可是乘風左手臂的傷口還是為她帶上了高燒的狀態,掛著debuff的面板,加上四肢各個關節的暗傷,使得她腳步虛浮,要小跑著才能跟上兩個長腿青年的速度。
項雲間跟她說了兩句話,發現她反應遲鈍,又把她背起來,帶著她往營地奔赴。
項雲間的背很寬,軍裝外部又配置了不少裝備。乘風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隨著他腳步的顛簸被咯得發疼。
可是項雲間身上有點兒安全的味道,聞得乘風意識飄忽,眼睛發睏。
昏沉之際,她貼著項雲間耳邊的通訊器,聽到了另外兩名隊友的聲音。掀開沉重的眼皮朝前一看,發現一棟高塔已經佇立在她視野範圍內,高塔的外牆上貼了聯盟的標誌。
營地到了。
她聽到項雲間輕快地問了句:「終於考完了,明天放假,你東西收拾好了?」
嚴慎說:「還沒有。我在整理。」
「寒假一共才幾天啊?都沒什麼放假的快樂。」江臨夏插了句,「還剩十六分鐘截止,你們兩個在這兒搞卡點呢?」
辛曠驚訝:「居然沒走丟?」
江臨夏問:「乘風呢?考試睡著了?」
乘風努力抬起頭,試圖回應,無奈身體不受控制。界面裡紅光不停閃爍,她瞥一眼面板,發現自由升高的體溫已經漲到了40度附近。
對於機器來說,這其實真的不算什麼。於是她豎起兩根手指,比了一個「V」。
項雲間小跑起來,說:「快刷卡,不然真要下線了。」
片刻後,乘風聽到了系統提示。【本場考試正式結束,恭喜考生順利通關!退場後請不要大聲喧嘩,遵從考官指示盡快離場。】
乘風安心了,點擊退出。斷開傳感連接後,生龍活虎地衝出模擬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十二章 放假
監考老師百無聊賴地坐在講台上吃零食,掀起耷拉的眼皮,對乘風點點頭,示意她趕緊出去。
乘風拿了光腦,走到教室門口,打開自己的郵箱查看測試結果。
最終成績還沒出來,但是最終通關名次恰好卡在10%的線上,進退都有可能,這讓乘風有一點點憂鬱。
考試都考完了,為什麼還要忍受這樣的折磨?
她點了下刷新,界面沒有變化,前方傳來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是項雲間幾人提著大袋小袋從屋裡出來。
項雲間偏頭掃向她,按住她的肩膀往後一轉,推著她的背往出口的方向帶。
走到可以說話的地方,幾人才放鬆下來。
軍事學院的特殊模擬測試基本屬於所有科目的最後一門,而且他們一連考了三天,此時聯大校園早已空空蕩蕩,教學區更是不見人影。
離開大樓,外間的冷空氣瞬間灌了過來,吹散了幾人積攢數日的沉悶。
江臨夏扯扯衣領,話跟開了閘似地宣洩而出:「憋死我了,語言是多麼偉大的技能,無人區生存根本就是在促使人類退步!我已經三天沒人說話了,三天沒人跟我說話了!」
辛曠低笑出聲:「也沒見你少說啊。光看你文字版的語錄都會覺得聒噪。」
江臨夏抬手就是一個肘擊,笑罵道:「滾犢子,交流的事,少了一個人能算嗎?」
辛曠壓下他的手臂,偏頭看向一旁的乘風,隨口問了句:「乘風過年怎麼過啊?」
乘風茫然道:「我們那兒不過春節啊?」
「哦,對。我老把你記成首都星的人。」辛曠說,「那你春節去哪兒?」
乘風說:「我不去哪兒,我就住校。」
「住什麼校?今年又沒有在校演習,春節期間宿舍跟食堂都會封閉,你住哪兒呢?」江臨夏奇怪問道,「你們班裡沒發通知嗎?輔導員居然沒給你安排?」
乘風惆悵:「啊……?」
群裡每天一堆消息,最近為了應對期末考試,乘風已經很久沒關注學習以外的事情了。
「沒關係。」乘風習慣了,「我隨便住哪裡。」
江臨夏玩笑道:「聯盟不允許睡大街的小朋友,會影響市容。」
乘風一愣,隨即氣餒地道:「你們聯盟為什麼這樣不人道?」
「你還真想睡大街?!」江臨夏被她荒謬的想法驚到了,抬手要去揉她的頭髮,「還不如去問問流浪兒童收容中心吧孩子。」
乘風機敏躲過,跑到另外一面,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說:「我不是兒童。」
辛曠揶揄說:「沒關係。嚴慎比你還大。」
乘風詫異瞥向嚴慎,眼神裡大概寫著「這人奇葩」。
嚴慎:「……」這是什麼無妄之災?
項雲間好笑地解釋道:「是我家。」
他摸出光腦,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按動了幾個鍵。
「我問問我媽。她在公司附近有一套房子,但不怎麼住。你可以在她那兒睡兩天,一般碰不到幾次面。房間裡的被子是我用過後洗乾淨的,你介意的話可以帶自己去換。」
乘風稍顯猶豫,很不好意思去陌生人的家裡叨擾。還沒考慮好,路邊的綠化帶傳來一聲淒厲的貓叫,緊跟著兩團色彩鮮豔的毛球從剛修剪過的矮灌木裡飛了出來,落地還在糾纏,激烈地廝殺一起。
聯大平日是會有幾隻野貓四處流竄,因為學生餵得好,態度也比較寬縱,導致它們在學校裡橫行無忌、無法無天。
乘風定睛一看,就見一隻重量級的貓主子正壓著一團白毛狠撓。小貓頭鷹頂著頭爆炸的毛髮不甘示弱地與它回擊。
然而智能機器人的安全設置注定了它鬥不過這隻橘貓,不管它再怎麼精準地啄在貓身上,後果都是被野貓一爪子扒拉下一層皮。
兩個小傢伙在地上瘋狂滾了一圈,飄散了滿地的白色羽毛,鬥毆現場慘烈得乘風一口冷氣狠狠抽了進去,半晌沒吐出來。
探測到乘風出現,小貓頭鷹的反擊程序當即上升到新的階段。
它的前身畢竟是台格鬥機器人,即便被廢除了大半數據庫,好鬥的本能依舊寫在程序裡。無法接受自己在主人面前落敗。
除了上不了檯面的小嘴親親,作為曾經冷酷、暴力、高危的嚴禁品,必然還保留了別的攻擊技能。
於是下一秒,眾人就看見小貓頭鷹的眼睛開始五顏六色地閃爍,每變一次顏色,就嚇得貓主子的攻擊更凶殘一分。
江臨夏望著這臥龍鳳雛之間的精彩搏鬥,很震撼地吐出兩個字:「……牛啊。」
乘風跑過去,試圖解救自己的朋友,那橘貓不怕人,竟然不肯走,被乘風急得跺了跺腳,才大聲尖叫著跑開。
乘風拎起小貓頭鷹查看,發現它外層的皮毛掉了起碼有一半,嘴裡正不停唸唸有詞,靠近了聽,可以辨認出是一串復雜的攻擊代碼,足以把那隻橘貓按在地上翻來覆去地蹂躪。
身體雖然做不到,但精神絕不服輸!
乘風不由深深地同情了起來。
誰說機器人沒有感情?乘風能強烈地感受到它的不甘、屈辱,以及憤怒。
太慘了。
乘風給它理了理羽毛,捋順之後,發現它太禿了,已經嚴重影響到它的顏值,得去做修復。
跟小禿鷹一陣大眼瞪小眼,乘風忽然想到高額的修理費,手抖了抖,一時間悲從中來。
江臨夏深有同感,難過得笑出了聲,怕乘風遷怒,趕緊小跑著從邊上溜走。
項雲間沉默片刻,說:「她說沒問題。地址發你了,到時候再聯繫。我先回去收拾東西。」
隨著地址一起發過來的,還有一個紅包,比江臨夏要富有同情心得多。
乘風猶豫後點了領取,抱著小貓頭鷹過去植毛。
放假期間的商業街都顯得冷冷清清,乘風找店員咨詢了相關費用,被告知這樣的傷情,原裝植毛起碼得四千塊錢起。
如果用山寨的材料,倒是只要一千,但羽毛做不到原先那麼柔軟高檔。
三千塊的差價,可以買無數個小蛋糕。
乘風內心萬分掙扎,天人交戰後,還是抵住了美食的誘惑,決定再窮不能窮孩子。
別人都有的東西,小貓頭鷹不能沒有!
付完錢,把智能機器人關機交給店員,乘風頹喪地蹲在門口,陷入一派萎靡的狀態。
光腦震了震,她抬起手腕一看,是老孔發來的信息。
老孔:我在後台看見你的最終成績了【大拇指】,表現得很好,今年應該能拿到三夭的獎學金。
老孔:以後不要跟嚴慎一起走了,他這個人運氣絕對有點問題。
老孔:對了,過年可以來老師家,你師母做飯很好吃,而且很喜歡小姑娘。我跟她提了下,她很歡迎你來做客。
乘風看了兩遍,認真打字,進行回復。
葉歸程:我去項雲間家。
老孔明顯緊張了,聊天框上方一直顯示「不停輸入」,又沒有出現內容。
反反復復刪除了幾次,最後發來一句很勉強的回答。
老孔:哦,他家的情況我知道。他媽媽工作很忙,基本不會自己做飯。
乘風覺得這話聽起來酸裡酸氣的,想說可以買,但又覺得「買」這個字自己現在有點高攀不上。
老孔:住得不習慣可以來老師家。
乘風對別人真誠的關心都會表現得很禮貌,而她知道對面那個看起來凶悍暴躁的中年男人一直在向她展現自己的溫柔,雖然手段有點笨拙。
乘風慎重地回了一個【憨笑】的表情包,然後關掉對話框。
假期,乘風還是在學校裡多住了幾天。
放假的時間讓她無所適從,而周圍濃烈起來的年味,更是讓她感到極為陌生。
戰後星是不流行過節日的,最盛大的節日大概就是戰爭結束的紀念日。
這一天,福利院會給孩子們發一碗帶肉的骨頭湯,乘風可以在中心廣場上排隊領到一碗黏稠的甜粥。周圍人的態度也會難得變得親切起來,願意原諒一些微不足道的錯誤。
但這種慶祝裡總帶著點沉重,算不上什麼狂歡。
乘風閒著無聊逛三夭的時候,明顯感受到和平國度的不同。隨著年關將至,連三夭的攻略板塊都完全變了一個畫風。
【來不及了!必備年貨清單(脫水版)!】
【排雷,這家店竟然又先提後降,這種玩不起又想薅羊毛的奸商,都應該從老子的錢包裡滾出去!】
【今年三夭為什麼不出聯名版的紅秋衣?沒有它,今年冬天我就算是冷死,也絕對不會穿秋衣了!】
乘風的錢包已經很乾癟,她覺得見多識廣的自己肯定能抵擋得住誘惑,想沾一沾首都星的喜氣,看看他們年末的瘋狂購物範圍都是些什麼。
逛了兩個帖子之後,乘風決絕地刪除了貼吧軟件,且決定春節結束之前不會恢復下載。
……聯盟的銷售陷阱,甚至不能簡單地用「恐怖」來形容。
沒過兩天,輔導員發來通知,說學校宿舍要封閉,讓乘風暫時搬離,並再三跟她確認需不需要幫助。
乘風還沒來得及聯繫項雲間,對方跟開了上帝視角一樣,直接拉了個小群。
項雲間:【圖片】還有什麼要買的嗎?
項雲間:我正好借了輛車,現在過來接你們。你們沒問題吧?
圖片裡是各種小零食,足足有十來個袋子。
乘風隨手點開,眼睛倏地睜大,確認了好幾遍,裡面有她最喜歡的小蛋糕、巧克力、鹵雞腿,還有必買清單上一些她根本買不起的東西。
屏息凝神中,嚴慎回復了句。
再莽一點:可以,等我一下。
乘風匆匆跟上。
葉歸程:我也可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十三章 過年
乘風的東西不多,只有一個大箱子。她將衣服隨意塞進去,再把貓頭鷹背到身上,樂顛顛地跑下樓。
項雲間的車已經到了,正停在校門口。他走進來接人,迎面碰上乘風,想幫她提一下行李箱,被她很霸氣地拒絕,表示要自食其力。
乘風拖拽著箱子放到後座,順道偷偷瞄了邊上的零食袋幾眼,回過頭,發現項雲間對著光腦笑得有些意味深長。見她望過來,又很快收斂了神色。
乘風覺得有點兒不對,懷疑地問了句:「你笑什麼?」
項雲間說:「沒什麼。」
乘風也不好追問,關上車門,和他一起站在車邊等嚴慎。
項雲間翻出些零食,塞到她手裡。
乘風文靜地收下,心裡默默覺得他人挺好,拆開包裝袋,順道拿出光腦一刷,結果社交軟件的首頁推薦直接跳出了項雲間剛發布的一條信息。
項雲間:【視頻】小學生放假了。
視頻裡,乘風背著她的小貓頭鷹,甩著手從花壇邊上跑過。
光從她那輕快的小碎步裡,就可以看出她的雀躍。只差在腦門上頂個「放假了」的小圖標。
項雲間是聯賽種子選手,因此賬號的關注人數不少。放假期間的網友最是閒得發慌,不放過任何聊天打屁的機會。五分鐘前剛發布的信息,評論數已經破了兩千。
「三歲,不能更多了。」
「能去我家嗎?我把我自己的床讓給她睡。」
「聯大的招生現在是採取終生負責制嗎?」
「現在聯賽招新是不是要從大一開始內捲了?我們隊長怎麼就沒這種覺悟?【怒其不爭】」
「多穿點【皺眉】,都快2月了,乘風怎麼還是穿那麼薄?」
「軍校生火氣大吧。話說那隻小貓頭鷹是被逮住了命運的翅膀嗎?燈光好像壞了。」
經過上次的教訓,乘風決定啟動家庭教育,以免這位朋友下次還敢找小貓咪鬥毆。可是她無法修改智能機器人的核心程序,只好使用物理手段,將它掛到牆上,禁止暴力,以作懲戒。
不料觸發了它的警報設置,它的眼睛紅了快兩天了。
乘風反思。她其實並沒有那麼那麼的幼稚,只是項雲間的拍攝手法不夠寫實。
舉著手裡的小蛋糕還在發呆,光腦再一次震動,乘風低頭,是嚴慎在群裡發了數張照片。
床上平鋪了一排折疊好的衣服,衣櫃種類豐富,不像乘風,一個行李箱就能裝上全部的家當。
再莽一點:帶第一套衣服,箱子有點裝不下。但是第二套衣服太厚了,活動不方便。我要不要起第二個箱子?
項雲間的臉色如臨大敵。
項雲間:不要。隨便帶,裝不下的我幫你拿。
沒過幾分鐘,嚴慎又一次發來信息,自覺匯報進度,好讓他們安心。
再莽一點:【圖片】快好了,等我把它們裝進去。
項雲間:鞋帶不用穿。回家再弄。
再莽一點:【皺眉】
乘風早該知道的。當嚴慎說出「等我一下」的時候,事情就變得非常不簡單。
他們在校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這位大爺終於帶著他的裝備姍姍來遲。
兩人動作整齊一致地靠在車身上,兩手抱胸,目光空虛地瞪著他。
「你好慢。你太慢了!」乘風抬起手,用力指著什麼都沒有的手腕,控訴道,「你再晚一分鐘,我就走了!」
項雲間失笑:「那你的一分鐘還挺長的。」
嚴慎吐出一口氣:「我已經很快了。」
三人就「快」的定義在車上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爭論。只是辯論方向比上次江臨夏發起的議題還要生僻,項雲間滿臉寫著頭疼。
「這明明是一個優點。」嚴慎申訴道,「從小學到高中,我的幾十位任課老師都誇我做事細心有條理,沒有任何問題!」
乘風不敢相信。
「你爸媽不打你嗎?」她覺得這個世界太不公平,「我走路慢一點他都說要揍我!」
嚴慎說:「離異再婚了。我不和他們一起住。」
「哦。」乘風恐嚇道,「你要是小時候跟我一起去偷菜的話,你現在已經是白菜地裡的一灘肥料了。」
嚴慎反唇相譏:「聯盟沒有這項業務,而且我為什麼要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乘風炸毛道:「什麼愚蠢?你根本不懂!它才很考驗單兵的作戰實力!格鬥機器人都不一定能順利完成!」
項雲間匆忙打斷他們:「吃點東西吧,小朋友們。」
風雨欲來之際,車輛停了下來。抵達乘風的臨時新住所。
兩人迅速恢復了友好關係,拎著禮包排隊從車上下來。
項雲間拽著乘風的行李箱,在前面帶路,走到門口時,給她開通相關權限,並教她這個小區的門禁使用方式。
乘風還在進行面部認證,扭著脖子轉來轉去,門先一步從裡面推了開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探出頭,朝她笑了笑。
乘風還沒看清對方的臉,鼻間聞到了一抹淡淡的香氣,下意識一個深鞠躬,字正腔圓地招呼道:「阿姨好!」
項雲間抓住她的後脖頸往上一提,迫使她直起身。
項媽媽笑出聲來,退開半步,熱情招呼道:「快進來吧。」
乘風慢吞吞地換鞋,用餘光悄悄打量她。
這位女士穿著修身的西裝,短髮整齊地梳理在耳後。氣質幹練,五官也很是英氣。明明該是個氣場強勢的人,面對乘風時卻笑得非常溫柔。比老孔那種劣質笑容要自然十幾倍。
在過往的生涯裡,乘風接觸到的更多是溫柔得比較含蓄的女性。
比如那位整天威脅說要放狗咬她,卻每次都只在後面罵罵咧咧的中年女性。
又比如那個總是對她的白菜挑挑揀揀,但時不時會晃過來看一眼她是否還活著的凶悍阿姨。
在嚴酷的環境裡,所有人都要克制自己的善意。
因此面對這種毫不掩飾的表達,乘風依舊有些不知所措。
項媽媽端著果盤轉身,對上了乘風來不及收回的試探目光,嘴角向上揚了揚,自我介紹道:「我姓褚,叫我暄暄阿姨就行。你住在裡面那個房間,我已經讓機器人打掃過了……小慎站那兒幹什麼?進來吃點東西再走。」
項雲間不跟乘風她們住在一起,覺得有點不方便,將人送到後,打過招呼就走了。
乘風在房間裡整理東西,順道摸索智能面板上的新功能,忙碌到一半,聽到客廳一陣窸窣響動,隨後是拖鞋快步走動。
沒多久,褚暄在門口的位置喊了句:「媽媽先去上班了,你好好看家。」
可能是喊得太習慣,她沒意識到自己的稱呼有點錯誤。乘風愣了下,過了片刻才走出來。在空蕩房間裡逛了一圈,隨後坐在沙發上出神。
然而這樣的安靜沒能持續太久,乘風的光腦開始不正常地震動,她點開查看,發現自己又被拉進了一個小群。
夏天有什麼好:兄弟們,我的新衣服,怎麼樣?
再莽一點:今年的戰術課有沒有作業?新學期的體能標準是多少來著?
家裡真的有礦:【紅包】年底結餘,自己領取。
夏天有什麼好:老項就算了,憑什麼嚴慎的打賞也有那麼多?他都不會跟網友互動!
家裡真的有礦:是你互動太多了,二傻子。
夏天有什麼好:@葉歸程,哦對了,我媽說她有一個禮盒套裝,要送給我們唯一的女性隊友。這幾支口紅你喜歡哪個色號?【圖片】
葉歸程:?
家裡真的有礦:她的意思是,她什麼時候答應過做你的隊友?
葉歸程:??
項雲間:我覺得她的意思是,這幾個口紅色號有特麼哪裡不一樣?
葉歸程:【鷹鷹的讚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十四章 慶賀
乘風今年收到了很多春節禮物。除卻江臨夏那支基本上用不到的口紅,還有一些她完全用不到的玩具。
男人之間的友誼乘風不是非常瞭解,但她確實明確體會到了這幫人想跟小弟分享快樂的心情,為此還不惜掏出自己珍藏許久的家底。
而乘風的快樂,一直到褚暄給她買了兩件過年的新衣服,才真正到來。
褚暄阿姨平時喜歡冷色調,所以給乘風買了件淺灰色的毛妮短外套,還有一件黑白色拼接的寬大羊毛衫。又在項雲間的建議下,給她多買了幾頂帽子。
乘風的衣櫃日漸豐富起來了,告慰了她乾癟的錢包。
更令人高興的是,在褚暄的冷嘲熱諷下,項雲間跟嚴慎自覺收回自己的模型槍,樸實地給乘風發了個紅包。
乘風在群裡收下,很恭敬地回了句:「謝謝慎哥!」
前腳還在悄悄吐槽人家非酋的小機器人,轉眼就學會了叫「哥哥」。項雲間被她這段高級程序開了眼界,揶揄道:「給奶就是娘啊?」
乘風沒在意,也豪邁地給他們發了個紅包。
眾人期待地點開一看。總價值「88.88」,這沒什麼問題,但是4個人均分,領到手剛好是「22.22」。
江臨夏:「……」
你說這不是故意的,他們真的欺騙不了自己。
「沒有錢了。」乘風既敷衍又走心地說,「下次補上,下次一定。我讓小貓頭鷹給你們記賬。」
在這個群因為三觀衝突問題而即將宣告解散前,春節終於到了。
對於跨年夜,江臨夏跟辛曠都有自己的安排,所以眾人一般會提前一天慶祝。
褚暄女士表示並不想參與他們這個直男聯盟,同時對乘風給予了一定的同情,便提著自己的小包匆忙離開了。
項雲間點了外賣,辛曠拎了一箱果酒過來,一群人順利聚首後,開始了當天的行程。
乘風見識到了直男的節日是如何慶賀的。
組團模式打游戲、單人模式打游戲、散隊模式打游戲。
……不得不說,她好喜歡。
小貓頭鷹在看她打游戲的時候會變得十分安靜,以便觀察並評價她的操作水平。
只是部分游戲設定比較新穎,不在它的數據庫內,有時它看了半天,還在檢索游戲規則。
乘風玩了會兒,去餐桌邊上吃飯。
辛曠帶來的酒味道甜甜的,摻一點氣泡水,很符合乘風的口味。她吃到半飽,放下筷子,回復光腦上收到的各種亂七八糟的留言。
飄在聊天框最上方的,是一條言簡意賅的消息。
你沉默的樣子最美:【網頁鏈接】
乘風對著這暱稱回憶了許久,都沒想起她是誰,點進主頁,發現各種信息依舊陌生。
對方的個性簽名上寫著:發紅包可以,陪聊不行。輔導可以,免費不行。陪玩可以,菜雞不行。
霸道且合理。
切進她的相冊,果然是沈澹。
乘風隨手點開鏈接,跳轉到一個視頻界面。
這視頻掛在三夭首頁,剛發布不到半天,播放量已經有幾千萬,看評論區的熱度,網友也很捧場。
然而裡面只是各種陌生的面孔對著屏幕祝賀新春,乘風快進地拉了一遍,沒找到什麼出彩的地方,又都不認識,就無聊地關掉了。
你沉默的樣子最美:明年的我肯定會出現在這個上面。【握拳】
葉歸程:這個是什麼?為什麼要上?
你沉默的樣子最美:歷屆優秀畢業生代表、遠征軍的大佬。另外各大軍校排名前幾的學生也有機會上。差不多是三夭做的一個名人榜。
你沉默的樣子最美:他們還問我為什麼今年沒上,開玩笑吧?【攤手】
聽起來還挺厲害的。
葉歸程:往年的也有嗎?
你沉默的樣子最美:都有啊。下邊兒有列表。
乘風點進列表,按照年份翻找視頻。
說實話,乘風並不知道爸爸讀的是哪一年的大學。他去世得太早了,乘風當時還小,加上他對自己的過去有些迴避,從來不在乘風的面前主動提及。乘風也是偶爾看見他收藏起來的徽章,才知道他原來在聯盟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共同相處的幾年裡,他們搬過許多次家。大部分的家具都沒有保留的價值,只有那個老舊皮箱他會一直帶在身邊。但是那麼重要的東西,他卻鮮少打開,永遠只藏在家裡的角落。在夜半空氣昏涼的不眠時分,對著那個方向悵然發呆。
雖然他是戰後星的人,但或許他最輕鬆最坦然的日子都在聯盟度過。
乘風以前不大懂。她沒有體驗過那麼極端的兩種生活。但父親去世之後,她稍稍有些理解的。
情感的寄託裡總是帶著對未來與自身的迷惘。
不要看見是最好的,一旦看見就會發現自己泥足深陷又無能為力,進而無法麻痺自己的痛苦。
那是他的國家,他也沒有辦法。他也想過更好的生活,可是他沒有機會。
乘風憑借隻言片語的回憶,以及父親的大概年齡,翻找了年限附近的幾個視頻,都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
但是她在網頁底部的推薦鏈接裡,找到了一個各大軍校每年推介的優秀學子名錄。
乘風抬起頭,想要喝口水,剛碰到玻璃瓶,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重重按住瓶身。
項雲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她旁邊,惡作劇似地壓住酒瓶。
乘風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對方渾然未覺,只神情懶散地同坐在對面的人閒談。
乘風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項雲間食指朝外動了動,卻沒有鬆手。乘風只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將瓶子抽了出來。
倒完水後,她甚感莫名其妙地瞪了對方一眼,恰好與項雲間低頭望來的視線對上。
項雲間眉心輕擰,在她臉上和杯子上過了一圈,又淡淡地轉開,放棄管教這個叛逆的女兒。
乘風繼續做自己的事。
在聯盟大學的優秀學生名錄裡,乘風找到了她父親的名字。
一張四寸的證件照,
他理著緊貼頭皮的短髮,笑容靦腆,混在一幫軍校生裡,襯得氣質溫柔、文文弱弱。與後來的鐵血跟陰鬱全然不同。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
乘風盯著照片上的面龐打量許久,記憶中那張日漸模糊的面容再次清晰起來,又很快被眼前的青澀人物所取代,少掉了歲月磨出的皺紋與不堪。
她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隔了十多年之後瞭解到父親的生平。
照片下方給葉憬的評價是:性格堅毅、觀察力過人,一位出色的偵查兵。也跟乘風印象中的不同。
乘風截圖留念,又轉道去翻三夭的個人採訪視頻,想找找有沒有其它的數據記錄。
遺憾的是,即便將三夭的各個板塊翻了個遍,也並沒有太大的收獲。
一個人在網絡上留下的痕跡可以很多,但經過年歲的沖刷,剩下的姓名卻很少。
葉歸程:還有嗎?
你沉默的樣子最美:還有什麼?
葉歸程:那個啊?
你沉默的樣子最美:你在說什麼啊?
乘風的腦子有點迷迷糊糊的,像三四天不睡覺後,思維纏成一團麻亂的感覺一樣。她強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思考措詞,就聽對面的人聲如洪鐘地喝了聲:「聽我說!」
乘風被嚇到,抬起頭,就見江臨夏一腳踩在椅子上,單手搭住辛曠的肩膀,揮動著手臂準備慷慨激昂地演講。
「都給我記下來!別拿老子的話當耳旁風,字字都是真理!」
乘風很聽話地點出了錄像功能,兩手搖搖晃晃地舉起光腦,對准屏幕中間的人進行拍攝。
再到後面,江臨夏開始敬酒,又開始唱歌,激動之處,跟邊上的兄弟抱在一起,將聯賽冠軍到遠征軍的內部競賽MVP拿了個遍。
史上最強機甲軍前鋒兼外交大使就在今夜隆重誕生了!
乘風最後的理智都用在了給這個偉大的男人鼓掌上,再後面直接倒頭睡了過去。
等她重新醒來時,時間已經轉到了第二天。安靜空曠的房間裡飄了點茉莉花的香氣,厚重窗簾隔絕了金色和煦的陽光,營造出讓人昏昏欲睡的慵懶氛圍,而乘風被丟在沙發上睡得口水橫流。
她抹了抹嘴,坐起來伸展了下四肢。
光腦屏幕上還停留著沈澹給她發了五六個問號。
乘風閉著眼睛回顧了一遍昨晚的事,抬起發沉的手,點進相片軟件。
最新的一段片子,果然是江臨夏脫了外套,和辛曠合唱軍歌的畫面。嚴慎被他壓在桌子上,滿臉「我要報警」的悲憤。
乘風聽了一遍,感覺酒後的那點倦意被一掃而空,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強烈的念頭,那就是拎起手邊的棍棒奔到江臨夏的面前,對著他的腦門狠狠來上一擊。
這種歌聲有種能讓沉痾痼疾一朝治癒的神奇功效。
乘風無福消受,將視頻發到群裡。
江臨夏昨天雖然喝得多,但多年的作息影響,醒得也早。一睜開眼睛,準備迎接美好的一天,就被這段視頻當場扼斷。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喝醉酒的第二天,有人幫你回憶。還喪心病狂地錄了視頻。
夏天有什麼好:??
夏天有什麼好:誰讓你錄的?為什麼我們群裡會有這樣的叛徒?!
夏天有什麼好:你在侮辱我的光輝形象!
葉歸程:……你侮辱了我光腦的數據庫。
夏天有什麼好:立刻刪除!馬上!【拔槍】
葉歸程:已經刪掉了。發群裡存個檔。
夏天有什麼好:散群吧,管理員呢?@項雲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