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喜歡她吧26
鮮血觸目驚心。
還有血珠順著床頭櫃和她的手，一滴滴落在潔白點被單上，就像苦難中開出的最殘忍的花朵。
強烈的視覺衝擊，讓現場每一個人在這一瞬間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如同失了聲。
孫明有些心虛卻還在極力想向每一個人證明他的母親是瘋子：「有正常人會拿血寫字嗎？只有瘋子才會這樣，哪有瘋子會說自己沒瘋？她現在敢劃自己的手，半夜就敢劃你們的脖子，你們一個個就別當爛好人了！」
這話讓在場的人都皺起眉頭。
聽不到一點對於母親的關心，反而只是想要帶她離開。
幾個醫生護士全部擋在了孫奶奶身前，更加表明態度阻止孫明的靠近。
醫生直接道：「這位先生您先冷靜一點，我們醫院自然要尊重患者本人的意願，至於你說的患者的精神問題，我們也會做詳細檢查，請您不要激動。」
孫明的表情卻愈發凶惡：「少管別人的家事！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類似威脅的話語，但是他一個人說出這樣的話，在場這麼多人自然不會畏懼他。
商鹿則是雙手環胸看著他，直接懟了回去：「對你媽這種態度，當畜牲死了怎麼下地獄的都不知道。」
葉陸也握緊了拳頭，也快忍無可忍問道：「我們真的不能揍他嗎？」
而就在此刻，敲門聲響起。
身穿警服的警察站在門口，拿出了證件：「帝都市公安局，接群眾舉報這裡有人涉嫌人口拐賣，麻煩各位配合一下。」
＊
另一邊的病房裡。
小志的腿上貼著紗布，同樣怯生生坐在床上，他道：「爺爺有一本日記本，裡面記了賬，還有每個人的資訊。」
這不是普通的賬目，每一筆都是他當中間人時得到的「好處費」，記錄孩子和買家資訊，為的也是防止記憶出錯事後扯皮。
女警姐姐立刻給了身邊同事一個眼神，然後繼續問小志：「還有別的可以告訴姐姐嗎？小志說的越多，就有越多像小志媽媽奶奶一樣的人可以被救出來。」
小志點了點頭。
＊
警察到達現場，節目組拍攝的中斷，無關人員退場。
接下來的事自然交給警察交給法律，輪不到他們操心。
節目組的車在外面等待。
車上難得備了一些點心和茶水飲料給大家，讓每個人平緩心情。
導演和宋澤謙先向其它嘉賓和部分不知情的工作人員們道歉，表明雖然他們做了準備，但也還是有讓各位陷入危險的可能性。
林顏顏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們的意思是，你們早就知道這件事？」
「是宋老師早就知道，我們是在聯絡宋老師想進行這期拍攝的時候才得知。」導演說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腦袋：「我們最開始也很猶豫，但這種事誰都看不下去，所以就還是……」
「幹得不錯啊！」葉陸一巴掌拍在了導演肩膀上，眼神難得有些讚賞：「沒想到導演看起來這麼懦弱，還有點做大事的決心啊，讓我們也參與了這麼有意義的事情。」
蔣菁也溫柔笑笑：「是啊，我也覺得不錯，而且是很好的結局。」
許則點頭表示贊同。
林顏顏更是直接問道：「還錄不錄了？我好餓啊，要是不錄我就請大家吃飯吧，我剛查了一下，開車半小時，能到我家新投資的一個西餐廳分店，所有人隨便吃，別和我客氣。」
工作人員們直接齊聲道：「謝謝公主！」
商鹿跟著喊了一句：「公主人美心美！」
工作人員們自然也跟著她喊。
林顏顏笑得眼睛彎彎，直接大手一揮：「所有人終身免費暢吃卡！」
葉陸腦瓜子一轉喊：「公主萬歲萬萬歲！」
林顏顏面無表情：「滾蛋，我不要當老妖精。」
無論是車內嘉賓還是車外的工作人員們都發出爆笑。
但因為林顏顏家的餐廳到這裡實在有些距離，所以大家還是就近找了個菜館便吃飯了。
但沒想到看起來並不起眼的飯館，味道還不錯。
飯桌上。
話題還是不可避免的回到今天的這件事上。
眾人交談幾句後便是彼此沉默無言，顯然誰也不想再談這個沉重的話題。
宋澤謙直接道：「行了，給你們放三天假，都回去好好休息，再好好想想你們的劇本和角色，聽懂了嗎？」
所有人都點頭。
此刻，門口突然大搖大擺走進來了一群雞鴨鵝。
林顏顏揉了揉眼睛：「好傢伙，我到底離沒離開村子啊。」
怎麼還是到處可見這種家禽。
還是菜館老闆給他們解釋，自家就住在不遠處，家裡養了無數雞鴨鵝，還有十幾頭豬一個大魚塘，他們點的肉菜基本上都是現殺。
蔣菁誇讚道：「都是新鮮的，怪不得味道很好呢。」
葉陸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等等，他知道怎麼完成任務了。
葉陸突然起身，把老闆拉到了一邊，然後老闆揮手喊來一個服務員，兩個人就一起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範圍內。
而無論大家怎麼呼喚，葉陸都不回頭，甚至撒腿跑了。
所有人：「？」
商鹿看向老闆，問道：「請問他剛剛和你說什麼了？」
老闆臉上露出為難神色。
商鹿看了一眼林顏顏，林顏顏心領神會，起身撒嬌道：「老闆，求求您了，就告訴我們嘛～」
老闆臉都快紅了，也不再猶豫就把葉陸出賣：「我也搞不懂，就那個小夥子突然說要看我們家的豬圈。」
所有人：「？？？」
宋澤謙很直接：「他是瘋了嗎？」
而林顏顏則是立刻起身，提議道：「我們去看看吧。」
沒有人知道葉陸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但是蒙理在聽見「豬圈」兩個字之後，臉色瞬間難看了些，嘴裡的飯菜不知道該嚥下去還是吐出來。
既然林顏顏這樣提議，大家便還是一起來了，包括其它的工作人員們和蒙理。
導演甚至直接讓攝影師重新開了機器，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接下來可能有點有意思的素材。
畢竟這期錄製沒進行太久，要是能夠放點有趣的花絮也算是對粉絲們的回饋。
大家步行了十來分鐘，到達了飯店老闆家的豬圈。
十幾頭豬被分開養在連成一排的豬圈裡，走近便能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
但是這些豬的精神狀態看起來都不錯，哼唧著甩著尾巴。
而不遠處，葉陸身邊居然有一頭比其它的都胖上兩圈的豬，而他正在和負責看管這些家禽的老闆娘交談著：「它是最溫順的對吧？好的謝謝。」
在看見眾人都來了，葉陸露出自信微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爬到了這頭豬的身上。
所有人：「？」
宋澤謙搖了搖頭：「他果然瘋了。」
而下一秒，更怪異的事情發生了。
葉陸居然緩緩跪下，雙手搭在豬的身上，來了一個倒立。
豬慢悠悠向前走著，而他的身體也在空中搖擺，彷彿下一秒隨時都可能摔下來。
所有人：「？！」
一陣陣尖叫聲響起，伴隨著林顏顏錯愕的喊聲：「葉陸？你在發什麼瘋？」
雖然這頭豬站起來也沒多高，摔下來不會怎麼樣，但是這樣看起來給人的視覺衝擊還是很強。
葉陸的身體已經保持不住平衡，但是他身體落下的那一刻還是抓住了時機反趴在了豬的身上，雙手抱著這頭豬。
而一旁的老闆娘也被嚇著了。
原本葉陸只是和她說想騎一下豬，怎麼就突然在豬的身上開始表演雜技了？
葉陸看向導演問道：「剛剛商鹿有沒有尖叫？有沒有超過一百分貝？誒？誒你別走啊！」
而這頭豬似乎是累了，平時就懶得動更何況身上還馱著個人，便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加大號豬圈，往地上一坐。
葉陸也被它託著一起進了豬圈。
導演組：「……」
他們剛剛也都被嚇著了，注意力都在葉陸身上，哪有人管商鹿有沒有尖叫。
更何況他們也沒有繼續錄製了，怎麼葉陸還記得這個任務啊？！
正當導演組的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商鹿臉上有無奈，但還是道：「嗯，尖叫了，很大聲應該超過了。」
葉陸瞬間得意了起來，但還是再次確認：「那我完成任務了？」
商鹿繼續點頭：「是是是，完成了，趕緊下來吧，放過豬吧。」
葉陸站了起來，拍了拍豬的腦袋：「謝了，哥們！」
豬閉上了眼睛，很顯然不想搭理他。
無聊的人類啊。
葉陸放過了那頭豬，走向了他們。
他走得越近，大家就都聞到了一股奇怪的惡臭。
林顏顏捂住了鼻子，目光有些錯愕看向了葉陸的身後。
他每走一步，都有一個顏色奇怪的腳印。
宋澤謙脣角抽搐，提醒：「葉陸，你踩豬屎了。」
現場發出爆笑。
宋澤謙看向蒙理，說出了經典四字：「來都來了。」
氣氛變得沉默。
大家都知道蒙理這些天在雞圈練習的「英雄事蹟」，宋澤謙這個意思也很明顯，讓蒙理不如現在再去驗收一下成果，畢竟他在戲中的角色是要和豬「親密接觸」，光和雞待著還是不行的。
蒙理更是清楚。
宋澤謙前兩天已經和他談過一次了，因為角色的原因，如果他無法克服對於這種東西的厭惡甚至是恐懼，那麼正式拍攝他一定會被耗到精神崩潰。
林顏顏很熱情地幫助蒙理和老闆娘道：「能讓他也騎一下豬嗎？」
老闆娘人很好，雖然不理解這些人為什麼有這麼奇怪的愛好，但還是笑著答應下來：「行啊。」
蒙理鼓足勇氣走上前去，看著趴在地上的豬，鼻腔與腦海裡只剩下豬圈的惡臭。
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目光落在這頭豬身上，不去看地上那些沒有清理的噁心糞便。
還好，還好這頭豬身上還算乾淨。
蒙理伸出一隻腿，也想跨坐在豬的身上。
而就在此時，林顏顏的聲音錯愕響起：「葉陸，你褲子上也弄到了？咦……好惡心！」
葉陸也喊了一句：「臥槽！」
蒙理：「……」
蒙理一隻腿還高舉在空中，此刻不知道該不該落下。
幾秒之後，他還是過不了心裡那關，彎下腰瘋狂乾嘔了起來。
豬有些嫌棄看向他。
起身調轉了個方向待在角落裡，拿屁股對著他。
以至於蒙理非常清晰的看見了，在上面黏著一坨――
嘔！！！
蒙理把剛吃完的全都給吐出來了。
所有人：「……」
好慘。
但好像，也沒有什麼進步。
蒙理吐完之後，便被攙扶到一邊休息。
他臉色慘白，在眾人的安慰下卻抬頭看向了宋澤謙，聲音有些發顫，但還是做出決定：「宋導，我……我可能沒有辦法出演這個角色了。」
林顏顏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畫面。
其它人也都難以置信。
大家作為演員，都無法理解蒙理此刻的決定。
只有葉陸咧個大牙拍著宋澤謙的肩膀：「喲，你被淘汰了！不哭！」
宋澤謙沒搭理他，而是看著蒙理，問道：「原因？因為你覺得無法克服生理的嘔吐反應？」
「是，也不止是。」蒙理閉上眼睛，還是繼續道：「這些天越看劇本，我越覺得我和這個角色並不相似，我找不到最好的最適合他的表演方式，我對於呈現這個角色一直都不自信，只是因為是你的電影，我覺得不能錯過這次機會，所以我來了。但是現在，這兩種痛苦疊在一起，不止是身體，我覺得我的精神也陷入極度焦慮。抱歉宋導，我真的很想出演你的電影，但我也不希望自己成為這部電影裡唯一的敗筆。這不是一時衝動，是我慎重思考後的決定。」
他說的極其誠懇，眼底有遺憾有無奈，可是卻沒有動搖。
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因為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盡力之後，還是覺得無法勝任這個角色，再說勸說的話沒有意義。
商鹿非常能夠和蒙理感同身受。
就像前段時間，她也真的很想接下韓成的新劇，可是因為並不是最適合自己的角色，最後還是拒絕了。
好的演員，要捨得做出一些決定。
蒙理說的這些宋澤謙同樣能夠理解。
尤其是近些日子的朝夕相處，讓宋澤謙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蒙理和商鹿之間的磁場似乎不太對，簡單來說就是他們倆站在一起完全沒有「化學反應」。
可是對於這兩個角色來說，最重要的人是彼此，他們之間應該是有一種表面上看起來互相嫌棄，實則微妙的「共生關係」。
可商鹿和蒙理之間並沒有達到他想要的這種效果。
其實宋澤謙之前說讓他們休息三天，為的也是單獨給蒙理和商鹿一段時間進行訓練，他想看看還有沒有辦法去改變現狀。
但既然現在蒙理主動提出，就證明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垮了，這種時候再強逼著訓練已經沒有用了。
於是宋澤謙沉默了會，道：「我尊重並且尊敬你的選擇。」
「啊？」林顏顏成為了主創團隊裡將「茫然」寫在臉上的人，直接問道：「不是都快開拍了嗎？現在換人嗎？換誰啊？」
蔣菁也用不太理解的目光看著他們。
開機在即，現在上哪裡去找更合適的人選。
宋澤謙沒有說話。
因為在他的心中，剛剛一瞬間有了一個非常合適，但是因為覺得太過於荒謬，他甚至沒法直接說口的人選。
宋澤謙的沉默在他人看來也是為難。
然而當他第三次看向葉陸的那一刻，葉陸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你看我幹什麼？我可沒有演員朋友介紹給你。」
宋澤謙閉上眼睛。
也罷。
天底下這麼多好的演員，他不可能找不到一個適合演次子的人。
可是他的腦海裡，無數張演員的臉閃過，最後停下的卻還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那張。
最終，宋澤謙就像認了命一般。
他看向葉陸，神色嚴肅：「考慮演戲嗎？」
所有人：「？」
宋澤謙這是什麼意思？
葉陸：「……？」
他耳朵出問題了還是宋澤謙腦子出問題了？
「不考慮。」葉陸毫不猶豫拒絕道，甚至還能吐槽宋澤謙兩句：「說了多少次我是愛豆不演戲，你這是演員開拍前要跑路，病急亂投醫啊。」
商鹿自然知道宋澤謙絕不可能這麼隨意對待他的電影，他之所以這麼說就只有一個可能，他是認真的。
商鹿試探性問道：「因為他剛剛騎豬的那個畫面和劇本里那段有點像？」
「不止。」宋澤謙回答：「之前來的路上，我還刷到過一個他的耍大牌的視訊合集，也很像。」
所有人：「……」
好傢伙，沒想到的原因增加了。
葉陸立刻為自己辯解：「你不要亂說壞我名聲，那些都是事出有因！」
很顯然，宋澤謙才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耍大牌，又繼續道：「還記得真假朋友那一期嗎？也是因為葉陸讓我判斷出錯，那一天我才意識到表面的愚蠢可以混淆真假，這個角色的人物設定才最終定了下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葉陸和商鹿之間的化學反應是對的，雖然還沒到他要求的地步，但是有。
葉陸的囂張肆意，商鹿的敷衍配合，一動一靜，搭配的恰到好處。
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麼聽起來，這個角色簡直像是為了葉陸才出現的。
葉陸：「你罵我愚蠢？」
宋澤謙：「……」
重點是這個嗎？
葉陸抓了抓頭髮，還是道：「謝謝你，但我還是不想演戲。」
宋澤謙也無法理解，直接問他：「為什麼這麼抗拒，你很討厭演戲？」
「不討厭啊。」葉陸思考了一會，神色有些迷茫但還是道：「其實我也不太懂，但大家都說偶像就不應該演戲，我可是最合格的偶像，我當然要遵守這條規則，不能讓粉絲們失望。」
宋澤謙則是反駁了葉陸的說法：「大家討厭的從來不是偶像去演戲，而是唱跳雙廢的偶像拿別人夢寐以求的舞臺當做跳板，在擁有了流量之後轉行去演戲。被罵演技差就會解釋他是偶像差一點很正常，被罵舞臺又會說他已經轉行是演員了，兩邊紅利都想吃，兩邊都不付出努力。」
葉陸：「！」
原來是這樣嗎？
其他人：「！」
宋澤謙這張嘴真是好會罵。
宋澤謙繼續道：「如果你能夠在做偶像唱跳之餘，又有一個成功的影視作品，那麼你就更加優秀。只要你能夠做好，你的粉絲們不會生氣，他們只會以你們為榮，視你為驕傲。」
葉陸：「！」
糟糕，他開始心動了。
其他人：「！」
宋澤謙這張嘴原來不止會罵人，也會畫餅。
其實葉陸還是沒太明白宋澤謙說的這些，但是隻要想到粉絲們會拿他當驕傲，他沒有辦法拒絕這句話的誘惑力。
葉陸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我真的沒演過戲，我能行嗎？」
商鹿也同樣有些擔憂看向宋澤謙。
說實話，她還是不太理解宋澤謙現在的決定。
無論怎麼說，葉陸都是一天戲也沒拍過，次子這個角色的戲份雖然是最少的，但怎麼說也是主角之一。尤其是這個人物表演上最大的難點，善惡的層次性，宋澤謙現在選中葉陸，葉陸的表現真的能夠讓他滿意嗎？
如果以後再去更換新的人選，反而還要耽誤更多時間。
宋澤謙卻看向葉陸，道：「我相信我自己。」
葉陸想了想道：「我可以試試，但如果拍戲絕對不可以影響到我的舞臺。」
宋澤謙直接道：「時間隨時可以協商。」
見葉陸點了頭，宋澤謙直接道：「所有人，休息時間取消，行李我會安排人送過去的，現在全部和我走，培訓開始。」
所有人：「？！」
啊？這是不是也太突然了一點啊。
於是當天，大家全部踏上了前往宋澤謙安排的別墅的車。
而攝影師舉著攝像機，問道：「導演，這還能要嗎？」
導演則是哈哈大笑：「留著吧，等電影上映了送給他們當禮物。」
＊
第二天早上。
所有人在繁重的訓練後都睡了個好覺，醒來時卻看見了雙眼佈滿紅血絲的宋澤謙，和一邊看劇本一邊連連稱讚的葉陸。
葉陸的聲音裡帶著驚奇：「沒有人和我說這是個反派大Boss啊，這也太酷了吧，我想演！」
所有人：「？」
次子是反派大Boss？葉陸在說什麼？
林顏顏拉著商鹿的衣袖，小聲吐槽道：「別說演了，他不會連劇本都沒看懂吧？」
而宋澤謙卻看向他們道：「你們都沒帶劇本吧？正好，給你們備了新的。」
茶几上還放著幾份劇本。
宋澤謙是在提醒他們看這裡的劇本。
大家立刻一人一份拿起翻看，全部沉默了。
因為他們現在看見的劇本，和他們一直以來的並不一樣。
但所有改動的部分都在次子身上，給他增加了無數心理描寫。
劇本有心理描寫，是初學者才會犯的錯誤，很顯然是宋澤謙故意而為之。
而加上這些心理描寫，在劇情沒有大的變動的前提下，居然把次子活生生變成一個反派。
商鹿：「……」
她突然明白宋澤謙眼底的紅血絲和眼下的黑眼圈了，他應該是一夜沒睡才改出了這份「新」劇本。
讓葉陸帶著「善」去演「惡」，他的演技不足也成為了優勢，在觀眾看來就是努力用「惡」掩蓋的「善」不自覺流露，為了保護家人虛張聲勢掩人耳目的惡。
無論是首刷還是二刷，都會覺得合理。
完美解決了他們最開始選角時的最大難題。
葉陸居然真的是這個角色最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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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喜歡她吧27
想明白了宋澤謙的用意之後。
眾人看著自己手中的劇本，內心唯有「敬佩」可以形容他們的心情。
這一招實在是絕。
葉陸被矇在鼓裡，認為自己是一家五個孩子裡唯一的反派，對於這麼有「挑戰性」的角色充滿了期待。
對於其它人來說，他們也同樣期待看見自己的變化。
因為宋澤謙讓他們親眼看見了苦難，無論是這樣的事件發生在現實還是小志的勇氣與決絕，都給了每個人很大的啟發。
大家都想盡力去呈現出自己最好的狀態。
而接下來，宋澤謙便對他們進行了一個星期的魔鬼培訓。
到第四天的時候，林顏顏就覺得自己快累垮了，趁著晚上宋澤謙主要抓許則和蔣菁之間對手戲的問題，難得和商鹿躲在房間裡休息了一會。
兩個人並排趴在床上。
林顏顏絕望抬起頭：「我覺得我的腦子裡現在除了臺詞什麼都沒有了，好痛苦，好想睡覺。」
迴應她的則是商鹿平穩的呼吸聲。
這才剛趴在床上，商鹿就已經睡著了。
林顏顏：「QAQ。」
商鹿好像比她還累。
也是。
他們之間戲份最重的是商鹿和蔣菁，所以宋澤謙平日也對她們倆要求最嚴格。
林顏顏記得自己昨天半夜起來找東西吃，看見商鹿和蔣菁都沒睡，在沙發上裹著毛毯一起研究劇本，等到今天早上睡醒起來的時候又看見葉陸已經被宋澤謙抓起來排一場戲半小時了。
林顏顏原本到了嘴邊的抱怨全部嚥了下去。
她並不是最辛苦的，大家都在付出努力。
其實那天蒙理最後說的話也給了林顏顏很大的觸動，她同樣也不想成為這部電影裡的敗筆，不可以拖大家的後腿。
林顏顏躡手躡腳爬了起來，把商鹿身上的被子給她蓋好，又去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冰美式往肚子裡灌。
好苦。
但是有精神了。
門被從外面敲響，宋澤謙的聲音響起：「商鹿出來，林顏顏準備好53頁的臺詞，半小時後輪到你。」
商鹿睡得本來就淺，聽見這聲音便從床上爬了起來往外走去。
訓練進行到第七天。
宋澤謙當天給他們佈置的任務，把第一天的幾場戲又讓他們全部都演了一遍，放在一起讓所有人觀看對比。
每個人的表演和最初都有了明顯的改變，對於角色的理解和把握更加深入，也讓他們更加貼近於角色本身。
宋澤謙依舊一如既往，先毒舌點評每個人表演上的不足之處，看著一個個腦袋這些天被他批評後習慣性低下後話鋒一轉：「但是，都合格了。我承認，你們都是最適合角色的人選。」
宋澤謙這話說完，低垂的腦袋全都抬起來了。
林顏顏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萬歲！」
終於得到了認可，信心也愈發增加。
商鹿和葉陸也跟著起身，非常配合的歡呼，現場氛圍變得其樂融融。
宋澤謙帶著他們來到了二樓的客廳，所有人這才發現，餐桌上居然擺著豐盛而又美味的食物。
宋澤謙直接道：「已經聯絡過你們的工作團隊了，兩個小時後會來接你們回去，吃完飯就可以去收拾行李了。」
畢竟已經與世隔絕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真的要分開了，大家都還有些不捨。
看著一雙雙盯著自己的眼睛似乎要說出肉麻話語，宋澤謙面無表情提醒道：「最後一頓，回去後都給我管好嘴，開機的時候體重不達標的全部等著吃水煮菜。」
對於演員來說，最適合在綜藝上鏡和拍電影的體重都是不一樣的。
所以宋澤謙幾乎給他們每個人都按照角色規定了需要的體重。
其中蔣菁需要增重，而其它人全部需要減肥。
林顏顏的臉直接垮掉：「宋導，你可以多當一會天使嗎？」
宋澤謙微笑看著她，什麼也沒說，但臉上就差寫著「廢話」。
而這頓飯吃的卻並不順利。
大家才剛入座，宋澤謙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宋澤謙卻沒有接電話，只是不斷結束通話，在看見其中一個來電聯絡人之後才煩躁皺眉，接通了電話。
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些什麼，但宋澤謙的臉色難看了許多，直接道：「知道了。」
然後他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大家都意識到了有問題。
蔣菁關心問道：「發生什麼了嗎？」
「沒什麼。」宋澤謙直接否認，但是他的表情分明寫著「有事」。
商鹿往嘴裡送了一塊牛排，咬下肉才含糊不清問道：「我們不是一個團隊嗎？有什麼祕密不能說的。」
其它人也都跟著點頭。
一雙雙眼睛帶著擔憂與關心落在宋澤謙身上，最後他妥協了。
宋澤謙很平靜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有個投資商說有了別的選擇。放心，你們好好演戲，一切我都會給你們安排最好的。」
宋澤謙的新電影，無論是團隊還是投資商都是很久之前就定下了，不可能說換就換。
葉陸原本是個遲鈍的人，但是在這件事上他心裡還是有數。
前幾天宋澤謙給他們短暫發了會手機讓他們給家裡人打電話，葉陸看見自己的微博推送了很多條和他有關的訊息。
外界現在爭議最大的，便是他偶像轉演員，還要出演宋澤謙的電影。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角色原定的人選是蒙理。
次子的扮演者從蒙理換成他，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網友們最開始認為這部電影可以讓宋澤謙重回巔峰，對於它寄予厚望，現在又開始「預言」這部電影可能會讓宋澤謙徹底跌下神壇。
人人都說宋澤謙不愛惜羽毛，找流量也就算了，最後居然還找來了連演員都不是的葉陸。甚至有人嘲諷宋澤謙是不是之前買了營銷吹的神乎其神，事實上劇本太爛，沒有一個正經演員看了後還願意出演，只有《小討厭》的大家願意給他這個面子幫忙救場。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網友們從原本幾乎一致看好這部電影，到現在出現了不少唱衰者，爭議越來越大。
這應該也就是有投資商想要撤資的原因，宋澤謙的劇組門檻極高，這種險他們冒不起，綜合考量後決定退出。
大家短暫沉默。
林顏顏卻冷笑一聲：「撤了多少？讓我爸補上就是了。」
宋澤謙看向她，直接拆穿：「你家人並不支援你演戲。」
更何況讓家裡人投資她出演的電影。
林顏顏神情一僵，但還是道：「我家就我這麼一個女兒，大不了回去一哭二鬧三上吊，這錢還是拿的來的。」
商鹿則是低頭算了會，朝著宋澤謙比了個數字：「我可以拿出來這個數，能幫上忙嗎？」
林顏顏一聽，也立刻開始算自己的資產，並且還表示：「我爸給了我幾套房來著，都是好地段，賣了應該能有不少錢。」
其它人也同樣表示他們都能拿出來一部分錢，可以大家一起湊湊。
宋澤謙似是被他們氣笑了：「我都說過了你們好好拍戲就行，倒也用不著演員眾籌拍電影，就算最壞的結果我可以賣自己的房子，不用賣你們的。」
葉陸低下腦袋，向來囂張的臉龐此刻卻有些自責，道：「都是因為我，才會讓他們不看好。」
葉陸這話一出，讓原本熱鬧的場面瞬間變得有些安靜。
其實大家在宋澤謙選中葉陸的那一刻也都明白，接下來他們會面對怎樣的質疑。
可是宋澤謙將劇本的處理，利用資訊差陰差陽錯讓葉陸呈現出的表演狀態完美符合角色，他們都對葉陸的表演有信心。
商鹿打了個哈欠，卻突然岔開了話題：「突然想到我們第一期在小討厭見面，當時也沒人看好我們，甚至可以說有很多人討厭我們。」
「是啊。」林顏顏也有些感慨，雙手捧住臉：「那時候我都不敢想以後會有這麼多人會喜歡我，喜歡我們。」
從黑紅二三線變成當紅流量花，這可是她曾經的夢想，如今就這麼實現了。
蔣菁也跟著笑了起來：「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其實大家之間也不太和諧，我還擔心你們會打起來，都不知道接下來這麼多期要怎麼錄完。」
「是啊，商鹿懟林顏顏的那個畫面可出圈了。」說到這裡葉陸就忍不住發笑，還模仿起了商鹿當初的表情：「因為我沒有禮貌，哈哈哈！這可是年度魔法打敗魔法名場面啊！」
商鹿笑得捂住了眼睛，也難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顏顏的臉瞬間羞紅了，也開始往葉陸心上扎刀子，反問道：「你以為自己好哪裡去了？寧琳來的那一期，她問你我是不是討厭她，你居然說『那還不明顯嗎？她跑那麼快』，就是這個畫面讓你獲得了內娛第一直男的稱號！死！直！男！」
葉陸被她氣笑，狡辯道：「我那是真誠！有問必答，不像許則完全不理人！他沒禮貌！」
許則：「……我什麼都沒說。」
為什麼傷害會波及到他。
大家這樣聊著，原本有些凝重的氛圍又得到了緩解。
蔣菁明白商鹿突然提這件事的用意，笑著道：「當時也沒人看好我們，小討厭也是個以對我們的惡意厭惡為出發點才有的工作機會，我是下了很大決心才來的，誰能想到現在會是這樣的情況呢。」
「是啊。」林顏顏覺得有道理，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她舉起了面前的酒杯信心滿滿道：「既然我們能讓他們改觀一次，也一定能讓他們改觀第二次。」
商鹿淺笑著勾脣，贊同她的話：「一定可以。」
酒杯陸續被舉起，裡面裝著的都是橙汁，在空中碰撞。
伴隨著葉陸一句激情滿滿的喊聲：「我們會贏的！」
宋澤謙在這種時候也不忘吐槽：「聽起來都好沒有文化。」
葉陸也不惱，反而問道：「宋導來句有文化的總結下？」
宋澤謙思考了一會。
然後他道：「說得對，會贏的。」
一陣唏噓聲響起。
所有人異口同聲道：「宋導！沒文化！」
飯桌上發出笑聲，每個人臉上都有笑意。
宋澤謙放下酒杯，無奈制止道：「都別笑了，吃飯。」
飯桌上依舊熱熱鬧鬧。
一頓飯吃完，門不斷被敲響，經紀人和助理們來接各自的藝人回去，就像幼兒園放學似的，老師帶著學生們等待家長來接。
半個月的訓練期過去了，孟智川有些驚訝看著商鹿：「瘦了這麼多？」
「當然。」商鹿整個人躺在車裡，舉起雙手外加一隻腳給孟智川比劃：「十五天，整整十五天，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我只吃了一塊蛋糕。」
雖然節目組當時給她準備了很多，但是在宋澤謙魔鬼般的眼神下，商鹿和他討價還價半天，才得到了吃一塊的資格。
孟智川被她逗笑，道：「行了啊，我看你這樣挺好的，確實比以前更漂亮，更上鏡。」
「呵。」對此商鹿是這樣回覆的。
看著孟智川將車開往自己回家的路上，商鹿卻道：「等一下，先不回去，先去……去城西。」
說著，商鹿又報出了那家蛋糕店的名字。
孟智川無法理解：「那店這個點可不營業啊。」
商鹿一本正經回答：「我知道，那附近也有很多吃的啊，去看看嘛。」
孟智川：「你不是剛吃完飯？」
商鹿：「我還能吃，我就要去。」
孟智川：「……」
行吧。
商鹿拿出手機，回了一下薛紫珊發來的訊息，目光停留在和遲宴的聊天頁面上。
這些天他都有給她發訊息。
有時候是小乖或者大乖身上發生的趣事，有時候是他自己動手研究的小甜點，而最後一條訊息是兩個小時前發的。
【是今天晚上回來嗎？】
明知道遲宴在等自己，可商鹿還是沒有回覆。
今天，是她給自己的期限。
明明心裡已經有答案，可是在真的要作出決定的那一刻又莫名的緊張。
她不是習慣逃避的性格，但是這種事情懦弱一些也正常吧，她這樣自我安慰著。
商鹿看著窗外的景色，車已經逐漸開到了一片商業街。
路邊是很多門店，牽著手的情侶，一起散步的家人，普通的夜晚，看起來卻溫馨又美好。
晚風吹在面龐上，很舒適又愜意。
商鹿閉上眼睛，享受著難得安靜的休息時光。
孟智川看她也是真的累了，放了一首溫柔舒緩的輕音樂。
商鹿覺得眼皮漸漸重了。
但是卻因為心裡有事，倒是睡不著。
直到車開來了城西，到了商鹿最喜歡的蛋糕店門前。
或許是因為遲宴買下它的緣故，這家店似乎重新裝修了，門面也變得比之前更新更漂亮。
怪異的事情發生了。
蛋糕店門口居然坐著一排人，他們都準備了板凳，身上甚至裹著毯子，看起來有在這裡熬到天亮的準備。
商鹿回頭看向孟智川，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孟智川摸了摸下巴：「看樣子像是黃牛代排。」
商鹿自然是不相信，這家店是火，但是沒到這種程度吧？提前一晚上就來排隊也太離譜了吧。
於是她走上前去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當然排隊啊。」一個好心大哥回答，還勸商鹿：「小姑娘你要是想買就趕緊佔個位置吧，這店現在老火的，白天來排根本都買不到。」
另一個大哥昏昏欲睡，但還是跟著吐槽：「歐易那個團集體來這裡排隊被粉絲拍到後，這店就更火了啊，他們團的迷妹都專門找我們代排，要吃到哥哥同款。」
前一個大哥訓斥他：「管人家幹什麼，咱們賺錢，好事！」
商鹿不太理解：「這家店不是有外賣嗎？還需要排隊？」
兩個大哥直接笑她：「小姑娘第一次來帝都不？這家蛋糕店可火了，我們也不懂，但是年輕人都特別喜歡，怎麼可能有外賣？不說現在，平時也要排隊幾個小時的。」
不止有外賣，還有會員卡。
商鹿想說，卻又在一瞬間抿了抿脣。
商鹿抬起頭，看向了蛋糕店招牌旁邊的聯絡方式，切了一張電話卡打了過去：「您好，我想問一下可以辦會員卡嗎？能提供外送服務的那種。……不對外提供這種服務嗎？那我怎麼聽我朋友說她有一張這個會員卡呢，卡號W1 。」
那邊直接回答：「看卡號也能聽出來吧，W1，唯一，就那麼一張。」
商鹿愣住，半天才說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謝謝。」
她在此刻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上次問遲宴為什麼沒有給他媽媽會員卡的時候，他的表情會顯得有些怪異。
她手上那張，是唯一的啊。
孟智川在旁邊冷得都快打哆嗦了，直接問道：「祖宗，你要吃什麼啊，咱們能不能快點買了回去啊。」
「不用了。」商鹿搖了搖頭，從路邊給孟智川買了一杯烤梨塞他懷裡，又自己從車上拿下了行李，道：「你回去吧。」
孟智川錯愕看她：「你要去哪？」
商鹿回答：「等別人來接我回家。」
孟智川：「？」
孟智川：「你是對車不滿意還是對經紀人不滿意？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外面有新的經紀人了！你有哪裡不滿意你和我說，我去和公司談，我們共患難那麼多年好不容易你紅了我跟著沾光了你不能這個時候拋棄……」
「打住。」商鹿打斷了孟智川這突如其來的擔憂，直接道：「我不準備換公司，我只想談個戀愛。」
孟智川：「？？？」
孟智川嚇得手中梨都差點撒了：「誰啊？葉陸許則還是歐易，總不能是蒙理或者程哲吧？難道是……」
孟智川幾乎要把他知道的整個娛樂圈和商鹿有過合作的人都問一遍，然後他就被商鹿直接推上車。
商鹿站在路邊，朝著孟智川揮了揮手：「確定了再和你說，再見。」
孟智川開啟車窗探出腦袋：「你開玩笑嗎？上升期啊上升期！這個時候咱們要以事業……」
商鹿站在路邊，露出一副苦惱的表情：「許則的經紀人今天還問我合約還有多久到期呢。」
「天塌下來有我擔著，你好好享受青春，這個時候不談戀愛難道要等到三五十歲嗎？再見，祝你們幸福。」
孟智川一踩油門，人和車瞬間沒影了。
商鹿笑出聲來，然後拿著手機給遲宴發了個定位。
【來接我回家嗎？】
二十分鐘後。
熟悉的車停在了路邊。
遲宴下了車，幫商鹿把行李箱放在車廂，回頭問她：「怎麼在這裡？」
「無聊，隨便來看看。」商鹿這麼說著，也很奇怪問他：「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她都做好要等很久的準備了。
「放心，沒闖紅燈沒超速，走了近路。」遲宴一邊回答著，一邊有些神祕地從車裡拿出了一個東西，雙手捂得嚴嚴實實遞給商鹿。
商鹿伸出食指戳了戳遲宴的手背，問道：「這是什麼？」
遲宴緩緩張開雙手，露出的卻是一個在寒冷冬天依舊冒著熱氣的烤紅薯。
商鹿被逗笑，雙手接過烤紅薯捧著，問道：「你一路帶過來的？」
遲宴點了點頭，「路上看見的，我記得你說過喜歡吃。」
商鹿剛想說些什麼，又嗅了嗅，將腦袋想往遲宴車裡探，卻被他猛然攔住。
遲宴看起來有些慌亂，還要故作鎮定問她：「怎麼了？」
「不對。」商鹿很認真道：「我聞到味道了，不可能只有一個，應該是最少五個。」
遲宴鬆了一口氣，解釋道：「那個賣烤紅薯的老人家凍得手都生瘡了，我就把剩下的都買了，讓他早點回去休息。」
商鹿笑得眼睛彎彎，道：「行，那剩下的我們明天早上熱一下吃。」
「好。」遲宴點頭答應，抬起手幫商鹿將臉頰旁被風吹動的碎髮整理到耳後，轉身開啟車門，道：「回家吧。」
然而商鹿卻並沒有上車，而是在遲宴準備繞去另一邊車門的時候主動拉住了他的手。
遲宴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身體略有些僵硬。
她的手很軟，有些涼。
商鹿問他：「小米最近還好嗎？一切和我走之前一樣嗎？」
遲宴回答：「嗯，一樣。」
商鹿又問：「大乖和小乖呢，它們也和我走之前一樣嗎？」
「一樣，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等你回家。」遲宴說著便轉過，他往回走了一步，垂眸看她。
商鹿卻也同樣低下頭，刻意和他錯開了眼神。
這次卻輪到遲宴來發問了：「你怎麼不問問我？」
商鹿很配合，又或者說她原本想問的也是這句話：「那你呢，也和我離開前一樣嗎？」
「一樣。」
並不需要有任何猶豫，遲宴在商鹿鬆開手的那一瞬間卻又輕輕用無名指勾住她的纏繞著，聲音放低了一些，卻顯得更加堅定：「我也和你離開之前一樣，還是隻喜歡……」
遲宴的話還沒說完，卻突然停下，狹長的眼底閃過錯愕，卻又被欣喜掩蓋。
商鹿單手抓著那個熱乎的烤紅薯，將臉貼在他的胸膛處，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襬。
她將耳朵貼在他的心口，認真聽了一會，然後抬頭道：「遲宴，你的心臟跳得好快。」
「你在我懷裡能不快嗎？」遲宴單手攬住了商鹿的腰，將她往自己的懷裡又帶了些，半開玩笑道：「要是你哪天親我一下，我可能就要躺救護車上了。」
商鹿很認真看著遲宴，和他表述著自己現在的想法：「遲宴，我的心臟跳得也很快。而且我覺得，我好像有一點想你。」
她這話說出，遲宴極力掩蓋脣角上揚的弧度卻根本藏不住，另一隻手抬起輕輕敲在她眉骨處：「就一點點？真是越來越沒良心了，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
月色溫柔，襯得他眉眼也是如此。
不向往日般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而是那般真摯，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最珍愛的寶物。
而此刻，他就這樣將她攬在懷中，沒有任何距離。
他是完全屬於她的。
哪怕她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看著他，也可以讓那顆心臟蔓延更多的愛意。
因為她就是他全部的愛意來源。
商鹿突然踮起腳，在遲宴的臉側落下了一個溫軟的吻。
她說：「遲宴，那我有這麼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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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喜歡她吧28
商鹿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在親吻這種事上會是主動的一方，但沒有多想，就還是這麼做了。
看著遲宴完全紅了的耳朵，她還伸出手去摸了摸，確定道：「遲宴，你在害羞啊。」
當然，說這話時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只是在故作鎮靜而已。
遲宴被她這樣的舉動氣笑，低下頭想說些什麼，目光卻落在了她一張一合的粉嫩脣瓣上。
是關於某種想法並不掩蓋的神情。
商鹿也不作死了，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改為輕抓著遲宴的衣襬，提醒道：「這是在外面。」
旁邊還有人呢，要是看過來絕對不行的！
遲宴的聲音帶笑，卻又故意問道：「我什麼都沒說，你在想什麼？」
商鹿自然不回答這個問題。
男人的大手落在她的腦袋上輕揉了揉，卻道：「好了，回家。」
一直到坐在副駕駛位上，不，是一直到下了車，進入回家的電梯，商鹿還是無法理解。
真的就這樣回家了？遲宴不準備再繼續剛剛的話題嗎？居然開始問她最近的情況，那她這親了和沒親完全沒區別啊。
和想象中是並不一樣的發展，讓商鹿莫名覺得心裡有些說不出的酸澀，又像是有一口氣堵在了胸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商鹿並不是有委屈憋在心裡的人，她很明確地認識到了自己現在並不開心，所以她必須要說出來。
遲宴單手提著行李箱，另一隻手抬起便準備去解商鹿家的門鎖，然而卻被商鹿攔住了進去的路。
遲宴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商鹿擋在門口，問她：「怎麼了？」
商鹿看向遲宴，非常直接問道：「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我都親你了，你這樣的迴應，讓我有點……有點難過。」
以她對遲宴的瞭解，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應該說喜歡她，應該說想和她在一起，然後她就會答應。
不是這樣幾乎冷處理，突然晾在一邊。
甚至一路上，雖然兩個人在聊天，可他都沒有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遲宴的聲音很輕，在商鹿帶著些委屈的視線裡回答：「從那一刻開始，除了想繼續親你，完全無法思考。」
說完，他的脣便靠近了些。
不到釐米的距離，溫熱的呼吸可以落在彼此的臉龐上，卻還是沒有落下。
商鹿愣住。
她眼睫顫得厲害，卻還是閉上了眼睛。
溫熱的吻卻落在她額頭，一觸即離。
下一秒，商鹿便感到有力的手環住了自己的腰，她的腳甚至在一瞬間懸空，隨即便被遲宴公主抱起，向屋內走去。
礙事的行李箱被放在進門處的鞋櫃旁，遲宴是用腳從內關上的門。
他大步向裡走去，將商鹿放在了沙發上，又將一個抱枕墊在了她腰後。
在回來的路上，她抱怨過兩句腰有些痛。
給商鹿調整到了最舒適可以靠在沙發上的姿勢，他單腿跪在她膝間，俯身將她罩在屬於他的影子裡。
遲宴先是在她的脣角親了幾下 見她並不反感，才真正將吻落在她的脣瓣上。
從溫柔的輕舔開始，吮吸著她的脣瓣，他的舌尖短暫開啟她的脣，引著她適應與他接吻的感覺，卻又並不著急進入，只是不斷用舌尖描著她脣的形狀。
和帶著侵略性的眼神不同，他的吻是溫柔的，讓人沒有辦法拒絕。
商鹿的手環住了遲宴的脖頸，配合著仰頭張脣，感受著他舌尖的溫度開始與自己的交纏，靈活地引誘著她繳械投降，完完全全為他讓路。
呼吸變得愈發急促。
明明遲宴給她調整的是最適合靠在沙發上的姿勢，卻不知道為什麼身體也跟著軟了些，她只能將環在遲宴脖頸上的手圈的愈發緊了一些，想借此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卻更像是在邀請著他的吻繼續。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商鹿伸出雙手捂住臉，整個人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並不搭理遲宴。
雖然是她同意的，甚至能算是她主動的，可是還是控制不住紅了整張臉。
遲宴卻也捂住了臉，一副委屈模樣道：「親完就不認賬了啊。」
商鹿抓起身邊抱枕沒好氣砸向遲宴。
原本遲宴的親吻一直溫柔，但是在她忍不住好奇也伸出舌頭主動進他口中探索了一下新天地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從吮吸舌尖，到舌根現在都有些發麻，根本沒有之前舒服。
商鹿原本是感到不滿的，卻在看見遲宴下脣瓣上一道更明顯的破口之後氣消了。
她好像也沒有很收斂。
親吻變得凶猛了起來，當意識到有液體順著脣角溢位，這完全是意料外的情況，商鹿覺得自己這樣非常狼狽，推不開遲宴便乾脆咬了他一口。
可即使口腔中有血腥味，他也沒有鬆開，只是給了她短暫吞嚥的時間，便繼續了那個吻。
現在也算是結束了，可是心臟跳動的速度不減反增。
商鹿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卻又意識到這樣根本阻擋不了心跳聲，感到又羞又惱。
遲宴可不惱，反而將臉又湊過來，想要說些卻看見商鹿突然捂住了嘴。
遲宴感到很無辜：「我只是想和你說話。」
商鹿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沒好氣瞪了遲宴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被他擁入了懷中。
她完全靠在他身上，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而遲宴將她擁在懷裡，在她耳邊道：「我有這麼想你。」
意識到遲宴在說什麼，商鹿的臉更加紅了些，在遲宴鬆開手的那一刻卻又將他抱住。
她說：「遲宴，你繼續抱我，抱緊一些。」
遲宴自然是聽她的話，收緊了手臂。
她完完全全在他的懷中，就像是與這個世界隔絕，在這一刻，她可以安心到什麼也不去想。
商鹿的聲音很低，問道：「遲宴，你會永遠、永遠、永遠選擇我嗎？」
「為什麼要選擇？」遲宴的聲音似有些不解，他說：「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也只會站在你這邊。」
商鹿閉上了眼睛，她說：「那我相信你。」
此刻，遲宴需要做的也就是最後一步，徹底確定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所以他說：「商鹿，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則是回答：「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遲宴繼續強調道：「我想永遠、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
「好。」商鹿說著從遲宴的懷裡退了出來，伸出手用小指勾住他的，笑著道：「你也要相信我。」
＊
第二天睡醒。
商鹿坐在床上，想起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之後，她再次躺下。
然後拉起被子，完完全全蓋住了整張臉。
深呼吸。
呼氣――
吸氣――
冷靜，冷靜一點。
她真的和遲宴在一起了，從昨晚開始，他們就不再是朋友，而是情侶了。
他是她的初戀。
在商鹿的記憶裡，她對於「初戀」這個詞語最初的印象是商慕帶回家的女朋友。
那個溫柔的姐姐和她說話時帶著和善的笑意，也因為那個姐姐的出現，她和商慕之間擁有了短暫的和平相處，甚至有一點像正常兄妹的相處時光。
當時商慕就說過，那個女孩子是他的初戀，也是他最喜歡的人。
所以這是一個甜蜜的詞語，代表的也是美好的人。
商鹿還是有些忐忑，倒不是不知道如何應對和遲宴關係的變化，而是不知道要怎樣把這樣的變化告訴周圍其它人。
比如林顏顏和小討厭的大家，比如王榮和薛紫珊，又比如小米。
身邊的人對於她和遲宴的關係應該也沒什麼察覺，尤其是小米她還是個小孩子呢，肯定不懂這些，要怎麼突然接受「隔壁的哥哥變成了姐姐的男朋友」，這應該很奇怪吧。
商鹿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髮，突然覺得無論怎麼說都不自然。
而就在此刻，商鹿的肚子叫了一聲，空氣中的香味也變得比之前更加勾人。
商鹿聞了聞，作出判斷。
嗯……好像是玉米蝦仁粥，她喜歡的蛋黃燒賣，還有熱過的烤紅薯。
商鹿餓了，於是她從床上爬了起來。
在踩著拖鞋走出房門的前一秒，她又走回了洗手間裡照了鏡子。
頭髮亂糟糟的，睡衣穿的也很幼稚，要不然換一件？
商鹿這麼想著，當手拿到衣服的時候卻愣住。
她這是在幹什麼？
都當這麼久鄰居了，她早上起床什麼樣子遲宴沒見過，現在打扮也太假了吧。
正當商鹿糾結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遲宴昨天晚上說了，他白天要去公司，晚上再一起吃飯。
對哦。
遲宴今天不在啊，她根本見不到遲宴。
商鹿瞬間鬆了一口氣，向外走去，將早餐從廚房裡拿了出來。
商鹿一邊吃一邊刷著手機，點開了和林顏顏的對話視窗。
女生談戀愛確定關係之後，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最好的朋友，所以她要先告訴林顏顏。
正當商鹿想著如何組織語言的時候，卻突然看見林顏顏給她發了條資訊。
【鹿鹿，剛剛聽我爸說，你家裡好像出了點事。上週你爸想自殺，你哥為了攔他從樓梯上滾下去，都在我家醫院裡躺了幾天】
商鹿：「……？」
啊？
商岸想自殺，商慕阻攔。
恕她直言，好怪。
而林顏顏的第二條資訊也跟著發了過來。
【護士給商慕換衣服的時候看見他身上全都是各種舊疤，都沒一塊好的地方，我聽我爸說了，他一直那樣對你們嗎？人渣！垃圾！氣死我了！】
商鹿微怔。
商慕的身上，全都是疤痕嗎？
一切被忽略的記憶在此刻浮現。
似乎她曾經去拉商慕的胳膊，對方躲避時的反應有些過度。
還有她看見商慕從書房走出來，有時候狀態有些奇怪。
突然間，商鹿想到了什麼，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日期。
今天是商慕的生日。
不是什麼重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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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喜歡她吧29
商鹿將手機放在了一旁，難得並沒有直接回復林顏顏，而是當做沒看見。
她捧著紅薯吃著，甜膩的滋味瀰漫，一口接著一口，從最開始的小口咬著到幾乎沒怎麼嚼就直接往下吞嚥。
是說不出的心煩。
她以為自己在聽見和商慕相關的事情後會是麻木的，但還是忍不住想著林顏顏發給她的資訊。
不要再想了，和她沒關係。
商鹿這樣告訴自己，一大塊烤紅薯下肚，胃裡強行塞進這麼多東西感到很不舒服。
她停下了進食，改給自己倒了一口溫水，捧著小口喝著。
不行，她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當把新換的床單被套又全丟進了洗衣機裡後，商鹿認命般坐回了桌前，拿起了手機。
她告訴自己，她並不是關心商慕的情況，他的死活與自己無關。
她純粹看個熱鬧，落井下石而已。
於是商鹿給林顏顏回了訊息。
【商岸沒打過我，他很嚴重嗎？】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商慕。
看見商鹿否認，林顏顏想著好像也看過商鹿身體很多肌膚，確實是白白淨淨的，這才鬆一口氣。
【那就好】
【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也沒親眼見過，但護士說簡直像被虐待過一樣，嚇死人。我爸還說你哥前幾年也進過一次醫院，因為當時的戀愛家裡不同意什麼的，肋骨被硬生生踹斷……太可怕了，他怎麼骨頭老遭罪，果然你選擇遠離這個家是正確的！真是暴力狂啊！】
因為當時的戀愛家裡不同意，肋骨被硬生生踹斷。
這話讓商鹿微怔。
她拼命在記憶裡去尋找和這相關的片段，卻又毫無所獲。
那時候，她和商慕僅有的幾次見面都用在爭吵上，除此之外她也沒抬頭看過他。
商鹿將資訊往上翻。
身上全都是舊疤，沒一塊好的地方。
就這樣簡單的兩句話，卻不斷在她腦海裡浮現。
許久。
她還是回了訊息。
【商慕還在你家醫院嗎？】
林顏顏則是回覆。
【早就回去了，好像就是普通骨折，不是什麼大事】
商鹿的指腹在螢幕上滑動，找到那個早已拉入黑名單的頭像許久，將它移了出來，並且發了一條訊息。
【你在哪裡，我去找你，我有話想問你】
商慕幾乎是秒回了她的資訊。
【我在家】
【我可以出去，哪裡都可以，地址你定】
在商鹿從商家搬出來的時候，商慕第一次來找她，她當時就說過想要回那個家，只可能是商岸死了或者她死了。
商鹿也明白商慕的意思，回覆他。
【他不是想死嗎？也差不多了吧，別折騰了。】
一個小時後。
商家門口。
這是她曾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
上一次離開的時候，倒是沒想到還會有主動回來的一天。
看見商鹿的那一刻，老管家聲音欣喜：「小姐？小姐真的回來了！」
管家平日裡對商鹿並不算差，於是商鹿聲音很溫和問道：「商慕在哪裡？」
管家回答：「少爺在等您呢，之前說您要回來，高興的讓家裡的傭人準備了許多您愛吃的東西等著您。」
商鹿表示明白，向屋內走去。
還沒走進屋子，就聞到了蛋糕的甜香味。
茶几上擺滿了各色甜點，還有一些她喜歡的水果都被切好，而商慕的腿上還打著石膏，有些狼狽坐在一邊。
他們已經許久未見了。
對於商鹿來說，眼前的人是熟悉的，但是看起來卻有些陌生。
他的眼底不再是向她記憶裡的冷漠，帶上了幾分期待，甚至是小心翼翼。
商慕看向她，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只說出兩個字：「快坐。」
商鹿拿著包放在沙發側邊坐下，她看向商慕，目光落在他打著石膏的那隻腿上，道：「真是父子情深啊。」
他們是有血緣的親人，所以只要她想，也可以向他曾經一樣，知道如何用最淡漠的言語說出最傷人的話。
可商慕並不惱，他甚至還能對著她淺笑回答：「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商鹿抿了抿脣，還是問道：「他現在怎麼樣？」
「已經快瘋了，每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我求他愛惜自己的身體，少吃些有致幻副作用的藥劑，可是他不聽。」商慕慢條斯理的說著：「也不知道他從哪聽到了吸毒也可以產生製造幻覺，要不是我辛苦攔著，可能早就碰了。只是我也很忙，要是哪天疏忽了管不住他，可能會很麻煩吧。」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商鹿是這樣回答的，對此並不在意。
商慕卻又突然問她：「你想見見他嗎？人不人鬼不鬼，像只狗一樣趴在地上的樣子。」
想到這個畫面，商鹿只覺得有些惡寒。
倒不是同情，只是她並不想親眼看見，這無法給她帶來快感。
說她逃避也好軟弱也好，比起商岸過得是好是壞，她更希望的是不要聽見和他相關的訊息。
她今天來也不是為了商岸，話題已經扯遠了。
商鹿看向商慕，開門見山問道：「他以前經常打你嗎？」
這話題轉換的突然，商慕本能否認：「沒有。」
「如果說謊話，也沒有什麼繼續聊的必要了。」商鹿說著便重新拿起了自己的包，態度也很明顯。
她神色平靜到淡漠，可卻偏偏又有壓抑不住的惱意。
這樣的眼神讓商慕不知道如何分辨，她似乎是在關心他。
商慕低下頭緩緩捲起了自己的衣袖，光是一隻胳膊就有好幾條觸目驚心的疤痕。
其中最長的一條，近足足十釐米，看起來凹凸不平。
果然，是真的。
商鹿閉上眼睛，又問：「他經常打你嗎？」
「是。」商慕放下衣袖，說：「這些年都是這樣，我做錯事便會得到毆打，也早就習慣了。」
短暫的安靜。
商鹿卻看著他的眼睛，道：「還是撒謊，商慕，除了戀愛以外，我的印象裡你幾乎沒有做過任何讓他不滿意的事。」
如果做錯事才會受到毆打，那麼他身上也不會有這麼多疤痕。
商慕躲開了商鹿的眼神：「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拿我發洩。」
商鹿半信半疑，但還是沒追問，而是喃喃道：「那他現在，是報應嗎？」
「嗯，是報應，或許是媽媽在天上懲罰他吧。」
商慕並沒有選擇說實話，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商岸都是他們血緣上的父親，有些事知道的越少，商鹿才能活得越輕鬆。
商鹿接受這個說法，又或者說她也希望如此。
而就在此刻，私人醫生上門，要給商慕再做一次檢查。
兩個傭人連忙過來扶他。
商慕卻不肯上樓，而是看向商鹿，問她：「我下來的時候你還會在嗎？」
商鹿想離開的想法被看穿了，但她還是退讓了一步，道：「等你下來我再走。」
商慕這才肯上樓。
樓下恢復了安靜。
商鹿看著正在給她添茶的老管家，問道：「你知道些什麼，對吧？」
老管家手微微顫抖，茶水都不小心潑出來了些，但還是故作鎮定道：「小姐指的是什麼？」
「商慕身上的傷。」商鹿拿了塊小餅乾咬了一口，她還是沒相信商慕的話。
商慕的性格向來沉穩，不可能那麼多次惹商岸不滿。
而商岸也不是有病，生活工作不順心不可能莫名其妙發洩在子女身上，如果真如同商慕所說，那商岸也應該一視同仁，不可能光打商慕一個。
老管家神色愈發為難：「小姐，不是我不想說。」
「說，要不然我現在就走。」商鹿說著便站起身，假意要離開：「商慕下來看不見我，應該也會發點脾氣吧。只要你告訴我，我可以當做自己沒聽過。」
老管家臉上流露出一絲猶豫。
他了解自家少爺擰巴的性格絕不會主動說出真相，也清楚小姐既然承諾了就不會騙他。
他其實……也希望少爺和小姐能夠和好的。
於是老管家還是妥協了，他道：「是因為小姐您，每當您做了老爺不滿意的事情，他就會……就會在少爺身上發洩怒意。我曾經聽見過一次他們爭吵，老爺認為沒有管教好妹妹是哥哥的錯，因為小姐長得很像夫人，所以老爺捨不得責打您，就只能這樣讓少爺長記性。」
是商鹿意料之外的答案，卻又符合商岸的性格，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商鹿信了，可還是覺得無法理解：「每當我做錯事，捱打的會是他，一直都是這樣嗎？」
老管家回答：「一直如此。」
商鹿沒說話，只是捧起面前的熱茶喝了一小口。
她好像突然能夠理解商慕了。
如果她是商慕，什麼都沒有做錯卻一直替妹妹受罰，從小到大都受到這樣的教育，也很難不產生厭惡牴觸。
老管家卻又說：「可是小姐，您也沒有做錯任何事，少爺也沒有。」
老管家看商慕和商鹿長大，就像看著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女似的。
很多時候他都心疼這兩個孩子，可是卻因為自己的身份什麼也做不了。
他們都長大了，他只希望他們都能夠好好的。
「我知道，謝謝您。」商鹿很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等到商慕做完檢查下樓的時候，商鹿便站起身，很顯然是要走了。
商慕做好了她要直接離開的準備，卻沒想她會問他：「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商慕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立刻安排司機送他們出發。
商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提出這樣的邀請。
或許是因為想到她和商慕也算做了這麼多年親人，卻沒有好好吃過一次飯吧。
商鹿問他：「你想吃什麼？」
商慕則是道：「都可以，吃你喜歡的。」
商鹿選擇了火鍋。
對於商岸來說，這種做法簡單到低端的東西，是不被允許出現在商家的，否則就是廚師的失職。
因為商慕的腿還是傷著的，商鹿選擇了鴛鴦鍋。
兩個人吃火鍋，要了一個包間。
很多食材被端上來。
商鹿和商慕之間其實也沒什麼可以聊的，他們只是相同重複著把菜品下入鍋中的動作。
商鹿其也沒怎麼管商慕，她只是埋頭吃著自己想吃的東西，商慕拿公筷給她撈了兩塊肉她也沒拒絕。
其實商鹿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應該邀請商慕出來吃火鍋，或者讓家裡的兩個傭人也別在門口那桌吃了也進來，他們倆單獨相處實在是奇怪。
商鹿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可以和商慕聊的，而商慕卻突然開口了，他說：「我上個月見到阿音了。」
這個阿音，就是商慕的初戀，商鹿記憶裡同樣美好漂亮的女孩子。
一瞬間商鹿便放下了筷子，抬頭看向商慕，臉上寫滿了求知慾。
她承認，她好奇，快點說。
提到這個名字，商慕的神色也愈發溫和，道：「你參加綜藝之前，我出國了很長一段時間，當時就是因為有了她的訊息，但是那次沒見到人。上個月我和她終於聯絡上了，約定好了見面的地點。她來見我了，帶著……她的兒子。」
這個轉折來的實在過於突然。
商鹿單手捂住了嘴，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她結婚了？」
「嗯，三年前的事情了。」商慕的指腹摸索著筷子的頂部，神情帶著幾分回憶：「她在國外到的時候，知道無能為力改變現狀便利用機會不斷學習提升自己，和我想的一樣，她還是那麼優秀。她說她想過等我，但她遇到了一個特別愛她的男人。對方追了她幾年，一直對她特別好，所以她還是和他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她和我說對不起，我說挺好的，還好她沒有真的等我，不然我要到今年才能找到她，還不知道耽誤她多少年的青春。
她的兒子是個混血，金色的頭髮長得特別可愛，但是下半張臉卻又特別像她，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她的兒子。她和她的丈夫說我就是她曾經提到過的那個深愛的初戀，她的丈夫態度雖然有些提防但還是很禮貌，我看得出來他很愛她，她也很愛他，所以才會那麼坦然告知我的存在。我又專門找人去調查了她的丈夫，家庭教育很好，父母都很喜歡她，他自己也有知識有穩定工作，還救過失足落水的老人，是個善良的人，他配得上她。」
商慕的聲音越來越低，逐漸帶了幾分抑制不住的哭腔，卻還是道：「她過得很好，她找到比我更好的人共度一生，她會過得很幸福，我沒什麼遺憾了。」
現實中沒有那麼多的童話，多年後的久別重逢卻未必是浪漫的破鏡重圓，也可能是物是人非。
商鹿也很喜歡那個姐姐，她同樣感到有些遺憾，卻只能安慰道：「商慕，這就證明你也該放下了，你也會有新的人生。」
「是啊。」商慕沒有否認商鹿的話，卻閉上了眼睛。
有些話，兩個人都沒說，卻又同時想到。
如果不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裡就好了。
如果不是有這樣的父親就好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萬事都沒有如果。
這是他們的命，無論認不認，都已經這樣了。
一頓飯吃完。
商慕卻又突然間提出：「樓上就有電影院，要一起去看電影嗎？」
商鹿不解的看著他，覺得這個邀約更加突然。
商慕和商鹿解釋道：「是國外經典影片，在國內上限僅三天，今天是最後一天。」
商慕這話讓商鹿倒是生出了幾分好奇，但是當拿到電影票的那一刻，卻感到有些想笑。
果然是國外經典影片。
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他們要看的就是曾經在小討厭錄製時，她和葉陸一起看的那部恐怖電影。
她原本看過五遍，上次和葉陸一起看了第六遍，算下來這已經是第七遍了。
商鹿拿著電影票和商慕入座的時候，就看見電影院裡已經坐滿了人，便問道：「看起來很搶手，你怎麼買到票的，還是這麼好的位置？」
商慕則是回答：「想邀請你，這三天的每一場我都提前買過票了。」
商鹿理解，但又不完全理解。
她問道：「為什麼會想邀請我看這部電影？」
「你留下來的東西里有很多恐怖片的碟片，你所有的節目我都看了，你和葉陸一起看完這部電影之後，你說你看過五遍。」商慕回答完後卻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試探性問道：「你不喜歡嗎？還是看太多遍了不想看了？」
「都沒有。」商鹿搖頭，她目視著前方：「別說話了，電影要開始了。」
這部電影的確恐怖。
在場的基本上都是曾經在家裡刷過再來找刺激的，但還是能夠聽見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商慕也不是完全為了看電影而來，可偶爾看劇情還是會被嚇得神色有些慘白。
而看到恐怖的地方，雖然已經對其中的畫面完全瞭解，可商鹿還是會跟著旁邊的幾個女孩子一樣，捂著眼睛尖叫。
在最恐怖的畫面到來前，商慕還提醒她閉上眼睛。
很顯然，他也是做過功課提前看過才來的。
商鹿閉上眼睛，覺得眼睛有些酸澀，甚至是脹痛。
但好在電影院裡昏暗，只要她不說，就沒有人看得出來。
飯也吃完了，電影也看完了，是時候該分開了。
商鹿看著商慕，他拄著拐走在自己身旁的樣子實在有些滑稽，她突然問道：「商慕，在我出生之前，你有期待過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嗎？」
「有。」這個問題讓商慕停下腳步，他回答：「我那個時候有想過，你要是個男孩子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學游泳拳擊，如果你是女孩子我就要帶你去朋友們面前炫耀，讓他們都羨慕我有妹妹。」
「這樣啊。」她努力揚了揚脣，臉上帶著笑，似乎也跟著商慕的描述幻想了一下那樣的畫面，然後她道：「商慕，這次我是真的放下了。」
商慕愣住，一時間似乎沒明白她在說什麼。
商鹿咬著可樂的吸管，停頓了一會才道：「上一次其實是假話，不是真的沒關係，是因為不想再和你吵架，所以算了。」
商慕單手拄著拐，道：「……我知道。」
「但這次不一樣，我能理解你了，所以我真的不怪你了。」商鹿眼底也有些無奈，繼續露出笑容道：「我剛剛想了很久以後我們應該怎麼相處才最合適，但我怎麼都想不出來我們像普通兄妹一樣互懟的樣子。抱歉商慕，不如我們就這樣吧，有事需要對方幫助就聯絡，沒什麼事就各自好好生活。」
商慕沉默了很久，卻沒有再躲開商鹿的眼神。
他聲音沙啞，但還是答應了：「……好。」
就在此刻，商鹿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見資訊的傳送人，她的表情是很典型的女孩子陷入戀愛時嬌羞的樣子。
商慕立刻便意識到了，問她：「是遲宴嗎？」
「嗯。」商鹿直接點頭，快速回了遲宴訊息後，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商慕：「他是我男朋友。」
「挺好的。」是完全在商慕意料之中的回答，他知道遲家那位對自己妹妹有多重視，妹妹會接受他愛上他也實屬正常。
商慕還是叮囑道：「如果以後遲宴對你不好，要告訴我，我們不怕他，也不怕遲家。」
雖然商鹿並不認為會有這一天，但此刻也不反駁，只是點頭答應：「好。」
他們乘坐電梯來到了樓下。
商家的車和遲宴的車一前一後在等待，商鹿在電影結束前半小時就給遲宴發了資訊。
商鹿看了一眼商慕還打著石膏的腿，問道：「需要我扶你上車嗎？」
商慕還來不及說話，司機便立刻跳下車來扶了商慕。
商慕心中覺得他礙事，但也只能道：「不用了，既然遲宴來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好。」商鹿點頭答應，也不再看商慕，而是直接上了遲宴的車。
看見商鹿走了過來，遲宴便下車替她開啟車門，朝商慕的方向看了一眼。
兩個人點頭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而商鹿又探出腦袋，她像是下定了決心，還是說了一句：「商慕，生日快樂。」
她將一個鑰匙扣扔了過去，然後關上了車窗。
這是商慕在買爆米花的時候，她在旁邊的遊戲機上隨手贏回來的，也沒有別的禮物了，只能拿這個湊合。
商慕接住鑰匙扣，也在這一秒鐘紅了眼眶，然後上了車。
兩輛車便在前面的路口開向了不同的方向，很快便遠的回頭連車牌號都看不見了。
晚上。
遲宴並沒有主動問商鹿為什麼會和商慕待在一起，卻在看出她鬱鬱寡歡之後拉著她在自己家沙發上一起看爛俗的愛情片。
商鹿盯著螢幕發著呆，任著電影裡的套路繼續播放著，然後一回頭卻看見遲宴幾乎是淚流滿面坐在自己身邊。
遲宴擦著眼淚：「太感人了。」
商鹿：「……？」
遲宴紅著眼眶問她：「你為什麼不哭，這麼感人的愛情。」
商鹿：「……」
如果她沒記錯，這部電影是她隨手點開的，某瓣評分3.7。
誰要為這種爛片哭泣啊！
更重要的是――
眼藥水還擺在茶几上呢，太假了吧！
商鹿何嘗看不出來遲宴這是在給她一個掉眼淚的臺階，她聲音無奈道：「我可不想哭。」
「哦？」遲宴低頭看她，臉上帶著幾分疑惑，顯然並不是太相信。
商鹿歪著腦袋靠在了遲宴肩膀上，道：「真的，我挺高興的。」
她的聲音放得溫柔，很慢很慢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複述了一遍。
遲宴不斷點頭，迴應著商鹿的每一句話，也握住了她的手。
商鹿笑著看向遲宴，道：「我真的不怪他了，那些年他應該也很辛苦吧，比我要痛，和阿音姐姐分開的時候又該有多絕望。我想了想，如果從現在開始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也做不到絕對的冷靜和信任，也會遷怒有可能造成我們分開的人。」
所以她放下了那些年，也釋懷了那座讓她在無數個深夜裡哭到枕頭溼透的玫瑰莊園。
直到最後，商鹿輕嘆了一口氣，她說：「好像還是有點遺憾，我知道他盡力了，可是我好像也盡力了。我和他，也就只能像現在這樣了。」
商慕想要彌補，所以帶著她去看了最討厭的恐怖片，他是真的以為她會喜歡。
在看電影的期間，她想了無數自己和商慕之間有可能的結局，最後還是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哥哥，生日快樂。
她在心中這樣想著。
就只能這樣了。
也只好這樣了。
他們都盡力了。
只可惜，最終誰也跨不過那真切流逝了的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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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喜歡她吧30
商家。
才剛過知命之年的男人在一個月的時間內迅速消瘦，整個人看起來頹廢至極，完全白了頭。
頭髮亂糟糟的，臉上都有一些未痊癒的傷口，包括他的手心，之前幾乎見骨的傷口癒合了卻又消散不了痕跡。
任誰都看不出這是曾經在商界呼風喚雨的商總，和一個月前生日宴上意氣風發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自從自殺未遂之後，他便被關在了這個房間裡，房間裡沒有任何能讓他傷害到自己的物品，二十四小時在監控的監視之中。
他頹廢地坐在書桌前，手中拿著一張和妻子曾經的合照，桌上的藥瓶早已空了，可是他卻再也沒有在夢中見到過妻子。
在聽見門開啟的聲音時，他緩緩抬起頭來，看向門口的方向。
那是他的兒子，眉眼裡依稀有幾分他年輕時的模樣，就像照片裡站在妻子身旁的他。
看著兒子腿上的石膏，他神色卻愈發冷了些，道：「礙事的東西。」
如果不是因為商慕的阻攔，他可能已經和妻子見面了。
而商慕拄著拐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溫和的淺笑，他喊道：「父親。」
商岸閉上眼睛，臉上的疲憊毫不掩飾，卻道：「滾出去。」
商慕依舊是笑著的，只是問他：「父親有想過，現在這樣下去，母親願意見到您嗎？」
商岸沒有理會他，可是愈發難看的神色卻暴露著他此刻內心的憤怒。
這樣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可是不願意承認。
在藥物的作用下才決定赴死，大不了到了地下再和妻子道歉，他們那麼相愛，妻子會原諒他的。
而清醒時，那份勇氣卻又消散了。
妻子真的會原諒他嗎？
如果地下有另一個世界，妻子還願意見到他嗎？這些他都不知道答案。
那廢物般的藥物，再也沒有帶他見過他的妻子，反倒是讓他覺得頭愈發疼痛，甚至覺得身體都虛弱了不少。
可是他不甘心，便加大用量，依舊沒有任何用。
他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幻覺，有些奇怪有些荒謬，甚至在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時候一個人回到了最開始和妻子見面的地方，可是他等啊等，卻永遠等不到妻子。
他開始失望，甚至是絕望。
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藥物。
他知道公司的許多事情都交到了商慕的手上，而自己已經被這個兒子變相軟禁在家，可是他就連發怒也沒有精力，只覺得無盡的疲憊，甚至覺得自己每天清醒的時間似乎都越來越少。
越來越多扭曲的奇怪的畫面不斷出現，讓他分不清現實和幻覺。
在無數個午夜，渾身冷汗和空氣對罵，甚至是因為恐懼產生過失禁。
但等他醒來，他也會忘記這些，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商慕的聲音繼續響起：「父親的身體已經恢復許多我也就放心了，公司還有很多事情等著父親處理。」
商岸冷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讓我回公司？」
「那是自然。」商慕臉上也同樣帶著無辜：「我只是擔心父親身體，難道父親以為我在奪權嗎？」
「算了。」商岸再次閉上眼睛，他道：「公司的事還是交給你吧。你母親的忌日快到了，還是在以前的時間安排人送我出國。」
商岸和妻子是在一場國外的歌劇表演散場後認識的，他們曾經每年都會在相見的日子去往那裡約會，而妻子的忌日與那個日子又相近，後來每年他都會去那附近住上半個月。
對於商岸來說兒子豁出去救了自己性命，雖然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那些淺薄的父子情在最近也算是勉強增添了些。
商慕的目光落在了桌上已經空了的藥瓶上。
他從未和父親說過，這藥物的副作用是產生幻覺，但是幻覺卻絕不會再重複。
也就是說，無論他多少次吃下這樣的藥也只會傷害身體，而不可能再見到母親。
當藥物失去作用，再把人放在自由的環境裡，自然會想要依賴一些別的手段去製造幻覺。
他可什麼都沒做，作為兒子哪有權力管束父親呢。
商慕低下頭，只是勾了勾脣，溫順應道：「是，父親。」
＊
一覺睡醒。
商鹿踩著拖鞋向洗手間走去，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情了。
她原本昨天準備幹什麼事來著？然後被打斷了。
應該和遲宴沒關係，要再往前一點。
和商慕也沒關係，要再往前。
當商鹿一邊刷牙一邊思考的時候，外面敲門聲響起，伴隨著林顏顏的尖叫聲，一扇門都擋不住。
「遲宴？你怎麼在鹿鹿家？你對我的鹿鹿做什麼了？！啊啊啊――」
商鹿差點被自己滿口泡沫給嗆著。
救命！她想起來了。
她原本是要告訴林顏顏自己和遲宴在一起了的，結果被商慕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後來就忘記了。
商鹿只能連忙漱口，然後出去救場。
看著彷彿炸毛了一般的林顏顏，商鹿只能立刻把她拉到一旁：「冷靜，冷靜。」
遲宴倒是淡然，看了商鹿一眼，有些無奈道：「你解釋吧。」
說完他便又進了廚房。
林顏顏立刻指責商鹿：「我知道你們倆關係不錯，我也知道你們是鄰居，你這麼懶一個人跟著他蹭吃很正常，但是你能不能有點防範意識？孤男寡女的，你還穿著睡衣，你就讓他直接進你家了？」
林顏顏這麼一連串的話讓商鹿陷入沉思。
好像……是哦。
她和遲宴之間，一開始就有些過了分寸，但是當時因為認識太久了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等她徹底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在一起了。
哦不對不對，這個也不是重點。
商鹿看向林顏顏，很認真喊她：「顏顏，我和你說件事。」
林顏顏並不認為自己聰明，但是這種時候詭異的直覺讓她捂住耳朵：「總覺得你要告訴我什麼不太好的事情。」
商鹿也不去拿她的手，而是拿出手機：「行吧，你不想聽我就先和蔣菁姐說吧。」
林顏顏：「？！」
那怎麼行？當然得先告訴她！
於是林顏顏摁住了商鹿的手，嘴撅的都快能掛個袋子了，但還是很勉強道：「你說吧，我聽著。」
商鹿非常直接：「我談戀愛了。」
林顏顏額頭的小碎髮在此刻都隱隱有立起的架勢，她直接站起來：「誰？誰！」
商鹿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廚房的位置，然後聳了聳肩。
林顏顏的大腦有些宕機。
她眨巴眨巴眼睛，想問「怎麼會是他」，但是又覺得好像提到商鹿，也只能是遲宴。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我就知道。」林顏顏回頭瞪著遲宴的背影牙都快咬碎了，很勉強重新坐下，有些委屈看著商鹿，問道：「他對你好嗎？」
「非常好。」商鹿這麼說著點頭，將面前一個橘子剝了投餵給林顏顏。
林顏顏很勉強吃下，卻又道：「你具體說說。」
商鹿：「……？」
這種事，要怎麼說？
林顏顏卻不依不饒：「要不然我不放心。」
行吧。
商鹿勉強壓低聲音，和林顏顏說了那麼幾件事。
林顏顏雖然每一次聽的時候現場嗑糖脣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但是隻要商鹿一停下，她就會故作挑剔板著一張臉：「也就那樣吧，再說點別的。」
直到遲宴的聲音響起，他端著兩個碟子走出來，看向商鹿道：「餈粑還要再煎一會，你能去把大乖帶過來嗎？隨便拿個零食給它墊一下肚子，我等會要送它去洗澡。」
他還在做菜，不太方便去碰狗。
「好。」商鹿直接起身就想向外走去，林顏顏自然秒跟上她，一秒也不和遲宴單獨相處。
兩個人進了遲宴家。
林顏顏看著遲宴屋內的擺設，眼神有些嫌棄：「這審美不行啊，你看那個沙發抱枕有一個完全不搭。」
商鹿一邊伸手拍了拍大乖的狗頭一邊回答林顏顏：「你說得對。」
其實原本的抱枕在她家沙發上，但她覺得這種時候得順著林顏顏，不能說真話。
林顏顏看起來依舊有點不高興，等商鹿給大乖喂完了一個雞腿準備帶著它過去的時候，一轉身卻發現林顏顏用一副要哭了的表情看著她。
商鹿嚇了一跳，問的：「怎麼還哭了。」
「我不知道。」林顏顏的聲音直接哽咽，她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我就是有一種要嫁女兒的感覺，遲宴要是對你不好我不會放過他的嗚嗚……結婚我要當伴娘，生孩子我要當乾媽，以後孩子談戀愛了我也要見乾兒媳婦或者乾女婿嗚嗚嗚――」
「好好好。」商鹿有些哭笑不得，連忙拿紙巾給林顏顏擦眼淚，道：「倒也沒快進到這一步，我們只是談了戀愛，你也想太多了吧。」
「做足心理準備。」林顏顏理直氣壯回答著，目光在和大乖對上的那一刻愣住。
她立刻被吸引，低下頭開始擼狗，還說：「雖然遲宴也就勉勉強強能配得上你，但他的狗還挺可愛啊。」
大乖被誇了之後，更是瘋狂搖尾巴，然後用嘴把垃圾桶裡的雞腿袋拱了出來，咧著嘴直接明示。
林顏顏也無法拒絕薩摩耶這種微笑天使，直接問道：「還有雞腿嗎？再給它吃一個吧！」
「應該有。」商鹿在零食櫃上翻找著，有些疑惑：「我記得昨天這裡還有啊，哪裡去了。」
商鹿沒找到，便看向大乖：「不是姐姐不給你吃哦，是真的不知道雞腿放哪了，乖，我們走吧。」
「汪！汪汪！」大乖這樣迴應著，卻不肯跟著商鹿離開，咬著狗繩搖著尾巴就把她們往書房帶。
雖然商鹿覺得遲宴的書房裡應該沒有雞腿這種東西，但是耐不住狗子「盛情難卻」。
商鹿只能跟在大乖後面，問道：「你要去哪裡呀？」
大乖走進了遲宴的書房，不斷用嘴去咬其中一個抽屜，試圖將它開啟。
在它的不懈努力之下，抽屜終於被拉開，露出了裡面的一個――
相框。
嗯？相框？
林顏顏奇怪走上前，問道：「哪裡有雞腿？」
她將相框拿起想要尋找，卻在看清相框內的東西那一刻選擇了沉默。
林顏顏的脣角瘋狂抽搐，她抬頭看向商鹿：「我相信他是真的愛你了。」
商鹿：「？」
林顏顏轉過了手中的相框，這似乎是特殊定製的，內部空間比一般相框要寬敞些，裡面擺著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副刺繡。
而刺繡的內容商鹿再熟悉不過。
用綠色盤子裝著的沾著番茄醬的雞腿。
商鹿笑出聲來，她伸手摸了摸大乖的腦袋，問道：「爸爸有教過你這是雞腿嗎？」
「汪！」大乖是這樣回答的。
商鹿脣角忍不住上揚，再看這副她覺得醜不拉幾的刺繡都順眼了許多。
林顏顏：「……你是不是在想象遲宴舉著這玩意告訴狗上面是雞腿的樣子？」
商鹿微愣，有些奇怪問道：「你怎麼知道？」
林顏顏面無表情開始抓自己的頭髮，看起來痛苦極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陷入愛情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
完了，以後她就不是商鹿最在意的人了，可是她又沒有立場和遲宴爭寵，嗚嗚TAT。
可惡的遲宴！可惡！！！
這頓早飯吃的其實有些許尷尬，期間林顏顏瞪了遲宴最少十幾次。
在臨走前，林顏顏大手一揮道：「你新電影《拯救計劃》是不是快上了？我包十場，還有宋澤謙讓我們收拾行李，春節後直接進組。」
說完，她有些挑釁看了遲宴一眼。
宋澤謙的劇組可是要住在統一安排的酒店，就算談戀愛能和鹿鹿天天見面的人也只有她。
遲宴卻溫和笑了笑，看向商鹿道：「對了，有件事昨天才定下來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我去見了宋澤謙，確定投資他的新電影。」
商鹿有些意外：「你昨天說的工作原來就是這個啊。」
林顏顏：「？！」
為什麼？遲宴怎麼還成了他們的金主爸爸啊？
啊啊啊！受不了了！毀滅吧這個世界！
而看著即將再次發狂的林顏顏，商鹿立刻岔開話題問她：「你這麼一大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林顏顏：「！！！」
要不是商鹿提醒，她差點就忘記了重點！
林顏顏也顧不上瞪遲宴了，立刻道：「我媽早上和我說的，她前幾天和朋友喝下午茶，有人提到了姜亦，他和家裡現在關係也很僵，但是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要投資給寧琳的新劇，又吵起來了！」
商鹿思考了兩秒，問道：「寧琳的新劇？」
「我在來的路上都瞭解清楚了。」說到這林顏顏就激動起來了：「她這兩天小號放出了一堆在山村當老師的照片，說這半年一直在做公益什麼的就是想洗白。姜亦應該是給她搞了個網劇，男主就是網紅，但編劇和導演找的都還可以，估計是花了不少錢挖的人，還是在為復出做準備。」
寧琳本就是因為道德原因被網友自發抵制，其實也算不上封殺雪藏，只是路人緣跌倒谷底沒有劇組會主動找她，但只要資本願意捧，也未必一點機會都沒有。
商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關注點有些偏離，感嘆道：「真是感人的愛情。」
不愧是男女主，經歷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現在居然還在一起。
遲宴則在此刻淡淡道：「網劇也不是拍了就能播的。」
「別用那麼反派的語氣說話。」商鹿對著遲宴擺了擺手，喝了一口牛奶，道：「她想復出就復出吧，不用管她。」
唐輕輕要是知道了應該會很高興吧。
商鹿在心裡這麼想著，關注重點再一次偏離。
＊
《拯救計劃》已經確定了上映日期，如今也算正式進入了最後的宣傳階段。
主演們紛紛配合轉發著微博，外加錄製視訊營業，放出來的預告片也是主歡脫喜劇風，更是吸引了無數網友們的興趣，很適合在過年這種闔家團圓的時候和親朋好友們一起去電影院觀看。
為了配合宣傳，主創團隊要在首映當天一起出現在其中一家電影院，等電影放映完後和現場粉絲一起溝通交流。
《拯救計劃》首映的日子是二月十六，商鹿生日的前一天。
但他們要在當天最後一場電影播放結束後和觀眾互動，是在晚上十一點。
在岳齊和他們確認是否能夠到達現場的時候，商鹿提出疑惑。
【不應該大年初一上嗎？】
他們怎麼比別的春節檔電影早了整整一個星期？
以岳齊的能力就算在春節檔也能拿到最好的排片，這樣首映就在大年初一。
岳齊秒回她。
【我要陪老婆啊，大過年的誰要和你們出去跑宣傳？能不能讓人好好過年？】
商鹿沉默了。
為什麼會是這麼清新脫俗的理由。
【商鹿】：……
群裡很快就跟了隊形。
【程哲】：……
【沈纖】：……
【段安國】：哈哈哈！嶽導說得對！過年當然要陪老婆！
岳齊又接著回了第二條
【@商鹿，聽說《惡》大年初二就開拍啊，宋澤謙這種沒人性的導演以後還是少合作哈哈！】
商鹿：「……」
宋澤謙真是無辜躺槍。
岳齊再次發訊息。
【@商鹿，你那天有事？一晚上而已，耽誤不了什麼吧】
商鹿看著螢幕發了會呆，然後回覆【沒事，我會來的】
晚上十一點，正常情況下流程一個小時內應該能夠結束。
另一邊。
網劇的拍攝現場。
看著眼前正常運轉著的劇組，寧琳腦海裡浮現的一幕幕卻都是自己曾經的輝煌。
以前她才不會在這樣低階的劇組和這樣的演員搭戲，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應該是眾星捧月，工作人員群演爭著和她合照，導演編劇也該討好哄她高興。
可如今呢？
拍攝地點簡陋到廉價，對手戲演員甚至是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三線網紅，而工作人員對她的態度也如此淡漠，甚至都不如對待那個網紅殷勤。
寧琳自然是想發火的，可是這是她時隔這麼久再次回到劇組，哪怕是這樣糟糕的環境，她起碼還是在拍戲。
她只能忍著怒意回了休息室，然後看向助理道：「給姜亦打電話。」
助理是姜亦派來照顧寧琳的人，此刻只能安慰道：「寧小姐，姜總他也很難辦，頂著這麼大的壓力讓這部劇開機……」
「啪！」
寧琳毫不猶豫給了眼前人一巴掌，她氣得發抖：「頂著這麼大的壓力，我就是你口中的壓力，是嗎？」
助理自知失言，立刻低頭：「抱歉。」
寧琳笑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助理：「你是姜家的人，你是姜亦的人，你一定覺得我不識好歹，姜亦都對我這麼好了我還在作什麼，是不是？」
寧琳這話問出卻並不準備等助理回答，她眼底帶著怒意指著自己的臉：「你看清楚，我是寧琳，是曾經最紅最火的流量花，不是他姜亦為了我和家族抗爭，是我寧琳因為了他失去了一切。這些都是他欠我的，他就應該彌補我的，他根本還不清，他不可憐，可憐的人是我，你懂嗎？」
助理哪敢回答，只能將腦袋埋得更低。
他是姜亦安排的人，自然不可能說姜亦的不是，但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反駁寧琳。
可他是個人，有自己的思維，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著。
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家老闆可憐，也不覺得眼前的寧琳可憐，他們做了這種事被罵不都是活該嗎？
真要說可憐，也只有商鹿是無辜被牽連進來的吧。
助理心中這麼想著，當然他是沒有膽子說出口的。
寧琳坐在了沙發上，她拿起手機想刷刷微博緩解一下心情，隨手點開熱搜卻看見了《拯救計劃》的宣傳。
她將手機砸在了地上。
憑什麼？
商鹿能夠出演岳齊的新電影，而她卻要在這種爛透了的劇組。
寧琳的心中感到一陣悲涼，她突然掉了眼淚。
也不知道是在哭自己，還是在哭曾經做錯的選擇。
她的人生不該是這樣啊……
她不甘心。
如果當初沒有認識姜亦，沒有和他相愛，就沒有後面的那些事。
她信任姜亦，她依賴姜亦，可事到如今呢？他承諾的都沒有實現，給她的又是什麼啊。
姜亦辜負了她。
「姜亦……」
她喃喃著這個名字，在這段見不得光的歲月裡，這份感情早就不知道是愛是恨了。
＊
轉眼間，便迎來了《最討厭的她和他》第十二期的錄製，也是第一季的收官日。
當所有人陸續來到熟悉的別墅前時，卻發現院子裡放滿了他們的應援物品。
導演組的人全部都穿上了喜氣洋洋的紅衣，和他們說著吉利話。
林顏顏牽著商鹿的手，小聲吐槽道：「真不習慣這樣的導演組，提前過新年一樣。」
商鹿也道：「我還是比較懷念導演的小眼睛裡閃著陰謀的光芒。」
導演：「……」
聽起來不像在誇他。
導演還是道：「畢竟是最後一期了，今天我們就以溫和一點的方式進行錄製，大家說好不好？」
「好――」
很敷衍的回答，此刻人都沒來齊。
許則看了看時間，蔣菁有些奇怪看向導演組問道：「小宋和小葉怎麼還不來？」
她話音落下，宋澤謙便直接扯著葉陸的衣領把他拽了進來。
葉陸的眼下是濃重的黑眼圈，臉上看起來寫著對生活的絕望。
所有人都在一個星期前結束培訓回了家，只有他在回去後每天還要接受宋澤謙的監督，不知道多久沒睡一個好覺。
但終歸是全員到齊了。
而今天的第一個環節，就是讓他們看第一期讀黑粉惡評時的迴應。
葉陸：「！」
宋澤謙：「……一定要弄這種首尾呼應嗎？沒必要吧。」
網友們也立刻明白了導演組的用意。
【哈哈哈公開處刑啊！】
【有兩個人的臉要被打腫，是誰，我不說】
【你們都不說？那我也不說】
【我是老實人，我來@葉陸@宋澤謙】
【哈哈哈果然，小討厭不放過任何一次缺德的機會】
所有人都沉默。
然後導演組還是按照當時讀惡評的順序，第一個放的是蔣菁的迴應。
當時的蔣菁看起來並不像現在這樣溫和，甚至有幾分壓抑不住的冷淡，很顯然強忍著情緒。
林顏顏瞪大眼睛：「原來蔣菁姐當時是生氣的！」
葉陸也很錯愕，跟著點頭。
蔣菁有些無奈伸手捂住額頭，道：「當時團隊一定要我來參加這個節目，我自己是不太願意的。但現在我很慶幸，還好來了，才能遇見你們。」
「嗚嗚嗚！」林顏顏感動地抱住蔣菁一邊胳膊。
而商鹿也替蔣菁說話：「蔣菁姐可不是大家想的那樣，之前討論劇本的時候她還主動和宋導提出刪減她的戲份，去突出我的高光戲，把自己變成了陪襯。」
蔣菁笑著道：「那是因為你演的真的很好，有好幾個我不太清楚的地方都是靠你給我分析的人物動機。」
氣氛很溫馨，直到宋澤謙嗤笑了一聲：「你們倆可以遲點再進行這種恭維，現在似乎是誇獎，如果最後大家覺得電影很爛再回頭來看你們這段，你們倆簡直就是在甩鍋。」
現場鬨堂大笑。
直播間也是如此。
【宋澤謙你敢不敢讓溫暖的氛圍多維持一秒？】
【奪筍啊，宋導這張嘴連自己的劇組都不放過哈哈哈】
而接下來就輪到了宋澤謙。
畫面裡，男人神色嘲諷：「以你們的演技水平，也沒什麼可能出現在我的劇組，我是絕對不會用你們這樣的流量藝人。」
後期給宋澤謙的臉上P了五個巴掌印。
場面這回直接失控了。
無論是嘉賓還是導演組，笑聲一陣蓋過一陣。
商鹿笑得倒在沙發上，手猛錘懷中的沙發抱枕：「你不僅用了，還一個不落哈哈哈！」
其它人也沒好到哪去。
就連向來情緒浮動不算太大的許則，此刻也笑得肩膀顫抖。
【世界名畫《宋澤謙在打臉》】
【宋導當時真的很狂妄，打死他也不會想到會有今天吧哈哈哈】
【以前的宋導：你們誰配進入我的劇組？時間給了他答案：所有人】
導演組也藉著這個機會，問出了無數網友關心的問題：「這部即將開拍的電影在網上現在爭議很大，大家應該都知道吧。」
所有人都點頭，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宋澤謙。
宋澤謙神色依舊淡然，他應了一句：「隨意討論，我和我的團隊並不在意，一切等電影上映，再請大家給我們評分。」
導演忍不住追問：「宋老師是對自己很有信心？」
「是。」宋澤謙扯脣笑了笑，他看向鏡頭道：「我知道大家對我們有很多質疑，但請相信我，他們就是最合適的演員，我非常滿意現在的安排。」
最合適的演員，非常滿意現在的安排。
宋澤謙給予了眼前這些人極高的肯定，他說話的語氣平靜，神色卻堅定。
一瞬間。
所有人心裡都出現了同樣的想法，他們一定要把這部電影演到最好，才能不辜負宋澤謙的信任。
導演組又陸續讓他們看完了第一期迴應惡評的態度，接下來便輪到了第二個環節。
他們邀請了第一期參與錄製被他們面對面推銷過豬飼料的黑粉們，這次和他們視訊連線。
六位黑粉全部一期不落看完了之前十一期的錄製，並且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對他們進行評價，是否對他們有所改觀。
第一位參與連線的就是甜甜圈。
少女化了精緻的妝容，而她的身後堆滿了商鹿的應援物，面無表情問道：「還需要我多說些什麼嗎？」
【哈哈哈有誰不知道甜甜圈早就轉商鹿唯粉了嗎】
【我笑死，怎麼一開始就把變化最離譜的放上來了】
商鹿忍著笑對著甜甜圈比了個心。
甜甜圈的臉一秒紅透，還故意板著張臉，趁著這個機會給後援會招新打了個廣告。
葉陸對著商鹿豎起大拇指，評價：「牛逼。」
第二個連線的是葉陸的黑粉。
是一個看起來居然還有些可愛的男高中生，他顯得有些拘謹，第一句話就是：「我有點緊張。」
蔣菁安慰他：「沒關係，你慢慢說。」
男高中生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其實吧葉陸，也不是看你錄製節目，第一次和你見面，就覺得你不像是什麼壞人。但說實在的你太吵了，話太多了，我覺得作為偶像應該……」
「我話多？我話哪裡多了！」葉陸直接站起來，「你們看他這嘴叭叭不停的，我要是不多說些我就只能聽他罵我了！」
林顏顏抓住枕頭按住葉陸的腦袋，微笑看著男高中生：「你繼續說，你繼續。」
男高中生則是抓了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覺得自己當初不喜歡葉陸就在網上跟風罵他很幼稚，我也想在這裡和葉陸道歉。」
葉陸從枕頭下掙脫，非常大方道：「沒關係，知錯就改，誇我一句帥哥我就原諒你了！」
男高：「……」
視訊通話直接結束通話。
現場所有人：「？」
雖然他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不妨礙他們嘲笑正氣急敗壞的葉陸。
怎麼了？
誇他一句就一笑泯恩仇，很難嗎？
但網友們卻知道真相。
【這小哥是夏緣粉絲，後來爬牆找歐易吃代餐去了】
【雖然他和葉陸道歉，但他依舊在粉對家哈哈哈】
接下來又是其它人輪流視訊，最後一個輪到宋澤謙。
宋澤謙的黑粉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女孩子，看起來倒是溫溫柔柔的性格。
林顏顏小聲給商鹿科普：「就是這個女生，宋澤謙當時嘲諷她偶像演技，差點把她氣哭了。」
女生很直接道：「實話實說，宋澤謙，我對你沒有什麼改觀。我不喜歡你的傲慢，很多時候讓我覺得刻薄，你永遠是我最討厭的型別。」
宋澤謙倒是很坦然，他直接道：「隨意。」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性格問題，有人喜歡有人討厭，實在正常。
女生沉默了一會，正當葉陸都想問是不是卡了的時候，她卻眨了眨眼，繼續道：「但是你的新電影梗概我很喜歡，我會帶著父母好友一起買票支援，希望你們都可以好好拍攝，不要讓期待這部電影的人失望，也讓更多人可以藉著這個機會看見電影背後真實的世界，對這類事件能夠更加關注。」
女生說著，還是對著螢幕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宋澤謙微怔。
其它人也同樣有些愣住。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笑也不鬧了，在這種時候生出了奇怪的默契。
大家一起站了起來，對著螢幕鞠了一躬。
「嗯。」宋澤謙應了一聲，也同樣站起來彎下腰道：「不會讓你失望的，也期待你給出評價。」
這一刻，他們代表的不是小討厭的嘉賓。
是整個《惡》的劇組，給予願意支援他們的觀眾最大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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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喜歡她吧31
小討厭的導演也樂呵著幫他們宣傳起了新電影，畢竟是綜藝全員參加，討論起來自然避不開他們綜藝，這可是相當於給他們綜藝免費的大電影啊！
世上竟有這種好事？導演自從知道這件事之後，高興到脣角咧到耳根幾天都沒放下來。
而接下來，依舊是按照第一期的流程，讓他們在紙板上寫下自己在節目裡最討厭的人。
【又回到了第一期同樣的問題，有意思啊，大家的心境肯定完全不一樣了】
【我記得公主第一期選的是商鹿！那時候的公主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我記得第一期公主好像真的不喜歡商鹿哈哈哈】
【如果讓公主看一眼第一期她的選擇，公主內心os：我真該死啊！】
林顏顏直接跳了起來：「你們想挑事的心要不要太明顯？」
葉陸也犯難道：「大家都好討厭，選誰好呢？」
然後他就遭受了商鹿和林顏顏一左一右的枕頭攻擊。
蔣菁看向了宋澤謙，還是想和第一期一樣，兩個人互選。
而宋澤謙卻對她搖了搖頭。
蔣菁有些犯難，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低下頭。
許則看了商鹿一眼，商鹿大大方方道：「可以繼續寫我的名字。」
【話說許則第一期最討厭的嘉賓也選商鹿的，後來揭露商鹿是他在娛樂圈堅持下去的動力我人都驚呆了】
【雖然後來證明那只是許則引起商鹿注意的小手段哈哈哈】
大家都很快在紙上寫下了心裡想的那個名字，然後在導演的要求下一起轉過紙板。
幾乎所有人的紙板上，寫著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商鹿忍不住感慨：「別的節目有的溫馨場景，我們也終於有了！」
只有葉陸的聲音奇怪響起：「宋澤謙你寫的是誰？江嶽成？有這個人嗎？」
幾乎所有人的紙板上都寫了自己的名字，宋澤謙除外。
宋澤謙看向了導演，還給了個理由：「同行相輕。」
導演：「……是我。」
葉陸：「！」
奇怪的默契在這一瞬間增加了。
大家紛紛低頭拿筆，全部改成了導演的名字。
導演：「QAQ。」
工作人員們都笑了，其中副導演笑得最開心。
商鹿摸著自己的下巴，道：「既然分組失敗，房間也分好了，那這環跳過，按照流程，接下來是……」
林顏顏和葉陸異口同聲道：「分配晚餐！」
但現在是上午，就只能分配午餐。
完全走套路被看透的節目組讓人端了六個盤子上來，而這一次每個盤子裡裝著的都是當初最豪華但是沒一個人吃上的鮑魚飯和雞湯，看起來非常滋補。
想到了第一期的饅頭，林顏顏錯愕道：「節目組真的做人了？」
導演則站出來給大家解釋，其實這是他們又在網路上發起了一次的投票結果。
是網友們如今的喜愛，讓他們的食物全部從六號盤裡的饅頭變成了現在一號盤裡的鮑魚飯和雞湯。
節目官宣時發的那條微博，嘉賓們來到這個節目也成功讓網友們對他們改觀，贏得了這份午餐。
商鹿早上本來就只吃了塊餅乾墊肚子，此刻迫不及待便去吃了，大家也都陸續坐在餐桌前。
林顏顏壓根沒動勺子，直接道：「我想吃饅頭，配老乾媽。」
所有人：「！？」
【我依稀記得，林顏顏第一期拿到饅頭氣的直接扔了】
【現在的林顏顏：我要吃饅頭】
【找老乾媽這好像也是商鹿的臺詞吧】
【所以說公主到底跟著商鹿經歷了什麼哈哈哈】
導演組顯得有些尷尬，因為他們這期並沒有為嘉賓們準備饅頭。
大家也只能老老實實吃完了這頓飯。
而接下來，又是一個情懷環節。
導演組帶著他們到了樓梯處，讓他們一起走上樓。
牆上掛著很多相框，按照錄制的期數排序，選取的都是網友們公認的「名場面」。
一幅幅不同的照片，主角都是他們。
畫面裡，有人笑有人鬧，也有人狼狽不堪。
林顏顏帶著黑粉去商場直接買奢侈品的豪橫；商鹿舉著筷子指揮著所有人唱歌，大家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自信，葉陸站在門口卻彷彿失去了靈魂；餐廳裡葉陸和喻蘇在熱舞，許則和宋澤謙像氣氛組一般在後面揮手，下一張照片卻又變成了葉陸的假髮飛出，所有人驚慌失措；宋澤謙和蔣菁牽著手，許則的手摟著商鹿的肩膀，假扮著兩對情侶，緊跟著的照片就是林顏顏和葉陸被迫在「最喜歡的她和他」橫幅前比心說他們的戀愛宣言。
還有太多太多。
【沃日，怎麼做到每一張照片都有聲音的？】
【前面的姐妹我贊同，比如商鹿牽著繩，葉陸在龜殼裡偶遇宋澤謙，我腦子裡就是宋澤謙那句「你這樣侮辱他不太好吧」】
【商鹿和喻蘇那張合照是葉陸拍的，商鹿在這個節目裡第一句有禮貌的話「請問我可以和你合照嗎」哈哈哈】
【還有那張歐易和林顏顏站在一起，商鹿滿臉麻木，「商鹿老師真是太優秀了！」「鹿鹿你真的太厲害了！」】
【死去的記憶突然攻擊我[痛苦面具]】
【為什麼商鹿舉著望翰飛假髮的照片也要放出來啊喂！】
【還有焉子驕在胳膊上記戀愛筆記的樣子也太認真了吧哈哈哈】
【蔣菁老師是真的好溫柔啊，她抱著苗苗的樣子我都想喊媽媽，哭哭】
【還有那個蘿蔔田裡大家狂奔的模樣，商鹿和林顏顏還算悠閒蹲在一起，另一邊許則和葉陸嚇得都跑出殘影了哈哈哈】
【內娛第一真・偷，這節目玩的就是真實（大拇指）】
【宋澤謙缺席的那期大家一起去探班，見面不到兩分鐘宋澤謙把每個人都罵了一遍我看一次樂一次】
【重點是所有人都不敢還嘴哈哈哈】
【所以他們是真的很熟了吧，才能這樣相處，喜歡他們之間的相處氛圍】
【嗚嗚嗚我的小討厭就是天下第一可愛！】
……
大家也一路看著，一路向樓上走去，也在聊著天。
原本氣氛還算輕鬆，直到宋澤謙看了一眼商鹿，突然往下走去，只丟下一句：「過來。」
商鹿老老實實跟著下去。
宋澤謙讓商鹿站在了第一期的一張照片前，對比了一下，道：「你比第一期胖了多少？」
商鹿：「？」
這不是溫馨回憶環節嗎？他們不應該賣情懷哭成一團嗎？為什麼要突然關心她的體重啊？
但商鹿只能老老實實回答：「五斤。」
真不能怪她。
遲宴做的飯太好吃了……沒錯，都怪遲宴！
在宋澤謙彷彿要殺人的視線下，商鹿立刻舉著手保證：「我能減，我能減，進組前一定到你的目標。」
林顏顏看不下去了幫商鹿說話：「我覺得商鹿不胖啊，你看這細胳膊細腿……」
宋澤謙面無表情：「和你比起來，她確實不胖。」
林顏顏：「。」
哦。
其它人也只能用愛莫能助的表情看著她們。
很顯然，現在誰敢說話誰就得一起捱罵。
在商鹿和林顏顏雙雙保證進組前會減到宋澤謙給她們規定的數字之後，他才終於有了點表情。
商鹿和林顏顏同時鬆了一口氣。
商鹿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句話――
暫別了！她的小蛋糕TAT。
【依舊是宋導毒舌沒人敢還嘴的一天呢！】
【商鹿名言是時候搬上來了：沒挨宋導罵的綜藝是不完整的】
接下來，依舊是一些簡單的遊戲環節。
節目組真的沒有騙他們，最後一期完全放棄了以往的惡搞缺德模式，是以一些普通綜藝裡常見的小遊戲為主。
但因為嘉賓們彼此間的默契，也讓他們將最常見的遊戲玩的有趣。
因為是最後一期了，節目組又將他們之前選擇的植物拿了出來，每一盆都被節目組養的很好，也算是作為他們的臨別禮物。
在得知自己的仙人球明年能夠開花之後，商鹿便高高興興將它抱在懷裡，已然有些期待。
一個月澆一次水的植物，最適合她了，也放到遲宴家裡去養著好了。
發完這些植物，導演又問道：「大家現在在網上都擁有了很高的人氣，如果節目舉辦第二季，作為第一季的嘉賓，大家有什麼話想和第二季的嘉賓們說嗎？比如一些鼓勵之類的。」
導演說著，工作人員們就給大家發了紙筆。
很快，蔣菁便先轉過了自己的紙板，笑著複述了上面的內容：「任何時候，都堅定自己的人生，一切是最好的安排，也是最好的選擇。」
林顏顏也同樣寫下了暖心的話語：「希望你們面對外界質疑的時候也可以相信自己，來這裡可以遇到很好的朋友，坦然面對自己，正視自己，愛這個世界還有自己。」
林顏顏說著，直接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道：「雖然最開始我也很難過，不滿大家為什麼不喜歡我，要把我投到這個節目，但是就像蔣菁姐說的一樣，我真的覺得很幸福，我真誠感謝當初給我投票的每一個人！」
林顏顏說著，就撲進了商鹿的懷裡哽咽起來。
蔣菁也直接紅了眼眶，就連葉陸也抬著眼睛往天花板上看，口中喊著：「差不多得了，哭好丟人啊！」
他狠狠掐著自己的大腿，要把不爭氣的眼淚給憋回去。
【嗚嗚嗚好套路的煽情，但公主哭的那一刻我的眼淚開始流】
【所以說這就是一場旅程，到這裡大家都變成了更好的自己】
【第一期和最後一期，真是好多回憶啊】
【小討厭！yyds！】
林顏顏哭的稀里嘩啦，一抬頭髮現商鹿看著她笑，哭得更厲害了，問道：「鹿鹿，你為什麼不哭，你遇到我不高興嗎嗚嗚嗚……」
「高興啊，開心的事情為什麼要哭？」商鹿拍了拍林顏顏的腦袋，也有些感慨：「原來大家當時都不是很樂意來這裡啊。」
許則舉起手：「我是自願的。」
宋澤謙聳了聳肩，跟著道：「我也是自願的，我想來看看你們能有多奇葩，給電影找點靈感。」
所有人：「……」
意料之中的答案。
葉陸則是摸著下巴，道：「我倒是還好，當時沒什麼舞臺閒著也是閒著，只是和誰說是因為被網友討厭才投來的都會不高興吧。」
商鹿安慰他：「沒事，你馬上就要從曾經最被網友討厭男明星變成頂流偶像top1了。」
商鹿指的是葉陸和歐易的頂流偶像之爭，正式投票從昨天就已經開始了，限時半個月。
葉陸整個人瞬間像打了雞血，站起來道：「你們都要給我投票！給我拉票！」
林顏顏眼淚還沒來得及擦乾，卻還對著鏡頭喊：「我心裡最優秀的偶像是歐易，請大家多多支援歐易！」
葉陸：「？」
氣氛在一瞬間又被徹底破壞。
【歐易：謝謝！謝謝支援我的每一位粉絲！】
【公主未必覺得歐易是最優秀的，她只是不想看葉陸贏哈哈哈】
……
笑鬧之後，大家在這個環節都還算給了面子，就連宋澤謙都寫下了一句鼓勵的話。
最後只剩下商鹿。
所有人都看向商鹿，而商鹿抱著紙板，將寫了字的那一面朝著自己懷中，表情複雜極了。
林顏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很關心問道：「怎麼了鹿鹿？」
宋澤謙則是看出了問題所在，非常直接道：「商鹿，你是寫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商鹿抿了抿脣，她表情也很困惑，還是無法理解：「我沒想到，你們都這麼正常……呸，正經。」
【商鹿這話讓我更好奇她寫了什麼】
【看起來她應該是和大家格格不入哈哈哈】
「你寫了什麼不正常的話？」葉陸難得抓住了一次重點，立刻就起身要去搶商鹿的紙板。
當成功得手之後，看著紙板上的內容，葉陸笑得彎了腰：「哈哈哈商鹿，你在幹什麼？」
葉陸說著便將紙板轉過來面向大家，上面寫著幾個字――
你們，不如我們！
所有人：「……」
一陣沉默之後，便是笑聲接連響起。
蔣菁都很無奈笑道：「小鹿，你果然很不一樣。」
商鹿則是為自己辯解，一副理直氣壯的語氣道：「是你們太沒有綜藝感了。」
大家雖然都笑商鹿，但是當最後節目組讓他們把寫的話掛在客廳裡，他們還是一致選擇將商鹿的這副放在了最中央也同樣是最顯眼的位置。
網友們看透了這些人。
【有些人表面嘲笑著商鹿猖狂，但是內心卻非常認可她的話】
【有些人＝小討厭的全部嘉賓是吧？】
【別說他們了，我也支援！小討厭就是小討厭，原班人馬才是墜吊的！】
【所以說如果辦第二季真的就要換人了嗎？NO！】
【按照小討厭的舉辦規則來說，第二季投最討厭的嘉賓確實輪不到他們了，否則就跑題了（？）】
【我懂了！有沒有金主爸爸？最喜歡的她和他第一季也該出了！！！】
【哈哈哈這個節目真的能夠做出來嗎？把歐易也請過來吧】
【葉陸：婉拒了哈！】
【所以真的就到這裡結束了嗎？好不捨啊，完結撒花！】
【上一秒：我是小討厭糰粉。下一秒：我是《惡》劇組粉！】
【再見小討厭！再見每一個人！在綜藝外我也會繼續支援大家的！】
氣氛非常溫情，真的。
所有人都快沉浸在離別的感傷裡，只有許則問了一句：「……為什麼是這種氛圍，明天不錄了嗎？」
所有人：「！」
林顏顏和葉陸瞪大眼睛，商鹿坐直身體，蔣菁也愣住，就連宋澤謙轉動著墨鏡的手都停下。
【我特麼也淚流滿面了，結果許則一句話把我拉回現實】
【對啊，還有一天呢，怎麼今天就這個氛圍啊哈哈哈】
林顏顏的聲音聽起來開心又悲傷：「是可以提前下班了嗎？我好難過……我好高興……我不知道我什麼想法嗚嗚嗚！」
【提前下班的快樂和不捨得與大家分離的痛苦矛盾拉扯著公主】
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導演組，眼底或多或少都有疑惑。
副導演站出來解釋道：「明天室外錄製，錄完就不方便了再回來煽情了，先把這段錄了，播出的時候調整一下兩天的順序就行了，哈哈！」
所有人：「……」
真是習慣了節目組的誠實。
宋澤謙再次確認：「明天還有一天？」
副導演點頭。
所有人瞬間起身，往樓上走去，一個個打起了哈氣。
「走了走了，上樓睡覺去了。」
「明天再說明天再說。」
「這哭早了啊。」
【哭早了那句是商鹿的聲音吧哈哈哈】
【確實，我們也哭早了QAQ】
【情緒收一下收一下，明天再哭！】
……
第二天早上。
導演組宣佈，今天的任務地點是遊樂園。
依舊是兩兩分組，但是不進行任何強制，讓大家自由組隊。
導演組給出提示：「今天的任務請大家選取自己認為最細心聰明的搭檔，特別是本身不夠細心聰明的老師，今天任務失敗的懲罰將需要各位老師真實花費金錢，請慎重。」
【導演組你們在內涵誰呢】
【@林顏顏@葉陸，說的應該不是你們吧】
葉陸直接冷笑：「這裡就沒有不細心的人！」
林顏顏也跟著道：「是啊，你們懂不懂禮貌？」
商鹿：「你們倆說話歸說話，都先放開我。」
拉著商鹿左邊胳膊的葉陸＆抱著商鹿右邊胳膊的林顏顏：「……」
兩個人同時看向對方。
林顏顏將商鹿的胳膊抱得更緊：「你想幹什麼？鹿鹿是我的！你想都不要想！」
好不容易自由分組一次，她肯定要和鹿鹿在一起！
葉陸也絕不放手：「這關係錢！這關係到錢啊！」
要他給這個節目花錢不如讓他割肉！
【公主和葉陸快打起來了】
【商鹿，沒想到你就是傳說中的芳心縱火犯，哥也愛上你了（狗頭叼玫瑰）】
【壓力來到了商鹿這邊！】
導演看熱鬧不嫌事大，問道：「商鹿老師想和誰一組？」
商鹿：「……」
這還不如節目組規定分組。
商鹿很確定，如果她選葉陸，林顏顏一定會直接去薅他頭髮，如果她選林顏顏，葉陸今天也不會安靜。
商鹿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蔣菁。
現在能救她的只有蔣菁了，因為蔣菁是這裡唯一一個同時被林顏顏和葉陸尊敬的人。
蔣菁收到暗示，便站出來解圍：「小鹿能和我一組嗎？大家都知道，我不太會玩遊戲。」
蔣菁提出請求，葉陸和林顏顏也不好拒絕。
林顏顏勉強鬆手：「好吧，看在蔣菁姐的面子上。」
葉陸也同樣放手了。
林顏顏去找了許則，她才不要和葉陸一組，也不要在宋澤謙那裡捱罵。
葉陸和宋澤謙就自然分成了一組。
三個小組成功分好，他們也就踏上了去往遊樂園的路。
是帝都另一家很出名的遊樂園，到了目的地之後，他們見到了這一期的嘉賓。
岳齊，段安國，沈纖還有程哲。
看見岳齊的那一刻，宋澤謙的臉直接黑了。
網友們倒是挺高興。
【好耶！最後的嘉賓是《拯救計劃》的劇組！】
【所以說收官之戰的最佳廣告位還是留給了商鹿的新電影啊，導演組你們真的好愛她！】
看見嘉賓之後，商鹿立刻走了過去，笑眯眯道：「大家好！我們是拯救計劃劇組！二月十七，請來電影院支援我們！」
小討厭其它人：「……」
葉陸直接道：「喂！你就這麼走了？」
當然這只是開玩笑，商鹿很快還是回到了他們這邊。
而《拯救計劃》的各位也有不是第一次來了的，依次和觀眾們打了招呼，然後做了一下簡單的宣傳。
節目組也在此刻才正式說了今天的遊戲規則。
小討厭這邊分為三個兩人組，而拯救計劃那邊段安國和沈纖，岳齊和程哲也分成了兩組。
小討厭每一位嘉賓的身上都將被貼上十個笑臉貼紙，他們需要以組為單位通過完成遊樂園裡的任務，任務成功可以減少一定數量貼紙，任務失敗則是要增加。
而《拯救計劃》的嘉賓們，則可以通過完成任務，往他們指定的小討厭嘉賓身上去新增笑臉貼紙，增加任務難度。
遊戲很快開始，大家各自前往不同任務地點。
商鹿的耳機裡卻傳出來聲音。
【《拯救計劃》的臥底商鹿，請你儘可能拖累自己的隊友，影響《最討厭的她和他》其它嘉賓，努力增加大家購買的電影票數量】
商鹿：「……」
怎麼都到最後一期了，她還是有個特殊身份啊。
看商鹿腳步停下，蔣菁關心問道：「怎麼了？」
商鹿直接老實攤牌：「我是臥底，我要害你，增加購買電影票的數量。」
導演組：「？」
這遊戲是這麼玩的嗎？
【擺爛的人生無需多言！】
【商鹿怎麼一拿臥底牌就開擺哈哈哈】
【商鹿：勿cue，我只想當個普通人】
蔣菁愣了一下，笑道：「好啊，那我們去輸吧！」
在路上，他們還遇到了林顏顏和許則。
商鹿依舊非常坦誠把自己的臥底任務告訴了他們。
沒想到林顏顏立刻做出同樣的反應：「反正無論有沒有懲罰我都是要給你包場的，既然如此也讓他們輸吧！都給我買！」
許則點頭：「可以。」
所以當宋澤謙和葉陸開始任務的那一刻，他們就遇到了從未想過的場景。
當宋澤謙的沙包扔出去的那一刻，明明要瞄準洞中了，卻突然從旁邊又扔出來了另一個沙包，直接把他扔出的沙包打到了一邊，導致任務直接失敗。
林顏顏跳起來歡呼道：「完美！我做到了！」
商鹿對她豎起大拇指：「太厲害了。」
葉陸震驚：「卑鄙！陰險！」
然後他們就看見林顏顏也來挑戰這個任務，並且直接把沙包往和洞相反的方向砸去，高高興興道：「失敗了！」
然後林顏顏和許則身上就都被多貼上了一個笑臉貼紙，但他們倆看起來都還挺高興。
蔣菁也同樣上前，學著林顏顏輸掉了挑戰。
宋澤謙實在無法理解：「……你們在幹什麼？」
林顏顏便高高興興把自己和蔣菁的計劃告訴了宋澤謙。
葉陸一拍腦袋，道：「明白了，改規則了，誰買的多誰就贏！」
林顏顏點頭，贊同：「差不多吧！」
導演組：「……」
那可差太多了！而且他們沒有改規則啊！
雖然葉陸並不願意給節目組花錢，但是支援朋友電影，這錢還是該花。
葉陸看向工作人員：「一組可以挑戰兩次是吧？給我沙包！」
無辜的沙包又被丟在了地上，輸的非常刻意。
接下來，三個組便穿梭在遊樂園裡，不斷挑戰任務，不斷故意失敗。
他們每一次見面，都要比較誰身上的貼紙更多。
網友們是這樣評價的。
【你們已經完全自創遊戲規則了是吧！】
【導演組：Hello，你們真的還有把我們放在眼裡嗎？】
【這個環節真的是這麼玩的嗎？要不要太離譜！】
【因為遊戲輸贏不重要，大家都只是想支援商鹿的新電影而已啦（看透一切的笑容）】
【你們就寵她吧！嗚嗚嗚！！！】
而另一邊。
《拯救計劃》的劇組還不知道對手全部變成了隊友，也在努力完成著任務。
最後，統計貼紙時，宋澤謙和葉陸組以碾壓式的數量獲得了「勝利」，因為岳齊完成任務之後的貼紙也全加他們身上了。
岳齊自然不放過這個嘲笑死對頭的好機會：「你們到底輸了多少啊？那麼簡單的遊戲，丟不丟人。」
宋澤謙戴上墨鏡，冷笑一聲，完全沒搭理他。
網友們在直播間裡吶喊著。
【嶽導！你這次可真是誤會宋導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我們宋導根本不屑於解釋哈哈哈】
最後一期的節目錄制也就在還算歡快的氛圍裡結束了，所有的嘉賓和工作人員們一起拍了張大合影。
在回去路上的岳齊，隨便刷刷手機就看見了無數小討厭的綜藝粉都在微博艾特他。
在得知到整個小討厭的嘉賓們都是故意輸掉遊戲，為的就是多買一些電影票支援《拯救計劃》之後，他沉默了。
岳齊收起手機看向窗外，臉上也露出了些笑容。
算了。
等《惡》上映的時候，他買雙倍還回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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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喜歡她吧32
綜藝錄製結束。
但大家卻還沒那麼快分開，而是找了個地方聚餐，順便在等菜上齊的功夫再辦個臨時的劇本研讀會，解決了一些各自在家中遇到的細節問題，順便又考核了一番。
當宋澤謙把劇本遞給林顏顏的時候，林顏顏是用雙手接的。
宋澤謙看向她：「你最近倒是禮貌了不少。」
被誇讚之後林顏顏脣角都快揚到天上去了，道：「那是！」
宋澤謙的神色淡漠了些，道：「我不是在誇你。」
林顏顏：「？」
看著沒反應過來的林顏顏，商鹿只能站出來翻譯，殘忍告知她真相：「宋澤謙的意思是你……沒那麼像角色了。」
林顏顏：「！」
所以在吃完飯之後，確定了林顏顏明天沒有工作，宋澤謙就把她帶走了。
葉陸面露驚恐：「我的特訓不是結束了嗎？怎麼又來啊！」
宋澤謙直接道：「我不能和她單獨相處過夜。」
葉陸明白了。
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當那個證明他們清白的人是吧！
即使葉陸再不滿，他還是被帶走了。
林顏顏的經紀人則是很高興：「一路順風！顏顏好好上課！」
林顏顏：「……」
嗚嗚。
這頓飯已經吃完，許則的助理已經在樓下等待，接他回去了。
蔣菁的車就停在附近，她向來不太喜歡工作人員過多插手生活，準備自己開車回去，還問商鹿：「你助理還沒來嗎？我送你吧。」
商鹿擺了擺手，道：「不是助理，我……我男朋友來接我，他已經到了。」
之前和遲宴交往的事情她只告訴了林顏顏，想告訴其它朋友又覺得專門說有些奇怪，便一直也沒什麼人知道。
蔣菁露出笑容，有些意外道：「小鹿也長大了啊，是到談戀愛的年紀了。」
在看見來接商鹿的人是遲宴之後，她則是露出瞭然的表情，笑著道：「第一次見他在你休息室的時候，我就猜他喜歡你。」
商鹿愣了一下，對著遲宴揮手示意他別過來，忍不住好奇問蔣菁：「那麼早嗎？為什麼？」
「只有把你放在心上的人，才會記得你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愛都是藏在細節裡的。」蔣菁這樣回答著商鹿的問題，然後催促道：「快去吧，別讓他等著。」
商鹿朝著蔣菁笑笑，然後便小跑著到了遲宴身邊，關心問他：「你穿的好少，冷不冷啊。」
「不冷，你忘記我媽了嗎？」遲宴一邊回答一邊和蔣菁點頭示意，然後便和商鹿向外走去。
商鹿想到了那天見到的穿著裙子的美麗女人，若有所思道：「也是，基因真強大。」
上了車，在回去的路上。
商鹿看著窗外夜景，突然道：「今天是我們節目最後一期錄製。」
遲宴自然明白她想說什麼，問道：「捨不得大家？」
商鹿點了點頭，昨天林顏顏哭成那樣她不好跟著哭，但晚上想到要分別還是在被窩裡悄悄流了點眼淚。
商鹿有些感慨，她將腦袋靠在了車窗上，道：「其實最開始我來這個節目，也只是覺得選嘉賓的形式有趣，也算不上多喜歡其它人。我那時候是真的沒想到，未來會和他們成為朋友。這個綜藝錄製的時間也算是我人生很重要的一條路，就這樣不知不覺和大家一起走完了。就這樣分別，覺得很不捨。」
遲宴沉默了一會，然後他問道：「你們電影不是全員錄製嗎？」
根本就不用分開。
商鹿：「！」
商鹿擦了擦眼角那一點馬上就要乾的淚水，若有所思道：「啊……還是哭早了。」
商鹿瞬間把這些全拋到腦後，和遲宴聊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瞬間變得興高采烈起來。
至於眼淚？留著等電影殺青再流！
＊
已經是中小學生放寒假的時間。
小米的舍友正巧就是王榮和薛紫珊家的鄰居，兩個小姑娘平日就黏在一起，放假也捨不得分開。
見小米真的交到了好朋友，商鹿心裡也是高興，在陪了小米幾天之後，便給她收拾好行李，讓她去薛紫珊那裡住上一段時間。
很快就到了情人節。
商鹿提前幾天便和遲宴說了她不想過情人節，那天要去陪薛紫珊和王榮。
在知道原因之後，遲宴自然表示理解，問她：「需要我送你嗎？」
商鹿對他搖了搖頭，道：「今天還不是把你介紹給他們最好的時間。」
今天是情情的生日，商鹿想和小米一起陪著薛紫珊和王榮，讓他們心裡也能夠好受一些。
在臨走之前，和每一次出門一樣，遲宴都會擁抱她，然後說：「早點回來。」
商鹿這次卻抱著遲宴沒撒手，低聲道：「對不起啊，這是我們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節日，應該陪你過的。」
「沒關係。」遲宴能夠理解，他聲音溫柔道：「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日子，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節日。」
商鹿來到了薛紫珊和王榮的家中，兩人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飯菜等著她過來，小米也從鄰居家抱著好朋友借給她的洋娃娃回來了。
商鹿的手中還提著一個漂亮的蛋糕，是和他們商量好了今年的蛋糕由她來購買，上面寫著「情情二十三歲生日快樂」。
薛紫珊笑著告訴商鹿：「錯啦小鹿，情情是是二十四歲，她和你同齡，比你大呢。」
商鹿則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情情姐姐轉世了，今年應該二十三才對。」
薛紫珊瞬間紅了眼眶，她接過蛋糕放在桌上，喃喃道：「對，二十三，她應該二十三了。」
王榮別過臉去擦了擦眼淚，道：「小鹿說得對，是我們這些年都買錯了，明年再買二十四！」
他們一起吃了一頓晚餐，也算是為情情過了生日。
而在臨走之前，薛紫珊也把給商鹿的生日禮物拿了出來，她道：「在網上看你的粉絲們說，你的生日每年都是自己過的，那我們就提前把禮物給你準備好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爸爸媽媽送什麼我都喜歡。」商鹿這樣回答著接過禮物，然後和王榮薛紫珊都擁抱了，看向小米問道：「要和姐姐回家嗎？」
小米想了想，回答：「我還想和小慧玩幾天。」
這個小慧指的是她的舍友，也是住在隔壁的小姑娘。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沒有不愛玩的，多社交對她也有好處，於是商鹿便摸了摸小米腦袋，道：「想回來就讓爸爸媽媽給姐姐打電話。」
小米乖乖點頭，然後和商鹿揮手道別。
＊
二月十六日。
萬眾期待下，《拯救計劃》在電影院正式上映。
晚上八點半。
所有工作人員提前進場，主創團隊則是都低調的坐在了最後一排。
很快，也就觀眾們陸陸續續進場。
影廳很大，就連觀影位置並不佳的前排都坐滿了人，可見電影票在網上熱賣的程度。
和岳齊最開始想的一樣，觀眾們基本上都是拖家帶口來看的。
很快，電影便開始播放。
是傳統的商業喜劇片，倘若說剪輯拍攝並不驚豔，但是岳齊向來尋求穩中推出創新，開頭便埋下不斷迴圈的線索，吊起觀眾們的胃口。
伴隨著一個個包袱被丟擲，電影院裡歡聲笑語不斷。
商鹿的角色上一秒溫柔美少女，下一秒直接顏藝表演，反差感十足。
柔弱的外表配上嫌棄的內心os，倒是製造出了不少笑點，商鹿拍的時候都沒覺得這麼有趣，此刻跟著觀眾們一起笑出聲來。
沈纖誇讚商鹿：「你這個表情好誇張，真的好有意思。」
商鹿有些不好意思捂著臉，道：「沒想到拍出來這麼醜。」
「醜什麼醜？多漂亮，多有意思啊。」坐在商鹿另一邊的便是岳齊，他直接道：「大家都在笑，這就是最好的反饋。」
「是。」商鹿露出嚴肅表情看向岳齊，下一秒便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電影院裡歡笑聲一陣接著一陣，觀眾們的注意力都被電影情節吸引，倒是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後排的動靜。
直到電影播放結束。
有觀眾道：「怎麼就結束了，沒看夠啊。」
一起來的朋友勸道：「再坐一會，肯定有彩蛋。」
往日裡，一部電影播放結束便會有不少觀眾起身離開，但今天卻不同，電影院的燈還沒亮起，大家都在等著彩蛋，順便討論著剛剛有趣的劇情。
而就在此刻，前排的燈卻亮起，有身著「拯救計劃」劇組羽絨服的工作人員走上臺，舉著話筒道：「大家好，感謝大家這麼晚了還來支援我們拯救計劃，我是執行導演大家可以叫我小張。接下來請我們的主創團隊上臺，大家有什麼想要討論的都可以暢所欲言。」
大家自然起身，按照順序向下走去。
臺下坐著的觀眾們發出驚呼，隨即掌聲響起，不少觀眾拿出手機就要拍攝。
話筒自然是首先交給了岳齊，他帶著主創團隊和臺下觀眾們簡單打了個招呼，然後便講述了一下自己的創作理念，介紹了這部電影。
接下來便是互動環節。
不斷有觀眾舉手，就著電影裡的劇情進行提問，發表一些自己的觀影感受，又或者是向自己喜歡的演員進行表白。
直到其中一個男生舉著手機站了起來，他說：「我倒是沒什麼問題想問，但網路上也有很多電影人正在討論這部電影，嶽導能夠接受一下專業人士的評價嗎？」
岳齊沒放在心上，道：「你說。」
男生照著手機讀了起來：「著名導演，電影人宋澤謙老師……」
現場再次發出了無數笑聲。
作為喜歡電影的觀眾，加上小討厭的爆紅，他們大多都知道岳齊和宋澤謙之間的不合。
岳齊直接翻了白眼。
男生讀到一半自己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商鹿則是對他豎起大拇指：「這位同學很有綜藝感。」
在商鹿的鼓勵下，男生繼續讀著手機上宋澤謙給予的評價：「宋澤謙老師認為整體還算不錯，作為商業片合格。但是無法理解打著喜劇旗號的電影，讓他笑出來的次數太少，他認為可能是導演自身幽默感不夠。」
有觀眾喊道：「嶽導，我覺得很好笑！你不要自卑！」
岳齊直接道：「大家剛剛的反應就是最好的評價，有些電影人的新作，我倒是等著看看現實主義題材能不能讓我哭出來。」
大家都聽得出來岳齊內涵的就是宋澤謙即將開拍的電影《惡》，紛紛看熱鬧不嫌事大喊著等上映要岳齊也發表影評。
商鹿站出來打圓場，畢竟兩個電影她都參演了，道：「宋導笑點真的非常高，之前我們有一期錄製，口中含著水不能笑，我笑出來了十三次，宋澤謙居然只笑了一次。」
段安國也跟著道：「沒錯，是宋導笑點太高了，不過我們嶽導鐵石心腸，淚點也非常高，大家就等著看吧！」
岳齊：「……？」
岳齊看向段安國：「你這不像在誇我吧？」
現場再次笑聲一遍。
整個和觀眾互動的氛圍都在很良好輕鬆的狀態下進行著。
直到十一點五十，岳齊看著觀眾們，道：「在剛剛我們的電影票房在首日就已經破了四億，離不開大家的支援，也希望大家回去後能在網路上給出我們真實的評價，如果沒有什麼問題今天就到這裡了，大家再見！」
臺下觀眾們沒什麼問題了，但是他們想要主演的簽名。
其它人都在簽著，商鹿則是早就準備好了一堆簽名照，直接現場發放了起來。
一個小姑娘笑得眼睛彎彎：「鹿鹿，你真是太好了，這都提前準備了。」
商鹿和她握了握手，突然間有些心虛。
其實她這不是為了粉絲，只是想結束後能夠早點離開。
商鹿又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五十五了。
商鹿抬頭和工作人員表達了自己想要離開，工作人員立刻表示明白：「商老師，您這邊請。」
商鹿起身對著那些還想要和她說話的觀眾們鞠躬，然後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向外走去。
在她即將離開的那一刻，身後有人喊道：「商鹿！祝你生日快樂！」
商鹿停下腳步，身體有些僵硬，心臟跳動也加快了些。
雖然時間還沒有到明天，但似乎還是沒有躲過。
她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說不上開心說不上難過，就是覺得大腦有些空白。
一個人先喊出，緊跟著便是一聲聲「生日快樂！」「商鹿生日快樂！」
不知道誰先帶了頭，有人開始唱起了生日歌，接下來便幾乎是全場觀眾們的合唱。
《拯救計劃》的工作人員們也加入了這場生日歌的合唱之中，站在臺上一邊唱一邊打著節拍。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商鹿生日快樂～」
商鹿低頭看向手機。
十二點整，新的一天到了。
她抿了抿脣，將眼淚憋了回去，轉過身笑著和大家揮手：「謝謝大家，我很快樂！」
「商鹿生日快樂！」
「商鹿天天開心！」
「快點回去吧！記得吃蛋糕還有長壽麵！」
一句句喊聲，都是觀眾們對於她的祝福。
商鹿對著他們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抬起手揮了揮，道：「我先走啦～」
觀眾們則都是催促著讓商鹿趕緊回去休息。
岳齊站在抬手，一隻手摸著下巴，有些懊惱看向工作人員：「怎麼連個蛋糕都沒準備？」
工作人員回答道：「嶽導，我們聯絡過商鹿的團隊，確定她從來不過生日，所以就沒自作主張。」
從來不過生日？
岳齊看向商鹿的背影，覺得她挺開心的，想著應該是小姑娘臉皮薄不好意思吧，也沒太放在心上，繼續低頭給觀眾簽名。
而此刻，走廊處。
商鹿停下了腳步，她抬頭看向眼前人，露出笑容：「你來了。」
商鹿身旁的工作人員見狀，立刻自覺離開。
遲宴穿著件單薄的淺色大衣，懷中抱著一束花，他走上前來，道：「我在隔壁影廳，電影很有意思。」
「謝謝。」商鹿伸手想要接過花，手卻懸在了半空中。
因為她看見遲宴懷裡抱著的是一束玫瑰。
可是……空氣中並沒有玫瑰花的味道。
遲宴將花束往她面前遞了些，說：「摸摸看。」
商鹿有些不解，但是她並不會懷疑遲宴的話，便伸手碰了碰玫瑰的花瓣。
咦？
是軟的。
商鹿好奇地捏了捏，隨即難以置通道：「是假的！」
商鹿將一整束玫瑰抱進了懷裡，她本來就喜歡玫瑰，此刻更是忍不住不斷去摸著「花瓣」，道：「看起來簡直像真的一樣！」
商鹿話音落下，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伸手去牽遲宴的手，目光落在他食指處的創口貼上，立刻明白了：「這花是你自己做的？」
「嗯。」遲宴應了一聲，然後問她：「喜歡嗎？」
「喜歡。」商鹿愈發開心，還是忍不住摸著花瓣，很高興道：「我也有玫瑰花了。」
電影院距離商鹿家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鐘，於是她便提出散步回去。
遲宴問她：「你不是怕冷嗎？」
商鹿把圍巾系得更緊了些不讓風從脖子裡鑽進去，一隻手抱著玫瑰花，另一隻手主動牽住了遲宴的手，道：「這樣就不冷啦。」
遲宴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將她的手握緊了些，答應道：「好。」
這兩天的氣溫有所回升，沒前些日子那麼冷。
走在路上，商鹿不斷低頭看著懷中的玫瑰花，能看出來她很喜歡，揚著的脣角一刻都沒有放下。
直到走到一個拐角處，商鹿突然停下腳步，
她看向遲宴，將懷中玫瑰抱得更緊了些，很認真道：「遲宴，謝謝你愛我，謝謝你一直願意愛我。」
遲宴則伸手捧住了她的臉，用拇指將她臉頰處那些碎髮整理到耳後，聲音無奈糾正道：「笨蛋，被愛的時候是不用說謝謝的。」
商鹿似有些不解，問他：「那應該說什麼？」
遲宴低下頭，在她耳邊道：「我愛你，說你也愛我。」
「明白了。」商鹿朝他笑，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之後，飛快在遲宴的臉頰親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我也愛你。」
遲宴伸手掐住了商鹿的臉，虎口處抵著她的下巴微微用力讓她抬起頭，在吻落下的前一秒，卻被商鹿伸手擋住，最後只親在了她的手背上。
遲宴用眼神詢問著她。
商鹿只能指了指遲宴身後。
一個看起來三四歲的小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坐在一輛兒童玩具車上，用純真無邪的眼神看著他們。
遲宴立刻鬆開了手，商鹿也往後退了一步，兩個人有些窘迫分開，在對視的那一刻，卻又都有些無奈笑了出來。
商鹿走過去問道：「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家裡人呢？」
小孩子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身後便響起了年邁的吆喝聲：「紅薯，香甜的烤紅薯――」
小孩沒有和商鹿說話，便用腳蹬著地面，操控著玩具車向後滑了過去，用行動做出了回答。
老人訓斥道：「別亂跑，等爺爺把烤紅薯賣完了咱們就回家。」
商鹿回頭看向遲宴，又指了指那個烤紅薯的小推車。
遲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走上前將剩餘的烤紅薯都買了，又在那個小孩子亮晶晶的眼神裡，拿了其中一個最大的烤紅薯放在小孩手上：「快點和爺爺回家吧。」
小孩開開心心吃著烤紅薯，然後被爺爺抱上了小車，老爺爺和他們道完謝後，爺孫倆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知道對於你和我，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商鹿突然看向遲宴提問，並且強調道：「不是我，是你和我。」
遲宴原本想說「生日快樂」，但是在商鹿補充後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思考著卻沒有答案，只能搖頭，道：「我不知道。」
他應該不會忘記和商鹿相關的重要日子吧。
可是他真的想不出來，今天除了商鹿生日以外還有什麼特別的。
看著遲宴臉上自我懷疑的表情，商鹿笑出了聲，突然鬆開了遲宴的手，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走在前面，聲音輕快道：「今天什麼都不是，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天，但我想和你一起度過這樣的每一天。」
她喜歡這樣平凡的日子。
牽手散步，偶爾親吻，漂亮的玫瑰花，還有香甜的烤紅薯。
然後商鹿回頭，又笑著跑了回去。
這次商鹿主動親在遲宴的脣瓣上，亮晶晶的眼眸裡倒映過星河璀璨此刻卻唯獨看向他一人，她說：「遲宴，以後你要陪我過每一個生日。」
她的脣還未離開太多，此刻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落在臉龐上。
「生日快樂。」
遲宴這樣說著，低下頭用鼻尖輕輕蹭著她的，再次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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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喜歡她吧33
商鹿很期待的回了家，因為遲宴說給她準備了生日禮物。
然而當門和燈都開啟的那一刻，商鹿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門口鞋架上，一次性拖鞋全都不見了，衣架上多了兩件沒見過的外套，茶几上還擺著一個包……那是林顏顏的，她有印象。
林顏顏這幾天並沒有來過她家，至少她出門前茶几上絕對沒有這個包。
商鹿懷中還抱著遲宴給她做的那束花，目光繼續在自己家尋找著異樣。
在看見這麼多「漏洞」之後，遲宴也知道顯然是瞞不住了。
商鹿並沒有往裡走，而是直接回頭看向遲宴，眼底帶著些困惑，直接用口型問道：多少人？
遲宴同樣用口型回答了商鹿一個「七」，然後蹲下來拿過商鹿的拖鞋放在她腳邊，示意她先進屋。
商鹿心中已經基本上能夠對應數出人數了，踩著拖鞋向屋內走去。
目光所及之處，暫時還沒人。
直到她走到了客房門口。
「咳！」遲宴咳嗽了一聲，非常刻意。
客房的門瞬間被開啟，林顏顏舉著蛋糕走了出來，第一個喊道：「生日快樂鹿鹿！」
蛋糕上插著已經點燃的蠟燭，燭光搖曳中其它人也都陸續從房間裡鑽了出來。
「生日快樂！」葉陸上前給了商鹿一個擁抱，隨即狂妄大笑：「我是第一個抱到壽星的人！」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遲宴的眼神，只記得挑釁林顏顏。
林顏顏瞪大眼睛，立刻把蛋糕塞到許則手裡，一邊試圖把商鹿抱起來一邊喊道：「鹿鹿生日快樂！」
小討厭的大家全員來齊，外加上歐易，還有手中捧著一個小盒子的小米。
商鹿數著人數，然後愣住。
怎麼有八個人？多的一個是哪來的？
再數一遍……誒？聞人言？
商鹿有些意外看向聞人言，道：「你也來了啊。」
遲宴：「……？」
聞人言主動舉起雙手和遲宴解釋道：「我是想來找你的，結果敲門你家沒人我就準備走，突然看見了他們一群人，我就好奇問問，沒想到嫂子過生日，那這種熱鬧事我當然也得參加啊！」
「等一下。」葉陸直接打斷了聞人言的話，有些無法理解：「商鹿是你嫂子？你哥誰啊？」
怎麼這人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連在一起就不是人話了？
聞人言指了指遲宴，直接嘲笑葉陸：「你睜大眼睛看我嫂子懷中抱的是什麼？玫瑰啊！這不是愛情是什麼？」
「玫瑰？！」林顏顏當場表演了一個女高音式尖叫，從商鹿手中搶過那束玫瑰花瘋狂後退，道：「你瘋了？」
蔣菁也連忙上前檢視：「有沒有哪裡癢？要去醫院嗎？」
小米神色也很擔憂。
商鹿連忙擺手解釋道：「那束玫瑰是假的，不會過敏，放心。」
林顏顏半信半疑低頭，在用手觸碰了玫瑰確定是假的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將它放在了一旁茶几上。
宋澤謙打了個哈欠，這場慶生活動已經影響到他的作息了，他提醒道：「再不吹這蠟燭可要滅了。」
所有人：「！」
大家也不鬧了，林顏顏再次回頭去找蛋糕，重新從許則手上搶了回來捧到商鹿面前。
這是商鹿今天第二次聽見生日歌。
在大家的合唱中，商鹿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許願。
許……許什麼願啊？
這生日歌好難聽！這群人為什麼唱生日歌也開始走調了啊！
除了歐易的聲音她能聽得出來還行，其它怎麼一個比一個難聽，葉陸是故意扯著嗓子在嚎，聞人言……唱得也好難聽！
但是這樣的氛圍，她還是很喜歡。
商鹿努力把大腦裡的吐槽趕出去，許下了願望。
其實她也沒什麼願望了。
想要的早就都得到了。
那就希望大家永遠都可以這樣開心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還是很想說謝謝。
謝謝這些人願意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難聽的生日歌依舊繼續唱著，歐易也打不過就加入，開始和葉陸比誰唱的更難聽。
在這樣熱熱鬧鬧的氣氛裡，商鹿吹滅了蠟燭，看向大家，道：「謝謝你們。」
商鹿說著又回頭看向遲宴，問道：「可以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了吧？」
「我來說我來說！」林顏顏直接舉手搶答：「我們本來想給你過生日，但是又不確定你想不想過，所以就拜託遲宴為我們打探訊息，如果你不開心就讓他給我們發資訊，我們就迅速撤退！」
商鹿今天顯然心情不錯，所以一切也就按照計劃進行了。
商鹿給大家切好了蛋糕，分給每一個人。
蠟燭也吹了，蛋糕也在吃了，葉陸才終於又想起了重點，他看向商鹿，又看了看她身邊的遲宴，問道：「你們倆在一起了？」
商鹿點頭，也就藉著這個機會和所有人正式介紹了遲宴，道：「遲宴，我男朋友。」
小米眼底露出瞭然，低頭吃著蛋糕。
葉陸用挑剔的眼神看著遲宴，道：「見過幾次，但是不熟，你再做點自我介紹？」
「我來介紹吧。」宋澤謙的聲音懶洋洋響起，道：「遲總，我們電影的新投資人。」
葉陸瞪大眼睛，瞬間起身走到遲宴面前和他握手：「遲總，幸會！」
林顏顏伸腳去踹葉陸的腳後跟：「瞧你那點出息！」
葉陸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看著屋內所有人，指了指商鹿和遲宴，問道：「你們為什麼都不吃驚？你們該不會都知道了吧！」
林顏顏笑眯眯道：「鹿鹿可是很早就告訴我了哦，只告訴我了！」
蔣菁也說：「前段時間綜藝殺青宴，他來接小鹿的時候我看見了。」
宋澤謙則是回答：「那我可能更早一些，他找到我說要投資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許則垂下眼睫，很快又露出溫和笑容：「算是有心理準備吧。」
聞人言則是得意洋洋：「我可是遲宴最好的兄弟！」
這種話題，小米自然裝作聽不懂，沒有加入，也沒人會追問一個小孩子這種事情。
葉陸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怎麼？難道只有他一個人沒有發現這件事嗎？！
不！還有一個人！
葉陸看向了歐易，用同病相憐的眼神看著他：「原來只有我們不知道。」
「你說什麼呢？」歐易一大塊蛋糕嚥下肚，道：「他們倆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嗎？就之前來醫院看我那次，不是說他是商鹿男朋友嗎？」
葉陸＆林顏顏：「？！」
那天他們也在，絕對不存在這種事啊！
歐易又抓了抓頭髮，陷入回憶：「不對，好像否認了？我記不清了。」
因為記不清了，所以就一直這麼預設了，反正歐易的人生一直都是這樣，不太確定的東西一般情況下就隨便找個答案糊弄一下自己。
歐易的神色很真摯，也很無辜。
商鹿＆遲宴：「……」
算了，隨便吧，反正現在也在一起了。
而接下來，便是大家陸續把自己準備好的禮物送了出來。
小米準備的是一條親手織的圍巾，雖然簡單摸起來卻很舒服，她道：「是薛媽媽教我的。」
林顏顏直接用嫌棄的眼神看向遲宴，道：「這種事都被小米搶先了，你不行啊。」
歐易也拿出了自己準備的禮物，一個非常頂配的話筒，造型也很可愛。
但是當禮盒開啟之後，袋子裡似乎還放著什麼東西。
商鹿伸手好奇想要去拿，就被歐易先一步拿起。
歐易依稀記得，自己從公司出發之前，顏郁莫名其妙過來了一趟，好像動了他給商鹿準備的禮物，但他當時急著走也就沒來得及檢視，沒想到被顏郁往裡面放了張他們組合的新專輯。
歐易拿起專輯，在看見背後有顏郁的簽名之後，牙都快咬碎了。
有病吧！
葉陸也嘲笑歐易：「第一次看有人送生日禮物送組合專輯，怎麼比我還自戀？」
見歐易遲遲不把專輯給自己，商鹿奇怪問道：「這張專輯怎麼了嗎？」
「沒什麼，有髒東西，我擦一下。」歐易說著便拿起紙巾，卻發現擦不掉顏郁的簽名。
呵，還好他也有準備！
歐易從口袋裡摸出了一隻簽字筆，把組合裡所有的成員名字都簽了上去，才遞給了商鹿：「這是我們組合所有人對你的祝福。」
商鹿：「……」
她又不是瞎，這些名字不都是歐易現簽的嗎？
但商鹿也沒揭穿他，而是道：「謝謝，我很……喜歡。」
此刻所有人的禮物都送出了，除了遲宴。
遲宴起身走到了書房門前，從裡拿出了自己準備的禮物。
這次依舊是鮮花，不同的是用圓筒似的布包裝著，看起來也很漂亮。
「不是吧――」
林顏顏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專輯身上，她不放過任何一個當面diss遲宴的機會，拖長尾音道：「你不是已經送了一束嗎？有沒有點新意啊。」
林顏顏話音剛落，遲宴懷中的鮮花桶裡就探出了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是一隻圓滾滾的銀漸層，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伸出了一隻小爪子搭在一朵花上。
它似乎很好動，想要從花裡爬出來，商鹿連忙起身去接它。
小傢伙倒是有靈性，直接就往商鹿的懷裡爬去。
「太可愛了！」商鹿忍不住將小貓抱在懷中，小貓也算乖巧，一個勁「喵喵」叫著，直接躺在商鹿腿上把肚皮對著她。
商鹿自然是忍不住上手，林顏顏也跟著來摸貓腦袋，還喊著小米一起。
商鹿喜歡的不得了，一邊逗著小貓一邊問道：「遲宴，你怎麼想到送我貓？」
「上次聞人言帶他的貓來，看你挺喜歡的。」遲宴這樣回答著，又道：「這隻貓也是他從朋友那裡幫忙買的。」
聞人言很驕傲道：「這可是那一窩小貓裡最乖的，遲哥一叮囑，我就從它們剛出生就開始盯著，選出這麼一隻專門留給你的！」
「也謝謝你。」商鹿說著便抬頭看向聞人言，那雙眸子笑盈盈彎起來的模樣純稚動人。
聞人言的臉有些紅了。
在感覺到自己耳根發熱的那一刻，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死到臨頭，拼命擺手和遲宴解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欣賞，被美女這樣看著臉紅很正常，我喜歡的真不是嫂子這種型別，遲哥你相信我啊啊啊――」
結局以聞人言的腿被遲宴踹了一腳告終，聞人言也不敢多待，以回家喂貓為藉口先跑了。
而敲門聲很快又響起。
外賣小哥送上來了一大箱啤酒和小吃。
林顏顏舉手：「我點的我點的！不醉不歸！」
在場除了遲宴的酒量還湊合以外，全部都是三杯倒。
林顏顏之前送的大沙發此刻倒是派上用場了，像是個古代大通鋪，每個人都能有一塊地。
葉陸和歐易此刻還在那裡舉著早就空了的酒杯在那裡碰杯，林顏顏則是跪在地上跟在小貓的身後爬。
商鹿抱著蔣菁的胳膊，已經喝醉了還要一本正經和對方討論著角色，蔣菁醉酒後儀態倒是最好的，端正坐在沙發上聽商鹿分析角色，一直機械重複點頭的動作。
很顯然，蔣菁也有些醉了，但理智還能維持著她不發酒瘋。
宋澤謙早就覺得頭痛，走到沙發角落先給自己佔據了個好位置，直接睡覺。
遲宴則是看鬧的也差不多了，便彎腰將商鹿抱起，道：「回房間睡了。」
「不要……」
商鹿迷迷糊糊嘟囔著，嘴上說著不要卻在被遲宴抱起的時候伸手去攬他的脖子。
還沒進房間，拖鞋就在商鹿搖晃著腿的時候從空中掉落在了地上，砸向了正在地上坐著的歐易和葉陸。
歐易抓起拖鞋：「天……天降奇物，此乃不祥之兆！」
說著他就往旁邊一扔，把拖鞋砸在了葉陸的臉上。
葉陸：「？」
他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歐易卻對他傻笑：「哈哈，你被人打了，我就說不詳！」
於是葉陸舉著拖鞋爬了起來，「我看你才不詳！」
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打著打著葉陸踹了歐易一腳，兩個人一左一右滾向客廳兩端。
從哪裡摔倒，就從哪裡睡覺。
兩個人都是這麼做的，分開的那一秒就遺忘了對於彼此的怒意，複製貼上一般倒頭就睡。
而另一邊，跟在小貓身後爬行的林顏顏也成功將腦袋撞上了牆，然後陷入迷茫，試圖繼續穿牆而過。
好在許則也沒有醉的太厲害，還想要起身去扶林顏顏一把。
林顏顏抓住了許則的褲腳，許則逃一般的提著褲子離開，選擇去和宋澤謙躲在一起。
遲宴替商鹿蓋好被子，出來後沉默了許久，和現場最後一個清醒的人對上了視線。
小米端著水杯站在房間門口，她原本只是想倒杯水，現在卻只能嘆了一口氣。
她說：「大人，好笨。」
遲宴：「……」
沒法反駁。
＊
第二天醒來。
所有人默契地選擇性遺忘昨晚一起醉酒的事情，由遲宴和許則一起做了頓豐盛的午餐，吃完後大家才各回各家。
商鹿則是抱著那隻小貓，看著遲宴收拾著客廳：「貓貓應該叫什麼？不許說三乖小小乖之類的敷衍我！」
遲宴想了幾個名字，商鹿都不滿意。
她也想不出來，就纏著遲宴讓他取名。
遲宴洗了個手，抓了一把果乾遞到商鹿面前，道：「閉眼，隨便拿一個。」
商鹿雖然不明白遲宴想做什麼，但還是聽話閉上眼睛，摸了顆最大的，然後道：「紅棗。」
遲宴看向商鹿懷中的那隻小貓，說：「從今天起，你就叫紅棗了。」
小貓：「喵？」
商鹿：「？」
是不是太隨便一點了？
而小貓卻仰著腦袋要去吃商鹿手中的紅棗幹，在得到後心滿意足地蹭了蹭商鹿的手心。
商鹿很意外把它抱起，道：「你喜歡？那好吧，紅棗紅棗紅棗――」
雖然商鹿一直覺得遲宴給寵物取名很隨便，但她也接受了這個名字，主要是貓好像挺喜歡的。
商鹿哪都沒去，就忙著和小貓玩了一天。
而除此之外，她還收到了一份更好的「生日禮物」。
也就是在商鹿生日當天，警方對於小志和奶奶的事情調查出了通告。
經過一個多月的深入調查，整個村子知道卻默許這樁人口拐賣事件的村幹部數量眾多，而孫家二子提到的在警察局工作的伯伯保護著這種惡行，參與其中的甚至還有更高層的官員。
對於所有參與其中的黨幹部和公職人員失職瀆職行為進行相應處理，大批官員被給予開除黨籍政務撤職等一系列處分。
村長和他的長子不僅是「買家」，更涉嫌參與到了人口拐賣，對此的調查還在繼續，輿論持續的關注註定了這件事不會再不了了之。
小志和媽媽奶奶已經被二伯接到了城裡生活，他們可以在一起過一個溫暖的新年。
沒有村子裡的閒言碎語，沒有禁錮自由的鐵鏈，更沒有隨時會產生的訓斥與責打，更不會再有拿她們當畜牲對待的丈夫。
她們的人生，終於要迎來自由。
對於商鹿來說，這是非常美好的生日。
她也收到了商慕託人送來的生日禮物，依舊是一個莊園，讓她可以種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商鹿沒有任何猶豫，就給埃爾維斯打了電話，在確定土壤等一系列因素合適之後，選擇了繼續種玫瑰。
雖然她對玫瑰過敏，可玫瑰也的確是她最喜歡的花。
當然她最喜歡的還是遲宴親手給她做的那束永不凋零的玫瑰。
今天是商鹿的生日，但也是普通的一天，是她越來越喜歡這個世界的每一天。
轉眼間便到了除夕。
《拯救計劃》好一點的播放時間段在電影院都是座無虛席，場場爆滿，網路上的口碑也還算不錯。
票房在一週便過了三十億，直接提前領跑春節檔電影，給其它的電影以及製作方都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觀眾最多的春節還未真正到來，很顯然它的票房接下來只會繼續上漲。
《拯救計劃》給國產電影開了個好頭，這樣的成績已經註定了別說春節檔，就是今年電影都很難有票房能夠超越它的了。
其中商鹿飾演的上官儀收穫了一致好評，她將這個角色的反差與不同面演繹的極好，情緒銜接切換也很自然，總能夠給觀眾最出其不意的反差。
岳齊感到揚眉吐氣，給宋澤謙和韓成都發了不少條私信，然後他就看見韓成給他的電影打了四星。
韓成V：電影不錯，演員可以，導演真的很煩。
配了一張岳齊和他花式凡爾賽炫耀的聊天截圖。
網友們樂了。
【哈哈哈韓成導演，煩就要大聲說出來】
【嶽導：耀武揚威，宋導：懶得理睬，韓導：可閉嘴吧】
【韓導：我是個拍電視劇的，你炫耀錯地方了！】
【我賭五十塊，一定是宋導不搭理嶽導，他才會來找韓導犯賤哈哈哈】
岳齊自然不滿韓成的態度，但是他現在也不是很在意，畢竟他可是「贏家」。
直到岳齊轉發了一條商鹿的單人海報，並且直接配字：「有機會再合作。」
商鹿還沒回復他，宋澤謙卻先轉發了岳齊的微博。
宋澤謙V：準備進組了@商鹿／／轉發微博。
【宋導加入戰場！】
【宋導：誰和你有機會，她馬上就進我的劇組】
【宋導是一個理智的人，和嶽導拌嘴時除外哈哈哈】
【導演圈的相愛相殺我還能看一萬年！】
……
此刻，商鹿有些忐忑牽著小米的手，看向正在開車的遲宴，再次確認道：「我們要去見你媽媽嗎？」
「又不是沒見過。」遲宴透過後車鏡看她，問道：「怎麼緊張了，你們上次不是聊的挺好？」
「那不一樣。」商鹿抿了抿脣，道：「上次是偶遇，伯母很健談，所以也挺聊得來，但這次感覺……像是專門見家長一樣。而且你爸也在家，我沒見過他。」
遲宴很直接道：「你不用管他，我家是我媽說了算，我媽喜歡你他就不敢說什麼。」
這話讓商鹿稍微安心了一些，畢竟遲母的確很好相處。
小米將一顆糖遞到了商鹿的面前，道：「姐姐吃糖，吃糖就不緊張了。我會保護姐姐的！」
「好。」商鹿接過糖拆開放入口中，伸手摸了摸小米的腦袋，道：「有小米在，姐姐不緊張。」
車很快開到了遲家門口。
而此刻，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灰色的老舊衣物，懷中提著一個包裹，一邊走一邊回頭，逃一般地從院子裡衝了出來，在看見他們的那一刻嚇得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商鹿也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道：「……你家進賊了？」
遲宴看起來卻似乎已經習慣了，直接問道：「爸，你這又是在幹什麼？」
商鹿捂住了自己的嘴，瞬間陷入慌亂。
這是遲宴的父親？她剛剛說人家是賊？救命！
遲父看起來卻不是很在意這些，他鬆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你媽回來了，嚇我一跳。我當然去打麻將啊。」
說著遲父便開啟了自己懷中的包裹和遲宴炫耀：「瞧瞧！純玉雕刻的麻將，這可是寶貝啊！」
遲父只是讓他們看了一眼，又迅速將麻將裹好，就向外走去。
走了幾步之後，他又倒退回來了，看向了商鹿，震驚道：「商鹿？是你！」
商鹿低頭，喊道：「伯父好。」
想來也是因為商遲兩家在生意場上抬頭不見低頭見吧，想到接下來可能會圍繞商家展開的寒暄，她便覺得頭痛。
而遲父卻樂呵笑了起來：「我們之前打麻將的時候，一定要把手機桌布換成你的照片，聽說你特別幸運，是錦鯉！果然，那段時間我手機換你照片後贏了好多局！」
商鹿：「？」
遲父在說什麼？她的耳朵壞掉了嗎？
遲父看了看商鹿，又看了看遲宴，再看了看小米，他問道：「你們這是？」
「我們在交往，是母親讓我們回家一起吃年夜飯的。」為了避免父親誤會，遲宴還主動介紹了小米：「這是商鹿的妹妹。」
「你們在交往？好啊！好！」遲父看起來更高興了，道：「把錦鯉娶回家，以後麻將桌上我肯定無敵了啊！我不能耽誤了，要不然你媽就回來了，我現在就要去！」
遲父抱著那堆麻將離開的背影輕快，彷彿整個人年輕了二十歲。
商鹿無法理解，問道：「伯父麻將玩很大嗎？」
否則為什麼會打個麻將開心成那樣，還得躲著老婆。
「他們不玩錢。」遲宴伸手揉了揉鼻尖，似乎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輸了吃一罐鯡魚罐頭，所以我媽在家的時候從來不讓他去。」
商鹿：「……」
然而遲父還是沒有成功去打麻將，他還沒走幾步，就遇到了正好趕回來的遲母，只能像個跟班似的不情不願跟在老婆後面回來了。
遲母看見商鹿的那一刻，原本還在訓斥遲父，瞬間洋溢起喜悅笑容道：「小鹿來了？還帶了妹妹啊，站門口幹什麼？你們快進去，我和你爸有幾句話要說，馬上就來。」
看著遲母依舊穿著的是夏季的衣裙，商鹿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真是，看著就好冷啊。
商鹿突然意識到下車也有一會了，露在外面的手似乎凍得有些冰涼，她習慣性就想去牽遲宴的手取暖，因為他的手永遠是熱的。
在意識到還有長輩在場的時候，商鹿覺得不合適，伸到一半的手又訕訕想要收回，遲宴卻握住了她的手，另一隻手也朝著小米伸出，道：「走吧，和哥哥姐姐回家了。」
小米也乖乖牽住了遲宴的另一隻手，三個人一起向屋內走去。
門口。
遲父盯著自己懷裡的麻將，臉上流露出悲傷的神色。
而遲母則是看著他們的背影，感慨道：「多像一家三口啊，真好。」
說著她又看向自家老公，迅速表演了一個變臉：「大過年的你什麼表情？還有你這穿成什麼樣子，回去換衣服！」
「是。」遲父只能老老實實跟在自家老婆身後，回家去換準備好的過年新衣。
在這個時間裡。
遲母讓家裡的傭人帶著小米去給她專門準備的公主房裡玩耍，然後拿出了一本相簿下來，道：「這裡有很多遲宴小時候的照片，還有穿裙子的樣子哦！」
「媽！」遲宴有些不自在，試圖制止母親這樣的舉動，伸手阻攔母親拿著相簿過去。
商鹿卻看向遲宴，雙手合十，眼底寫滿了好奇道：「我能看一眼嗎？就一眼！」
很顯然，她是想看的。
遲母也不著急走過去，反而是慢悠悠看向遲宴，道：「媽媽是很尊重你的，不願意就放回去吧。」
幾秒之後，遲宴放下了擋在空中的手，轉而用來捂住了自己的臉，妥協道：「看吧。」
「好耶！」商鹿歡呼道，在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又捂住了嘴，有些尷尬看著遲母。
遲母則是將相簿高高舉起，哄著商鹿，故意學她說話：「好耶！讓我們一起來看遲宴的醜照！」
商鹿笑了出來，更加大聲去迴應：「好耶！我要看！」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腦袋都快湊在了一起了。
遲母每翻一張遲宴小時候的照片，都可以給商鹿講出這張照片是在哪裡拍攝的，那天發生了什麼，遲宴當天心情的好壞。
直到一張小遲宴灰頭土臉站在一塊石頭後面，滿臉都寫著「不高興」的照片出現。
商鹿奇怪道：「他這是怎麼了？和人打架了嗎？」
遲母說到這裡樂的合不攏嘴：「他小時候調皮，遇見漂亮的小女孩居然揪人家辮子，結果被人家女孩子打倒在地上，打輸了就哭了。」
遲宴否認：「你記錯了，我沒有哭。」
商鹿看向他，半開玩笑問道：「有多漂亮，還要你玩這些小男生的把戲，專門去引人家注意力？」
遲宴卻沒有否認：「是啊，特別漂亮。」
商鹿愣住，本能便抓起旁邊一個抱枕就想去砸遲宴，在意識到這裡是他家之後硬生生忍了下來。
遲母則是直接從商鹿手中搶過那個抱枕，完成了她原本做卻沒有實現的事情，把抱枕砸在了自家兒子身上：「說什麼呢？世界上哪有女孩子比我們鹿鹿漂亮？這張嘴不會說話就和你爸一樣閉上！」
遲宴彎腰將抱枕撿起放在一邊，卻沒說話，只是安靜了下來。
商鹿卻還是瞪了他一眼，用拳頭在空中揮了揮，帶著些威脅。
而就在此刻，遲母飛速想要翻過相簿，一次直接掀起兩頁。
商鹿的注意力被分散，把相簿又翻了回去：「誒，我看見裙子了，是不是遲宴女裝……」
答案是否認的。
因為在這張照片上，穿裙子的並不是遲宴，他是趴在地上的那一個。
小遲宴滿臉寫著不服氣，而雙馬尾扎的歪歪扭扭的小女孩伸出一隻腳踩在了……呃，他的屁股上。
好怪，再看一眼。
不對，更怪了！
這個小女孩的臉，非常熟悉。
商鹿拿起手機開啟了攝像頭，對著自己的臉看了一眼，又指著小女孩問道：「這是？」
「我們也不知道，那天是遲宴生日，來的客人挺多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後來就沒見過了。」遲母說著卻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平時沒有細看照片上女孩的臉，此刻在商鹿的提醒下她又仔細看了看，喃喃道：「好眼熟。」
遲母閉上了眼睛，手落在照片上，口中唸叨了幾句，又道：「氣息也很熟悉，很近。」
她再次看向照片上的女孩，這回終於認出來了，有些錯愕看向商鹿，沒有看她的臉而是抓住了她的一隻手。
隨即遲母笑了起來，感到難以置信：「是鹿鹿啊，這個小女孩是鹿鹿，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商鹿也從模糊裡找到了那年的記憶。
當時商父做成了幾筆生意，可能是因為心情好吧帶她出去應酬過幾回。
遲宴的生日應該也是其中一次。
商鹿其實記不太清那個小男孩的臉了，只記得對方拽了她的辮子，問她為什麼一個人待在這裡，爸爸媽媽在哪裡。
商鹿當時被另一個小男孩指著罵了是沒有媽媽的野孩子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再次被人靠近偏偏又問到和父母的話題便有些應激做了出格的事情，和對方動起手來。
商鹿打贏了，也可能是對方主要在躲，還算讓著她。
當小商鹿把小男孩推倒在地上，還故意去踩人家屁股宣告著自己的勝利之後，對方的母親便趕來了。
商鹿當時很害怕，怕爸爸知道了就再也不讓她出門了，便逃跑了。
這件事倒是沒敗露，父親也沒因此訓斥過她，可不巧的是沒幾天她就打碎了裝著母親照片的相框，被罰跪在小黑屋裡，從此也就沒有什麼出來玩的自由了。
真沒想到，那個小男孩居然是遲宴。
在她意識到對方母親趕來的時候就匆匆逃跑了，而照片居然已經被拍下了，還存放了這麼久。
商鹿看向遲宴，他神色倒是淡然，就像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一眼。
商鹿立刻便猜到了：「你知道是不是？」
遲宴坐在了側邊的沙發上，單手捧著臉朝著商鹿彎彎眼睛：「你猜。」
商鹿：「？！」
可惡，她從來沒覺得遲宴這麼欠揍過！
遲母也似是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道：「他知道的，當時我們教訓他了，他說要給你道歉就跑出去了，接連著早出晚歸了一個星期。」
遲母想到這裡有些生氣看向遲宴：「鹿鹿怎麼不記得？你該不會當時是騙我們說要給人家道歉，實際上天天在外面玩是吧？」
遲宴並沒有回答遲母的問題，而是閉上眼睛聞了聞，道：「有些人特意烤的小蛋糕似乎要焦了。」
遲母尖叫一聲，丟下一句「等會再收拾你」，便匆匆起身去了廚房。
遲宴拿起了桌上的一塊餅乾，坐在了商鹿身邊，又將餅乾拆開遞到了商鹿的脣邊，一字一句道：「我去了。」
他繼續道：「嚐嚐看，這是我最喜歡的餅乾，希望你也喜歡。」
商鹿垂下眼睫看這塊餅乾，是那盤餅乾裡最普通的一塊原味，是個國民老品牌，看起來並不起眼，但對於她來說卻是很特殊的存在。
因為那一個星期，每天從窗外給她遞紙條聊天，送牛奶餅乾的小男孩送的就是這款餅乾。
而當時小男孩遞給她的第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的就是：這是我最喜歡的餅乾，希望你也喜歡。
商鹿微微低下頭，就著遲宴的手咬了一口餅乾，也已經明白了遲宴的意思，直接道：「不是他，是你。」
這話兩個人自然都懂。
遲宴點了點頭，收回手吃完了這塊餅乾，道：「果然還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商鹿笑了出來，她眼眶不自覺有些泛紅，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知道這個人對我很重要？」
遲宴並不撒謊：「幫你處理商慕寄來的玩偶。」
商鹿繼續追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說話間眨了眨眼，眼淚便順著臉龐滾落了下來，明明努力在笑，可還是控制不住淚水。
遲宴抬起手，指腹輕輕替她擦去那些淚痕，聲音放得愈發溫柔：「不希望你在不喜歡我的情況下，卻因為感激答應和我在一起。在一起後又找不到合適的時機，你生氣嗎？」
「不。」商鹿搖了搖頭，她抓住了遲宴的手，讓他的掌心貼著自己的臉，微微歪頭，眼淚都滴在了他的手心裡。
遲宴微微蹙眉，只覺得掌心淚水的溫度炙熱到讓他心口處發痛。
他自然是捨不得看她哭，可這次她卻是因為他才掉的眼淚。
商鹿將遲宴的手握得更緊了些，認真道：「遲宴，我很高興那個人是你，我覺得很幸運。」
給了她無數善意和溫暖的男孩並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因為時間變得面目可憎，他還是她記憶裡的樣子，比從前更加美好，這是好事。
十七年前，他幫助過她，溫暖過她。
十七年後，他依舊選擇愛她。
她和他的每一次相遇，都是在感受被愛。
所以現在，她也想要更多的去愛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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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請永遠愛她吧
這是商鹿有史以來度過的最溫暖的新年。
和她想象中的一樣，吃年夜飯放煙花，一家人在一起嘮著家常。
是商鹿最喜歡的平凡卻又幸福的生活。
當天晚上。
聞人言把自己的貓提了過來，開啟商鹿家門給兩隻貓餵食之後，又去隔壁牽走了遲宴的狗。
在閤家團聚的日子裡，他一個人迎著冷風遛著兩隻狗。
聞人言在心中暗暗發誓，他再也不要和遲宴打賭了，大過年的人家夫妻恩愛把家還，而他作為單身狗只能含淚跟在兩隻狗身後撿狗屎。
身體冷，心更冷。
＊
春節過後，《惡》的劇組正式開機。
這次是熟人局，拍開機照的時候商鹿和林顏顏給宋澤謙身後舉了個「天使」光環道具，被他瞪了足足一個星期，兩個人在劇組呼吸都不敢大聲，這事才翻篇。
而飾演他們小時候的演員基本上也都選好了，除了商鹿的那個角色。
宋澤謙看向商鹿，很為難道：「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也不知道你有沒有人選推薦。」
商鹿表情複雜：「你都已經把小米接到劇組了，還在這裝什麼？」
宋澤謙：「……」
小米牽住了商鹿的手，小聲道：「我願意和姐姐一起演戲，我也想幫宋澤謙哥哥做一些事情。」
小孩子是最懂感恩的。
小米知道是宋澤謙哥哥和姐姐一起把她從村裡帶出來的，她想力所能及去回報他們。
商鹿低頭看她，自然也不阻攔，只是道：「會耽誤一段時間學校的課程，姐姐給你找老師空餘時間補習，你要更辛苦了哦。」
小米使勁點了點頭，露出笑容。
小米來劇組的第一天。
晚上。
葉陸舉了個不知道哪裡拿的喇叭：「女子防身術課堂今晚開課！想要學習的請排隊報名！」
林顏顏雙手環胸：「喲，你還有這手？」
葉陸露出自信笑容：「廢話，學了好幾個月。」
他可是在幾個月前就承諾了小米，要學會了再來教她的。
當天晚上，葉陸小課堂開課了。
只有小米很認真跟他學著，商鹿和林顏顏只是蹲在一邊嗑著瓜子看著。
而不遠處，還響起宋澤謙的怒吼。
蔣菁無奈揉了揉耳朵，看了過去：「許則是不是忘詞了？」
商鹿嘆了一口氣，道：「習慣了。」
林顏顏同樣無法理解：「我開始懷念宋導對我們冷嘲熱諷的日子了，起碼很文明，沒想到進組之後他輸出居然是靠吼啊。」
商鹿從耳朵裡拿出了一團棉花，道：「看來還是得多準備一些。」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最後一起嘆氣。
蔣菁起身道：「我今天的戲拍完了，就先回酒店陪軟軟了。」
林顏顏翻了翻劇本，道：「下場戲是我的，我先過去準備了。」
兩個人說著便一起走了出去。
商鹿為了小米自然還是得留在這裡，一邊吃剛拆開的餅乾一邊看著他們繼續訓練。
葉陸教的很認真，小米學的也很努力，只是她看得有點困。
商鹿靠在沙發上，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耳邊是葉陸和小米交流的聲音，她並不覺得吵鬧，反而覺得在這樣的氛圍裡是輕鬆的。
沒過多久，她便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等商鹿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是趴在別人背上的。
她並沒有睜開眼睛，反而將手環得緊了些，小聲喊道：「……遲宴，小米呢？」
遲宴回答：「林顏顏收工的時候帶她一起回去了，她好像買了些新的玩具，小米今晚和她睡。」
商鹿感到無奈：「她們肯定又要熬夜了。」
林顏顏每次買到些新奇的玩具，便會拉著她和小米一起研究。
遲宴則是替小米說話：「小孩子玩高興了，偶爾沒分寸很正常。」
「也是。」商鹿其實也並不太約束小米，只是嘴上抱怨那麼一句而已，還是儘量讓孩子怎麼高興怎麼來。
商鹿也不再提這件事，而是抬起頭看著眼前星空，有些懷念道：「遲宴，你還記得高中第一次送我回家嗎？也是這麼揹著我的。」
遲宴的聲音懶洋洋響起：「是啊，那天你跑到最後腿都在打顫，連路都走不了。」
商鹿環在遲宴胸前的手給他來了一拳，道：「那還不是你的錯？要不是你笑的太誇張了差點從牆頭摔下去，我們偷聽的事情也不會暴露，更不會那麼狼狽逃跑！」
「是是是。」遲宴也不反駁，順著她的話道：「我認錯，我認罰。」
商鹿想了想道：「那就罰你永遠為我善後，無論我做了什麼好的不好的事情，都要陪著我。」
「我答應你。」遲宴說著抬手將商鹿往上託了些，兩個人的身體貼合的更近，才道：「未來無論發生什麼，我永遠都接你回家。」
商鹿沒說話，只是將臉埋在了遲宴的肩頸處，聽著自己的心跳，感受著他的體溫。
這一切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
許久。
她才小聲道：「遲宴，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她可以對他撒嬌，偶爾還會發點小脾氣，不用去思考對錯，也不用有任何顧慮。
在他身邊，她可以不那麼講道理，也不需要太懂事。
因為被愛的人有權利任性。
而愛人與被愛，都很幸福。
＊
《拯救計劃》是毫無懸念的春節檔電影票房冠軍，別說春節檔了，接下來大半年也沒有電影能和它相提並論。
六十億的票房讓岳齊認為自己的電影是年冠簡直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直到國慶檔，《惡》正式上映。
宋澤謙沒有在宣傳上花什麼錢，但是他向來選擇實力派演員，這次幾乎是全員流量的打臉選角，早已吊足了觀眾們的胃口。
宋澤謙足夠大膽，沒有安排點映而是選擇直接上映，更加直接去面對真實的觀眾群體。
電影首映當天，幾乎所有做自媒體的電影人都不甘心放過這麼好的流量，紛紛想要成為第一批評價《惡》的觀眾。
而商鹿也同樣是第一次看見成片，和《拯救計劃》不同的是，宋澤謙帶著他們來電影院只是為了看觀眾們的現場反應，並不準備進行任何互動宣傳，他們也只是普通觀眾中的一員。
大家依舊是全員到齊，坐在的甚至是中排靠前的位置，不是什麼觀影的好位置。
宋澤謙給的理由很簡單：「忘記留票了，他們搶太快了，所以……不過坐哪都一樣。」。
所有人：「……」
這很宋澤謙的做事風格。
這個位置略有些靠近熒屏，然而就連第一排都坐滿了觀眾，相比較而言也該知足了。
商鹿拉了拉宋澤謙的衣袖，將手機備忘錄遞了過去，上面寫著：安青在我們後面。
安青是之前上過他們節目的蔣菁的假朋友，知名影評人，痛批過宋澤謙的上部電影。
宋澤謙倒是不在意，只是道：「看電影吧。」
電影開頭便是特寫鏡頭，五指像彈鋼琴一般落下，鏡頭拉遠才發現女孩的手指彈奏的「琴鍵」其實是地面上的鵝卵石。
小米飾演的小王燦蹲在路邊，身後的房子裡傳來父親訓斥毆打母親的聲響，玻璃製品摔落在地。
她沒有說話，只是安靜低下頭，手依舊在鵝卵石上彈奏著。
畫面轉換，修長的五指落在鋼琴鍵上。
商鹿飾演的王燦彈奏完曲子，起身接受著老師的誇讚，溫和笑笑走到了角落裡的哥哥身邊坐下。
葉陸飾演的叛逆期少年簡直就像是校霸本人，滿臉不耐煩問道：「過來幹什麼，不是說好了在學校裡裝不認識嗎？」
兩個人關於母親身體問題交談了幾句，但是因為什麼時候回家意見不合，在有同學看過來時便立刻分開。
接下來，又給了一定的鏡頭介紹著其它每一個孩子如今的生活。
努力工作的長姐，幾乎快住在實驗室的長兄，在聚光燈下優越感十足的女明星次姐，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
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五個人，直到六月接到了家裡的訊息母親病逝，所有人都趕了回去。
這場葬禮辦的倒是風光，明明是妻子的葬禮，父親卻只顧著和親戚朋友們炫耀自己這些有出息的孩子們，就像全然忘記了妻子已經離世。
而那些親戚們的臉上都是羨慕，各個舉著酒杯來恭維他。
明明是喪宴，不知道的看這熱鬧模樣還以為哪家是在辦喜事，除了幾個孩子以外，沒有人為那個死去的女人難過。
按照當地的習慣，葬禮的宴席是要辦三天才能把人安安心心送走，第一天晚上父親便急不可耐和他們談以後的養老安排，長子向來沉默，卻在此刻與父親發生了爭吵。
三天的宴席結束，父親的屍體躺在門外，嚇得正要離開的親戚腿軟。
很快警察便趕到現場，將主要警力放在了調查長子和長女身上，這兩人是他們的重點懷疑物件。
一個長期被這個家吸血，另一個才與死者發生過爭吵。
次子是村民們公認的孩子們裡與父親關係最親近的，至於次女則是哭著說自己是無辜的，求他們不要因為這件事牽連她影響到職業生涯。
至於商鹿飾演的么女看似最為無辜，一個勁的流眼淚，甚至需要女警專門安撫她的情緒，沒有人會懷疑她和這場凶殺案有任何關係。
調查還在繼續。
一次次新的證據不斷推翻警方本以為近在眼前的真相，他們很清楚這些孩子裡沒有人完全無辜，卻又根本不知道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
但是他們暴露出來的傷口，過往的痛苦，也深深打動了每一個人。
這些警察為人父母，也同樣為人子女。
雖然因為工作原因常年接觸這個世界的陰暗面，卻在親眼看見這些孩子們身上的傷痕，聽他們講述過往的苦難，還是無法做到不為之動容。
長女曾經為了救剛流產母親在雨夜裡跪在村大夫門口求人家來家裡看診；長子與醉酒的父親就妹妹該不該去上學的問題發生爭執被踹倒在地上忍受這一切；次女將自己上學時期得到的糖果獎勵拿回來和母親分享；次子表面上在學校不願和妹妹說話，實際上卻狠狠揍了對妹妹動心思的同學，被學校處分的時候也一言不發；性格軟弱的么女在父親毆打被鐵鏈鎖在床上的母親時用身體保護著她。
在這樣如同地獄般的環境裡成長，可是他們每個人都在被家人愛著，所以也想要去努力保護其它人。
苦難或許可以磨滅很多東西，可彼此間的愛卻不會因為苦難減少一分。
電影播放到此時，影廳裡已經有觀眾的抽泣聲不斷響起。
其中葉陸哭的最大聲。
直到電影播放完畢，他一邊擦眼淚一邊道：「我怎麼還騙你們呢，你們太慘了嗚嗚……」
商鹿看向宋澤謙，脣角抽搐問道：「他還不知道真相嗎？」
宋澤謙：「……」
算了，繼續看吧。
電影播放到最後，又新增了一段無聲的長鏡頭，遠景展現村莊全貌，畫面逐漸來到了羊群中間。
其中一隻最為乾淨的母羊被主人牽扯著向外走去，然後又拿來了木桶給它擠奶。
奶水不斷流下，裝滿了整個桶，甚至要溢位來。
而主人卻沒有滿足，依舊不斷重複著擠羊奶的動作，直到鮮血一滴滴落在裝滿羊奶的桶裡，鏡頭外是母羊的哀嚎。
一隻肥胖的豬走了過來，低頭喝著桶裡的羊奶。
畫面一轉，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羊毛，清洗好的羊肉被掛在門口。
而角落裡，幾隻小羊被牽到了木桶旁，豬還站在桶邊似乎等待著什麼。
小羊踹到了木桶，四處奔跑著，豬則是低頭喝著桶裡流出來那些殘留的羊奶。
而最後，一盤香噴噴的豬頭肉被端上了桌，門口取代羊排掛著的是用豬肉灌好的香腸。
畫面完全暗下，就像是天逐漸黑了，直到完全黑屏。
然後再次出了片名――
《惡》。
片尾曲響起，電影徹底播放結束。
順便一提，因為葉陸參與了表演，所以OST被歐易給搶走了。
電影院裡沒有人起身離開，隨即便是掌聲雷動。
葉陸哭得更大聲了，被許則嫌棄伸手隔絕了彼此間的距離。
商鹿回頭偷看看了安青一眼，看見對方已經摘下了眼鏡正在偷偷抹眼淚。
她看向宋澤謙，笑著道：「我們贏了。」
宋澤謙難得露出了溫和的笑意，他閉上眼睛，道：「是啊，我們贏了。」
……
網上對於《惡》所有不看好的言論，在首映之後便被無數人反駁。
只要是親自進入了電影院觀看了這部電影的，都說不出「用了那麼多流量就是爛片」這樣的片面之詞。
整部電影無論從劇本鏡頭光線色彩，還是每一個演員的表演來看，都是無可挑剔的。
每一個人都和角色高度契合，讓觀眾們在看見他們的表演之後都會感覺「他／她就是這個角色」。
安青很快便發了微博，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給這部電影打了五星，然後在評論區裡對此做了迴應。
【比起我來評價，我更希望大家可以走進電影院自己去看一遍，它值得五星，也值得你這一張電影票。不得不說，宋導這一次讓我感到了驚喜，那些我不太看好的那些演員們也用幾乎無可挑剔的表演征服了我。】
岳齊是在第二天才去看了電影的，回來後也同樣給這部電影打了五星，甚至表示【我這票房年冠還沒坐夠呢，真煩】
嶽導這樣的評價讓網友們震驚。
要知道岳齊和宋澤謙鬥了快十年，他居然認輸了，這個態度很明顯就是認為《惡》的票房會超過《拯救計劃》。
有網友們弱弱提出。
【商鹿的眼光也太好了吧】
【打敗商鹿的還是商鹿……？】
【所以商鹿下部電影拍什麼啊！@我擔工作室，能不能跟著去蹭個角色啊！】
《惡》上映僅四天，票房就突破二十億，直接成為了院線電影近十年以來的一個「奇蹟」，勢頭確實要猛於《拯救計劃》。
越來越多觀眾起初是因為好奇踏入了電影院，卻又甘心為了這部電影花錢買票邀請好友一起去二刷甚至是三刷。
最後，《惡》的票房定格在了八十五億，重新整理了國產電影的票房記錄。
說來也巧，寧琳的新劇也是在同期上映網播，撲到無人問津。
這部劇最大的熱度居然是和寧琳合作的男網紅直接發微博內涵，說和人品有問題的人一起拍戲晦氣，害他白白辛苦了幾個月。
寧琳終於忍受不了了。
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努力，在娛樂圈都沒有未來了。
一個月內，接連發生了兩件怪事。
一是商岸因為聚眾吸毒被關進了警局，網友們對此議論紛紛，一代富豪晚年竟作出如此事情。
商鹿雖然也被牽扯其中，但因為她早就在綜藝上說過已經和家裡斷絕關係，這件事熱度並沒有維繫幾天，便也就消散了。
可笑的是，據說商岸被帶走的時候當場大小便失禁，因為狼狽而當場反抗試圖襲警，只會罪上加罪。
二則是寧琳偷走了姜氏重要的機密檔案交給了對手公司換取錢財，以至於原本就江河日下的姜氏想要破釜沉舟靠著新的合作案翻盤，卻在最後關頭被背刺，資金鍊直接斷裂，面臨破產危機。
姜亦的父親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突發腦溢血癱瘓，整個姜家都在此刻只能被交給姜亦。
對於商岸可能要坐牢商鹿倒不是很在意，她反而有些意外：「寧琳和姜亦這是鬧掰了？」
看著她驚訝的表情，遲宴插了一塊蘋果遞到她脣邊，問道：「人心向利正常不過，怎麼那麼驚訝？」
「不應該啊。」商鹿咬著蘋果，喃喃道：「他們可是男女主啊。」
誰家女主最後把男主賣了換錢啊，這可是甜寵文！
遲宴沒太明白商鹿的意思，問她：「什麼男女主？」
商鹿倒是很認真給遲宴解釋了起來：「你看過小說嗎？就那種言情小說的男女主，我們生活的世界原本是一本小說，他們倆就是男女主。」
「哦？」遲宴也沒看出來是信了還是沒信，順著商鹿的話問她：「那你是什麼？」
商鹿則是非常認真回答：「我是惡毒女配，專門破壞男女主的那種。」
四目相對。
遲宴想也不想便道：「那我就是惡毒男配。」
「不是。」商鹿搖了搖頭否認了遲宴的這句話，道：「你是路人甲，這書沒你的戲份。」
遲宴並不反駁，只是拆了顆糖果含著問她：「路人甲能和惡毒女配在一起嗎？」
好問題。
商鹿開始思考，好像沒有人說過惡毒女配必須和誰在一起，不能和誰在一起。
商鹿想了想：「應該可以吧。」
「那我願意當路人甲。」遲宴說著便又剝了個橘子繼續投喂她。
商鹿就著遲宴的手吃下橘子，隨即翻了個身躺下，枕在了他的腿上。
她朝著他揮了揮手，說：「過來。」
遲宴彎下腰，問她：「怎麼了？」
商鹿親了親他的脣角，又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話，她說：「不，你不是路人甲，你是我的男主角。」
遲宴其實並不懂商鹿在說什麼，但還是順著她的話：「你也是我的女主角。」
說著，他便又剝了一瓣橘子想繼續喂商鹿，卻被推開。
商鹿皺著眉頭道：「不要了，這橘子好酸。」
「是嗎？」遲宴低下頭，吻落在她脣瓣上，舌尖往裡探了些，若有所思道：「好像是有點酸。」
而商鹿也已經習慣，很配合地張開嘴承受著他的吻。
他剛剛吃的那顆糖是桃子味的。
好甜。
＊
金策獎是國內最具權威的電影節，在帝都大劇場舉辦。
《惡》更是拿下了最佳導演、最佳原創劇本、最佳男女主、最佳男女配等近十個獎項提名。
商鹿憑藉《拯救計劃》和《惡》獲得了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女主角雙提名，同樣也是了今年的奪冠大熱門。
穿著高定禮服和整個劇組一起走完紅毯，這又是商鹿最討厭的無聊環節，唯一有趣的地方在於葉陸踩著林顏顏的裙子險些摔倒，兩個人差點在紅毯上吵起來，好在被宋澤謙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這麼無聊的環節，在和《惡》走了一遍之後，商鹿又趕回去重新和《拯救計劃》走了一遍，才終於進場了。
無數媒體直播。
一個個獎項頒佈著，商鹿充當著無情的鼓掌機器。
她左邊坐著的是《惡》的劇組，右邊坐著的則是《拯救計劃》劇組，不得不說主辦方還是挺貼心。
岳齊倒是無所謂，他拍的本身就是商業電影立意往往不夠深，所以在各大電影節上提名即勝利，對於獲獎不報什麼期待，還能嘲諷宋澤謙一句：「今年其它電影也不怎麼樣，拿不下全部獎項我高低笑你幾年。」
迴應他的是宋澤謙的白眼，道：「無論是票房還是獎項，贏你都足夠了。」
坐在中間的商鹿：「……」
吵架歸吵架，能不能考慮一下中間還有個人呢。
好在岳齊的心情似乎不錯，他今天不想和宋澤謙計較，還能樂呵呵和商鹿聊著天。
看著岳齊滿臉就差寫著「快點來問我今天怎麼心情這麼好」，商鹿只能配合問道：「嶽導今天是有什麼高興事嗎？」
岳齊都快憋死了，總算等到商鹿問了，呲著個大牙回答：「我早上出門，是我老婆親手給我做的煎蛋！你們年輕人不懂，這是我老婆愛我的證明……」
接下來的十分鐘裡，商鹿聽岳齊舉例無數小事秀恩愛。
她表情麻木，隔著岳齊和沈纖對視。
兩個人臉上都有忍著的苦笑，同時嘆了一口氣。
算了，習慣了。
直到最佳女配角的頒佈。
被提名的有商鹿《拯救計劃》，以及蔣菁的《惡》，還有另外幾位非常知名的前輩。
最後鏡頭定格，畫面是蔣菁的特寫。
臺下掌聲雷動。
商鹿也跟著歡呼了起來，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舉著手揮舞為蔣菁打call。
蔣菁笑得無奈，路過商鹿身邊和她擁抱的時候道：「你也很棒。」
「我當然知道。」商鹿笑眯眯鬆開手，道：「快上臺吧。」
蔣菁站在臺上說著獲獎感言。
岳齊卻有些遺憾看向商鹿道：「我還以為會把這個獎給你呢，小鹿啊，我給你提個醒，這次你可能要空手而歸了。」
商鹿微愣，自然明白岳齊不可能在沒出結果前就這麼打擊她的信心，便問道：「什麼意思？」
岳齊看向她，解釋道：「這行都這樣，再好的作品再好的表演也得根據情況分配豬肉，你在電影圈是個新人，提名容易，真的拿影后還……太年輕了，那些老東西們是不會答應的。」
商鹿還沒來得及說話，宋澤謙的聲音便平靜響起，道：「嶽導還不知道吧，這屆評委變動很大，基本都是在國外拿到國際三大的導演或是大滿貫的影帝影后，可不是之前那些人了。」
聽見宋澤謙這話，岳齊的眼睛立刻亮了，問道：「那安導也在？那可是我們的老師啊，好久沒見了。」
宋澤謙應了一聲：「嗯，他當時罵過你不成器。」
岳齊拍著大腿笑道：「哈哈，那都何年馬月的事情了，我說宋澤謙，別人罵我一句你要記多久啊？」
商鹿：「……」
所以說，她到底為什麼要坐在這兩人中間啊！
……
直到最佳女主角宣佈提名人選。
商鹿不由坐直了身子，愈發緊張了起來。
大螢幕上一段段表演播放著，和她一起被提名的都是國內已經拿過獎盃的影后，其中還有岑煙。
主持人舉著最後的名單，故弄玄虛說了半天，最後道：「確實是讓我很意外的答案，但也是我們各位評委老師一致認可的結果。作為電影圈的新人，她今年的表演可以說非常亮眼，讓我們恭喜本屆的最佳女主角――
商鹿！」
耳邊是無數的掌聲，還有宋澤謙一句：「還不起來，高興傻了？」
商鹿剛起身，就被林顏顏衝過來抱了個滿懷，林顏顏的眼淚直接往她肩膀上掉：「嗚嗚嗚鹿鹿，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太棒了！」
前排坐著的岑煙也回過頭來看向商鹿，鼓勵道：「很厲害，看來除了蔣菁以外我又要多一個對手了呢。」
商鹿去領獎的時候，又把林顏顏給帶回了位置坐下，交給蔣菁幫她擦眼淚。
直到走上頒獎臺，手中捧著沉甸甸的獎盃，商鹿還是覺得一切不可思議。
尤其是在岳齊給她打了預防針的情況下，她都以為真的沒希望了，可最後這座獎盃還是屬於了她。
她的夢想，她喜歡並且堅持選擇的表演事業，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所有人認可。
她彎下腰朝著臺下鞠了一躬，然後將話筒調至合適的高度，道：「大家好，我是商鹿，感謝宋導嶽導還有不在場的韓導在過去的一年願意給我那麼多機會，讓我在喜歡的人生道路上走到了現在。謝謝大家願意選擇我喜歡我，我實現夢想了，我很幸福。」
臺下掌聲雷動。
而接下來，宋澤謙也拿下了最佳導演獎。
主持人問他：「宋導拍攝這部電影，大家都知道在前期選角的時候網上爭議很大，宋導是如何做到力排眾議，堅持這麼正確的選擇呢？」
宋澤謙盯著手中的獎盃看了一會，又看向了臺下《惡》劇組的方向。
因為宋澤謙不在，商鹿和林顏顏終於可以直接交流了。
林顏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訕訕道：「他不會這種時候要罵我們吧？」
商鹿模仿著宋澤謙的語氣：「簽都簽了，沒有辦法，湊合用吧，違約金太貴。」
林顏顏被逗笑。
岳齊也不放過這個嘲諷宋澤謙的機會：「是他說得出來的話。」
畢竟他們都清楚，宋澤謙的誇讚可不是容易得到的。
而就在此刻，宋澤謙卻道：「商鹿願意出演我的電影女主，是我的榮幸。」
臺下一片驚呼聲。
要知道，可從未有人聽過宋澤謙給演員如此高的評價。
就連商鹿也捂住了嘴，看向林顏顏，用眼神詢問道：他真的是在誇我嗎？
商鹿甚至開始思考自己最近有沒有得罪宋澤謙，以至於他在這裡說反話。
主持人忍不住追問原因。
宋澤謙繼續道：「她心裡的善，在錄製綜藝親眼所見苦難後選擇帶女孩回家，也是讓我堅定拍攝這部電影的重要原因之一。
大家都知道我是拍攝現實主義題材的導演，我的父親其實是一名紀錄片導演，他所展現的世界要比我展現的更為真實，也更為苦難，可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總是會有善的出現，它只是一個比例的問題。電影名雖為惡，但處處說的都是善，也希望大家都能夠堅守自己心中的那份善。」
……
此刻，劇場門口。
無數媒體們蹲守著，獲獎情況已經通過直播看見，他們等著拍攝拿到獎的演員出場後的第一張照片。
但因為還有一段時間，此刻他們的注意力都被不遠處那輛有價無市的豪車吸引。
畢竟都是搞新聞的，訊息這方面是最靈通的，這輛車的主人稍微查一下便很快得知，是帝都頂級豪門遲家的繼承人。
以遲家的身份，別說在這電影節裡有個座位，就是他想上臺去當主持人都不是什麼難事。
真相只有一個，這位小遲總是在門口等著接人。
媒體朋友們紛紛交換著眼神，覺得這裡面還有料可以扒。
正當他們準備上前去主動採訪的時候，就看見車門被開啟，從上面下來了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矜貴氣質掩蓋不住，一看便能夠確定他的身份。
「遲宴！那絕對是遲宴！」
「那可是帝都遲家啊……走走走！」
遲宴本就是覺得在車上等著悶，想下來透口氣，看見一群記者扛著攝影機向自己的方向奔來，皺眉問道：「有什麼事嗎？」
立刻有記者上前恭維，自然不會直接問遲宴為什麼會在這裡，而是迂迴詢問他能不能接受採訪，談談對於這屆金策獎的看法。
遲宴本就擅長說這些官方話，回答了幾句，但也沒說些什麼有用的資訊。
這些記者們自然也不敢對遲宴不禮貌，問了幾個問題得不到想要的爆點之後也只能離開了。
而其中，有記者的直播是在進行的。
也因此，網友們發現了一個「祕密」。
【遲宴的手機屏保！有點眼熟啊！】
【商鹿六一的時候是不是發過自己的童年照，就是這張！不過她只發了自己的上半身，這個好像才是完整的！！！】
立刻有人把遲宴手機螢幕亮起時的直播截圖扒了出來，和商鹿六一發的那張照片進行了對比，發現完全一樣，只是遲宴這裡的更為完整。
【所以這個照片的完整版是商鹿在踩一個小男孩的屁股嗎，怪不得她看起來不太高興哈哈哈】
【商鹿真是永遠讓我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笑出聲來】
也有人發現了重點。
【不對啊，商鹿只發了部分屬於她的截圖，可遲宴這裡是完整版！】
【我是商鹿鐵粉，我確定是第一次見到這張照片的完整版】
【沃日！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遲宴的手機屏保是商鹿，別和我說他這種程度的頂級富豪只是單純來線下追個星啊，我不信！】
【我記得商鹿前段時間給《惡》宣傳的時候有說過她戀愛很久了，但對方不是圈內人】
【之前也有狗仔拍到過背影，好像也能對得上】
【所以說這個人就是……！】
【我記得他倆是高中同學吧，之前是不是有流出商鹿的畢業合照？】
【郎才女貌！好特麼般配！偶像劇照進現實了！】
……
＃商鹿戀情＃
＃商鹿遲宴＃
兩個詞條同時上了熱搜。
與此同時之前被姜亦放出來的商鹿高中合照，再次被網友們翻了出來。
眉眼裡滿是不耐的少年手上套著粉色皮筋，看起來乖巧溫順的少女長髮披肩。
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姜亦和商鹿身上，如今把遲宴和商鹿兩個名字放在一起後就更顯端倪了。
【遲宴手上那根皮筋該不會是商鹿的吧！？】
【所以說不是姜亦，是遲宴！】
【是早戀嗎？這麼多年？我嗑到原地起飛！】
現場的記者們直接變身狗仔，雖然沒有人敢得罪遲宴，但是人家都這麼光明正大的來了，應該也是不在意了吧！對於流量的渴望戰勝了他們內心的恐懼。
一個個話筒再次被到遲宴的面前，有人問：「您的手機桌布是商鹿的照片嗎？聽說你們還是高中同學，這背後有什麼故事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嗎？」
遲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屏保，意識到了應該是被拍到了。
他慢悠悠轉動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笑眯眯道：「這還看不出來嗎？當然是因為――
我暗戀她。」
所有人：「！！！」
而就在此刻，又有記者喊道：「商鹿出來了！商鹿出來了！」
無數鏡頭對準了商鹿的方向。
商鹿的目光在人群裡尋找，在看見遲宴朝她揮手的那一刻直接提著裙襬跑了過去，喊道：「你來啦。」
「回家了。」遲宴說著便將外套脫下蓋在商鹿肩膀上，開啟車門便護著她上車。
當商鹿坐進車裡的那一刻，呆愣在原地的媒體朋友們才終於反應過來，一個個舉著話筒拼命往前伸。
「商鹿老師！請問您和遲總是什麼關係？」
「你們這是官宣了的意思嗎？是已經處於戀愛階段了嗎？」
「遲總說他暗戀您，您有什麼想回應的嗎？」
聽到最後一個問題，商鹿才從車窗裡探出腦袋來，她笑著道：「才不是暗戀，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很久啦，是熱戀。」
……
直到車輛開遠。
其中一個記者才喃喃道：「遲總走之前，是不是揮了揮他手上的戒指？那是婚戒吧！」
另一個記者抬起頭來，找到了商鹿出席一次活動時手上戴戒指，將照片放大：「是一對！絕對是一對！」
就是看起來不是很名貴，也找不出是什麼牌子的。
現場的記者們都快激動瘋了。
商鹿斬獲影后，現場官宣與男友戀情。
當天的熱搜，都快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名字了。
粉絲們直接快樂嗑糖。
拜託！從哪裡去找這麼般配的小情侶啊！
小時候就有那麼有趣的照片，再到高中的畢業照就已經配一臉，現在居然真的在一起了，偶像劇都不敢這麼寫！
但也有一個話題引起了極高的討論。
為什麼遲宴的回答是暗戀，而商鹿的回答是熱戀。
而晚上。
遲宴又發了一條微博。
遲宴V：暗戀過她很多年【圖片】。
配圖是在那年高中，悶熱的夏天。
少女穿著校服裙，乖巧溫順，靠在少年的肩膀上休息。
少年看似有些不耐煩，可是露出的耳朵分明是紅色的，眼神也落在她的身上。
喜歡是根本藏不住的。
商鹿則是轉發了這條微博。
商鹿V：那就恭喜你暗戀成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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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if線·高中（上）
十七歲的商鹿，優渥的家世美麗的外表還有永遠名列前茅的排名，讓她成為學校里的風雲人物。
校園論壇上有一個千樓高帖，標題叫做「如果擁有商鹿的人生應該不會有煩惱了吧」。
事實上，商鹿有一個很大的煩惱，至今困擾著她，那就是哥哥和有好感的男生都不怎麼搭理她。
她真的很喜歡說話，也經常因為得不到回應而覺得很孤獨。
可是商鹿並不氣餒，在這一年，她和哥哥之間的關係也終於發生了變化。
哥哥交往了一個女朋友，最近不僅主動和她說話關心她，甚至還會給她帶回來禮物。
因為一個意外，商鹿見到哥哥的女朋友，商鹿喊她「阿音姐姐」。
在商鹿看來，阿音姐姐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美麗的女孩子，對方沒有計較她貿然追上來的行為，反而是溫溫柔柔和她聊天。
阿音姐姐還告訴商鹿要好好學習，等她考上大學了，暑假可以去她那裡玩。
她家在農村，那裡有清澈的小溪與池塘，如果商鹿願意，可以和她一起釣池塘里的龍蝦和魚，或者是下泥潭親手挖蓮藕。
商鹿對阿音描述的生活十分期待，問她：「姐姐，那你以後會和我哥哥結婚嗎？」
阿音姐姐羞紅了臉，但還是回答：「如果他愛我的話，我會很願意。」
商鹿很直接道：「我喜歡姐姐，我想和姐姐當家人。」
阿音姐姐抱了抱商鹿，笑著道：「我也喜歡你，也希望你當我的妹妹。」
阿音姐姐告訴商鹿，商慕不是不喜歡她，是因為他性子太悶了從來不主動，他這人其實是護短的，如果商鹿需要哥哥的幫助，要更直接的告訴他，無論如何他都是她的哥哥。
阿音姐姐臨走前還和商鹿約定好了，等暑假就來接她。
商鹿那天很高興，她回到房間找了一個新的本子，手寫做了一份明年的日曆，把高考的日子特意做了標記。
要更加努力考上喜歡的大學，然後和阿音姐姐一起去鄉下玩。
晚飯時，商慕有些不解看她：「你在高興什麼？」
商鹿否認了，可臉上笑意卻又根本掩蓋不住。
商慕放下筷子準備上樓，猶豫了會卻又停下腳步，問她：「你明天回學校嗎？」
商鹿點點了點頭。
商慕丟下一句「早點起床，我回學校也順路，別耽誤我時間」，就向樓上走去。
商鹿立刻明白了商慕的意思，他這是要送她回學校！
當天晚上，商鹿訂了十個鬧鈴叫自己起床，以免睡過頭。
一直到了學校，下車後商鹿還站在原地，看著哥哥坐著的車越行越遠，才念念不舍進了學校。
已經臨近期末考試，現在的天氣愈發冷了。
商鹿朝著手哈了哈氣，只想快點去暖和的教室。
然而商鹿還沒進教室，就被隔壁班一個女生攔了下來。
那個女生告訴商鹿，姜亦現在在她們班，在教一個女生做題。
聽見「姜亦」的名字，商鹿便忍不住跟上了女生，去那個班門口查看情況。
商鹿知道，自己是喜歡姜亦的，因為對方是曾經溫暖過她的人。
可是當趴在窗檯前偷看的時候，商鹿還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誇張，她是喜歡姜亦，又不是私生飯，這種事至於也要偷看嗎？
商鹿有些唾棄自己，卻在看見向來對她淡漠的姜亦在溫柔的給另一個女生講題時還是抿了抿唇。
為什麼姜亦從來不會這麼對她呢。
姜亦對所有人都很禮貌，哪怕不認識的人找他幫忙他一般也會答應，長相好成績好脾氣好，所以學校里暗戀他的女生很多。
可姜亦唯獨面對她時格外不耐煩，她有那麼招人討厭嗎？
商鹿想不明白，有些失落垂下眼睫。
而就在此刻，唇瓣與硬物相觸。
荔枝味的棒棒糖遞在她唇邊，伴隨著少年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大早上的幹什麼呢？瞧這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了。大小姐，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商鹿沒好氣看向眼前人，往後退了一步呵斥道：「遲宴！你會不會好好說話！」
「好好好，我的錯。」遲宴認錯倒也迅速，將那根糖又往她面前伸了伸，問道：「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啊。」
馬上就要上課了，商鹿並不想吃糖，可是那根糖剛剛還碰過她的唇了，遲宴繼續吃不太合適。
於是商鹿便一把搶過了那根糖，塞進嘴裡向班上走去。
這糖還挺好吃的。
看著少女的背影，遲宴輕笑一聲，目光看向了隔壁班的教室內。
他直接打開了窗戶，朝著裡面喊道：「姜亦，趕緊回班收拾你的抽屜，從裡面跑出來了一隻蟑螂！」
姜亦的臉色有變化，隨即起身向外走去。
原本滿臉羞澀看著姜亦的女生，眼底閃過一絲嫌棄。
當然，在姜亦仔細檢查完抽屜什麼也沒找到之後，遲宴很沒有誠意的道歉：「抱歉，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姜亦自然不敢和他生氣，只是臉色更黑了些。
商鹿口中還含著那根糖，忍不住回頭去看姜亦。
姜亦似乎不太開心，剛剛發生什麼了嗎？
還沒等商鹿想明白，上課鈴就響起，班主任進入教室第一句話就是：「商鹿？都上課了你還在吃糖？早讀出去罰站！」
每年都是如此，臨近期末班主任的脾氣就會特別暴躁。
商鹿將糖咬碎後把糖棍放進桌邊自帶的垃圾桶里，起身乖巧回答：「是。」
而很快，老師的訓斥聲再一次響起：「遲宴！你拆麵包的聲音是生怕我聽不見嗎？也給我出去罰站！早讀加第一節課！」
「好的老師！」遲宴回答的更是毫不猶豫，又或者說他根本就在等著這句話，直接從後門便出來了。
看見遲宴也跟著出來了，商鹿撇過頭去並不看他。
然後她便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商鹿伸手一摸，抓出來了一大把棒棒糖，各種口味都有。
遲宴倚靠在牆上看她，陽光落在他好看的面龐上，問道：「還生氣嗎？」
商鹿將糖放回了口袋，道：「沒生氣。」
她確實沒有生遲宴的氣，而是在想自己的事情。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姜亦，突然看向遲宴問道：「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哦不對……你有理想型嗎？」
遲宴咳了一聲，故作平靜：「你問這種問題幹什麼？」
「我就是覺得很奇怪。」商鹿有些鬱悶，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姜亦，道：「我喜歡姜亦，但我又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我好像喜歡的不是他這種類型的長相。」
她似乎喜歡眼睛小一點的男生，越小越好，遲宴那雙狹長的眸她都覺得大了些，更何況是姜亦。
遲宴原本臉上帶著些笑意，在聽見商鹿說完這話後聲音直接冷了下來，問道：「你該不會是想說理想型是理想型，真愛是真愛，在遇見真愛後其它都不重要了吧？」
商鹿：「……？」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嗎？
但仔細想想遲宴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大師，她悟了！
＊
下午，體育課。
商鹿帶著家裡阿姨做的最好吃的小餅乾，悄悄去找了姜亦。
因為姜亦是學生會的人，他有一間單獨的休息室，這種閑課一般會躲在這裡。
商鹿敲門，在得到應允之後走了進去。
姜亦原本在看書，看見商鹿的那一刻有些不耐煩問道：「你怎麼來了？」
商鹿舉起了手中的餅乾盒，道：「這個餅乾很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姜亦想也不想便回答：「不要。」
商鹿還是有些不甘心，走得更近了一些，把餅乾盒遞到了姜亦面前：「是我和家裡阿姨一起做的，你嘗一塊吧。」
真的很好吃。
她一天能吃完一整盒，外面可買不到這麼好吃的餅乾。
她記得姜亦之前來家裡，吃了很多，他應該是喜歡的。
姜亦徹底不耐煩了，直接伸手打落了那盒餅乾，道：「你能不能別總跟著我？好不容易清靜一會。」
姜亦說完，將那本書也放在了一邊，直接起身向外走去，似乎不願意和商鹿在一起多待一分一秒。
看著地上散落一地的餅乾，商鹿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但又好像不是因為姜亦，只是心疼這盒餅乾。
餅乾真的很好吃啊，完全浪費了。
門口。
遲宴的聲音響起，和姜亦不知道交談著什麼，兩個人似乎發生了矛盾。
但商鹿顧不上這些，她只是蹲下來，將地面上的餅乾一塊塊撿起重新放進餅乾盒裡，還是扔到別的地方去吧。
商鹿站了起來，而就在此刻門被推開。
遲宴身上還穿著運動服，呼吸比平日里也急促些，就像是突然趕到這裡的一樣。
四目相對。
遲宴走上前來，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餅乾盒，抓了幾塊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味道不錯，我的了。」
商鹿想要阻止根本就來不及，看他吃的還挺滿意，猶豫幾秒還是說出了真相：「這些餅乾都是掉在地上的，我剛撿起來準備扔掉。」
遲宴咀嚼的動作停下，不算太大的眼睛此刻都快瞪圓了看她，滿口餅乾一時間不知道該吐出來還是咽下去。
看著他這樣的表情，商鹿唇角忍不住上揚了些，她才不道歉，而是笑著道：「遲宴，你好笨啊。」
遲宴也同樣發笑，不過是被氣的，但最後還是把餅乾咽了下去。
作為彌補，他提出商鹿下次需要專門為他帶一盒餅乾。
商鹿自然不答應：「是你拿我餅乾的，我又沒故意讓你吃髒的東西。」
家裡做東西最好吃的阿姨只有在哥哥或者父親在家的時候才會聽她的吩咐，而現在父親在國外，哥哥又在學校，商鹿根本就使喚不動她。
當天晚上，姜亦讓商鹿在學校門口等他，說是有話和她說。
商鹿便將家裡的司機打發了回去，一個人站在門口。
從六點到八點，天黑透了。
商鹿想回家，可又怕姜亦來的時候看不見她。
直到下了雨。
這雨下的非常急，等商鹿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
她在雨里打著哆嗦，往屋檐下拚命躲，可是又刮著大風，雨還是落在了她身上。
商鹿只能拿出手機，不斷給姜亦打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
商鹿想回家了。
她好冷，她不要等姜亦了。
商鹿想要給司機打電話，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把傘遮住了風雨。
遲宴站在她面前，神色帶著惱怒，問道：「大晚上你在這裡幹什麼？」
商鹿實話實說：「等姜亦。」
遲宴沒說話，商鹿也是第一次看見向來玩世不恭的小少爺嚴肅成這副模樣。
他似乎……有點生氣？
「你腦子有問題是不是？他真的想見你會讓你等到現在？」遲宴還想要說些什麼，卻在看見商鹿雙手抱著肩膀冷到打了個寒顫之後閉上了眼睛，只能將那些到了嘴邊呵斥壓下，說：「他不會來的，上車。」
「不麻煩你了，等我家司機過來……」
商鹿話都沒說完，就直接被遲宴抓住衣領，向提小雞似的拉扯著她往自家車的方向走去，直接塞進了車裡。
遲宴將自己的外套脫下遞給了商鹿，面無表情拿出手機給姜亦打了電話：「你在哪裡？」
那邊姜亦回答：「當然在家打遊戲啊，你要過來嗎？」
遲宴問他：「我剛剛回學校拿東西，看商鹿還在校門口，說要等你，你不過來嗎？」
「和胖子他們打賭輸了，真心話大冒險而已。」姜亦說著打了個哈欠，有些意外道：「她還沒回去嗎？不至於吧。」
這次遲宴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掛掉電話看向商鹿，問道：「聽見了嗎？」
商鹿點了點頭，沒說話。
她眼眶似乎有些紅，但因為臉上有雨水的痕迹看不出來哭沒哭過。
然後遲宴便從書包里翻出了一本課本，直接打開蓋在商鹿的臉上，道：「想哭就哭。」
商鹿沒回答，但也沒拿開那本書，而是用手摁著。
眼前一片灰暗。
商鹿並沒有哭，卻覺得自己的腦子很清醒。
不對。
剛剛那種在雨中等待姜亦時的失望好像消失了，甚至在聽見姜亦說只是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她也不難過，有的只是生氣。
那種奇怪的違和感越來越重了。
半個小時後。
姜家的車開到了校門口，姜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或許是因為遲宴給他打了那通電話掃了他打遊戲的興緻。
看著空蕩蕩的校門，姜亦鬆了一口氣，隨即又覺得有些生氣。
商鹿沒有等他。
商鹿居然不等他了。
這種複雜的心情同樣讓姜亦覺得並不舒服，但他只是看向司機，道：「回家。」
當天晚上。
商鹿趴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打開了日記本，在上面寫下。
【我喜歡姜亦】
【我喜歡姜亦嗎？】
【我喜歡眼睛小一點的男人】
＊
上課時間。
姜亦走了神，抬頭看著商鹿的背影，他突然意識到商鹿已經一整個星期沒有主動來找自己了。
再也沒有人在他吃飯的時候會嘰嘰喳喳說著無聊的話，也沒有人把那些小零食當寶貝似的獻給他。
這一切讓姜亦覺得不適應，但他也沒有很放在心上。
今年過年很早，過兩天考完試就要放假了，姜亦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假期安排，只覺得商鹿少來煩他也好。
商鹿很刻意的忽略姜亦。
說來也怪，平日里她總是不由自主關注姜亦的一舉一動，如今學習起來倒是一整天都想不起來他。
轉眼便到了期末。
或許是因為最近有努力學習的緣故，商鹿原本的成績也不過是勉強進年級前十，如今倒是直接成為了第名。
商鹿很高興，她拿著成績單回了家，想著明年阿音姐姐來的時候可以給她看。
一場意外突然發生了。
父親像往年一般，在母親的忌日前會提前去和母親曾經相愛的地方度過。
然而這一次，他乘坐的私人飛機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最後只剩下了一具屍骸。
簡單來說就是他死了。
消息傳回來的當天，商家上下的傭人們都哭紅了眼。
商鹿坐在沙發上奇怪看著他們哭泣，依稀記得前幾天還聽他們偷偷說父親的壞話，怎麼如今一個個卻難過成這樣，虛假至極。
商慕也從學校趕了回來，他的身邊有阮音的陪伴。
商鹿看向他們，眨巴眨巴眼睛，眼淚掉了下來，喊道：「哥哥，阿音姐姐。」
阮音連忙給商鹿擦眼淚，坐在商鹿身邊輕擁住她，安慰道：「別怕，別難過，我和哥哥都在這裡。」
她的懷抱也很溫暖，給人安心的感覺。
以至於商鹿有些說不出口，她掉眼淚根本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感到高興。
或許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女兒吧，日夜都盼望著自己的父親可以早點去死。
老天居然實現了她的願望。
當天晚上。
商鹿高燒不退，私人醫生來開完葯後便離開，是阮音在商鹿身邊照顧的。
商慕自然心疼女友，在處理完公司文件之後來勸阮音休息，但她沒同意。
阮音拿毛巾擦了擦商鹿的胳膊，無奈道：「你家那些傭人我看對妹妹都不是很上心，讓她們照顧妹妹，我實在不放心。」
商慕走過來，道：「你去休息，我……我來照顧她。」
聽見這話，阮音幫商鹿擦完胳膊將手放進被子里，道：「那你可要說到做到，妹妹身邊任何時候都必須有人。」
「知道了。」商慕拿起了另一條毛巾，學著給商鹿擦了擦臉和脖子，看向她道：「這下放心了吧，你之前生病的時候我又不是沒照顧過。」
「放心了。」阮音露出笑容，道：「妹妹睜眼看見是你一定會很高興。」
阮音很快便去了商慕的房間休息，也不在這裡打擾兄妹倆相處。
商慕坐在商鹿的床頭，目光落在少女因生病有些泛紅的臉龐上。
其實他有些迷茫。
父親的離世實在過於突然，他已經安排人去辦理了休學手續，消息明天也就瞞不住了，等他去公司要面對的就是不知道多少想要趁這個時候瓜分商家的老狐狸。
他能做得好嗎？
他真的能夠保住這些家業嗎？
在回來的路上，女友握著商慕的手告訴他不要害怕，妹妹還沒有成年，現在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他是哥哥，他要保護好妹妹。
正當商慕胡思亂想的時候，床上躺著的少女燒的迷迷糊糊，突然痛哭了起來。
她一會喊「媽媽」，一會又喊「哥哥」。
商鹿的眼淚不斷從緊閉的眸中湧出，她喃喃道：「哥哥……我害怕，哥哥……救我……」
商慕覺得有些難受。
他沒有看過哭的這麼難過的商鹿，更何況她此刻還在病中，看起來難受極了。
商慕問她：「你害怕什麼？」
聽到了有人回應，燒的迷迷糊糊的商鹿睜開了雙眼。
商慕坐在她的床頭，這是在做夢吧？
管不了那麼多了。
之前積攢的委屈在此刻更是找到了一個爆發點，商鹿哭到哽咽：「我害怕堂哥，他們總欺負我，我好害怕看恐怖片，他們強迫我看。我也害怕爸爸，他把我關在什麼都看不見的房間里，好黑，我好怕……」
接下來，商鹿說話也沒什麼邏輯性了，只是迷迷糊糊間又哭了一會，便再次昏沉睡了過去。
商慕有些呆愣看著眼前人。
他突然想到了以前堂兄弟們來到家裡之前，商鹿似乎想要和他說些什麼。
可他因為學不會鋼琴曲被父親責罵，急著去和老師上課，並沒有耐心聽她說完話。
原來……當時她是在和他求助嗎？
女友教他要保護妹妹，可居然外人來家裡欺負妹妹他都毫無察覺。
他居然做的這麼糟糕。
商慕再次拿毛巾給商鹿擦乾淨臉上的淚痕，喃喃道：「……對不起。」
＊
商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睡醒卻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覺得一身輕鬆，就像突然少了許多束縛。
太陽已經出來很久了，暖洋洋的通過玻璃照進屋內，讓商鹿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門被推開。
看見商鹿已經醒了，阮音手中端著碗粥，道：「有力氣坐起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好。」商鹿乖乖應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阮音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勺一勺給商鹿喂粥。
商鹿也張嘴吃著，最後阮音幫她擦嘴的時候，她才小聲道：「阿音姐姐，你真好。」
「我這就好了？」阮音將空碗放在一邊，笑意盈盈道：「你哥哥昨天可在這裡陪了你一晚上，半個小時前公司有事才走的。我勸他好歹休息一會，可他說妹妹身邊不能沒人，一定要在這裡守著呢。」
商鹿微愣。
阮音又給商鹿量了量體溫，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燒了，但還要好好休息，快躺下。」
商鹿聽話躺下，看著阮音問道：「姐姐會走嗎？」
阮音摸了摸她的臉，道：「你哥哥這幾天可忙了要處理公司的事情，姐姐一個人很無聊，這幾天就在這裡，你多陪陪姐姐好不好？」
商鹿喜笑顏開，道：「那我今天陪姐姐看電影，我看過可多電影了，姐姐喜歡什麼我都能推薦相似的。」
阮音自然答應了下來，道：「你還需要多休息，先乖乖睡覺，我中午去給哥哥送飯，下午回來我們看電影好不好？」
阮音下午回來的時候，還給商鹿帶了爆米花和可樂，說：「看電影和爆米花最配了，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味道的，就買了一個混合味的，什麼都有。」
商鹿度過了很快樂的一天。
和阮音一起看喜劇片哈哈大笑，兩個人分享著一大桶爆米花。
直到晚上，有傭人用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她們，商鹿還是躲開了她的眼神
阮音察覺到了商鹿的情緒變化，握住了她的手，關心問道：「怎麼了？」
商鹿鼓起勇氣問她：「阿音姐姐，我一點也不難過，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
說出來的那一刻商鹿就後悔了，普通人肯定無法理解，在父親去世第二天就能看喜劇片哈哈大笑的女兒是有多冷血啊。
「我知道我們鹿鹿是溫暖善良的人，只是有些人不值得我們難過，對不對？」阮音說著便捏了捏商鹿的臉，拉著她起身，道：「好啦，不許哭哦，跟我上來。」
在樓上，商慕的房間里。
商鹿看見了一個袋子，裡面裝著的是各種煙花，甚至還有爆竹。
阮音告訴商鹿：「我知道你們的情況，我能理解的，商慕也一樣，他早上出門的時候還說恨不得放鞭炮慶祝呢。」
因為商慕的一句玩笑話，阮音便去買來了這些煙花爆竹，然後打發走了家裡的傭人，拿著漂亮的煙花和商鹿來到了院子里。
阮音舉著打火機，將火點燃，把打火機舉在空中，焰火被風吹中。
商鹿看了看手中的煙花，最後選擇了點燃。
煙花飛向天空，留下美麗的痕迹。
阮音拍了拍手：「恭喜妹妹，以後什麼都不用怕，新生活要來啦。」
「嗯。」商鹿使勁點了點頭，伸手將煙花舉的更高，抬頭看著天花。
新生活，真的要來了。
＊
姜亦的父母來到了商家，表面上關心著商鹿的情況，道：「苦命的孩子，爸媽都不在了，以後結婚這種大事都找不到人做主，你也不小了，以後可要好好挑選。」
阮音立刻聽明白了他們這就是想要解除婚約的意思，也聽商慕說過商鹿有多喜歡姜亦，向來溫和的女人此刻有些氣急，道：「商先生還未下葬，兩位想要撇清關係也不急於一時吧。」
「這話說的。」姜父直接冷笑一聲道：「婚約本就隨口一說罷了，現在什麼年代？婚姻自由，他們小輩的事我們哪做得了主，強逼著結婚是犯法的。」
對於姜父來說，現在的商家還不知道日後會是落入誰手，死了父母的兄妹不用想也分不到幾個錢。
他看了商岸臉色這麼多年，如今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阮音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商鹿拉住。
商鹿反問：「伯父說什麼呢？本來就是戲言，小孩子過家家而已，我沒當真。」
見商鹿如此「懂事」，姜父自然也不在這裡欺負一個晚輩，笑著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離開了。
阮音有些焦急看向商鹿，但還是安慰道：「其實他們說的也有道理，這個年代婚姻自由，只要你們相愛，家裡人不同意也沒關係。」
「不是的。」商鹿搖了搖頭，這次可以確定自己的感情了，說：「我對姜亦是感激更多，確實也有一點好感，以前可能喜歡過，但現在沒有任何感覺。」
商鹿心中也覺得奇怪。
自從病了一場，醒來後那些對於姜亦的執念就像是突然間徹底消失了一般。
但是她覺得這樣挺好的，她只想為自己活。
阮音在確定商鹿不是故作堅強之後鬆了一口氣，道：「你很喜歡吃甜食吧？我很擅長做甜點的，有什麼想吃的儘管說。」
商鹿想吃的東西很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她只要了一盒餅乾。
微信聊天框里，這些天有一些並不熟悉的同學給她發了一些鼓勵或者安慰的話語。
遲宴也給她發消息了，只是他的消息與其它人格格不入。
這才剛放寒假，他就問她作業寫完了沒有。
商鹿覺得很莫名其妙，就隨手回了條消息。
而遲宴很快就順著她的話聊了起來。
等商鹿意識到的時候，她居然已經和遲宴聊了快一個小時了。
然後遲宴給她發了條信息。
【我家開了個書店，要一起去寫作業嗎？】
商鹿：「……？」
她的記憶里，遲宴也沒有這麼愛學習吧？
但是當阮音得知有同學約商鹿出去的時候，她還是很支持的，道：「鹿鹿回來可以給我帶奶茶嗎？」
商鹿原本還在猶豫著去不去，但既然阿音姐姐這麼說了，她就是為了買奶茶也得去！
於是商鹿回復了遲宴。
【時間？】
第二天早上，書店。
熱騰騰的奶茶和甜點被放在桌子上，商鹿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說好的來寫作業呢？怎麼還有好吃好喝的。
遲宴懶散靠在椅背上，道：「這大早上的，吃點東西才有力氣學習。」
商鹿覺得有道理，主要也是抵抗不住美食的誘惑，於是便道：「那就等半個小時再寫吧。」
半個小時後。
遲宴拍了拍腦袋：「經理有一條柯基，你喜歡狗嗎？要不要去看？」
商鹿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有些為難看向桌上的練習冊。
遲宴笑眯眯道：「半小時後一定寫。」
商鹿被說服了，飛奔到樓下尋找狗狗，玩的很開心。
半小時後。
商鹿念念不舍回到了樓上，拿起了筆。
遲宴卻又突然看向路過的工作人員，問道：「你們在幹什麼呢？」
工作人員手中的箱子里裝的都是最新的最受女生歡迎的言情小說。
商鹿捂住嘴：「這些可難買了！」
遲宴則是道：「你喜歡嗎？隨便挑。」
工作人員也道：「是啊，這些賣的都可好了，送到樓下肯定很快就斷貨，您想要的話現在就拿。」
商鹿：「！」
真的可以嗎？她想要！
幾本喜歡的小說擺在旁邊，商鹿看一眼練習冊，連題目都讀不完就忍不住又看了第二眼。
商鹿實在忍不住了，她放下筆：「要不然……再等半小時？」
遲宴很支持：「可以啊。」
最後，商鹿就在這裡看了一整天小說。
嗚嗚！太好看了！
商鹿感到心滿意足，期間又吃了很多不同口味的小蛋糕，這一天過的十分充足。
與此同時商鹿也明白了一件事，她直接看向遲宴，道：「你根本就不是來找我寫作業的吧？」
遲宴並不對商鹿撒謊，單手托著臉看她：「才看出來？就是想讓你高興點而已。」
商鹿其實也明白了，便真誠道：「遲宴，你真的是個好人，大好人。」
遲宴嗤笑一聲，直接道：「停，我可不吃好人卡這套。」
商鹿從背包里拿出了一盒餅乾遞了過去，道：「那這個給你。」
遲宴接過，直接打開吃了一塊，誇讚道：「倒是比上次的味道更好。」
他心情看上去也好了不少。
聽見遲宴這麼說，商鹿也跟著驕傲了起來：「那是，阿音姐姐的手藝就是最好的。」
陌生的名字讓遲宴有些困惑：「阿音姐姐是誰？」
商鹿雙手捧著臉道：「我哥哥的女朋友，全世界最溫柔漂亮的大美人！」
「哦。」遲宴很敷衍應了一聲，又往嘴裡扔了塊餅乾。
遲宴的態度讓商鹿瞬間不滿，質問他：「你哦什麼？你不信是不是？」
遲宴直接和她對上視線：「當然不信，我又沒見過。」
為了證明阿音姐姐是世界上最溫柔漂亮的大美人，當天晚上——
遲宴跟在商鹿身後，微微低頭：「打擾了。」
商鹿把奶茶遞給阮音，拉著她的手道：「這個是我同學，他……他，算了，我們一起寫作業，我想邀請他來家裡吃頓飯，可以嗎？」
商鹿憋了半天也只能這樣了，總不能說是因為遲宴不相信所以帶他回家來長見識吧？
「當然可以，歡迎。」阮音詢問了一些關於遲宴的飲食喜好，然後便去叮囑廚房的做飯阿姨了。
商鹿得意洋洋看向遲宴，問道：「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模一樣？不過你可不許有非分之想，這是我未來的嫂子。」
遲宴卻看向商鹿，半晌笑了出來，只說了兩個字：「笨蛋。」
誰在乎她哥哥的女朋友溫不溫柔漂不漂亮啊，和他又沒有關係。
商鹿：「？」
不是，遲宴怎麼回事，氣急敗壞了？
但商鹿很快就想明白了，遲宴一定是羨慕嫉妒。
＊
晚餐時間。
遲宴也是會聊天的人，個人邊吃飯邊交談，商鹿和遲宴偶爾互懟幾句，氛圍還算不錯。
直到傭人走上前來，畢恭畢敬問道：「小姐，姜家少爺來了，要讓他進來嗎？」
門口。
姜亦臉色陰沉。
他知道商家發生了如此巨變，父母告訴他婚約取消，讓他斷絕和商鹿一切來往。
姜亦以為自己會很高興，畢竟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如今實現了卻有些說不出的煩悶。
可是想到商鹿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和他說過一個字，這種不悅感在看見有小弟給他發了商鹿和遲宴一起在書店「約會」的照片後到達頂峰。
而讓姜亦更加無法接受的是，曾經他在商家可以隨意出入，如今居然一個眼生的傭人都敢把他攔在門口，真是毫無眼力見。
等商鹿出來，他一定要讓她把這個傭人開了，這麼不會做事。
然而姜亦等啊等，沒有等到商鹿的回復，只等到了傭人的傳話：「小姐說她和您沒有任何關係了，姜少爺，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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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if線·高中（下）
姜亦自然不相信，只覺得荒謬：「這是她親口說的？」
傭人應道：「自然。」
姜亦向來習慣了商鹿跟在他身後，還是第一次被她這樣拒之門外。
不知道是不甘心還是別的什麼情緒支配着姜亦，他並沒有離開，而是再一次道：「告訴商鹿，我有話和她說，讓她出來。」
傭人的神色為難。
他是因為做事比較細心所以被商慕新雇來照顧商小姐的，也很清楚小姐並不想和這位姜少爺見面，再去傳話只會惹小姐心煩。
他的猶豫被姜亦看在眼裏，但姜亦甚至來不及動怒，便聽見身後有略帶着些冷意的聲音響起：「姜亦，你在這裏做什麼？」
是商慕回來了。
商慕雖然比姜亦大上幾歲，但兩人在大小宴會見過的次數不少，也勉強算是朋友。
姜亦把發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言語裏帶着對傭人的指責。
商慕卻只是看向傭人，道：「你先下去吧。」
傭人低頭，直接離開。
商慕的做法讓姜亦忍不住冷笑，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覺得我妹妹說的沒錯，你們沒有見面的必要了吧。」商慕更是直接道：「我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但婚約既然已經取消，還是在這種時候，商家並不歡迎你。」
商慕直接下了逐客令，姜亦也清楚再在這裏待下去只會顯得自己死皮賴臉。
於是姜亦丟下了一句「不識好歹」，就直接上車離開。
看着姜亦乘坐的車開遠，商慕伸手揉了揉眉心，向屋內走去。
進屋時，商慕便在看見那位以性子頑劣出名的遲家魔王居然將挑好刺的魚肉推到自家妹妹面前後，瞬間就明白了向來不喜自家妹妹的姜亦為什麼那麼一反常態主動上門。
就是賤的。
擁有的時候毫不珍惜，有競爭者出現又不願放手。
作為正在熱戀期的人，商慕自然看的明白遲宴的那點心思。
而商鹿看見遲宴將裝着魚肉的小碗遞到自己面前，感受到阿音姐姐看向他們的眼神帶着些好奇，便本能拒絕：「我不要！」
她有手有嘴，為什麼要遲宴給她挑魚刺？
「之前在食堂，被魚刺卡著了不是讓我給你挑的？」遲宴倒是淡然，手依舊舉著小碗朝商鹿的方向遞著，道：「又不是第一次，吃吧。」
商鹿還是接過了那個小碗，低頭拿筷子小口吃着魚肉。
是啊，又不是第一次了。
居然不是第一次。
她和遲宴之間的關係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要更親近，但是在遲宴提起這件事之前，她似乎一次也沒有想起過。
一同浮現在商鹿腦海里的，還有和遲宴之間無數相處的時光，他陪在她身邊的時間似乎比她以為的要多。
明明不是閉眼就能忘的小事，可是在這兩年裏卻很少被她想起，卻又因為遲宴這麼一句話，記憶如同潮水般一瞬間全部湧入腦海。
就好像這些年，她大多數時候都在忽視遲宴，也遺忘了和他相關的很多事情。
商鹿抬頭看了一眼遲宴，莫名其妙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有些加速。
看來是昨晚沒睡好。
就在此刻，阮音也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商慕，驚喜道：「阿慕，你回來了？快來吃飯吧。」
「不了。」商慕拒絕了，有些歉意和女友道：「我先上樓了，事情還沒處理完。」
「這樣。」阮音也沒有再勸，而是說：「我給你燉個甜湯等會送上去好不好？」
商慕答應了下來，目光和遲宴對上，兩個人點頭示意也算是打了招呼，並沒有多說什麼。
三天後就是商岸的葬禮。
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太多，要應付的人也不知道多少，他要做的準備也有許多。
在當天定下自己要的，然後……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
商鹿換上了阮音給她準備好的黑色西裝，坐在她身邊，兩個人一起乘車前往目的地。
商岸的葬禮還挺熱鬧，該來的不該的都來了。
按照帝都這邊的習俗，商鹿和商慕作為子女要站在門口對每一個到來的賓客表達感謝。
一聲聲嘆氣，一句句「節哀順變」，無數人和他們握手錶達安慰。
事實上，今天在場的可能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為商岸的離去而難過的，只不過大家都在表演而已。
商鹿站得有些累了，趁著沒什麼人悄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腿。
商慕看向她：「去休息吧。」
商鹿搖了搖頭，道：「不合適。」
一天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如果她現在進去休息，只會連累商慕被人嘲諷妹妹沒有家教，父親葬禮都這般不用心。
而就在此刻，遲宴跟在父親身後到來。
遲宴的父親顯然並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臉上帶着樂呵呵的笑意，甚至還誇讚道：「小慕又帥氣了啊！」
還是遲宴站在他身後，唇角抽搐喊了一聲：「爸！」
刻意拖長了尾音，很明顯帶着警告。
遲父臉色瞬間變了，在兒子的提醒下才想起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麼，立刻換上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商兄啊——！」
商鹿：「……」
憋住，不能笑。
商慕的唇角也有些抽搐，沒想到在自己父親葬禮上還輪到他安慰遲父兩句，才道：「聽說遲少爺和我妹妹是同學，可否麻煩你陪她進去休息一會，這幾天她都快因為父親的事情哭壞身子了。」
立刻有周圍的人看向他們，眼底帶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同情。
「自然。」遲宴朝着商鹿伸出胳膊，微笑道：「走吧。」
商鹿明白商慕這是找個台階讓她進去休息，也就沒再推脫，扶著遲宴的胳膊向屋內走去。
商慕依舊站在門口迎接即其它的客人們，而屋內大家各個神色嚴肅，其實仔細一聽就能分辨出來他們基本上都在聊生意的事情，可沒幾個人是真的關心商岸。
對於商人來說，今天不止是商岸的葬禮，更是一個將帝都所有富商們聚集在一起的好機會，不過是提供了一個方便交談工作的地點。
商鹿走到了裏面的一個小房間休息。
遲宴站在她面前，手中拿着個不知道從哪裏順的魔方翻轉着，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將六面復原。
商鹿則是低着頭，穿着黑色皮鞋的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面前的柜子，似感到有些無聊。
遲宴將魔方放下，問她：「覺得無聊了？我進來之前觀察了一遍，後院可以翻出去，要不要出去玩？」
「不了。」商鹿還是拒絕了遲宴，一隻手托著下巴：「畢竟人生也就這麼一次。」
逃課逃學聽說過，逃葬禮好像有點怪怪的。
「也是。」遲宴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沉默了會道：「聽說姜亦和姜家都沒有派人過來。」
說完，他刻意觀察著商鹿的神色，做好了她掉眼淚就立刻遞紙巾的準備。
而商鹿只是笑了笑，顯然不是很放在心上，很能理解：「婚約都解除了，姜家本來就急着和我們撇清關係，會來才怪了。」
遲宴前幾日在商家飯桌上便知道了此事，但此刻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你不難過嗎？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沒有吧……也說不好。」商鹿其實還是不太能確定自己曾經的感情，那些感激里到底有多少是喜歡，便繼續道：「我也不知道以前喜不喜歡，反正現在不喜歡了。」
說完這話之後商鹿卻覺得有些不對。
就算她沒有朋友……可她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為什麼每次都是遲宴在陪她討論情感問題啊？
原本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卻突然感覺有些彆扭。
商鹿看向遲宴，神情突然變得複雜，問道：「你很關心我和姜亦之間的關係？」
遲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躲開了她的眼神，回答道：「你們倆都是我的朋友，我問問很正常吧。」
「撒謊。」商鹿看着遲宴，伸手便想去轉他的腦袋，道：「如果是實話，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說謊之後又被拆穿遲宴有些心虛，也因此沒有反抗，就這樣直直和商鹿對上了視線。
商鹿看着他臉上那略顯怪異的表情，原本一兩分的猜測此刻也上升到了三四分，她試探性問道：「你該不會是喜歡……」
在此刻，遲宴覺得自己緊張到似乎已經忘記了呼吸。
她看出來了？
那他該承認嗎？
商鹿說到最關鍵的地方，看見遲宴的表情已經可以用「僵硬」形容，三四分的猜測現在足足有了七八分把握，她緩緩道：「也是，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也不可能每次都幫他收拾爛攤子來照顧我。」
遲宴低下頭，拚命抑制着自己唇角上揚的衝動。
他沒有想到，商鹿居然這麼早就察覺了他的感情。
她看起來似乎很驚訝，但是不算排斥。
想到姜亦這幾日給自己發的信息，遲宴心中隱隱不安，他能夠看出姜亦對商鹿的態度發生了變化。
拼了！
遲宴看向商鹿，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聲音放的溫柔又帶着壓抑不住的忐忑，問道：「那你是怎麼想的？」
商鹿有些錯愕看着遲宴握著自己的手，他掌心很熱，似乎還有些出汗。
商鹿明白了，他一定是緊張。
畢竟嘛，這種事情能夠說出來也不容易。
雖然她覺得很震驚，有一些自己無法理解的失落，但她還是會支持遲宴的！
於是商鹿更加用力反握住了遲宴的手想要給予他鼓勵和支持，道：「你放心，我不喜歡姜亦了，看在你對我還算不錯的份上，我也會祝福你們的。」
遲宴：「？」
遲宴的表情僵硬，他那被稱為天才也不為過的大腦在此刻停止了運轉，就連說話這麼簡單的事都突然變得艱難了起來，只能一字一句問道：「祝福我們？」
「對啊。」商鹿點了點頭，舉起遲宴的手在空中揮了揮，認真道：「加油！」
下一秒，商鹿就感覺到遲宴的手從自己的手中掙脫，轉而兩隻手同時捏上了她的臉蛋。
遲宴笑了起來，卻又很明顯是氣的。
他的手捏住了商鹿的臉蛋，一左一右往兩邊拉扯，咬牙切齒道：「我不喜歡男人。」
「知道了知道了。」商鹿連忙應着，隨即又有些委屈看着他道：「……痛。」
遲宴卻沒鬆手，只道：「我沒用力。」
他手上使了幾分力心裏還是清楚的。
果然，商鹿也不喊疼了，老實承認錯誤：「對不起，我就是猜猜，你那副害羞模樣，不能怪我多想。」
「呵。」
這是遲宴給予商鹿的回應。
少女雖然瘦弱，可臉蛋上還是有些軟肉，皮膚細膩極了，指腹相觸的手感也是格外好。
遲宴原本只是想稍稍教訓她一下，卻又沒忍住多捏了那麼一會，等鬆開手的時候，在看着少女白嫩的臉龐上帶着淡淡紅痕後有些懊惱，問道：「痛嗎？」
商鹿搖了搖頭，反問他：「你不都看出來了我是騙你的嗎？」
又不是瓷娃娃，這樣捏一下別說痛了，根本沒什麼感覺。
見遲宴還盯着自己的臉，商鹿便拿出手機看了看，在發現紅痕的那一刻道：「沒事，我皮膚就這樣，一兩分鐘就沒有了。」
「哦。」遲宴這樣應了一聲，在並不寬敞的房間里有些坐立不安。
敲門聲突然響起。
傭人的聲音恭敬：「小姐，姜少爺來了，想見您一面。」
商鹿有些錯愕，同樣無法理解姜亦。
她也算是了解姜家那對夫妻，既然這婚約已經退了，是不可能讓姜亦過來的。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是姜亦自己想要來。
畢竟是葬禮，他想盡一份心意商家也不好阻攔。
商鹿回答傭人：「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門被關上。
遲宴看她，問道：「要去見嗎？」
「反正也躲不掉。」商鹿起身向外走去，當手握在門把手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回頭看遲宴，問道：「你不過去嗎？你們關係不是很好嗎？」
遲宴都不用思考，便直接回答：「我和姜亦的關係沒你想的那麼好。」
商鹿臉上寫着「八卦」兩個大字。
遲宴隨便找了個理由：「沒什麼共同話題，最近聯繫也不多，我和他其實還沒和你熟呢。」
這話讓商鹿眼睛都睜得大了一些，脫口而出追問道：「真的嗎？」
「騙你幹什麼？」遲宴也跟着起了身，一副勉為其難的語氣道：「算了，閑着也是閑着，陪你過去吧。」
當姜亦看見遲宴跟在商鹿身後出現後，垂落在身側的手不由握緊了些。
周圍其它賓客們交談著，並沒有什麼人注意到這個角落。
商鹿直接問道：「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這個問題讓姜亦無法回答，他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找商鹿。
總不能直接問對方「你為什麼最近不來找我了吧」，這話說出口姜亦自己都覺得在犯賤。
但是當看見遲宴的那一刻，他還是沒有辦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問道：「你們倆為什麼會在一起？」
話題被成功岔開。
「關你什麼事？」遲宴可以說是直接懟了回去，嘲諷道：「我們見面還需要向你提交申請？」
姜亦當下便覺得失了面子，可是他又偏偏得罪不起遲宴。
商鹿拉了拉遲宴的衣袖，道：「別這麼說話。」
商鹿看向姜亦，露出溫和淺笑道：「姜亦，謝謝你來參加我父親的葬禮，你回去會受罰的吧？」
看見商鹿依舊一如既往這麼溫柔和自己說話，姜亦的態度也緩和了些，回答：「不過訓斥幾句，不是什麼大事。」
「那就好。」商鹿看起來也安心了些，然後她繼續問道：「你父母應該也說過了吧，我們的婚約已經取消了，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會再纏着你了。」
姜亦皺了皺眉頭。
他問道：「你確定嗎：」
商鹿還以為他是不相信，很真誠地對姜亦鞠了一躬，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這些年怎麼會就像著了魔似的纏着你，帶給你很多困擾，真的很抱歉。請放心，以後不會了。」
姜亦的目光落在商鹿身上打量了好幾遍，他的表情有變化，最後卻還是歸於淡漠，道：「好，你說的。」
他有些生氣，也不再在這裏多待，轉身便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來都來了，中途離場容易犯忌諱，所以姜亦並沒有離開，而是準備出去透口氣，等正式開始再回來。
商鹿輕鬆了一口氣，目光還是習慣性地跟隨着姜亦的背影。
「喂。」遲宴單手搭在商鹿肩膀上，跟着一起盯着姜亦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我問你，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啊？」
他又到底哪裏輸給姜亦了。
商鹿：「你不懂。」
遲宴的眉毛高高揚了起來：「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
看着遲宴似乎很想知道，商鹿想了想覺得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便道：「好吧，告訴你。」
商鹿端了一杯熱茶，捧著小口喝着，才慢慢說了那些過往。
說她被關禁閉的那段時間，說姜亦給她帶的牛奶餅乾，還有陪她寫的紙條聊天，以及她每天都要抱着玩偶才能入睡。
最後，商鹿又說：「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不過現在我長大了，我也想明白了，感激並不代表喜歡，所以就到這裏為止了。」
許久，商鹿都沒有等到遲宴的回應，有些疑惑抬頭看了過去。
少年沒什麼表情，又或者是在拚命壓抑著某種情緒。
他開口，聲音都有些說不出的沙啞，問道：「你確定那個小男孩是他嗎？」
商鹿想也不想便回答：「那段時間只有他來家裏了，而且我問過他，他沒否認。」
當天，賓客們都在討論商岸的葬禮結束後發生了兩件怪事。
遲家小少爺和姜家的小少爺，兩家寶貝似的獨苗苗在院子裏大打出手。
這其中還有遲父的功勞，因為他發現自己兒子在打架上絕對穩贏，便攔住了想要勸架的其它人，嚴肅道：「姜家的人不在這裏，小輩的事我們插手倒是像我們遲家欺負人。」
所以最後，姜亦鼻青臉腫已經快沒個人樣，而遲宴只是在揍姜亦的時候打偏了一拳，手背被石頭劃破了道口子，除此之外什麼事也沒有。
正當所有的賓客們都以為這場「熱鬧」看完了之後，卻突然又聽見樓上傳來了哀嚎聲。
隨即，兩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都捂著臉跑了下來，一邊跑一邊喊道：「商慕！商慕瘋了！」
過了兩分鐘。
商慕和另一個同樣臉上已經挂彩走路一瘸一拐的少年一起下了樓，當然他自己看起來也很狼狽，沒好到哪去。
門口站着負傷的姜亦和沒什麼表情的遲宴，屋內又站着這幾個一看也是被揍過的，場面突然有些詭異起來，賓客們一個個都不知道該不該離開。
阮音走過來拉着商鹿的手，告訴她：「別害怕，相信你哥哥。」
也有人注意到了，屋內這場鬥毆的三位受害者似乎都是商家的旁支兄弟。
其中站在商慕身邊年紀最小的那一個踉蹌着腳步倉促向父親跑去，求助道：「爸！他打我！還打了哥哥們！」
商慕簡直就像個瘋子似的，動起手來完全不知輕重，嚇得他們三個人都不敢還手，只想着盡量躲避。
被求助的這位也算是商慕的叔叔，皺眉問道：「小慕啊，這是怎麼回事？這都是你的堂兄弟啊，你想幹什麼？」
其它賓客也顧不上看院子裏姜亦和遲宴的熱鬧了，畢竟那是1V1，這裏面可是1V3啊，而且看起來還是商慕贏了？
就連遲宴也沒再管姜亦，從窗戶里探進頭來跟着看熱鬧。
商慕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碎裂到無法修復的懷錶，道：「我本來只是好意請三位堂兄弟上去喝杯茶，沒想到兩分鐘，他們就弄毀了我父親最重要的遺物，但是他們沒有人願意承認，所以……」
有些話他不用說完，賓客們可以自己腦補。
「在人家父親的葬禮弄毀遺物，這也太過分了吧。」
「別說這孩子了，換我我也動手。」
「這兄妹也是可憐啊，哪家的手這麼欠，這也太過分了吧。」
挨打的三個少年自然不服氣，一個個爭着想要解釋，喊道：「他撒謊！我們根本沒碰那塊表，他是故意的！他就是在報復我們！」
「是嗎？」商慕看向他，問道：「我報復你們，是你們做錯什麼事情了嗎？」
被商慕這樣的眼神盯着，三個人一瞬間都像是熄了火。
他們能怎麼回答？
商慕動手之前只說了一句「你們欺負過我妹妹」，都已經挨過打了，這件事細扒下去他們也不佔理，還不如就這樣結束了。
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鬆了口，道：「可能是我們誰沒注意，我們不是故意的。」
三個人都被自己家長摁著頭給商慕道歉，然後狼狽帶走了。
商鹿的目光看着商慕手中那塊表，抿了抿唇。
父親沒有那塊表，那就是商慕自己的表。
商慕是刻意這麼做的。
就在此刻，阮音看向商慕，問道：「沒有什麼話想和妹妹說嗎？」
商慕走了過來，他低頭看向商鹿：「那天晚上你發燒的時候，都說出來了。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的哥哥，讓你受欺負了。」
商慕這話說出，商鹿心中原本的猜測也被確定了。
果然，商慕是在教訓那幾個堂哥。
心中有暖流涌過。
商鹿抬起手，輕輕碰了碰商慕額頭上的紅腫，問道：「疼嗎？」
商慕搖了搖頭。
阮音的聲音溫柔響起，抓着商鹿和商慕的手搭在了一起，道：「好啦，我們收拾一下就回家吧，我今天好累啊想早點休息，就拜託鹿鹿替哥哥包紮傷口好不好？」
商鹿乖乖點頭。
而此刻，院子裏。
遲宴單手搭在窗台上，低頭看了看自己拳頭上的血痕，輕笑了一聲。
下一秒，遲宴的衣領就被抓住。
遲父的聲音樂呵呵響起：「哈哈！我剛剛給你媽打電話告狀了，她晚上就回來，你跟人打架，就等著挨揍吧！」
遲宴：「……你敢不敢不打小報告？」
＊
晚上。
商鹿給商慕臉上的傷口上完藥膏，小聲道：「謝謝哥哥。」
商慕伸出大手略有些生疏的摸了摸商鹿的腦袋，道：「以後還有人敢欺負你，要第一時間和我說。」
阮音端著兩碗甜湯走了過來，道：「快點嘗嘗我的手藝，最新研發的。」
商鹿歡呼一聲，立刻坐下拿起勺子，一邊喝一邊誇讚阮音的手藝，兩個人聊天很是歡快。
商慕一側唇角略微上揚了些，道：「你們倆倒是挺熟悉了。」
「那當然，我喜歡妹妹，妹妹也喜歡我。」阮音說話的聲音溫柔裏帶着些寵溺，還給商鹿擦了擦唇角站着的糯米，又看向商慕，「警告」道：「要是哪天你不喜歡我或者不喜歡妹妹了，我就和妹妹一起把你趕出去，記住了嗎？」
商慕很順從地回答：「是，我好害怕，我絕對不敢。」
「噗嗤——」
商鹿笑了出來，在商慕和阮音同時看向她時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商慕問她：「你笑什麼？」
商鹿低頭攪拌著碗裏的甜湯，道：「突然覺得戀愛婚姻家庭好像沒那麼可怕了。」
如果像哥哥和阿音姐姐一樣，那應該會很幸福吧。
商慕立刻嚴肅了起來，叮囑道：「你是高中生不要想這些，專心學習知道嗎？我聽說你要考那個什麼表演學院，考試過了嗎？」
商鹿回答：「省考已經過了，不過我想走校考，過完年才開始呢。」
省考？校考？這是什麼東西？
這兩個詞讓商慕皺起眉頭，因為他完全不懂。
還是阮音提前去了解過，給商慕解釋了起來。
然後商慕便道：「我看你期末文化課不錯，你們學校的藝考老師應該一般吧，我明天請兩個專業點的表演老師回來。」
「好。」商鹿自然都應下，抬頭和阮音相視一笑。
今年過年格外早，商鹿和商慕還有阮音一起，度過的一個溫暖的新年。
商鹿已經是高三的學生，在二月上旬便就再次開學了。
新學期的第一天，商鹿就遇見了非常不高興的事情。
一個長得非常可愛的女孩子和另一個很普通的男生表白，可男生不僅拒絕了她，身邊朋友還一起嘲諷女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們X哥喜歡的可是校花」。
看見女生蜷縮在後門處聽見了這些話在偷偷哭泣，那些男生很顯然是故意說這樣難聽的話傷害女生的，誰這麼原本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商鹿實在忍不住了，她冷笑問道：「哦？X哥喜歡那位校花？」
那人不自覺便回答了句：「商鹿啊，那妞臉長得才叫一個漂亮！腰細的……」
男生說到一半才意識到不對，幾個人齊刷刷看向了商鹿。
商鹿雙手捂住了臉，透過指縫似乎有些害羞看向那個男生，問道：「你是喜歡我嗎？」
幾個男生瞬間咽了咽口水，為首的那個更是把持不住，以為自己今天走了桃花運，樂的合不攏嘴還要故作淡然道：「商鹿，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商鹿放下了手，道：「嘖，和我交朋友，你家裏沒有鏡子嗎？和你這樣的人站在一起以後還會有人覺得我是校花嗎？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配嗎？」
男生原本在短短几秒內已經想像到自己和商鹿在一起被所有其它人羨慕的樣子了，卻又在兩句話內被商鹿拉回了現實。
他自是氣惱，可是又知道商鹿家世不俗，哪怕現在也不是他能得罪的，只能惱羞成怒丟下兩句狠話便離開。
商鹿回頭看向教室內的女生，遞了一包餐巾紙過去，道：「別哭了，我覺得你很漂亮，他配不上你。」
女生伸出手接過餐巾紙，淚眼朦朧看着商鹿。
女生有些微胖，哭起來的時候眼睛似乎更小了。
和商鹿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瞬間低下頭繼續擦眼淚。
商鹿：「！」
好可愛的小眼睛！還是單眼皮！簡直完美！
可惡！不能再看了！她怕自己會不矜持。
於是商鹿轉身離開了，這種時候還是讓人家一個人待會吧。
女生哭了半天，覺得自己情緒緩下來了，抬起頭道：「謝謝……」
誒？
人怎麼不見了！
但有緣之人總會再次相見。
情人節那天，商鹿在食堂打最後一份糖醋排骨，在接過小碗的那一刻卻被旁邊女生喊住：「商鹿，我……你……」
女生結巴半天，居然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窘迫低下頭。
商鹿認出了眼前人就是那天遇見的女生，於是她大方把手中裝着排骨的小碗放在了女生舉著的餐盤裏，道：「我明白，給你了。」
她之前沒搶到糖醋排骨的時候，也恨不得能從別人碗裏搶一半。
商鹿說完，就轉身向已經選好的座位走去。
除了有時候遲宴會找過來，商鹿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
而這一次，商鹿面前的桌子上卻被擺上了餐盤。
剛剛的女生坐了下來，鼓起勇氣看向商鹿，問道：「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嗎？」
商鹿有些意外，但還是道：「好啊。」
這個女生超級漂亮可愛，她很喜歡的。
於是商鹿主動伸出手：「我叫商鹿，商人的商，小鹿的鹿。」
女生也伸出肉乎乎的手和她相握，道：「我叫林顏顏，雙木林，顏色的顏。」
＊
轉眼便到了商鹿的生日，這也是商鹿人生中第一次過生日。
阮音拉着商慕一起，兩個人親自動手將家裏佈置的溫馨，到處都是氣球和玩偶。
商鹿邀請了兩位朋友，也就是林顏顏和遲宴。
林顏顏一早就來了商鹿家中，帶了一條非常華麗漂亮的公主裙作為生日禮物。
商慕直接送給了她一套帝都戲劇學院旁邊的公寓，直接道：「等你明年考上了就不用住宿舍了。」
阮音則是給商鹿準備了一整套的化妝品，藝考時有備無患。
很快，遲宴也到來了。
他準備的生日禮物非常神秘，巨大的盒子外面膠帶綁了不知道多少層，還說等他回家了商鹿才能打開。
商鹿很無奈，但也還是答應了，不忘警告道：「要是什麼嚇人的東西你就等著吧。」
遲宴懶洋洋道：「拜託大小姐，能不能對我的人品有點基本的信任？」
商鹿搖頭：「很難說。」
阮音和商慕一起端來了最後兩道菜，道：「開飯了。」
大家一起開開心心吃完了午餐。
然後商慕便道：「聽說今天正好也是帝都戲劇學院的周年慶，想去看嗎？」
商鹿高興地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問道：「真的可以嗎？」
在得到商慕肯定的回答之後，一行人換上了帝都戲劇學院的校服，在傍晚混進了禮堂，還是很前排的位置。
先是校領導官方發言，然後便是各個專業的優秀學生上台表演。
其中一個舞台劇讓商鹿看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她的眼神充滿了嚮往，更加堅定了想要學習表演的心。
林顏顏也有聽商鹿說過她的夢想，還有她幻想中的大學生活。
這讓林顏顏覺得非常美好，如果她大學也可以和商鹿繼續在一起就好了。
直到周年慶結束。
在離開的時候，商鹿和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生撞在了一起，對方的鴨舌帽掉落在了地面上。
商鹿彎腰把帽子給男生撿了起來，在和男生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忍不住驚呼道：「卧槽，好帥啊！」
男生愣住，接過鴨舌帽匆忙戴上還不忘將帽檐往下壓，道：「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啊。」商鹿剛想說些什麼，目光卻又被男生懷中那份醒目的「休學申請書」吸引，問道：「你要休學嗎？」
「嗯。」男生應了一聲，還是和她說了：「……我要去參加SN的練習生訓練。」
SN，最知名的偶像工廠，國內外無數頂流愛豆都是從這裏走出來的。
商鹿立刻鼓勵他：「加油，你一定可以出道的！」
這身高這臉，不當偶像天理難容好嗎！
「商鹿，你在這幹什麼？」遲宴走了過來，目光有些警惕看向眼前男生，又和商鹿道：「你哥已經見過朋友了，我們該回去了。」
「沒什麼，和人聊聊天。」商鹿這樣回答著，便和男生揮了揮手算是道別，跟在遲宴身後向外走去。
戴着鴨舌帽的男生看着商鹿的背影，在心裏默默念著這個名字。
商鹿。
她的朋友是這麼喊她的。
長得實在過於好看了些，應該是表演系的學生。
如果有機會再見到她。
他會告訴她自己叫喻蘇，謝謝她今天的誇讚和鼓勵，他會永遠記得。
＊
商鹿來了學校這麼一趟，心中便更加堅定以後要成為這裏的學生。
而他們剛出校門，就看見了一個穿着校服的初中生在前面狂奔，他的母親在後面一路狂追。
初中生跑得那叫一個快，一邊跑一邊鬼哭狼嚎：「你別追了！我不回家！讓我走！我要自由！當偶像是我的人生我的夢想！」
他母親則是舉著拖鞋罵道：「去國外當訓練生？還出國，你活這麼大出過省嗎？我看你是要被騙去嘎腰子！」
他逃，她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原本商鹿只是想看個熱鬧，可是卻發現了地上有一塊掉落的名牌，商鹿只能舉著那塊名牌一邊喊一邊追：「葉陸！初二年級十七班的葉陸小朋友！你的名牌掉了！」
……
當然，最後商鹿也沒追上。
她以為自己跑的已經夠快了，這對母子簡直不是人類的速度。
要她說那孩子當什麼偶像啊？就應該當運動員為國爭光。
好在那所初中離這裏步行也就幾分鐘的路程，他們把名牌放在了門衛室就回家了。
玩鬧一天大家也都疲憊了。
商鹿洗完澡之後，便開始拆遲宴送來的禮物。
盒子裏裝着的是一個大隻的玩偶，和她床上那個抱着睡了幾年的那個除了大小以外簡直一模一樣。
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商鹿將巨大的玩偶從盒子裏拿了出來，發現玩偶衣服的口袋裏裝着滿滿當當的餅乾，全部都是同一種口味，也和當時的小男孩給她的也一樣。
還有一張紙條。
【生日快樂，商鹿。
希望新的一歲你可以活得開心些，也擦亮眼，不要再把別人認成我了。
明天一起上學嗎？同意就回1，我來接你。】
商鹿低下下頭，用力將玩偶抱住。
許久，她拿出手機，給遲宴回消息。
【2】
那邊秒回。
【明白了，接兩天】
＊
第二天。
遲宴還是在商慕那彷彿要殺人的視線下很坦然接過商鹿的書包，道：「走了走了。」
商鹿昨晚實在睡的太晚了，此刻也困的厲害，上車後便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遲宴伸出手攬住商鹿的肩膀，彆扭地調整了坐姿，讓她可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唇角明明在上揚，卻又在少女睡醒有些迷茫看着他的時候道：「肩膀都被你壓痛了。」
商鹿還以為真是自己睡著了主動拿人當靠枕，但她實在是太困了，乾脆再次靠了過去。
遲宴怔住，抬手輕摟住了她，嘴上還要問道：「你幹什麼？」
「靠都靠了，讓我再睡會。」
商鹿說完，便又閉上了眼睛。
……
四個月後，高考結束。
商鹿手中拿着帝都戲劇學院寄來的錄取通知書，興奮地和遲宴打電話分享著喜悅。
遲宴道：「晚上一起吃飯，喊上林顏顏。」
商鹿有些苦惱搖頭：「不太行，顏顏最近在減肥，她要復讀也學表演，說從此以後五百大卡以上的晚餐不要喊她。」
林顏顏考上了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學，但她對這個結果不滿意，決定復讀。
遲宴有些好奇問她：「你為什麼想學表演？」
「想體驗很多很多不同的人生。」商鹿是這樣回答的，一隻手托著腮，已經開始幻想自己的美好未來：「我的夢想是成為蔣菁影後那樣的好演員，能夠和宋澤謙那樣優秀的導演合作。」
遲宴順着商鹿的話鼓勵道：「會有那麼一天的。」
商鹿突然有些不滿道：「對了，姜亦這兩天又來找我了，他好煩啊。」
「知道了，我去找他談談。」遲宴漫不經心勾了勾唇：「大不了再揍他一頓。」
「不行！」商鹿立刻阻止，認真道：「不要動手，你也會受傷的，我有辦法。」
「哦？」遲宴眯了眯眸子，似有些好奇問道：「什麼辦法？」
商鹿很認真回答：「顏顏教我的，說只要我找一個更優秀的男朋友，姜亦就會自慚形愧，從而知難而退！」
「確實是個辦法。」遲宴表達了自己的認可，問她：「……那你想找誰？」
最佳的人選，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而商鹿卻說：「顏顏說她去的那個藝術機構有很多帝都戲劇學院的學姐學長當助教，有一個叫許則的比我們大一屆，長得特別帥！是那種高冷男神不怎麼說話，好多女生暗戀他……」
商鹿話還沒說完，視頻電話突然間被掛斷。
遲宴從來沒有掛過她的電話，以至於商鹿開始檢查確定自己的網絡是否有問題。
兩分鐘後，她的房門被敲響。
商鹿起身去開門，在看見門外站的人那一刻時愣住，問道：「遲宴，你怎麼來了？」
遲家上個月買下了商家附近的一棟別墅，他們現在也勉強算得上是鄰居。
她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眼前少年擁入懷中。
夏天本就悶熱，但或許是因為室內空調溫度開的有些低，商鹿的第一反應不是推開，居然是同樣想回抱住他。
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之後，商鹿覺得自己臉龐的溫度有些高。
遲宴低下頭，他將商鹿抱得更緊了些：「有現成的，就沒必要麻煩別人了。商鹿，我喜歡你。」
他很坦誠，又或者說已經不想再掩蓋這份情感了。
商鹿伸出手回抱住了遲宴，她的聲音很輕，道：「那就麻煩你了，男朋友。」
而此刻，門口一聲怒吼響起。
「遲宴？混賬東西！鬆手！放開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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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全文完結
戀愛的第三年。
一大早，商鹿被大乖叼著被子一角弄醒，手心還有些發癢，睜眼就看見同樣蹲在大乖身邊的遲宴正拿着根不知道從哪找來的羽毛刮她的掌心。
商鹿拿起一旁的枕頭蓋住自己的臉，困得不得了：「給你一分鐘時間，給我一個原諒你休息日打擾我睡懶覺的理由。」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去看我媽的男朋友了。」遲宴說着便向外走去。
商鹿猛然睜開眼。
什麼東西？遲宴母親的男朋友？
商鹿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瞪圓：「那你爸怎麼辦？」
「不知道啊。」遲宴的聲音聽起來倒是輕鬆，和商鹿複述著情況：「我爸剛打電話給我說我媽最近不對勁，前天甚至帶了個年輕帥氣的男生回家，兩個人早出晚歸形影不離，讓我回家聽他訴苦。本來想喊你一起的，但你要睡覺就算了。」
「不！我去！我要去！」商鹿立刻掀開被子下了床，踩着拖鞋便匆匆去找要穿的衣服：「給我五分鐘，我們一起回去看熱鬧……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守衛你的家庭！」
＊
商鹿跟着遲宴又來到了遲家。
其實這已經不是遲父遲母第一次吵架了，但是這個熱鬧商鹿還是百看不膩。
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像是失去了靈魂，一個勁流着眼淚，雙目無神地盯着天花板，喃喃道：「是我哪裏做的不夠好？你媽心裏是不是已經沒有我了，她會不會和我離婚？我捨不得她，可我不能阻止她選擇比我更好的人。」
遲父說到這裏突然看向遲宴，眼神帶着幾分迫切追問道：「如果爸爸媽媽不在一起了，你跟爸爸還是跟媽媽？你是喜歡爸爸多一點，還是喜歡媽媽多一點？」
遲宴：「？」
也沒到這一步吧。
商鹿：「……」
不能笑，忍住，絕對不能笑。
遲父問出這個問題根本也不是真心想要遲宴的回答，下一秒他便繼續自言自語起來：「你得跟媽媽，她十月懷胎生你太辛苦了，你不能不選她。不行，你得跟我，只有你跟着我，你媽才會因為捨不得你而繼續和我湊合過！不行……用孩子留住妻子太自私了，我是真的愛她，我應該尊重她，你還是和你媽……」
「停。」遲宴實在聽不下去了，制止了父親這不斷變化的想法，道：「我已經成年了，你們離婚不用管我。」
商鹿拉了拉遲宴的衣袖，道：「要不然還是安慰一下吧？」
「不用。」遲宴說着便拉過商鹿的一隻手在掌心裏把玩著，直接看向父親：「你說完了嗎？什麼時候吃午飯？」
遲父直接拍了沙發：「不孝子！這種時候你還在我這種馬上要被妻子拋棄的孤寡老人面前秀恩愛，我怎麼有你這樣的兒子！」
「吵什麼呢？」門口慵懶女聲響起，在看見商鹿的那一刻聲音又變得歡快：「鹿鹿也來了啊。」
遲父激動起身，問道：「你怎麼又把他帶回來了？」
商鹿和遲宴對視一眼，兩個人同時從彼此的眼中看見了「八卦」兩個大字。
又把他帶回來了？
看來是那個小白臉又來了！
商鹿好奇看向門口，卻發現遲母身後站着一個用黑布蒙住眼睛的高瘦青年。
一看就是剛染的淺灰色頭髮，身上穿着奇怪的黑色袍子，腰上掛着一堆商鹿看不懂的物品，似乎都是和玄學相關的物品。
可偏偏，他還穿着一雙非常昂貴的限量版球鞋，綠色的非常顯眼。
雖然這一身搭配的不倫不類，但是哪怕蒙住眼也能看出來青年模樣俊朗……
等等，這人有點眼熟。
商鹿試探性喊了一句：「歐易？」
青年臉上的黑布都沒有摘，本能嘴比腦子更快就回了一句：「商鹿老師！」
一屋子的人陷入沉默。
青年瞬間摘下那塊黑布，意外看向商鹿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這是他家。」商鹿說着指了指遲宴，又看着歐易那身袍子，問道：「應該是我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吧？」
而且還成為了遲宴母親的……小白臉？
這關係實在有點亂。
商鹿看向遲宴，欲言又止道：「要不然你還是阻止一下吧？我怕以後看見你叫歐易爸爸。」
遲宴也同樣看她，一副無奈模樣聳肩：「那也沒辦法啊，不過就要委屈你和我一起改口了。」
商鹿拚命搖頭。
她不要！
還是歐易真誠感慨道：「真沒想到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我的老師是遲宴的母親！遲宴，難道你也懂玄學？」
商鹿：「？」
玄學？對哦，歐易全家都很迷信。
破案了。
歐易和遲宴的母親自然沒有什麼奇怪的關係，呃……其實也挺奇怪的，因為歐易現在是遲母的關門大弟子。
所以歐易住進遲家，每天跟着遲母早出晚歸都是在學習而已。
在得知自己婚姻沒有問題之後，遲父猛鬆了一口氣。
商鹿則是有些意外看向歐易：「你沒有通告嗎？」
「裝病，一個月假期。」歐易自信回答，然後看向商鹿，問她：「要不要我給你算一卦？」
商鹿：「？」
歐易這才剛學也沒幾天吧，能算嗎？
但是看着歐易真誠的眼神，商鹿也不好打擊他的信心，還是點頭答應：「你算吧。」
歐易拿出了個符紙讓商鹿握在手心裏，閉上眼伸出手像是做法一般在空中轉了轉，隨即道：「你最近要發生大事。」
商鹿很配合地順着他的話問道：「什麼大事？」
「你的情感生活將發生巨大變動。」歐易說着又看向了遲宴，道：「你也伸手，握住它。」
遲宴照做。
歐易閉着眼睛念叨了幾句他們聽不懂的話，然後道：「你有秘密瞞着商鹿！你前段時間……大概三個月之前是不是背着商鹿去了某個地方，那裏發生的事情會改變你們接下來的感情狀態！
我有回溯現場的能力，讓我來看看……你和好幾位美麗的女士談笑風生，並且還給了她們錢！」
歐易的這些話聽起來實在太離譜了，商鹿原本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但是在看見遲宴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之後，她瞬間意識到了這其中可能真的有問題，便立刻問：「你真瞞着我什麼事了？」
「不是什麼大事。」遲宴這樣說着，又伸手去牽商鹿的手，道：「相信我，先回家吧。」
當商鹿和遲宴離開的時候，歐易還在他們身後喊道：「商鹿老師！您一定要讓這個男人說出真相啊！」
遲母看向歐易，懷疑問道：「你能看得見什麼？」
她之所以願意收歐易這個徒弟，也只是覺得他有足夠虔誠的心，其實很清楚他沒什麼能力。
那樣的回溯能力需要足夠的天賦，就算是真的擁有此項能力的女巫在沒有進行任何儀式的情況下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她自然知道歐易什麼也看不見，卻也同樣因為兒子異樣的反應選擇了沉默。
歐易樂呵呵道：「我看見了，我真的看見了。三個月前我路過了一家珠寶店，看見了遲宴買了一枚戒指，結果到現在都沒動靜，可不得逼他一把？」
遲母的人生很難得沉默了。
原來是這種看見，真的用眼睛看。
而遲父的聲音則是十分響亮：「老婆！我們就要當爺爺奶奶啦！」
遲母：「……」
不，兒子連鑽戒都沒拿出來，並沒有到這一步好嗎？
＊
另一邊。
一路上，商鹿都故意看着窗外，無論遲宴說什麼都完全不搭理他。
雖然商鹿相信遲宴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可是他有秘密瞞着她，那也不行！
直到回了家。
遲宴從房間裏面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遞到了商鹿面前，裏面裝着的是一枚戒指。
一枚和小米曾經給她做的，看起來一模一樣都戒指。
只是很明顯能看出，這枚要昂貴許多。
商鹿驚呼了一聲，手抵在唇上幾秒才反應了過來，欣喜問道：「這是特意定做的嗎？」
「是啊。」遲宴將戒指從盒子裏拿了出來，又拉過商鹿的手想她戴上，道：「看你一直不捨得戴那枚，這個平時也可以戴。」
「我很喜歡。」商鹿收回手看着自己戴着的戒指，欣賞了半天，還特意拍照想發給小米看，結果一個手滑發進了群里。
大家幾乎都是秒回。
【林顏顏】：啊啊啊！我是伴娘！你們誰都不許和我搶！
【葉陸】：？
【許則】：恭喜恭喜[小狗撒花]
【蔣菁】：婚禮準備在哪裏辦呀？
【宋澤謙】：提前說，不然沒空。
【歐易】：哇哦！@遲宴，迅速！沒看錯你！真男人！配得上商鹿老師！
商鹿：「……？」
等等，他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還是說，是她想的太少了？
遲宴看出了商鹿陷入糾結，道：「沒關係，下次我和他們解釋。」
商鹿鬆了一口氣。
果然，遲宴沒有要和她結婚的意思，是他們想多了。
可是……
為什麼在一起這麼久了，現在都算同居了，遲宴還不和她求婚呢？
在一起這麼久了也沒什麼好害羞的，商鹿是這麼想的所以也是這麼問的。
她以一副看渣男看負心漢的神情看着遲宴，遲宴則是有些無奈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我記得你說過不想結婚。」
所以從很久以前開始，遲宴就做好了一輩子只戀愛的準備。
商鹿原本的一絲委屈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她好像確實說過這種話。
那不是之前嘛……
和遲宴在一起之後，她覺得每一天都很幸福，偶爾路過婚紗店也會看見櫥窗里聖潔的婚紗陷入嚮往。
商鹿本是盤腿坐在沙發上，此刻起身往遲宴身邊又挪近了些，跪在沙發上，雙手環住了他的肩膀。
遲宴伸出一隻手去摟她，關心問道：「跪着幹什麼？膝蓋不疼嗎？」
商鹿搖了搖頭，只是看着他。
遲宴伸手將商鹿抱起，調整了兩個人之間的姿勢，讓她可以舒服一點坐在自己的腿上，道：「好了，怎麼了，現在可以說了嗎？」
商鹿將臉埋在他的懷裏，許久才小聲道：「遲宴，如果那個人是你的話，可以。」
她抬起頭，更加清晰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我結婚的人是你，我想試一試。」
遲宴這輩子也沒想過，結婚這種事居然會是女友主動提出的。
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就準備好了結婚相關的一切事宜。
因為遲母很久以前就給他們準備好了未來十年內每年最適合結婚的日子。
今年最近的一次是在二十天後，下一次就要再等上足足一年。
當請帖即將發出去的時候，商鹿握住了遲宴的手，另一隻手則是放在胸骨處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道：「我有點緊張。」
因為想結婚。
所以從確定想法之後的第二天就開始準備起了一切，到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還有五天他們真的就要舉行婚禮了。
遲宴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眉心，道：「後悔的話也是可以的。」
遲宴向來如此，他尊重商鹿的一切選擇，她在他這裏永遠有任性的權力。
無論是突然想要結婚所以籌備起一切，還是已經準備好了又不敢面對，都沒有關係。
只要她高興，做什麼都可以。
商鹿原本有些許動搖的心，又在遲宴這般溫柔的話語下漸漸平復了下來。
她問自己，願意和遲宴結婚嗎？
答案是肯定的，否則她也不會主動提及。
此刻的焦慮不過是面對大事之前正常的生理反應，但除此之外更多的其實還是對於婚禮以及未來的期待。
「不後悔。」商鹿是這樣回答的，她把遲宴的手握的更緊，聲音愈發堅定道：「我想和你有一個家。」
婚姻，家庭。
因為遲宴的出現，這兩個詞不再像曾經那般是她恐懼的根源，反而成為了新的期待。
＊
商鹿和遲宴的婚禮，因為宣佈的突然，當天便直接上了熱搜。
無數媒體找上門來，想要和他們談合作拿到婚禮的直播權。
商鹿和遲宴原本是拒絕的，直到商鹿看見自己和遲宴的微博評論區。
【嗚嗚嗚我的寶貝女兒真的要嫁人了嗎】
【要幸福啊！遲宴你小子要好好照顧我的寶貝！】
【我的CP結婚啦結婚啦！快樂！】
【好想看婚禮現場啊！】
【血書蹲一個婚禮現場的直播】
……
直播自然還是不方便的，所以商鹿就和遲宴商量後決定把最後的錄像放在網上。
聞人言本來就愛好攝影，這個重任也就交給了他。
婚禮當天。
聞人言帶着一群攝影團隊的人到達現場之後揉了揉眼睛，問道：「我在做夢嗎？」
他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他還真沒見過誰家婚禮在遊樂園辦的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遊樂園怎麼有點眼熟？好像是他家的。
原本是可愛的動物主題遊樂園，今天卻佈置的浪漫又溫馨，遊樂園的身價彷彿都瞬間跟着翻了倍。
反正來早了，聞人言便把地址發給了自家老父親，又打電話確認：「這是我們家的嗎？」
那邊聞人言的父親回答：「以前是，挺早就被遲家買走了，據說重金翻修了裏面的主題酒店，你跟着學學啊。」
聞人言：「……」
商鹿和遲宴也真是奇人。
不過，確實有點意思。
＊
此時此刻，大家分工明確。
蔣菁在背着司儀的台詞，葉陸則是在忙着訓練大乖把戒指盒叼上台保證這段不出錯，許則在門口陪着正在玩耍的小米和軟軟被迫開啟了看娃模式，另一邊的歐易和林顏顏已經換好上了伴郎和伴娘的服裝。
之所以歐易會成為商鹿和遲宴婚禮的伴郎，原因也很簡單，他的酒量非常好。
雖然歐易本人平時並不愛喝酒，但他卻擁有千杯不倒的神奇體質，商鹿和遲宴兩邊的朋友就沒有比他能喝的，最適合來當伴郎擋酒。
歐易對此驕傲極了，覺得這是老天對於他的「偏愛」，是老天在幫他！
婚禮即將正式開始，現場所有人都很忙碌，跟着緊張了起來。
宋澤謙身着西裝走了下來，問道：「商鹿呢？她不在樓上，電話也打不通。」
所有人：「？」
最後的么蛾子不會出在商鹿身上吧？
林顏顏的臉憋的像個包子：「我依稀記得商鹿以前說過害怕組建家庭。」
歐易接過了林顏顏的話，問道：「商鹿該不會是逃婚了吧？」
林顏顏面色嚴肅：「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所有人：「！」
宋澤謙立刻道：「所有人停下手頭的事情，分開尋找。」
葉陸還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一大把一次性拖鞋，給每個人都發了一雙：「大家都帶上！高跟鞋不方便商鹿逃跑！」
蔣菁哭笑不得道：「我覺得不至於。」
事實證明，大家確實想多了。
等他們找到商鹿的時候，便看見她穿着婚紗坐在旋轉木馬上，而遲宴正在給她拍照，聞人言進盯着相機：「輕點輕點！別弄壞了我的寶貝！」
所有人：「……」
最後，那些拖鞋自然全部都打在了葉陸的身上。
瞎猜什麼呢！
＊
整個遊樂園內戶外最適合舉辦婚禮的地點自然是那天看煙花的城堡前，城堡其實是遊樂園的主題酒店，賓客們之後就可以自行進去用餐。
而此刻，整個遊樂園內一眼望去都是玫瑰。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商鹿對於玫瑰過敏，這些玫瑰自然都是假的。
因為每一位收到邀請函前來的賓客，都需要在門口學習完成製作一朵手工玫瑰，作為對新人的祝福方可入場。
主舞台的玫瑰是遲宴親手製作，而整個遊樂園佈置下來需要的玫瑰萬朵也不止，這些則是由遲宴專門開了個直播進行手工教程，後援會負責統計名單寄送材料，由全國各地商鹿的粉絲們親手製作從五湖四海郵寄而來，代表着每一個粉絲對於他們婚禮的祝福。
這是一座遊樂園，也同樣是一座新的玫瑰莊園。
無論是親情友情愛情，還是粉絲無條件的愛意，每一朵玫瑰都承載着愛意，每一份愛意都值得永遠珍藏。
這是特別的婚禮，也是最好的婚禮。
王榮和薛紫珊分別牽着商鹿的兩隻手，一同陪着她走過紅毯，站在了遲宴的面前。
這期間。
商鹿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台下。
親朋好友們鼓掌歡呼著，人群里卻有人無聲沉默，與這般熱鬧的氛圍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商慕也來了。
是她親手送去商家的請帖。
商鹿收回了視線，替身旁紅着眼眶的薛紫珊擦了擦眼淚，又看向了眼前自己的愛人。
她有屬於自己的家庭了，從此不再是孤零零一人。
大乖咬着戒指盒搖著尾巴上了台，圓滿完成了任務。
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他們交換了戒指。
他們也請來了那年新年給孩子們發放糖果的魔術師，只是這次他揮手，放飛的是無數白鴿，是幸福的希望與象徵。
遲宴低頭親吻著商鹿的臉頰，他說：「從今天起，我和我的一切都只屬於你。」
商鹿記得自己和遲宴感情真正開始發生變化的那天。
她將自己的卑劣與私心袒露，卻換來了他心甘情願成為她的同盟，徹底站在她的身後。
那天，他也說了這句話。
但當時的她還因為膽怯不敢承認這份愛，所以選擇自欺欺人。
可如今不一樣了。
商鹿笑意盈盈道：「那我就毫不客氣都收下啦。」
台下不知道誰起鬨了一聲——
「讓我們一起為新人獻上祝福吧！來個婚禮進行曲的合唱吧！」
商鹿：「？」
那不是鋼琴曲嗎？怎麼唱？
「當～噹噹當～」
商鹿聽出來了，這個拍子是歐易在帶頭，人生第一次參加好友婚禮，他被感動到聲音帶着哭腔直接喊破音，唱的也很難聽。
其它人也都沒好到哪裏去，跟着一起邊唱邊打節拍，最後成功一起被帶走調了。
依舊和從前一樣。
只有葉陸一個人撕心裂肺吼道：「這是婚禮啊！婚禮！你們清醒一點啊！」
當然，新郎新娘倒不是很在意。
難聽就難聽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
婚禮的最後。
商鹿沒有扔捧花，而是拿着它走到了商慕的面前。
商鹿將花遞給了商慕，商慕有些發愣，卻還是接過。
商鹿朝着他笑，說：「你也要早點幸福。」
不止是商慕。
這條路所有人都走得很辛苦，所以大家都要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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